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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拉克頓灣.png

間幕 27

  

2013年,六月24日,現在

  「他回去了。」青女妖以她那合唱嗓音說。那合音中的嗓子數量,是不是有減少?她全身濕淋淋,剛從水面飛昇,也有個幽魂在照料著她、吸取掉濕氣,並使其盤繞、拖曳成妖精女王和其他幽魂周圍的緞帶。

  昹奪羅盯著地平線。他可以感知到氣壓的轉變,看到雲朵和水流的動向。賽陽不會比普通人巨大,但這個世界似乎會對他的存在起反應。

  「我知道。」昹奪羅遲了一會兒,才回答。

  他們兩人底下,有某些東西坍塌。鑽油平台無法只靠兩根柱子站立,重量的壓力使建物愈發不穩。昹奪羅可以感到自己的心跳加速,就算所有事物都在急劇惡化,他仍會感到興奮。

  興奮,絕望,希望,廢然。他毫無概念自己要做什麼。

  他曾有個使命。

  他從來都不是那種,會焦躁敲著手指,或來回踏步,或咬牙齒的人。他從來沒有那種習慣。

  昹奪羅閉起雙眼了一陣子,釋放掉感知能力。此後彷彿他裡面有東西在膨脹,滿盈所有空間,另一個超能力也站入了感知能力的位置。某種防衛性能力。在他周圍構成一個隱形泡泡,連結到另一個超能力。傳送、瞬動。

  那個能力很擅長防禦精確攻擊,但不足以抵擋無差別傷害。他有個物質創造力值得一試,還有個密度扭曲能力,或許能讓他彈開光波,也能讓他站在空中。

  他不願意放棄任何能力。兩者都是個好選項,都有潛力。時空間扭曲通常都會有效,所以最好在手邊上都要有個攻擊性超能力。密度操縱力則是能讓他浮空的關鍵了。

  飛行太過重要,但那也是個他越來越少碰見的超能力。

  「大祭司,我可以協助你嗎?」

  他睜開雙眼。大祭司。「我需要更多超能力。我的防衛有個漏洞。要補充的話我就需要放棄飛行,或是放棄攻擊能力。」

  「不成問題。我會帶你飛。」

  他遲疑了。

  「放棄飛行。」她說。「我會扛住你。」

  他往下一瞥,無法辨認出波浪與波浪的分界——不是因為賽陽的分解微光所造出的霧氣仍繼續存留,而是因為距離太遠。平台上的人,也無法被看見。從這高度墜落,就會致命。

  他有催展出正確的能力,就會存活。但變因若只有超能力的可靠性,或只有青女妖的忠誠度,他就不會多想了,問題是兩者皆存,讓他身懷諸多懷疑。

  他看向她。她的衣著現在已經乾了,布料被周圍的風吹入生命,就像一隻章魚的肢體,被陽光照亮時顯得鮮綠,在陰影中則顯得黑暗。湧流的濕氣環繞那服裝,為她的形體添色,使她不自然的外貌更添魅力——在異樣、抽象的型態中,有一張人類的臉龐,她的雙眼也比那無暇孩童臉蛋還更古老。

  她的視線固定在他身上。他根本無法猜測她的動機。

  賽陽、終結召喚者,他們都經常和昹奪羅一同出現在人們的話題中。他是他們之中,唯一一個人類。他的力量也比他們弱,卻遠比大多數人強。

  青女妖則是,最強頭銜的其中一位競爭者,不過,她不盡然為公眾所知。PRT為了不讓人們太過恐懼,控制住了公眾所知的範疇。她無足輕重,被關在鳥籠中。她打敗了灰影男孩,襲擊了金士曼,擊殺了阿斯爾維斯【Athrwys】,然後也自首了。

  這樣,就很容易讓普通人把她當成一個單純的瘋子。

  然而,青女妖也在鳥籠裡收集了大量超能力,他卻逐漸喪失能力。

  他的全世界最強的人的頭銜,已經被篡奪了嗎?

  「信心一躍。」青女妖說。「放棄你的超能力,我就能讓你高升。」

  他看了他一眼。她稍稍微笑,彷彿說了某些有趣的東西。

  「在我把性命放在妳手中之前,妳可以告訴我,妳為何叫我大祭司嗎?」

  「我可以說,那是因為你仰賴至高力量才能具備戰力。」她說。

  「妳是能那麼說。但妳會那樣說嗎?因為在妳和其他人說話時,妳都是在談論他們的妖精——他們的行者、超能力仲介,而不是作為人的他們。」

  「沒錯。」她說。

  他持續靜止,邀請她詳說。

  「有些人是被邏輯、法則、秩序組織所引領。其他人則由抽象所引領。或是由公眾的信心和想像所帶領。是吧?」

  「妳在談帶領⋯⋯行者,那些超能力的仲介?」

  「自然如此。謀劃,並將妖精從物體提升至崇拜之境。他們都是被選出、培育成時勢所需,配搭了外在世界,讓能力最能被人操縱。成了神殿中的萬靈。」

  「我。我就是這個神殿?」

  她點頭。「哼嗯。」

  他在面具下皺眉。嗓音比先前更冷酷了一些。「這個妳談及的『大祭司』不像是我所知的任何司祭呢。」

  「大祭司,我對眾神和屬神之物毫無喜愛。我可能得為自家這樣為你選擇了一個堅毅不搖的頭銜,致上歉意,但這個名號能準確描述真實,也在其他層級上十分吻合呢。」

  「其他層級?」

  「我或許能繼續解釋,但那就會用光時間。只剩一分鐘,或許不到一分鐘。」

  「妳似乎無所不知到了危險的地步呢,青女妖。」

  「而你一無所知的也十分危險呢。」她回答。「我們沒有時間了。」

  那句話很是不祥。

  新能力得花時間才能擴展到全力。最近,這段時間也開始拖長,而這也是他變弱的其中一個原因。他可以信任她抓住他嗎?或者,她會放他墜死,就只為了收集他的能力、納為她的收藏,在他的超能力拯救他時襲擊?

