〈血月〉

 

*涅莫斯利與編者等註:
「本篇唱詩曲,為最常見的歌詞本。時代約為第二季元前期,推測從王國東南峽角開始傳播。基於當時公堂主(類似現今冒險者協會)重金有賞,讓走唱詩人照著原實講述那裡的冒險過程,然而紀錄上只有一位詩人唱這首歌,所以幾乎沒有其他版本存在。」

 

詩人:

看倌啊看倌們!花與酒與美肉都在你們一手掌握,
奉觀眾要求,萬百千波人生夢我盡都唱窮,而在座某人——喔我不該暗示其名、明唱其姓——
點了這首噩殘夢境。
啊我真不願意唱,願天查看我清潔腸,審查我無味肚腹,
證明我無染邪法淫術,我心無交於罪惡殘廢之術師等蟊賊!
歪種、醉鬼與梟雄們啊!這是在仙人手握巨雷火柱、於白雲間征伐、撒尿淹溺草民之後,二百三十八年的故事⋯⋯
始於黃頭小子貴族之死屍,在絞刑台上隨風聲尖叫咿啞;
國王肥白的指腹一甩,小子貴族犧牲的公戰士們——響俠、戰疫僧、獸笛手、蠻族——啊啊!蕾燦生命平白無故地死去,血雨臟風釀成的醇酒香氣,
從莊園磨坊吹拂到小鎮基亞弗翔。
黑髮黑眼胖子吉默操著異言,一把搶過指指點點、空手好閒的農夫的鏟,
挖出小子貴族粉嫩小指戒上的,紅粉吻,
大紅禮袍、純白禮裙,枯萎的開胸前襟探出鼠頭,蜈蚣球是她汪汪水嫩雙眸。

 

公堂主吉默:

啊。此乃吾之沈默。
有誰能說吾心與世界,如她在吾懷中腐敗的屍身,一同崩解碎裂?
瘋狂從何處開始?問爾等村人啊!這片土地的混沌第一個舞步從哪裡跳起?
又是隨,哪顆星星的樂聲起舞?
吾,能否加入爾等所著迷的亡鵝之步?

 

詩人:

小子貴族曾傲慢宣言,說他可以殺滅四方,帶來和平與寧靜。他在無止盡宴會上,所端的酒杯招喚著莊園的瘋狂。
而死去老領主的信招,來小子貴族。那如凝血的印,燒灼的權力⋯⋯
沒人知曉一連串如滾落懸崖的混沌事件,從何處開始。

曾經朝陽黃金鄉大街小巷瀰漫著乞丐的腐臭,
煉金術師邪惡刺鼻氣息從斷垣殘壁中洶湧流溢,
少女鼻子與奶子都垂下長瘤,少男醉酒肥胖而滿口污穢,
魔法的惡種輝發邪念光芒,扭曲人們的靈魂,扭曲那斜斜高掛天空的奸笑月亮。
新上任的公堂主——血月吉默——喔喔!那真正滅熄大地上骯髒、突變生物生靈的魔術師!無一人死亡地完成國王下達的神聖指令⋯⋯喔喔!那無一人死亡的惡夢!
帶領公堂戰士斬滅所有邪惡⋯⋯這故事屬於,在基亞弗翔的某位流浪騎士。

 

流浪騎士: 

我踐踏過鄉間小徑的荊棘,一無反顧,
鐵與血的風暴已經離去,我追逐新鐵與新血——一手外世的扭曲邪惡戰鬥,一手接受黃金硬幣的溫潤。
老領主酷愛能士,但日夜笙歌的豪放情懷在醉酒升天、與妓女纏綿的快感中,
混上煙硝與腦漿的臭味。
誰在意老領主是否付不起酒桶錢,或高檔婊逼的債卷,
市政廳一如往常拉起門買入血、賣出鐵,
每個人都嘮叨他們最愛的「振興」美名,瓜分老領主的財產——但誰在意?
美酒酒杯邊緣是妖精演武的魔幻短兵交錯:
 南方,人狼與巫女的咆哮震盪森林中的汗水與吐息,戰士們手握現實法則的契約,招喚天神的力量與擊打邪物的正義;
 東方,黑軟泥之物渴求地上的多彩生命,伴隨海浪吞噬、輾壓所有對敵之人,它們的精血淬煉出更強力的刀刃肉體,卻仍不斷互相捕食、吸取生命氣息,令它們更壯碩;
 西方,扭曲的野生狼兔犬鹿被詛咒為龍,混沌、狂暴、嗜血而蘊藏兇猛力量,保衛萬世稀美的七彩寶鑽;
 西北,陰謀與嘔心謠言籠罩酒鄉,安逸的鄉村小徑上、簡樸草房裡,村夫農婦雖為人,也同為邪物,是人人渴望的美酒與那金黃愛侶,全滿含不祥思鄉情;
 西南,幽靈與屍鬼無盡徘徊,如果他們足夠好心,會指引你前往基亞弗翔的相反方向,贈與你受魔法侵擾、深深咒成的小巧古玩,是他們從旅人家族手中所剝奪之物;
老領主那故事中,輝煌興盛城鎮印象與他那迷人魔法,
即使基亞弗翔與他同老,夢境與回憶依舊興旺。
鎮民老殘病鬱,戰士們在酒館青樓的喧囂與戰鬥倦怠的響雷打呼,就是城鎮的靈魂,
殘敗的診所與修道殿堂,孤兒寡婦的哭禱為無法止息的戰後癲狂調味,
市政廳與公堂無法阻止老領主魔法所鎮壓的詛咒,咒怨鄉領的敗落。
而我們在僅剩的城牆邊,以乞丐的痰與姑婆的冷語,設列歡迎紅月的吉默,
我們的惡夢。

