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侵擾 11.2

 

  卡車切進淹水街道時水花噴起。

  那是台軍車。我不是知道很多車子相關知識的人,而對軍事車輛,我知道的更少,所以我沒辦法將叫出這輛穿過碼頭、載著我和八位蛇蜷的工人的卡車名稱。它就像一輛穩固的皮卡車,但車尾部分較寬,藏在一張鋪展在金屬棍結構上的綠色防水布之下。卡車輪胎很巨大,吃水深讓卡車能走過所有路面,除了利魔維坦將水管和排水溝拉出表面時弄出超大裂痕之處。

  車內裝滿了我叫蛇蜷的人裝上車的物資箱。每組箱子都被綁起,綁帶將其固定在地板和卡車車側。車後沒多少空間留給我們七人,便被強迫坐在沒多少伸展範圍的箱子上。

  一部份的我,希望和蛇蜷的人說話、了解他們。另一部份的我——很大部分的我——告訴自己:我不該說話。我得表現出權力與自信。我不確定自己在聊些瑣碎話題時,可以做到那一點。同一個理由下,我也選擇不幫忙把箱子裝上卡車。

  蛇蜷派給我的人正穿著,與我在城裡看過的清理工人制服相同衣服。工人會挪走建築碎塊、垃圾和死屍。他們穿的沈重塑膠連身衣,我認為是和我爸放在水槽底下的重勞動工業塑膠手套有一樣材質,分別是藍色與黃色。連體衣很鬆垮,只有他們上半張臉,露出他們戴的清晰塑膠護目鏡。他們嘴巴被藏在過濾面具後,防範黴菌、粉塵和空氣傳染的病原體進入工人的肺部。

  我注意到,那些面具在隱藏那六個男人和兩個女人的身分上有相當不錯的效果。如果不是這樣,我會認為蛇蜷在試著搞笑,把危害物質隊員交給一位蟲女孩。

  不管我傳達出什麼形象,不管一位領袖的角色或作為一位可能危險的反派,都給了我發揮的餘地。蛇蜷的員工們選擇坐下,擠在一起,比較靠近卡車後車廂。我則坐在一個箱子上,我背靠在卡車駕駛艙,看著我們後方的道路。

  一方面來說,我沒開始談話是很好。這讓我專注在需要專注的事上——我的蟲子。

  普遍來說,我傾向兩種不同作法。第一種在一個地點,從我所在地區引來蟲子。三個街區的範圍內蟲子數量非常可觀。第二種情況是我花時間,從這到那兒聚集一些好用的昆蟲,同時也覆蓋更多區域。之前在銀行搶劫時我用了第二種方法,獲得蟲子中的最佳選項。我也在第一次與和其他隊伍一起攻擊ABB時,那樣做過。我從來都沒引太多蟲子而引人注意。

  這次就不同了。這一次,我想引人注意。這次,這座城市也成了昆蟲的交配地。溫暖、潮濕,又充滿食物。這次,我聚集所有能喚來的蟲而且我也覆蓋更多區域。

  我們已經開車十五分鐘,經過我希望將是我的地盤的周邊地帶,逐漸逼近中心。我找到最靠近邊緣的蟲子,將它們派往中央。我叫那些可以飛的蟲,聚集在空中。比我曾一次控制的蟲還多。在引入、轉譯所有訊息時,我的能力就像在我頭裡爆裂迸碎。

  我幾乎以為自己終於見到我的能力上限。我會觸及更多蟲子,察覺自己沒辦法控制更多蟲。那卻沒有發生。

  團團蟲子聚集在我的地盤中央,開始在那片區域罩下清晰可見的影子。

  它們不只是我控制的蟲子。我有其他隻蟲執行不同任務。靠著數量,我創造出了障蔽——街巷與大街上的沈重蟲雲。我在此的動機純粹出於自私——我在舊百行大道最南側與碼頭之間設立這些障蔽,也是因為我不想要我爸進入這區。我的直覺告訴我,如果他一清楚看到我的假面裝,他就會知道我是誰。

  再說,那也不是我計畫中的要素。

  我叫其他蟲徹底掃過我範圍裡的建築室內。我接觸到人們,將他們從睡夢中攪起。我坐在卡車後方,幾乎移動也不動時,也正在清算人頭。有多少人在這,而他們又住在哪?