  或許死去才比較好?或許她更能使用他所剩的力量。或許將他的能力交給其他人,才能修正現狀,阻擋那逐步惡化的損失。那個愛剋妲娜在襲擊布拉克頓灣時,所創造出的昹奪羅複製人,就似乎沒有那種限制呢。

  他放開飛行能力,想著那道消滅了格蘭卡的幽魂的廣目標攻擊——它燙傷了視線所及的所有東西,分解了那個幽魂擴散至整個天空的岔枝。他只希望自己有某些合適的能力。

  昹奪羅墜落,頭下腳上地翻滾。

  或許大祭司,是很合適呢。

  我一生,總是在至高力量的掌握之中。

2012年,十二月五日,六個月前

  他從座位上起身,雙拳緊握。

  他的超能力正在適應。他一直都有抓住種種能力,但那股憤怒還有情勢,顯然就足以使能力開始轉變。一個感知能力,一個攻擊性能力可以將物體激烈劃過他限定的路線——它畫出軌跡線出現在他的視野內——還有一個使世界變色的未來視——將未來的高壓與危難點,辨認為色塊。

  博士母親人畜無害到,她在未來視中幾乎不存在。持續朝四面八方螺旋擴展,連接上房間裡每個非有機物的一條條鮮明色彩線條中,有一道影子。

  女爵保持靜止,但她被打上了危險的色彩。她的呼吸在空中成霧,彷彿現在是冬天,但那僅僅是危難的抽象表徵。她的雙唇、雙眼、雙手。

  保理也一樣,陰森逼近。在場,卻也不在場,填滿機構內整個空間,沒有移動她的身體,因為她無身體可言,而只有專注點,彷彿那個點會化為實體物品。

  念動能力會讓他將保理推開。而女爵⋯⋯他無法打敗女爵。他獲得的預知能力不是他之前用過的東西,但他有理解它的功用。

  那個預知能力,顯然在這個情況裡毫無用處,便消失。另一個能力開始顯貌。某種抽象、足夠有攻擊力到可以夷平整座設施的東西。

  那同樣毫無用處。她對這種東西也有個解答。那將危險視為顏色的能力仍然留存著,卻在其他能力滋長時消失。她周圍的顏色褪去,單純是因為他正在失去那個超能力,而不是因為她變得更不危險。

  思緒漫無目的。他很憤怒,想在報復中傷害她們的慾望就是超能力仲介會回應的東西,卻也不是他會實踐的事情。而其中的區別卻不被仲介體所認出,就令人很灰心。

  「再說一次。」他說。讓自己的嗓音,因著那激昇於他體內的力量而顫抖。

  「我無法摸著良心再給你一次增強劑。藥劑衰退的持久性和力量,讓藥效逐步惡化了。」

  「但還是有效。」他回答。「細微與否都行。終結召喚者每兩個月襲擊。兩週前就攻擊了巴黎。妳不能不讓我去幫忙的。」

  「昹奪羅,是賽陽打贏那場戰鬥。」博士回答。嗓音輕柔、刻意地憐憫著。

  他握緊、鬆開雙拳。「妳不能這麼做。我所拯救的人數⋯⋯」

  「相當可觀。」

  「妳是在要求我讓他們去死啊,博士。」他說,話語中有一股尖刻。「妳不會想要看著我的雙眼,然後對我說那種話的。別背叛我,告訴我說妳現在要對抗起我們一直努力前進的方向。」

  「我是在請求你讓其他人接手。我們給你的,就是沒有給其他人的配方。」

  「妳所說的任何東西都沒顯示出,份量會被限制。」他說。我知道份量不是限制。我有用個超能力,把那些數字拼湊出來了。

  「份量是沒有限制。沒限制到,我們會在可預期的未來中用完呢。」

  「那我就看不出問題所在了。」他說。他往前依靠,抓住桌緣。

  「配方都需要時間才能被製造出來。收集原生料,讓取得正確的平衡,好日子裡就需要十二分鐘,壞日子裡則是三十,做完之後,只取得了一個撐不過兩天的增強劑?在效力最強時,只給你的超能力和能力顯露時間的十趴增幅?」

  「那十趴可是很有意義。」他咆哮著強調最後一個詞彙。

  「昹奪羅,遲早得停止打藥的。我得畫出界線,然後說,在這個時間點,你得適應。把一個配方給其他人就有千分之一的機率能讓我們獲得能用的東西,而不只是讓你稍微變強一點點。」

  「妳不能⋯⋯」昹讀羅搖了搖頭,換了個策略。「博士。我總是願意出動。妳有跟我真正的目標,說了實驗,我也很忠心,我能理解。我知道我們要對付的東西。而超亞人類的成長率,反派的數量,終結召喚者,世界末日⋯⋯」

  「我沒要爭論那一點。」博士說。「我是在說,有個方法更有效率,而我們現在也必須有效率。」

  「更有效率。誰說的?」

  「女爵。」

  「去他媽的女爵!」他操縱那個念動能力,手斬向一側。那張桌子就有如子彈般移動⋯⋯

  ⋯⋯然後靜止,距離牆壁不過毫髮。

  保理,除了他的其他感知之外就無法被看見地,輕柔地放下桌子。

  昹奪羅垂下頭。

  她曾經,根本無法阻擋他。如果有必要的話,他是可以攻擊、逼退保理。他可以看到那些線聊。但那對現在並不重要——那又讓他想起自己變得有多麽弱。

  博士說:「我應該更早聽她的,但這個情況裡也有太多盲點。終結召喚者、世界末日、配方。許多她看不到的東西。我就繼續告訴我說,我不會切斷你的藥源,直到我們遇到另一次希魔翮的襲擊,確保你能讓損傷最小化,這樣你就能恢復、調適幾個月,等到她再次現身。」

  他緩緩搖著頭。

  「行會找到了那個大量製造能力的巧匠。所有跡象都顯示出,他們開始自成為一股猛流。我們不算了無幫助。」

  「不。」他說。

  「昹奪羅,這樣做最好。」

  「如果是勞力的問題,我們可以分工嗎?讓更多人參與行動,製作配方?」

  「不值得冒那種風險。我們可能會誘發另一次曼頓的事件。」

  「不過,在女爵的能力影響下?」

  「那也沒讓我們知道欷帛力虎被催生出來,然後進行防範啊。那就是個盲點。如果我們必須冒險,那麼,我們就需要聰明行動,確保我們將風險限制為,我們需要承擔的風險——賭著例外案例跟其他方面的挑戰者不會出現。」

