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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拉克頓灣.png

獵物 14.8

  

  「進行得怎麼樣了?」媘蜜在我還沒落地前就喊道。

  我將阿特力士降到地板上,跳下。「不管他們他媽的直接在城市上方扔了什麼,顯然都幹掉了爬者和偶人。」

  「我在看見時才會相信。」媘蜜說。「我想他們剛用爆彈的東西。屠宰場的其他人呢?」

  「他們在逃跑。我之前有看到欷帛力虎的創造者看起來滿難受的。不確定蜘蛛的咬傷螫傷會不會殺掉他,或者是骨鋸想辦法克制蟲毒。要看傳奇和其他英雄能否維持進攻,久到骨鋸沒辦法工作。」

  我能在提及欷帛力虎的創造者時看見母狗的反應。她看似嚇了一跳,接著皺眉。

  「妳找到他們了?」媘蜜問。「欷帛力虎和傳奇?」

  「是啊。傳奇叫我逃跑,以免骨鋸用上她一直威脅我們的東西,我也不會礙事。我想要留下來戰鬥,但他太恐怖了,沒辦法跟他爭。」

  戰慄點頭。「我不排斥逃跑。這表示我們能擔任後援,以免英雄輸掉。」

  「那這次的威脅呢?我們知道那是什西嗎?某種僵屍末日?」攝政問。

  「不是。」媘蜜搖了搖頭。「骨鋸視自己為藝術家。她會想做出某種讓我們防禦不了的東西,用恐怖電影裡的簡單怪物沒辦法辦到的某種方法來嚇我們。」

  「我不知道你們怎麼想的。」烈陽舞者開口說:「但怪物對我來說就夠恐怖了。」

  「能蒸發整棟大樓、讓利魔維坦止步思考的女孩如此說呢。」攝政說道,側眼瞥了她。

  「利魔維坦打斷了我身體一半骨頭啊。我唯一能站在這裡的原因就是萬癒。」烈陽舞者說,有一點防衛。

  「不過,你倆都有講到重點。」媘蜜插話說。「假面都很強。假如骨鋸想嚇嚇當地人,她就會那麼做。我願意賭她藏起王牌,是瞄準要嚇我們這種人,比如威脅傳奇。她想恐嚇最強者,針對那些大家都景仰、畏懼的人下手。」

  「就只有我們嗎?」我問

  「骨鋸是有展示出,她知道該如何解除超能力。」魔閃師說。「如果她大規模解除超能力,那麼⋯⋯

  「不對。」媘蜜搖了搖頭。「若是那種震驚全場的揭露戲,骨鋸就不會放出暗示了。那在戰略上也不合理,因為我們會想出反剋的方法,不論如何掠翅也算半免疫。那種東西,在藝術上也不合理啊。你不能把她視為科學家或醫生,她比較像是表演者。」

  三十多層的摩天大樓傾倒,倒在遠處地面。大樓倒塌的轟隆墜毀聲響比那場面更晚抵達我們這裏。我能透過雷射閃光而不是以其他東西,認出傳奇就在那裡,但其他所有人都在視野外,他們若沒在地上,就是我辨認不清的遠方污點。

  「我們若是幸運的話,就不必擔心骨鋸的計謀了。」魔閃師說。

  「為最糟的狀況做好計劃。」戰慄回應,瞪著遠方:「你若是對的,也有所預備。你若是錯的,就會欣然接受意外。」

  「之前聽過這種話了。」淘氣鬼評論。

  「依然適用啊。」戰慄聽起來很惱火,回答。

  「沒辦法為這種事計畫啊。」我說。「我開始討厭巧匠了。有強化感知的巧匠。還有操火能力者。抱歉,烈陽舞者。」

  烈陽舞者聳肩。

  我回到眼前的話題:「我們猜不到骨鋸想出什麼東西,巧匠能力讓她太多才多藝,這也表示我們沒辦法先發制人、設好任何對抗策略。」

  媘蜜把頭髮塞到耳後。「能裝在試管裡——假設她炫耀的那個就是真正的武器——她也說,和水有關係⋯⋯你們有沒有喝罐裝之外的水?」

  好幾人搖頭而隊伍裡其他幾個人則低語「沒有」。

  「我是用罐裝水煮茶。」我說。

  「我們知道這在恐嚇之外,背後有戰略性目的。」媘蜜繼續說。

  「媘蜜,妳又進入自己的腦中空間了。」戰慄說。「視野變狹隘了。」

  「對。我現在想完了。」媘蜜回應。

  「那是個大問題嗎?」魔閃師向前靠。「妳若能給我們那武器的解答,那樣也很好,對吧?」

  媘蜜搖了搖頭:「如果我夠深入要尋答案,就會看不到其他事情了,這表示我八成是在猜測,那通常也意味著我產生了謬誤結論,走向錯誤的道路、有了錯誤的結論。我叫戰慄在我這麼做的時候制止我,掠翅說我們沒辦法預測骨鋸會做什麼,是正確的,所以這麼做就沒有意義了呢。」