  當我概略感知到人們,就開始將昆蟲組織成列隊。我從很多人聚集的區域開始:一棟倉庫有不下十八人;擠滿了我猜是家人們的廉價公寓,有一大堆小孩子;還有棟過暖的房子,有一大群半裸的人們渾身大汗淋灕。

  我讓那些人走出來時,轉移到較小群人作為目標,他們大概是家人和朋友。那些人們太深沉入眠,我讓蟲子輕囓喚醒他們。

  他們會醒來,看到我所擺的蟲子。我讓蟲子在他們牆上和地板上,差不多像我在募款餐會上所做的,組織成箭頭,指向出口,讓他們走下街道,前往卡車的終點。我排出「物資」大字,把它們留在人們待著的房間最明亮、最溫暖處。考量到不識字的人,我將蟲子擺成基本食物的形狀——雞腿,一塊起司,罐頭。

  我知道自己不是最好的藝術家。我擔心自己那些圖像會混淆意思。我就只能祈禱了。

  今天不是我能力效果雙倍、有兩倍距離的日子。我想確認自己全力能接觸的人數,所以便開始提早用蟲子畫出箭頭和字詞。不幸的劣勢是這樣,我們在抵達目的地時就幾乎沒有多餘時間了。我敲敲窗戶,讓司機在一個路面被撕裂、傳統車輛難以交通的交叉口停下來。

  我在蛇蜷的人裝卸貨物時留在卡車上。我感知到一些人們從他們的住處冒險出來,而我也很小心讓他們不被蟲子騷擾,只使用必須追蹤他們的數量。其他人從窗戶和出入口看,被那些出門的人所鼓舞,冒險緊追上去。

  我命令卡車所停的這區域十分寬敞。我希望自己會鼓勵不斷增加的群眾來接近。那輛卡車停在道路中央,箱子被卸在卡車後方正下處。我不確定自己喜歡箱子被弄濕,但我也知道它們至少有部分防水效果。我應該考慮跟蛇蜷要些平台或木板來放置物資箱。

  兩分鐘後,第一群人才開始抵達。最先的兩人是孩子,沒比十歲年長,鬆散成群,維持非常小心翼翼的距離。下兩群人則是群家人們,家長牽著孩子。我注意到一群走出小巷的男人們有武裝,刀子與棍棒等武器在他們的衣服與夾克底下。她們其中一人拍打一隻我用來感覺出他的蒼蠅。他們是商團的成員,或只是一夥帶了武器保護自己的男人?

  我知道自己這一部會吸引各式各樣的人。如果他們商團,我就可以接受,我有把這點算進去。最重要的是,我知道這樣提供物資,會吸引夠飢餓的人出來室外,到有壓抑蟲雲在頭上籠罩處之下。我也會吸引那些想正面與我衝突的人,包括商團。

  在人們抵達、冒險靠近那堆箱子時,蛇蜷其中一個工人擔憂地轉頭,朝我大致的方向瞥了一眼。我應該告訴蛇蜷的人別看向我,或表現出任何不確定。這會傷害我希望製造的效果。為了勸阻人拿走物資,我將一團蟲放到那堆箱子上,足夠明顯卻又不遮掩住那裡的東西。其中一個拿武器的人不管蟲子,依然靠近,我就讓蟲群移向他,聚集成一團黑暗狀,大聲嗡嗡響。他往後退。