  「妳要求我給予信任,我也給了。妳要求我忠誠,我也給了妳忠誠。妳請求我作出犧牲,我也有犧牲。我滿足於擔任捍衛者的二把手,因為那是妳需要的結果。」

  「那是雅麗珊卓的需求。」

  昹奪羅搖搖頭。「別裝了。」

  博士一頓,然後緩緩點頭。「那也好。」

  「在情勢急轉直下的時候,我的複製人對公眾吐露了醜惡的細節時,我那時也有付出犧牲。我離開了,好讓捍衛者可以繼續存留。我放棄了一切。」

  「而我恐怕,我必須請求你也要放棄這個。」

  「這就是我所有的所有啊。」他說著,嗓音安靜。「這就是我的生涯,我的人生。這是我的遺業。有些人會留下孩子,延續自己的名字和記憶的血脈。我為了妳,為了世界,就放棄那種東西。我沒有孩子,因為我只想拯救人的生命,而如果我願意接受那一點犧牲,就是因為我告訴自己說,這就是我的遺業。」

  他察覺到,自己正在盯著地板,便抬起頭,與博士四目相會。她似乎讓她自己看起來正在同情他。這使他痛苦不堪。

  「我沒⋯⋯名聲從來都不是重點。我從未嫉妒傳奇在捍衛者的地位,也不將我的身分高過於救人性命。請理解這一點。」

  「喔我理解的。」博士說。「事態並非一直都很完滿,但你確實從未猶豫。」

  他拿下面具,讓他的兜帽垂落至肩膀。他的臉轉瞬間反射於那張強化硬質面具上。普通面貌,髮線後退,腮幫子下垂,壓力在他臉上拉長了皺紋。鼻子耳朵都有點大。

  「或許我不是個好人,但我希望自己做夠多好事,補償過錯。這很合理吧?」

  「是的。」博士說。

  「所以,我希望妳不要搞錯。在我說遺業這件事依舊很重要時,我希望其他人不要誤解我。我想要人們記住我的最佳表現,而不是個衰敗的人。」

  「你想要坐下嗎,昹奪羅?」博士問。「大衛?」

  他緩緩搖著頭,但還是坐了下來——用念動能力將椅子往左移、往前靠,直到椅子就在他的正後方。他癱坐下來。

  博士也坐在她桌子後方的椅子上。自信,拘謹,有禮。就算他並不喜歡那些解答,她仍是擁有那些解答的人。

  司祭和吿解者。

  沉默殘留。

  「沒了桌子,我們之間就只有空氣,就讓我聯想到心理醫師和醫生。」博士說,應和著他的思緒。「不過,我不是那種醫生。大衛,我沒能力給你那種答案。」

  「不。沒錯,我知道的。」

  「在要推動這整件事情時,我們做了承諾。我只承諾一件事。我無法為了你的遺業或任何事物而背叛那個承諾。就算那能拯救——拯救我們之中的任何人——也都一樣。」

  「我知道。」

  「如果你想聊一聊,我就能作為一個朋友,作為臨時的心理師,聽你說話。滿足你的需求。」

  他與她四目相會。他眼中沒有淚水,但那件事卻因此更讓人吃驚。他感覺自己很想哭。在說話時,他也幾乎希望這些話語能帶來淚水。他的嗓子在說話時十分緊繃:「我寧可在烈火榮光中死去,也不要毫無榮譽地死去。我只是⋯⋯這感覺像是我需要做的事。我也無法理解原因。」

  「大衛,我們需要你。不論這是否榮譽,我們都不能失去你。」

  「我知道。」

  「你還算是最強的能力者。只有那些從一開始就在關注的人,才會知道你無法施展全力。在這個轉變在大眾眼前開始明顯以前,還有一些時間。」

  「他們已經注意到了。這個問題早就落到公眾視野裡頭。所有人都在看著我失敗。」

  她對此,沒有回應,他也不願意解釋。他就這樣盯著地板,在視野邊緣能看到女爵的雙腿。她正靠在牆上,觀望著。

  他先前將她視為一個設備。現在,就更難那樣看了。她不會給他那個他想要的答案。而不知是好是壞,他也是她的其中一個盲點。

  桌子緩緩滑入原本的位置。保理不在這附近,但她也能移動家具。

  桌子滑過房間時,發出刺耳刮噪音,然後停在博士面前。桌面上的塵土,被一陣旋風給捲走了。

  「你理解這有多重要吧?」博士在塵埃消失的那一順間就問道。

  大衛緩緩點頭。

  「要會確認最近來的幾個新人。如果你想聊聊,或是你有任何疑問,就通知我。」

  他又一次點頭。

  她從椅子上起身,將椅子推到桌子下,然後走出房間。

  他的雙眼落到女爵身上,看著她身體不再靠著牆壁、跟在博士後方出去。

  女爵一語不發,但她通常都不說話。他之前耗費了一點時間才理解原因。

  若博士下令,女爵就能處理整場對談。她可以贏過這場對峙。她若如此選擇,就能將對談的框架設定為他會高高興興地離開,心滿滿足。

  是的,他是她的盲點,但她已經足夠認識他,能在她腦中建構出一個「近似大衛」的模型,如此對每一個疑問和陳述,獲得正解。他知道她會做什麼、她的運作方式,而那也會干擾所有東西。