  「我們若想採取對策。」我說:「就應該要思考如何追蹤愛咪。或是搞清楚她在哪裡。」

  「萬癒?」戰慄皺眉。「她離開我們的時候,關係不怎麼好。」

  「我知道。但她能解除骨鋸做的所有成果。」

  「除非愛咪也受害呢。」媘密說道,嘆息。「在鬧市區的兩次負面遭遇,我就會賭她會往上走向碼頭。那會給她更好找到沒人的地方,而她也可以和榮耀女孩一起躲到⋯⋯

  「注意了!」

  我不確定是誰喊出警告,但我轉向那邊戰場,立刻理解那就是骨鋸的作品。

  淹滿街的水變得鮮紅。地面上只有一、兩寸深的水,都變成深紅色,有如鮮血。光這一點就已經夠毛骨悚然了,而那道深紅在幾秒鐘內散播百呎,在擴散中散出紅霧。

  「跑啊!」戰慄吼道。

  我一瞬間已爬上阿特力士,一秒後就升空。

  「它怎麼散播得這麼快?」我問,其他人都坐上那兩隻狗。

  「她肯定之前就已經設置好了!」媘蜜喊道。「只需要催化劑!」

  媘蜜確認了魔閃師和烈陽舞者都坐好,在一次心跳的瞬間後便讓班特利全速奔跑。天狼星只在兩步後追上去,載著戰慄、淘氣鬼、母狗和軌彈天人。攝政加入我升空,以更不高雅的方式被碎歌鳥抱著。

  我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他們跑得不夠快。

  「烈陽舞者!」我吼道。「攔截!」

  她花了三、四秒鐘才把一顆光球弄出來,沒比籃球更大顆。光球飛行時漲了兩倍,耙過街道,將淹著的水化為朵朵蒸汽。我拉升到空中,避免被縷縷熱水逮住。蒸氣從乾淨的白色轉變為粉紅色,最後在轉變效力觸及時變得血紅。

  烈陽舞者的小型太陽減緩淹水街道的變色過程,但仍然不夠。從我的視角來看,能看見附近街道的水也在進行相同轉變,猩紅前行直到彼此接觸,接著又向前延伸。變色過程觸及到足夠遠處,穿過小巷兩側、攔截他們,就只是時間的問題了。

  「到高處去!」我吼道。

  班特利跳到小巷邊的建築旁側,亂抓著要踩穩立足點,接著跳到他身後的建築側面,那條狗試圖以先前做好幾次的之字動作爬到上方。

  然而他並不像其他狗那樣靈活,我也推測他沒像布魯圖斯、猶大和安潔力卡那樣有所訓練。再加上,他也背著沈重重量。班特利其中一隻爪子穿過扇窗戶,滑了下,將爪子鑿進牆壁裡,動身要改以爬牆。

  這太慢了。他底下的水在轉變成猩紅色,接著蒸氣開始升起,比班特利攀爬的速度更快。

  「媘蜜。」我氣音道。

  我將蟲子濃密聚集在他們與蒸氣之間,攝政和碎歌鳥則跟著天狼星和其他人。

  這樣是夠拖延時間,但幾乎沒有丁點意義。不管我多用力將蟲子擠成浮空障蔽,蒸氣仍會穿過蟲子。更糟的是,他們四面八方都有霧氣升起,靠近建築頂端。

  他們抵達屋頂,班特利也將自己抬過屋頂邊緣。他們從他背上跳下,站上穩固地面,而媘蜜踏過屋頂角落、看著紅色蒸氣升起。蒸氣就只在他們底下一層樓了。

  魔閃師指向附近一棟大樓頂端,接著抬頭看向我。

  我再次於那裡,聚集起蟲子,將它們彼此壓緊。魔閃師在蟲子聚集時,看起來愈發變得沒耐性,而蒸氣也抵達的屋頂邊緣。

  我轉而,趕緊飛到那棟大樓上,接著跳下來,將阿特力士派到他們那邊屋頂。魔閃師將我與媘蜜交換,我就搭上阿特力士再次將我載到那屋頂上。

  在我得努力處理阿特力士的感官訊號時,我不相信自己能用他載其他人了。再加上其他人轉換體重與移動的方式,我就更不確定自己不會甩下他們。

  我在魔閃師將我替換成烈陽舞者時,又到了那棟大樓上。就剩下他,我自己還有班特利,站在那屋頂上。

  我一秒後又爬上阿特力士,飛行。紅霧從屋頂邊緣外側滲入。魔閃師爬上班特利,他在握住韁鍊時看起來不怎麼舒適,他吹了聲口哨。不像母狗的口哨那樣好,但班特利仍抬起頭、奔跑,跳上附近大樓側面。