  以這種方法,我稱量起對付這股必定會衝突的威脅,我也成功讓人群增加到十幾人,接著到一百人、還有更多人仍在靠近,逼近兩百人時,我將他們都留在原地。幾乎不到我試著接觸的五分之一的人數。我可以接受。這足夠傳開消息了。

  我留在這就是在冒險。是賭博。就像花一百萬元,與某人打賭你會擊中紅心,而你之前又幾乎沒玩飛鏢。不是說我認為這件事情會成功。是說我真的需要那一百萬元。

  長話短說,我需要推動蛇蜷的計畫,我也需要盡快做到。

  還有更多人走向我們,加入人群。路人們有數量支持的話會更有自信,他們也會逐漸擔心起,假使群眾人太多,也許他們不會為自己拿到任何物資了。如果我拖延更久,他們就能圍攻我們,我也不想要那種結果。

  不對,我的直覺告訴我,這已經到必須行動的程度。我從卡車座位上起身,將蟲子拉出個人形,然後叫人形接近群眾的後方,走向我這裡。我等著,注意力集中在蟲群的感知。

  人群中有一陣倒抽口氣,接著是一陣朦朧低語。一個女人尖叫。我感到人群聽到尖叫,分開來。他們注意到我用蟲群創造的人形。

  現在,有更多雙眼睛在看著了。我打散它的形狀,讓蟲群以鬆散的團狀,跳躍、沖向卡車車尾,緩緩曲射過空中,落在卡車車尾,就在物資箱上。

  我知道人群會無法看到的那瞬間,我便走出隱藏處,走進蟲群之中。我爆炸似地打散蟲子,派出每一隻蟲筆直飛爬遠離我,露出我自己。最靠近我站在的物資箱的人們退了開來。

  對人群來說,這會看起來像我剛剛將自己傳送到了卡車背後然後從蟲群中實體化。我希望是如此。這是個廉價伎倆,任何對此稍加思考的人都會認為這很明顯。我這點子是賭在,蟲群擋住了大部分陽光以及所有戲劇化進場,來幫忙賣出這份假象。

  我讓蟲子在我周圍打轉,緊緊靠在一起好讓它們會以卷鬚似地、環狀地移動。像戰慄習慣性使用他的能力,我瞄準要自己的能力讓我看起來更巨大、更令人印象深刻。這就像狗豎起毛髮或像貓弓起背。

  「你們有人知曉我!」我喊道,蟲群的噪音強調我的話語,給我的嗓音一份詭異、奇異響亮的回音。「我的名字是掠翅!」

  我掃視群眾。有好多孩子。好多人都有貌似病態、蒼白的紅臉頰。對現在的暖天氣來說,一些人穿得太厚重。他們每人看起來骯髒又消沉,頭髮油膩,衣服全是皺褶。

  我雙眼落在人群後方的一個人影,她很明顯因為她並非沒洗澡或穿髒衣服。她的白灰色假面裝上有著閃電藍色圖案,和電路板沒多大區別。她靠在一根電線桿,她雙手手臂交疊,滿足於觀看。最靠近她的人在看著她,同樣也在看著我。

  我知道自己會引來英雄們的注意力。儘管如此,這還是很嚇人,提醒人:這整件事有多脆弱。

  我吞了口口水。我得有自信。我將音量放低一點,靠著蟲群為我傳話。這並不完美,它們不擅長發部分的語音,但這已經足夠清楚讓我繼續使用蟲子。「我要對這區建立我的地盤!從現在開始,我統治這區域!」

  大家都能做出噓聲或嘲弄我。我幾乎以為他們會倒喝采。反而,我聽見群眾裡低語聲傳開。電擊沒移動,可是我看到她手指按下耳中,她的嘴唇動著。電擊沒轉開頭,我也能想像她正在瞪著我。

  「我不是ABB,我也不是商團、帝國或選民!我行動正為了你們的利益!」

  我們的隊伍在那天與蛇蜷談話的夜晚後,有討論這件事,我們昨天敲定了更多細節,把詳細計畫傳給行旅人。我們的方法各有不同,但我們全都在今早來佔領我們的地盤。我決定不提起這點。讓其他人自己得到那結論吧。