  在環繞著他的盲點下,她就無法精緻調整她前往勝利的路線,使他可以對現況快快樂樂、心滿意足,滿足到他會持續快樂,也對她所做的事一無所知。

  所以他最後會憎恨她。

  博士母親就會在她認為自己能合作的任何對象代想談話時,代為出面。她不會聽從女爵的暗示。

  女爵每次沈默時,都是有所保留。一把武器,收在鞘中,對所有困境——從最支微末節到最重要的問題——都有個答案。

  她全身滿溢著潛藏的力量。

  昹奪羅知道,他這樣是過於苛刻,但他還是為此稍微有點憎恨她。

  他所有忠誠、對使命的盡心盡力之下,他還是以一種他無法解釋的情感中,認為這個使命很不祥。

  他稍微踉蹌,彷彿受著傷,站起身子。

  服從,當個好軍人。認可大我的目標。

2013年,七月24日,現在

  青女妖抓住了他。他有了飛行能力。

  他的其他超能力正在發顯出來。皮膚刺癢,那陣刺癢也迅速延展到假面服上。轉瞬間,他便能把這東西當作自己的延伸了。

  他的視野轉變,頭盔面板轉為水藍色時也有了另一種質地——水晶。

  水晶持續增長,構成了更多層的晶體布料、飾品等東西。

  那算是能撐住其他防禦能力無法避免的廣範圍攻擊。

  他緩緩吐氣。

  「謝謝妳。」

  「我很高興能協助,大祭司。」

  他凝望著水平線。在那最邊緣上,有著金色光芒,而那也不是陽光。賽陽,以驚人的深思熟慮靠近過來。

  「測試。測試。」這是個年輕女性。

  「媘蜜,我在。」他說,放任超能力扭曲他的嗓音。

  「剛線路不通。我們才剛取得影音訊號。

  「妳很快會再次斷線。他要回來了。」

  「測試完成了。這跟我們期望的一樣糟糕,但也還是完成了。沒必要戰鬥。

  昹奪羅回想起他與博士母親,在六個月前的對話。

  轟轟烈烈地死去。

  「我還有很多東西想嘗試。我合理相信我可以存活下來。青女妖也在這,但我不知道她有多想戰鬥。」

  「你正在和協商者通話。」青女妖觀察道。昹奪羅點頭。

  「哎呀呀。我的錯。我完全不理解這個系統。讓妳通話了,我的華美妖精女王。

  青女妖點一次頭,證實她也有聽見。

  「我們不會對你們兩人事後諸葛。如果你們認為你們能試些,可能或許八成理論上成功的東西,我就會很高興喔。我們還在恢復。超多人死掉,士氣跌到谷底。而就我的能力所見,之前願意參戰的人,一半以上都腳底抹油了。你們想給我們爭取時間?我不會抱怨喔。

  金光正在迅速逼近。

  「我猜,我們都會死。如果你們想炫一下,給他個好看,對很多人的信心都有很大的幫助——保留住戰場上的士兵。我們有很多上一次測試時表現沒很好的陸面軍力,像竜和其他幾個人。如果你們這次做得好的話,就可能表示他們不會改變主意了,好嗎?

  昹奪羅可以感到他的能力在回應中變化。同樣的能力,但有了不同的用法。「如果時機允許的話,或許要更戲劇化一點?」

  「戲劇化到,遠距離也能看清楚喔,或是活下去,讓我們從你戴著的攝影機裡取得紀錄。

  「我會試著努力的。」昹奪羅說,嗓子乾燥。雙眼定焦在增強的金光上。他的能力早在他問出問題以前,就已經開始配合了。

  「還有⋯⋯

  線路斷開。

  下一瞬間,賽陽出擊。光線一閃。

  光線刺穿泡泡,昹奪羅就消失,出現在四分之一哩外。

  反射性轉移。他讓那顆泡泡存留在自己周圍。

  昹奪羅將注意力轉向青女妖。她的回應是創造出一個能造出鋼鐵結構的靈體,那結構從葡萄似的大小,轉變成像是鑽井小島上的一條飛龍。

  鋼鐵結構在被雷射切穿時,愈來愈快增長。結構撞上賽陽。

  他直接、物理地穿透鋼鐵結構,青女妖就持續進攻到最後一刻,然後瞬動、再次出現到昹奪羅身旁。

  她身上依舊裹著那不斷變化的服裝,呼吸稍微變得更為粗重一點。

  「就剩妳我了。」他評論道。

  「不對,大祭司。」她說。鎮定了下來。「還有其他人。」

  「其他人?」

  「傷者,無法自己走過傳送門的人。寥寥數位,有些還在下面。」

  「理解了。」

  青女妖將她的衣著形構成圍繞她的一片殼。昹奪羅也照做,將雙手遮在臉前。

  「也還有些逝者。」妖精女王的嗓音,在她自己的繭中迴響。「大祭司,我們不可忘記死者。」

  昹奪羅想到雅麗珊卓。

  賽陽出擊。無差別攻擊,同時擊中了他能看到的所有東西。

  昹奪羅一縮,飛過空中,頓時喪失飛行力。就在他抵達飛行軌跡頂端前,殘餘的鋼鐵結構也倒塌了。

  青女妖再次撐住他。

  那陣爆炸讓賽陽有機會拉近距離。現在他們更難閃避,更難抓準防禦時機。

  昹奪羅,有一瞬間,想像著自己能感知到賽陽的厭惡。妖精女王夾在他們兩人中間,但賽陽忽略了他,傾重於

  昹奪羅使用物質創造能力。就像妖精女王的鋼鐵怪物,這東西從單一一個點而生,不斷擴張、造出物質。而這次,那東西是一場爆炸。碳粉從單點外展。昹奪羅則將那東新的中心點,選在賽陽的右耳耳道裡頭。

  碳塊擴展成球體,而在球體擴展至一百尺寬時,賽陽的反應裡有一瞬的某種東西。扭曲,金色血肉拉長。

  血液?

  球體墜落到海面,就像一顆搞笑漫畫般的大顆砲彈,賽陽也前進。毫髮無傷。

  他是治癒了,還是我有了幻覺?

  賽陽猛烈出擊,五十呎的金光刃從他的手腕衝出,泡泡再次被打破。昹奪羅就被傳送到一段距離之外。

  他的脈搏狂跳,注意力專注。

  這就是我的重點,這就是我在此的原因,他想著。

  重複上次的攻擊。衝刺,又準備好了另一波雷射。

  他轉而開始創造碳球。孔竅的效果最好。賽陽嘴巴閉合,但他的鼻子⋯⋯

  昹奪羅沒為攻擊做出動作,沒有移動手部,沒有舉動,但他是將碳球放入了賽陽的左側鼻孔。

  賽陽在最後一刻轉換位置。

  他正在適應、學習。

  洋洋得意,高高在上。那些感情和賽陽幽微發出的厭惡感相混。自信。有趣。

  又試了一次,也沒成功。賽陽的反應速度更快了。

  泡泡被一條細金光束打穿,昹羅羅就再次反射性傳送。

  賽陽又一次,追擊出四面八方照射出金光。

  泡泡卻沒有重新成形,這個能力不夠強。昹奪羅的水晶外殼破裂、脫落。這陣攻勢卻毫不減弱,水晶便被不斷損耗。

  他可以放棄一個能力,但要放棄哪個?失去水晶外殼,就會在另一個超能力能派上用場以前終結他的性命。傳送能力?他那就成了煮熟的鴨子。在那個能力也幾乎成功時,喪失進攻能力,就不可行。

  他緊緊抓著每一個能力,在金光鑽入血肉時咬緊牙關。

  他感到自己的飛行能力離開身體。那算是金光的效果嗎?