  他和魔閃師都足夠迅速抵達了第二座屋頂。霧氣依然在升起,不只在我們底下,而是蓋過雙眼所能看見的周遭所有建築。

  「媽的。」媘蜜說。「這可不好。」

  「那裡有棟比較高的大樓。」我指道。「我們能在霧氣抵達這裡以前到那裡去。」

  「我會說這東西是沼氣。」媘蜜說。「那真的會有意義嗎?」

  「沼氣可能會停止飄起啊。」我抗議道。

  「不會的。」

  「那是有根據的猜測還是⋯⋯

  「不會停止的。」

  我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來了。

  「這東西有什麼作用?」我問。「是毒氣嗎?還是其他的東西?」

  「八成有其他效果。或者這是毒氣,卻設計用來造成殺害我們之外的事。其他人怎麼樣了?」

  我用蟲群感知尋找戰慄和攝政。戰慄、母狗、軌彈天人和天狼星都在比我們低的屋頂上,攝政則在他們正上方。我用蟲子粗略探索了下,就顯示出屋頂周圍有一座玻璃穹頂。我的蟲子能鑽過玻璃縫隙,也就是說沼氣也能進去。我盡自己所能地補上了洞口,卻也知道那麽做不會有用。

  布萊恩瑞秋

  「我想他們是被逮到了。」我說。「我、我不知道要做什麼才好。」

  「妳有槍。妳有蟲子。假如屠宰場有放下戒心的時候,就是現在了。所有剩下的人都是優先目標。解決掉欷帛力虎,然後才能無力化傑克和骨鋸。」

  「妳說得好像我應該離開你們。」

  「是啊。」她往下看著那升起的霧氣。

  「不。這太可笑了。來把你們送到更高處吧。」

  「沒用的。妳會為我們爭取一點點時間,可是這看起來滿無法無法避免的。妳的時間最好用在追殺屠宰場。假如妳找不到他們,或找他們會太危險,就去找萬癒。」

  「這不能商量的。我、我沒辦法為戰慄和瑞秋和軌彈天人做任何事,攝政也試過但失敗了。讓我為妳這麼做吧。」

  媘蜜皺眉。「好吧。可是妳得要快。要飛過很長一段距離,沼氣幾乎要到這了。」

  魔閃師插話:「像之前那樣把蟲子聚集起來,要記得它們沒像我們身體這樣濃密,所以我們要把蟲子和我們之中一人替換的話,妳需要更多蟲子。」

  我點頭,飛向這區域裡最高的建築。我轉過身,等著魔閃師把我替換。

  他沒替換。他們站在屋頂邊緣,看向我這邊,深紅色沼氣爬上建築四面,包圍他們。

  感覺就像我的心臟掉出了胸膛。布萊恩,瑞秋,現在又是莉莎?

  我無法轉身然後面對他們——時間實在太緊迫了——所以我就專注在聚集起蟲子。我將它們聚集在一起,僅僅壓成大型的人類形狀。要多少才足夠呢?

  我在烈陽舞者與蟲子和她交換地點時,感到一股軋軋刺感。

  「為什麼?」我問。

  她搖了搖頭:「他們沒有說任何話。他們在妳飛走的時候都非常安靜,之後媘蜜說『看來她的計畫不會成功。告訴她我很抱歉。』魔閃師在我能問任何話,或問她是指什麼以前,就把我傳送過來了。」

  「他為什麼不把媘蜜傳送出來?或是他自己?還有時間⋯⋯」我看向那朵雲霧。現在,已經不夠救出兩個人了。「他也可以救他們之中一個人,而我大概可以把阿特力士送到那裡,然後在沼氣碰到我以前飛出傷害範圍。」

  「他的能力在距離遠和質量差距大時就會變慢。」烈陽舞者抱著自己:「也許那就太慢了,他不認為妳有時間逃跑。或者是⋯⋯

  「或者是。」我說。那句話不該被說完。有其他理由。他刻意避免使用超能力,是因為他知道我不會有時間在沼氣觸及他們前回到他們那。「妳不會有事吧?」

  「我不知道。妳離開的時候,我會用我的超能力,然後我猜我就會留在這裡,直到⋯⋯」她止了口。

  直到什麼時候呢?沒有任何跡象顯示骨鋸的沼氣會在近期消失或沈澱下來。

  「我討厭獨處。」烈陽舞者說。她安坐下來。「好像,我能用一隻手手指就數出我實際上獨處的次數。我還小的時候,我總是和我媽在一起,或一直在學校裡,總在參加課後活動。芭蕾,小提琴,抒情舞,聲唱課⋯⋯從來沒為自己著想的時間。連我在停下那些所有事情之後,也和朋友在一起。總是在人群裡。」