  「我不要求你們給我錢,我無意干涉你們的生活,除非你們干涉我生活!我也不想要奪取或摧毀你們的所有物!」

  我指著那些在我腳下的物資箱。放低聲音。「這些物資是給你們的,是我送給你們的禮物。只要我在這,還會有更多物資會定期送過來。我的能力,不會讓蒼蠅嗡嗡作弄咬嚙、騷擾你們,在你們睡覺時也不會有蟑螂爬過你身上。只要你們是我的子民,我就會提供你們保護、安全、舒災物資!我所要求你們的是,服從我的統治,所以聽清楚了!」

  「沒有幫派在此活動。商團?選民?我知道你們有在這群人裡面。把這當作我的開戰宣言吧。我不會允許你們販賣毒品、傷害我的人們或偷竊他們的東西,或是在我的地盤裡尋求庇護!」

  我抬起頭,蟲群在我頭上聚集、連結成一個緊實的團塊,成了約略的球形,直徑有六呎。

  「我的蟲子能在一分半的時間裡將一整頭牛吃到骨頭。」我沒概念這是否正確。但那聽起來很強。「我有一百萬雙眼睛在看著你們。去別的地方吧。

  「對其他所有人!如果你協助任何這些人,給他們食物、避難所或與他們交易?如果你賣毒品,偷竊或搶劫這區域的人,你就會失去我的善意。你不會再接受任何物資,你也會獲得我的注意,每一小時我醒著就會有眼睛盯著你。那會是醜一。如果我再逮到你?我會把你當做其中一個敵人。」

  我為了效果,讓話語而懸在空中,給觀眾時間考量我在說什麼。我瞥一眼電擊。她沒有移動來阻止我⋯⋯真有趣。

  「每個箱子都有足夠給四個人的基本食物配給。箱子裡也有急救物資和清水氯氣。這些物資會讓你繼續生活直到我們開始修好環境,讓更多基礎的便利設施可以再次使用。」

  「如果你想要更多物資?就為我工作。這些工作不必和犯罪有關,因為我需要有人傳遞訊息,作為這裡的街坊社區的代表人。來清理環境或重建設施。對那些確實協助我的人們,你們與祢們的家人可以取得所缺失的食物,可以沖澡或有電力,加上大方的薪資。你和你所愛之人會乾爽、清潔,也會有全新的衣服。」

  我看向人群。我能看到人們變得焦躁難安。至少他們不會處刑我了。

  「謝謝你們的聆聽。這些物資是要給你們的。每個家庭或群體都有一箱,如果你們家夠大,就拿兩箱。」

  我長篇大論說完,便等著。沒有人冒險向前。我在恫嚇他們這一點上做得效果太好了?

  我正開始納悶假使沒有人動的話自己要做什麼,等到第一個男人向前走,後面緊跟著他妻子和兩個孩子。那妻子有非常紅潤的鼻子,她雙眼底下有黑眼圈,讓我以為她有了重感冒。那對父母收下蛇蜷其中一位工人抬起、遞下的物資箱時,沒與我眼神交錯。孩子們隱藏在他們母親身後。那父親轉身搬走一箱食物與必需品,回到他躲避的處所——不論那到底是什麼樣的地方——的時候並沒有謝意,也沒有感謝的話語。

  見到第一個家族帶著物資離開,其他人也足夠更加勇敢,冒險前進。過一下,就開始人擠人。我在腳底下的箱子消失時踏上卡車車尾上,我監視群眾裡的任何暴力與爭鬥。在兩個男人同時抓住同個箱子時,氣氛發生轉變。在激烈相互拉扯使他們或其他某個人受傷前,我派出一陣嗡嗡叫著的蟲子到他們倆之間。他們放下箱子、後退,注視我。當我沒有動身阻止或做任何除此之外的事,他們兩人便各自回到物資堆,拿走不同的箱子,留下彼此在水灘對側。