  不對。有其他東西抓住他。

  賽陽減緩攻擊,讓昹奪羅急切甩開水晶外殼,祈禱自己獲得恢復型能力。

  他的血肉開始治癒,在血肉相會之處則構築出骨脊。在那些骨頭脫落以前,得要等上一段時間,但那就是他能取用的能取用的最快速的恢復能力。

  三個物體,從那坍塌的鑽井飛向那個外星人。三體都是球型。

  三體爆破。後二個的爆炸時機都比前一個還要慢上一瞬間。

  青女妖。她身邊跟著四個靈體,其中三個正在連攜合作——一個構成原料,一個原料改造成爆裂物,一個念動能力者在讓昹奪羅停頓在空中時,控制著物體,也將那些炸彈朝賽陽發射。

  其中一顆炸彈,創造出了時間加減速的次空間。另一顆炸彈則將空間扭曲到,讓人眼太過痛苦。

  昹奪羅打消了自己的能力,保留進攻能力。他可以負擔起責任,吸引賽陽的注意力嗎?

  不行。

  但他還是這麼做了。他專注在另一隻耳朵的耳道。

  賽陽轉向一旁,回身面對昹奪羅。

  我不夠強。

2011年,六月21日,兩年前

  他們聚集在他們已曾無數次相會的地方,但他們都很安靜。沒有信心,也沒有把握。

  傳奇留在門邊,沒坐到桌子旁。

  「這遲早都會發生的。」數運人說。「機率⋯⋯」

  「別。」雅麗珊卓說。

  數運人閉上嘴,將注意力轉向他的筆電。

  昹奪羅拿下面具,擦拭乾淨那些他在被吞噬、被吐出來後,面具沾上的黏液。

  他俯視著那半透明的面板。

  「我們需要思考。」博士母親說。「這會造成什麼衝擊?至少,會影響下一場終結者戰。我們在這個轉捩點,無法輸掉任何一場戰鬥。」

  「捍衛者。」雅麗珊卓說。「我們會損失人員。絕對會有,關鍵成員。我們會留下其他人,但許多事的風調都會改變。我會需要下台,但我也能在這麼做以前,推動一些改革。」

  「事態有很多轉變。」傳奇說。「還請諒解我這麼問,但你們有歉意嗎?」

  「一點都沒有。」博士說。「我們所做的,一直都有一個目標。我們知道那條路會很醜陋,但是⋯⋯」

  「妳造出了欷帛力虎。」傳奇說。「欷帛力虎殺了志雄。每個行動都有因果。愚蠢、沒動腦筋的傲慢之後,看看妳得付出什麼代價。志雄的死,展現出我們最好的成員的終結,無數監護者捍衛者成員的理想都破滅了。」

  「有人可以辯說,」數運人說:「是他的死推動其他人向前進。他成了殉道者。」

  「我很肯定,他會對那種論點感到欣慰呢。」傳奇說。他的語調冷酷。已壓抑數天的怒氣,現在就有了聲音。「你告訴我們,這最終對世界來說,都能帶來正向轉變,會有更多英雄。」

  「確實是如此。」數運人說。「數值比我的期望的低,但不論如何都有正向淨值。」

  「灰影男孩呢?欷帛力虎?人體實驗?

  「以上皆是。」博士母親說。「我在這個時間點,不會對你說謊的。」

  「我會想看看這個檢驗設施,但我不確定我的良心能堅持下去。」傳奇說。「老天啊。我到底做了什麼?」

  「你不知情地參與了我們的大規模陰謀。」博士說。「如果這算是個慰藉,你的良心也足夠強壯,我們先前沒有一個讓你全然知情的好方法呢。不論我們被標籤為歷史的英雄或反派,都會要看這場戰爭的結果。」

  「我不確定我能相信那種說法。」傳奇說。他雙手梳過他那棕色波浪頭髮。點點汗珠黏上縷縷頭髮。「我得回家了。直視我的丈夫和孩子雙眼。他們⋯⋯他們會知情嗎?」

  女爵說話,向前走了一步。「雅麗珊卓精巧處理了現狀。我們能以迅速措施,遏止、阻止情報洩漏。幾週的活動,人們就會停止這樣努力散播消息了。」

  傳奇盯著她,無法理解。他說話時,嗓音平穩,與他的神情、他那緊蹙的眉毛不相合。「我有兩個問題。」

  「請說。」她回答。

  「首先,妳他媽的算老幾來做決定?妳要去追那些想散播消息的英雄,為什麼?想噤聲他們?」

  「我也會成功的。」

  他搖了搖頭。「我第二個問題是⋯⋯妳他媽的到底是誰?妳一直,繞在博士周圍。妳不就只是個保鏢嗎。」

  「我是個會成功的人。」她說。瞥向博士。「也能完成她需要我做的任何事。」

  傳奇再次搖了搖頭。「妳這樣傲慢,這樣像台機械。這對妳來說什麼都不是?」

  「此事意義重大。」雅麗珊卓說。「我們損失了很多戰力、影響力和信任。英雄組織會在這個消息下四分五裂。我們可以盡力,也無法抹消他們的記憶。」

  「沒錯。」博士母親說。

  「除非妳想用蛞蝓?」雅麗珊卓若有所思。

  博士母親搖了搖頭。

  「蛞蝓。」傳奇說。「我還在想,五十三號案例是怎麼喪失記憶的。那跟曼頓無關,因為他沒參與製作。那就是你們了。」

  「是有它跟其他選項。」博士說。

  「你們都不羞恥嗎?」傳奇問,嗓音迴盪。

  「我是很羞恥。」昹奪羅低語。

  人們轉了頭。

   「我失敗了。在許多層級上都失敗了。我們輸了這場仗。」

  「我們之前也有輸過。」雅麗珊卓說。

  昹奪羅仰頭看向她。「妳能看著我然後說,我們在好幾年前就不會輸嗎?在我還新加入戰局的時候?」

  她與他四目相會。

  他放掉先前的所有超能力,等其他力量扎根。「我知道妳有沒有對我說謊。妳可以控制肢體語言,但我還是會知道的。」

  她垂下視線。

  「沒錯。我正在變弱。我們正緩緩逼近我們需要成為最強之人的時刻;在最關鍵的戰鬥裡,在任何一場終結召喚者襲擊戰,都能開始損失的連環反應,全世界就會變得更弱⋯⋯然後我會繼續變弱。」