 

詩人:

吉默優雅、受教的字跡不願意將人名寫好,
為公堂櫃檯小姐亂點鴛鴦,
或在公堂補助將倒閉的餐館時,偷偷把菜單改成不知所謂的奇言怪語。
當人們問,「為什麼吉默的公戰士會員標籤上寫著三萬五千歲?」沒有人相信他剃乾淨鬍渣的圓臉詭笑,
更沒人相信,吉默說自己是三十年前的公元八五二年生,
夜晚酒館喧鬧中,人們慫恿吉默講講第一紀元與仙人大戰,講講人類初見魔法的歷史時刻,
吉默一揮文士袍當作披風,踏上木桌演說誇張的狗屁倒灶,
沒有人相信,但瘋狂的故事、厚酒精、重鹹肉與木杯在桌上敲出的節奏搭配戰士們醉酒的歌喉,成為歡慶夜最熱鬧快活的組旋律。

 

流浪騎士:

新來的胖堂主以為大道撿來的古怪小古董飾品是魔法,
是揮揮魔杖、拯救貧苦求乞女孩的仙子——笑掉大牙的魔法。
包裹在麻布裡、永遠濕潤、不斷滴血的小巧人型斷頭?恩賜你斬裂鎧甲的力。
汗與時間的錘鍊,一成不變,而面對沒有肉體的全身甲幽靈之時,
你卻能斬鐵,斬裂所有一切。
吉默悠閒抽著永抽不完的直煙,炫耀說,直煙也是好幾個魔道具的組合:
「如果世界上沒有魔法,又該怎麼解釋你們一直以來所戰鬥的動物——邪物?」
吉默只關注從荒野大道搜集來的道具,只會親自帶前往那裡的隊伍,
我沒能一同戰鬥,但聽吉默隊上的潛劍客所說,他根本不記得到底發生什麼事,
他感覺好像有參與任務和戰鬥,打開好幾個受襲擊的旅人們的行李箱,
但行李箱都長得很相似;
好像有與幾群強盜戰鬥,
但他所遭遇的強盜們,長相和打法好像也差不多?
那位潛劍客不曾如此低落;拿著堂主配發的巨量獎金,不斷灌酒、低語、沈思。
「這、這裡是哪個世界?為什、什麼我有兩個我?」

 

詩人:

吉默令下,人們開始重新祈禱。
向神明祈求,向金幣思索,向匠人低語遞錢;
以慾望懇求,以計算與計畫說服。
基亞弗翔,從鬼哭神嚎的戰士血穴,被化為魔法之鄉。富饒之地。
安穩健全、絕不腐蝕身與心靈的魔道具大特賣!
藥水、增減益符、寶鑽,任你選購!還有頂級工匠為貴客嘉賓量身打造裝甲、武器、組合式魔道具!
喔,你們這些可憐的魔法術士,被外世之力扭曲、壓迫又壓榨,
看看我們公堂戰士!有力、健全、俊美!喔,我們誠心可憐你那腫瘤與腐敗的面容與骨架肌肉。
來來來!放棄追尋那邪種的魔法之道吧!來來來!購買你未來全新的強悍生命!
馬車連連滿載,人見人愛的老車伕弗萊奇眉開眼笑,
和聽聞風聲而來的新戰士們聊天,直駛入老領主在北方的破舊領主館。
兩次,弗萊奇下班時在酒館對所有人講著新來戰士們的故事,
說說他們有多奇特,卻沒有人見到任何新面孔與新影子。
北方來了一群畸形生物,沒有骨幹的皮與肉,或全身僵硬如樹木岩塊的人形之物,
它們嘶吼、尖叫,咬噬攻擊所有風吹草動,
之後北方又發現徹底語無倫次、抹屎、飲尿、吃生血肉的術士們,
對鎮民無端指控,崇敬鬼魔,強暴男女。
副堂主燒了它們,人形與失卻人形的屍體交疊,
一把火與一桶油,烈焰沖天。
馬車伕弗萊奇老好人依然開朗長笑,
副堂主與壯士,將那披著人皮的惡魔押解銬牢,人們為他哭泣,
大庭廣眾的絞刑台前,名為弗萊奇的人類,老男人,化為魔龍,
閃光撕裂群眾身體軀幹,狂笑震碎廣場石磚與建築,降煉獄於人間。
吉默號領二位老練響俠人、流浪騎士與戰醫修士,
僅一來一回間,擊敗那綻放出耀眼如陽光的,龍人花朵。
粉碎!斬碎!輾碎!
吉默臉上白煙渺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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