  物資箱的數量不夠。我能看見在人們察覺這一點時,氣氛有些微變化。對比蛇蜷所提供的箱子,在場有太多人,有一個箱子供一整個家庭使用也一樣。

  我知道蛇蜷有更多物資——他的地下基地儲藏了荒唐數量的物資箱,所以他是和一位供應商的通路,或者他就是供應商。我開始組織一份計畫,想清楚自己該怎麼樣將物資箱給空手而回的人。

  我從自己的思緒中被打斷。一個男人吼著,我看到人群退開。

  是那個有拿武器的人其中一位。他抽出一把粗砍刀,揮著刀趕散人們,對他所獲得的反應發狂似地微笑。他下巴的鬍渣是白色,但考量到他明顯的年齡,那看起來是過早衰老。他沒穿上衣,一件長袖襯衫綁在他的腰間,他上半身有很多十字傷痕。他的夥伴們站在後方,嘻嘻作笑或微笑。

  在我面前這樣幹是個不適當的判斷,但我猜人們是到了無法靠理智部分判斷的境地。他是那樣,或是嗑藥之類的。不管如何,我都能看出他是商團的成員。

  「你個大人物。」我喊道:「你很驕傲自己那把刀?」

  他轉向我:「幹妳娘咧!我才不怕蟲子。」

  我走下卡車車尾。人們退開,而那男人站穩了場子。在我更接近時,我看到他雙眼睜得太大,他咬嚼嘴唇,像是嘴巴試著要脫離他。

  「你是商團成員?」我問。

  「幹妳娘!」他咆哮道。

  我沒辦法和這傢伙對話。

  「好吧。我也不在意。你在威脅我的人?你最好準備和我打。」

  「我才不怕妳!」

  我聳了聳肩:「證明你自己啊。在我身上用那把銹刀啊。捅我啊。」

  他猶豫著,看向周遭群眾。

  「什麼?」我問他。「我以為你不怕欸。」

  「我不怕!」

  「那就捅我啊!」我拉高自己的聲音,對他吼著。「不然你只是個霸凌,在你面對某個起身對抗你的人面前就腳軟了!?」

  他做了個動作,就像他要撲向我,接著停下了來。

  「真可悲。」我咆哮。不是對群眾說。我是為他而說,也只對他說。

  他衝過來,兩手握著刀,將其用力戳進我肚子,就在我的裝甲旁。我抵抗了彎下腰的衝動,但我確實得將雙手放到他肩膀上來穩住自己。我抓住他雙肩,將指甲戳進皮膚來取得抓力。我能感到肚子擴散出了痛楚,到我的下腹部與胸膛。除了這一點以外,我假面裝的布料讓刀子不刺穿我的血肉。

  我強迫自己站得更筆直,仍抓著他雙肩。他又捅了一次,但效果不彰。他將我一隻手從肩膀打下,他利用那空檔朝我的喉嚨劈砍。第一擊會痛是因為劈展的力道背後有衝刺,我幾乎能無視這後續的斬擊。他往後退,看向自己的刀子,十分混亂。我沒倒下。

  我伸出手,讓蟲子從假面裝底下迅速一起移動,就像水從杯子湧出似地覆蓋住他。人群在那男人開始無法辨識地尖叫時往後退。他向後猛身一躍,躍進一寸深的水攤,翻過來就像他正試著要弄熄火焰。也許他正是要那麼做——我放在他身上的蟲子裹了辣椒素。

  他繼續扭打時,我耐心地等著,看著他。他用一隻手把自己撐起匍匐,我便踏步向前踩上他的持刀手。我的鞋跟落在他的指節上,我調整了自己的立足點後,站穩,讓我大部分體重都落在腳後跟。