  「你在擔心,你會弱到無法在終末的時候繼續參戰。」雅麗珊卓說。

  「沒錯。」

  「終末?」傳奇問。

  「我們知道誰會終結全世界。」雅麗珊卓說。她與她的舊隊長四目相會。「我們知道終結世界的是什麼東西。賽陽。」

  傳奇雙眼瞪大。「然後妳也沒跟任何人講?」

  「一講,就會引發災難。」博士母親說。「提早引發災難。現在,士氣特別跌落谷底。我們希望等待,算好時機。我們一直以來的決定都是要前往這個終點,但我們需要組織起全世界的意願,我們需要人才——我們一直開發的人才,還有我們會合作一小段時間的人才,然後⋯⋯我們需要昹奪羅。」

  傳奇看向他。「要他的力量?」

  「他是個例外。我們只能推測原因,但他並不符合常理——他只有在實行上,才算是超常案例。他會打破規則,而那樣的工具,能被我們用來對付一個負責決定這場未來遊戲的人。」

  「但我正在變弱。」昹奪羅說。「太弱了。我的超能力發生速度變慢。我用太久的話,就會失去那個能力。我也無法再把它找出來。我無法選擇我獲得的能力,所以我的能力中介,會搜索那些一石多鳥的選項,然後在選項被耗盡時,超能力就變得更缺乏多樣性。而就連在那時候,超能力也無法企及先前的境界。火焰沒那麼熱,雷射不那麼集中,能力範圍也不怎麼大。如果我無法打敗愛剋妲娜⋯⋯」

  「那我們就必須去找其他人。做更多實驗。」博士母親說。「我們得期望能找到另一個昹奪羅。」

  昹奪羅雙唇抿成堅忍一線。

  「更多實驗。」傳奇說,震驚。

  「女爵會解釋的。」博士說。「如果你願意聽她說看看?」

  傳奇遲疑了。

  「好吧。」他說。

  被取代,昹奪羅想到,一個被他人利用的工具。我是這麼同意的,可是⋯⋯

  賽陽打出另一道金光矛,昹奪羅便和青女妖一同被甩過天空,他的超能力依然在逐步穩固。

  不夠強大。

  他創造出更多物質。賽陽第三次閃避了。

  不論昹奪羅有多想要,那個物質生產能力也開始消褪。他的能力仲介顯然決定這東西不足以支撐場面了。

  這個能力曾經傷到了賽陽,不是嗎?或者他是太想打出傷害,想到有了幻覺?

  他開始,發出明亮的蔚藍微光。

  昹奪羅成了一股喔升升的空間扭曲力場。空氣在接觸到他時燃燒。

  賽陽猛烈出擊,昹奪羅則跳在光波邊緣周圍,拉近距離要淹沒賽陽。

  他身上有著傳奇的極細雷射所切出的磨痕。昹奪羅將自己的新身體塞入磨痕,然後擴張。

  這也能行。

  直到賽陽渾身散發金光。昹奪羅九成身體被摧毀。剩餘的部分則被吹飛。

  太過分散,無法將自己拼起來。

  反而是妖精女王將他拉緊,用了某種遠距離念動能力,捆起了他。

  他的感知在飛行時變得一片模糊,無法分辨方向,了無實體。他找到了其他能力,然後他煞費苦心地使自己重新實體化。

   他就在青女妖身旁,他們周圍的全世界都是灰色,被一股濃霧裹著。賽陽的光束則在打擊著某種他看不到的障壁。

  「喘息。」青女妖說。「我想你需要這一口氣。」

  「妳比我強。」他說。這話語稍稍摧毀了他。

  她搖了搖頭。

  「不對嗎?」他問。「或者這也是妖精謎語?那不是妳的力量?」

  「那是屬於我。屬於我們。但你是比我強大。我可能看見的。問題是,大祭司啊,你需要張開你的眼睛。」

  「我的問題是,我的庫存快用完了。我再也沒辦法叫出超能力。我最強的能力也都消失了,我則在戰鬥的每一分鐘裡,消耗掉剩餘的能力。」

  「那麼,去補充庫存吧。」她說。

  「事情沒那麼簡單,但我也願意聆聽任何建議。」

  「我也好幾次向你提出建言。我也會再一次告訴你,大祭司,睜開你的眼睛。你並非特意被擺上你所在的位置。你要抓住它,理解嗎?現在你需要靈活點,理解你的職責。」

  「我的職責是什麼呢?」

  「正如大祭司的職責。」

  他幾乎大聲咒罵。「別再賣關子,直接講答案了,拜託了。除非妳比較想要死在此處。」

  「死亡避無可避。生命亦然。就算賽陽成功了,還是會有人留存,因為他們藏得更好,也是因為他們殺起來,不夠有趣,不夠特別。生命,死亡,二元。」

  「這很沒有建設性。」

  「但也能有建設性,我卻不會重複第三遍。二元。所有東西都在鏡面中有了另一面。不是完美的鏡像,卻仍是反映。」

  「那麼,我的反映是什麼?」

  「你該知道的。」她說。

  「是嗎?」

  「哼嗯。不對。但我可能,稍微反映了你。像我說的,反映會被扭曲。」

  「妳的能力是死亡,我的能力是生命?」

  「沒那樣明顯,但你的思路前往了正確的方向。我活著作為妖精女王,收集死者,支取他們作為我的力量,也是要引導他們。你則是流產妖精的大祭司,但你可以支取生者的力量。」

  「怎麼做?」

  青女妖撅起雙唇。「我已經告訴過你兩次,暗示了第安次。我很喜歡這個數字。三有其重大意義。三人行,三巨頭⋯⋯」

  他回想著。「打開我的雙眼。」

  「沒錯。我開始擔心你在戰鬥中弄傷了腦袋。我是會加緊腳步。下一次的展示很快就會開始了。」

  睜開我的雙眼。

  他的力量,被分成一個防禦用跟兩個進攻用。那很有可能性,卻仍要發展至全力。

  賽陽打破了障壁。而要在賽陽即將襲來的攻勢前,放棄這些防禦⋯⋯

  他照做了,將所有能力撤銷。

  如果還有所保留,信心之躍就沒意義了。

  他感到超能力攪擾、滋長。失去了三個能力,他只能希望那些新的能力能足以致用。

  他祈禱著。

  神啊,讓我看見吧。能力仲介從來都不會聽我的話,但拜託了,為了世界的正義和公義,賜予我看見的能力。

  他感到數道力量開始穩固。

  某些東西影響了他的身體。他就將其拋開。

  周圍的障壁閃動。有一瞬間,他們周圍的海水和天空都是藍的。

  另一個能力,某種攻擊性的能力,出現在他指尖。他也將其打消了。

  飛行,奔跑的能力。不行。

  獲得而失喪了六個超能力。

  在和終結召喚者戰鬥時,還有和愛剋妲娜、三災還有其他重大威脅戰鬥,他挖掘入了深處,但那是要找攻擊能力——某種安全性。

  而要在如此深處挖掘精神能力,那就很可怕了。

  他曾探索過這種作法,但不曾這樣在實地試過。

  他深呼吸一口氣,低語著無法被聽清楚的祈禱,然後試著將他的心智清除所有其他需求、願望和恐懼。

  他靠著第七個超能力,感覺到了感知性的轉變。

  他可以看到行者亮起來,成形。閃爍的形象、陰影、場景,同時屬於地球和外星。

  青女妖是一片馬賽克,三片染色玻璃的景象彼此交織,湧流而穿過彼此。三具靈體。

  他可以看見她是如何引導他們,如何讓它們湧入她自己裡面。

  那就是

  那麼是什麼呢?他的夢想是什麼?