  他尖叫的音量增加。當我抬起腿,他動了手,翻身朝上,抓住他的手,在這過程中丟落刀子。

  我彎下腰撿起那把刀,當我再次直起身,電擊在我十呎前,她比圍繞我與那個商團的人群,更近一步接近我。

  「我不能讓你用那東西。」她指著那把刀。她假面裝上有一股微光。我想她正在充起超能力。

  「沒計畫要用。」我撒謊,蟲群與我的話語同步說著。我考慮過要捅那傢伙的手或某個不致命部位,但也不確定我會走那條路線。我反握刀子,輕輕將它丟給她。

  她打散她能力所累積的充能,在空中抓住那刀子的手把。「這是怎麼連結到妳在HQ搞的特技?」

  「在監護者的那棟大樓?我們從那裡得到的情報很貴重,而那樣的錢可以買到很多東西。」我看著剩餘的物資堆。大部分人群不再拿箱子,看我與商團的戰鬥以及我與電擊所交流的話語。

  她就像注意到我的視線所在,她瞥向圍繞在我們周圍的群眾。「我可不同意這種事。」

  「但妳沒要阻止我,即使有那天的事,你也沒要試著逮捕我。」我回應她:「因為我是現在整座城市所有邪惡中的小咖。」

  「嗯。現在是如此。」

  「現在是如此。在那以前,我從一個城外仲介買到物資,我不是從你們用的同一個資源偷走,而我也是用自己的錢配發物資給他們。直到警察能回來做他們的工作以前,我就會看管這區域的秩序,我也會處理那些需要被處理的人。妳不會阻擋我,是吧?」

  電擊再次掃視群眾。「妳的目的是什麼?」

  「我得有目的嗎?」

  「是的。妳這種人總是有目的。」

  「也許我很獨特。」

  「不,知道妳試過要假裝成反派?或是假裝成一位,假裝成反派的英雄?你比任何其他人更可能策劃計謀。」

  我嘆了氣。「不知道該跟妳說什麼。就沒目的。」

  她皺了眉頭:「我們最初施行終結召喚者事件後措施時,妳的隊伍被編列成低優先度,而我們也被指示要忽略你們。時間與資源上太吃緊了。在妳那晚的特技後,我猜有人意圖想改變那一點,但備忘錄還沒出來。妳聽到我說的吧?」

  我偏了頭微微點頭。

  「所以我會照錶作業,我會走開。可是在這件事上,我會盯著妳,妳一做過頭,我們就會追捕妳,手下不會留情。」

  「我不會抱持更少期待呢。」我回應她。

  這樣,她便消失在模糊影子中,水灘在她起步時分開。

  她一走,剩餘的群眾猛然奪走剩下的物資箱。人們維持彼此尊重的距離,但夠怪的是,他們沒表現得像懼怕我,像我攻擊商團之前,像我和電擊說話之前。

  她不管我,是給了我合法性?更重要的是,她刻意給我作為區域領袖的合法性?她當時沒必要插手。大概是沒必要。我得承認,我不確定自己會不會選擇捅那男人。

  「聽好了!」我吼道。我用蟲子給我更大音量,壓過人群的噪音。人們沈默下來,每一雙眼睛都轉來看向我。我走上卡車,在我跳上去時短暫將自己藏在蟲群裡。

  我對他們演說:「今天並非所有人都拿到一個物資箱。這不是搶走其他人已經拿的物資的藉口。正如我所說,我不會容忍有偷竊或竊盜在你們之中。如果你試著那樣幹,我就會像對待一樣對待你。」

  我一指,部分人群些微避開,露出地上那仍在爬走的商團,他依然掙扎著用街上一、兩吋水灘來澆熄痛楚,同時靠三個肢體爬著——他正護著我踩上的那隻手。他的夥伴已經離去。他們留下他了。

  「如果你沒拿到箱子,留下來。我想要每一家或每群人的領頭舉起手。這會幫忙我確保你在今天結束以前拿到些東西。」

  一分鐘之後,最後的箱子才被拿走。有些人忿恨神情,是最後離開。有三十人左右留下來,在簡短的討論後,他們之中七人舉起雙手。

  我集中在蟲群上,發現一群瓢蟲。我引導一群到每隻舉起的手上,然後看著人們注視放下的手。

  「你們每個人在手上都有三隻瓢蟲。留著它們,我今天等下就會用它們找到你們、留些東西給你們,也會為你們每一群人的耐心給點小禮物。」

  他們慢慢地,開始從人群中脫散、離去。我開始讓蟲群散開,但我也利用這一點,將蟲子全部一起導向我的基地。要留下精華中的精華——那些好用的蟲子。

  在蛇蜷的人回到卡車裡時,我的蟲群感知告訴我,有一個人留在後方。我轉身好看到她。

  她是二十歲左右,她的紅髮被綁成了一頭肯定留好幾年的長辮。我不確定那髮型的效果——白人留的長髮辮不怎麼好看。她穿著雨靴,一件長及小腿的裙子,在她額頭上綁了一個色彩鮮豔的頭巾。她很是蒼白,而她也緊張地坐立難安,沒對上我的眼神。是嗑了藥還是害怕呢?

  接著她看到我在注視他,便對上我的視線。

  「是的?」我問她。「妳有瓢蟲。我給妳物資箱的。」

  「不是。不是那件事。」她看了她有瓢蟲的那隻手。

  「那是什麼事?」

  「妳說我們是妳的子民,妳有在保護我們。也就是說妳會對抗其他隊伍嗎?」

  「是的。」

  「我的弟弟。我⋯⋯需要幫助。我的父母生病了然後他們在醫院裡然後我沒辦法告訴他們因為我跟他們說了我會照顧她,呃,我問過警察可是他們太忙了不可能幫上忙,然後我也是要問那個英雄,電擊,但是她接著又太消失了⋯⋯」話語噴出她嘴巴,在她繼續說話時變得愈來愈無法讓人理解。她只在自己破音的時候停了下來。

  她因著喘不過氣或情緒,粗重呼吸,瞪著地板,握緊她雙拳。我能感覺到她手中一隻瓢蟲被捏死,就我的能力所知地失去了存在。

  「停一下。」我對她說,用我的蟲群扭轉我的嗓音。「呼吸。發生什麼事了?」

  她抬頭看我,接著便重重吞了口氣。

  「商團抓走他了。我的弟弟。我想要妳帶他回來。拜託了。」

 

#電擊 #希瑞菈 #泰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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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和野豬桑的粉有些接觸。感到創作者的角度與主流讀者,果然有無法跨越的差距?嘛,我沒認真想和人交流,這點倒也是真實。】
 
【有誰能向一個,全身受昆蟲環繞的操蟲女,倒喝采呢?】
【有些時候,泰勒完全活在自己的世界,毫無任何其他人對她感到恐懼的概念。】
 
【說起「假裝成反派」或「假裝成,假裝是反派的英雄」,有個思考比較複雜的人必須知道的常識——否定性思維只能有三層。】
【也就是說,間諜或臥底是否定周遭,反間諜是否定自己所否定的環境,然而必須知道任何社會組織的角色都是否定佛洛伊德所謂的「本我」,也就是說,不會有所謂的反反間諜。】
【基本上大家說某某人是反間諜時,都是指同時背叛雙方,根本沒有任何明顯的認同歸屬。張系國大大在這方面錯得很恐怖。】
 
【我個人認為,電擊是照表操課,但完全沒考慮到更複雜的區域政治問題。】
【或是說,沒辦法出手,因為官僚體制而允許泰勒這種反派有統治的合法性。】
【另一方面來說,以免大家不知道,軍閥或幫派或黑社會,就算再腐敗或惡劣,還是「統治者」,從治國的角度來講也是有允許其存在的實際利益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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