  「現在。」她仿佛從即遙遠之處,說著。

  附近,有一個因鑽井台崩塌而受傷的假面死去。他能看到那些形象開始褪色,分解,從邊緣開始消解,正如在人們失去意識時,黑暗侵入了視野邊緣。

  他看到青女妖佔走了那人,打消她的造物,只留下那些形象周圍的框架。

  那個框架收納了其他假面,它便蓬勃散發出一股新生命。

  他感到自己的能力攪動。

  它模仿、複製。卷鬚抓取,朝女妖伸展。

  他看到她的表情丕變,壓抑著怒氣。

  不行。

  生者。

  這裡剩沒多少生者。不論是什麼原因,有四人被留了下來。

  他用操水能力將他們拉近。

  卷鬚連接上了那環繞他們的形象、抽象概念,就彷彿那些中介,除了自身所儲藏的記憶以外,都沒有自己的身分或概念。

  他感到自己的能力滋長,趕緊允許新的能力能落定位置,好讓他能用它們來填充庫存,支取力量。那些卷鬚連接上了此處和別處的超能力仲介。

  他們會喪失能力,變得更弱。他們也要死去了。

  新的能力迅速穩定。它們也耗費了更少時間來企及更大的輸出。

  昹奪羅依舊站在殘毀的平台邊緣,感覺就像在十年之久裡,第一次深呼吸了一口氣。壓著他的肩膀的重力消失了。

  兩個能力,第三個是這個額外的感知能力——也可以取用其他能力的能量。

  他取用了他自從第一次與伯希魔斯戰鬥後就未曾使用的擦除能力。物質摧毀。沒要貫穿防禦,也沒要朝任何東西攻擊,或要進行閃避。純粹是廣範圍擦除。

  賽陽一動,但那片被影響的區域寬度有如網球場。那個金男就失去了一隻手。

  在空氣湧入那片就連氧氣分子也被切除的空間時,雷聲響震。

  還要有其他東西,讓他留在原地。

  這就需要另一個能力了。

  他很熟悉那個能力。就是那個,在九州戰時,他用來限制利魔維坦的行動力的超能力。他朝另一顆地球伸展,並將一片片崖面拖入這個世界。

  賽陽轟打山壁壁面,但他的金光只能影響這顆地球的崖面。他一頓止的瞬間,就有更多崖面出現。

  他停下來,再次出擊,這一次就將這顆地球和其他現實中的崖面轟毀。

  昹奪羅就在賽陽靜止時打出擦除能力。

  轟雷響徹。

  賽陽消失了。

  不對。不是消失。他溜到另一個地球,就如普通人踏到右邊、避開了飛石一樣地,穿越次元、閃開那片被影響的區域。

  青女妖飛向昹奪羅。她賦予他飛行能力。

  他放棄一個超能力,感到另一個重新浮現。他就向另外兩位受傷的假面支取力量。

  他用新能力,把他和青女妖推入隔壁版本的現實。他雙眼定焦在賽陽身上,然後猛擊而出,把金男的一部分推入一個現實。賽陽蜷縮,然後開始報復攻擊。

  青女妖造出一片障礙——物質龍捲的尖刃鋼鐵旋風,迅速出現,吸收了光束的衝擊。

  昹奪羅斬出了另一個現實推力,賽陽就消失。

  逃跑了。

  根本不像我一開始時那麼強呢。

  他幾乎感覺,他像是他自己了。

1986年,五月,二十七年前

  對這場談話來說,真是個怪地點。

  那位女性坐到大衛對面時,看起來無比放鬆。陪伴著她的青少年女孩,則同樣有著自信。而在這個小咖啡店裡偶處,人們朝他們醜惡地看過來。

   那女人有著黑皮膚,身著白衣,那女孩穿著私立學校制服,端著一個筆記本和鋼筆。

  他們都很整潔、淑女。大衛感到自己沒好好著裝,卑劣

  「我承認我是有點困惑。」大衛說。

  「那是可以理解。你可以叫我博士。」

  「沒有姓氏?」

  「不需要姓氏。」

  他皺眉。

  「你是怎麼想的?」她問。

  「我對妳不告訴我妳的姓氏,是有點惱怒。」他說:「希望妳不介意我這麼說。」

  「不會介意的。」博士說,稍稍微笑。「非常有禮貌。」

  大衛對此皺眉。「我不知怎地,感覺妳已經知道了關於我的所有事,我卻一點都不認識妳。」

  「在這一階段,非常有可能是那樣。但我依然希望以我並不知道所有細節的前提來進行談話。你申請從軍,卻被拒絕。」

  大衛咬著嘴唇,看向咖啡廳內的對面處。這並不是個大城鎮。他父親有幾個朋友或認識的人,八成在這裡聽到他的談話。

  「你並不驚訝,可是⋯⋯你顯然也很失望,萬念俱灰。」

  「別。」他說。他俯視著桌子,雙唇緊緊抿成一條線。

  「他們沒真的在聽的。他們是在忙著看一個幾乎沒有黑人女性的小鎮裡的一位黑人女性。」博士說。

  「抱歉。」大衛說,頓時感到丟臉。

  「你這個鎮子並不在你的控制之下。而在屬於你的控制之下的,則是上週所發生的事。」

  大衛咬緊壓關。他看著窗外時,脖子上繃緊了肌肉線條。

  「你試著取走你自己的性命。從軍,那是你想要做的事?」

  「我只是⋯⋯我知道自己並不處於戰鬥狀態,也不能操練之類的。但還有其他我能做的事。文書工作。」

  她點頭。「我可以給你一個比文書工作還要好的選擇。」

  「我有點以為妳有偷看過我的紀錄。」他說。「現在,妳就是在取笑我了。」

  「大衛,我無意取笑你。如果我不是個厚顏無恥、毫無幽默感的醫生的話,你的其他想法是什麼?」

  「我會認為,如果妳告訴我妳的名字,那就會是個凶兆。硫磺火湖。這聽起來像在跟惡魔做交易。」

  「我猜這確實是像跟惡魔打交道。我也承認,我只是個凡人。」

  大衛皺眉。

  「大衛,我沒辦法做出承諾。不論是煉獄或神聖。我都無法告訴你,你會加入軍隊。而是正相反。這會讓人想問好幾個問題。」

  他再次瞥向窗外。對自己如此羞恥到他無法與她四目相會。「軍隊不是重點。」

  「不是嗎?」

  「我是想做些,出自於我自己的意志的事情。帶領人,著手行動。別在過著一個所有事情都已經為我決定好的人生。」

  「你卻想加入軍隊?」博士抬起一邊眉毛。

  他稍稍笑了。「我也知道。很蠢吧。」

  「你想要獨立。獨立我無法承諾。實際上,如果簽了這場惡魔契約,我就可能會命令你放棄獨立。我會要求你的配合、協助。我需要一個士兵。」

  他花了一點時間思考。

  「我也想過了,我理解那會有牽連的責任。是的。拜託了。我會遵守的。」

  「我也概略講過了各個風險?最好的機率也很渺茫喔?」

  「是的。嗯,我顯然沒想重視自己的性命,是吧?」

  「顯然沒有呢。很好,來吧。」她說。「我們現在就簽了。」

  他點頭。

  他的雙手在移動時很僵硬,他手移到身側,解鎖輪椅的輪子。他手腕上的疤痕只是冰山一角——他自從出生以來,就承受著每天癲癇發作後的神經損傷。

  他在博士抓住他輪椅的把手,將他推去他的目的地時,避免跟週遭的人們視線交會。

2013年年,六月24日,現在

  他正在趕上。賽陽也持續逃跑。

  沒有空氣的世界。他就憋著呼吸。

  岩漿煙霧的世界。青女妖提供了保護罩。

  越來越多不為人知的地球,愈來愈不宜居住,越來越陌生。貝特地球早已在他們身後遠處了。

  一瞥了這裡,瞥見賽陽的背後。賽揚一瞥,手舉起要進攻。

  昹奪羅以空間扭曲來反擊,而青女妖則提供了防禦,將他們移到一段距離外。

  「快了。」他說。

  「快了。」她說。

  他記得織手的警告。他無法相信這女孩。

  但是他必須相信。

  他人生中的每一步路,都已經被決定好了。他是個身障孩子,被他的母親父親推去所有地方,幾乎無法自己擦自己的屁股。諸多職涯都不要他。當上超能英雄的路也選擇了他。然後是命中註定會發生的事件,他在三巨頭中的職涯分崩離析,還有世界末日的隱憂。

  這就是他最能感到自由的時候了,但現在依舊有著責任。他有一個任務,他也知道自己要做什麼。

  另一波攻擊。青女妖這次與他聯手。另一波攻擊,粉碎了賽陽。一波,可以殺掉普通人的攻擊。

  他能感到一股悲痛。發自於擔憂。不像他先前從賽陽身上感受過的厭惡那樣劇烈,但還是能被注意到。

  如果青女妖要背叛他的話,時機就會是現在。

  「妖精女王,妳會在背後捅我一刀嗎?」

  「每一次⋯⋯」青女妖說,在他們走入一顆生意盎然的地球時停頓:「使用他的能力,都會消耗他的時間。」

  「時間。」

  「他會做實驗,會玩耍,但他還沒放棄希望。不放棄希望。這個循環,單純是靠著運氣才沒被完成。他需要找到自己的鏡中形象。他損失了他的鏡像,就像彼得潘失去了影子,但另一個影子也會出現。」

  「這沒有回答我的疑問。」

  「大祭司,你真是盲目。耳聾。他不會放任自己用完時間。如果他用完的話,他就不會再玩耍,停止實驗,然後單純等著,放讓自己的時間流逝,期望會有另一出現,當上他的鏡像。」

  「那就是妳的目標?」

  「那就是我的目標。」

  我相信妳。

  他加強出力,不再擔心自己右邊可能飛來的攻擊。他們從一個世界穿越到另一個世界,就和他們能在世界之間造出傳送門一樣迅速。他們不斷拉近距離⋯⋯然後繼續縮短距離。

  然後要與賽陽面對面了,他幾乎就在他們眼前數吋之遙。

  他停了下來,轉過身。

  青女妖與昹奪羅拉開距離,直到她飛到賽陽左側。她身體緊繃,預備承受攻擊。昹奪羅則抬起了手,準備進攻。

  賽陽決定使用的策略,能讓他在承受昹奪羅的接連攻擊下,損失的時間更少?

  他是做了決定。

  賽陽有史以來,第二次說話了。

  七個字,幾乎無法被聽見。

  他過了段時間才理解。

  昹奪羅讓手垂下身邊。

  他在腦袋裡反覆思量那些聲響,試著說服自己那句話有著不同的結構,說服自己說他聽錯了。

  但昹奪羅做不到。他忽然察覺。他有女爵的力量。

  使用這個能力,消耗了賽陽多少年?

  都還是不夠多吧,他堅信如此。賽陽擊敗了他。

  賽陽舉起一隻手,昹奪羅則沒有移動。青女妖逃之夭夭了。

  賽陽打出了致命光波。

  

#青女妖 #昹奪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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