  我看向媘蜜和魔閃師。我無法認出他們的臉龐,但是我的蟲子能分辨出那肯定是言詞的聲音。他們正在交談,與我們一樣在說話。

  「我記得妳曾說過,和行旅人在一起很孤單。」

  「那曾經很孤單。現在也是。可是我仍和他們在一起。我是那群人的一部份。我在自己地盤裡的時間就是我獨處最久的時候了。真正管理地盤,嚇跑鐵血狼牙的人,都很簡單。獨處是我不熟悉的事。獨處感覺像輾過自己的靈魂。我最後都回到蛇蜷的基地,和諾埃爾、奧利維待著。但要獨處,對所有曾發生的事情折磨苦思,又沒有娛樂⋯⋯

  沼氣觸及了媘蜜和魔閃師戰慄的屋頂。魔閃師來回踱步,而媘蜜站立背對我,她手摩擦著班特利的粗鈍口鼻。

  只過了幾秒鐘,霧氣才閉合他們身邊。沒有即刻反應。那兩個青少年和那條狗,單純地站在那裡,從寶石紅轉變到陰暗猩紅的蒸氣翻騰雲朵中駐足著輪廓。

  我將自己喉頭裡的脹大腫塊吞下。

  「現在我就剩自己一人了。」烈陽舞者說。「妳會去追殺屠宰場,而我就在這裡等著,自己一人等著,等著看他們身上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時,陷入瘋狂。」

  「假使我有從過去穿上假面服的幾個月以來學到什麼,就是人類比妳以為的還更強壯。」我說。是對烈陽舞者,也是對我自己說。「我們在崩潰前都會承受一大堆嚴厲處境:被捅、被打傷、被打斷骨頭。也可能是精神上的痛苦:喪失所愛之人,被折磨,也還有我對自己隊上每位成員八成都被搞爛而感到想崩潰哭泣,我卻還在撐著?人類,真的能承受一大堆爛事。」

  「我不認為,樂觀會適用在這種時候。」烈陽舞者苦毒地,說道。

  「樂觀?」我搖了搖頭。「不對。這是把雙面刃。假如我們沒這麼有彈性,我們作為個物種,若沒如此頑強,我不認為我們能和傑克搞這麼多事。我不認為偶人或欷帛力虎甚至會像現在一樣存在。我幾乎能說這是悲觀。幾乎可以這麼說了。」

  她沒回答。

  「說到傑克和欷帛力虎⋯⋯」我開口說。

  「去吧。」

  我離開了,起飛,飛往我離開傳奇的地方。我轉回頭,能看見烈陽舞者創造出光球,使它落到她自己身上。那種做法就像之前與龍戰鬥時一樣,光球並沒有燒灼她周圍附近的區域。

  而媘蜜和魔閃師⋯⋯仍站在沼氣中。他們沒有反應或做任何事,但是他們也沒打訊號要我回去,更沒有跳上班特利,重新行動起來。

  有些事情發生了,而我對此毫無概念。

  骨鋸會希望這種情形被拖延下去,我就以這苦樂參半的想法聊以自慰。這情況不如謀殺我隊友那樣簡單。而這情況,特別使我回想起布萊恩身上發生的事,便感覺不怎麼安心,但這仍讓我感到,能再次見到我隊友——我朋友們——的希望。

  我在自己靠近沼氣中心點時,拉升到更高處。沼氣持續膨升,骨鋸使用催化劑的地方就是蒸氣擴散最廣之處。我能看到沼氣如血管般穿過街道,將建築繞進一個腥紅擁抱,噴灑到海洋之中。

  我注意到,海灣裡的水都沒變色。是她設計要散播這個效果的有機體被鹽分殺掉嗎?

  有些高處區域裡,沼氣的效果正在消失或已經消失了。到處都有區域沒被沼氣淹沒,沼氣也沒觸及到那些遙遠地點。希望這是表示平民們不會太受影響;對高處而言淹水也不成問題,而且那些地方也是人們聚集、尋求庇護之處。

  一連串刺眼閃光引起我的注意力。紅蒸氣的雲朵之間,我幾乎沒辦法認出他,但間間斷斷的雷射讓我認出傳奇。他正在戰鬥。

  我派出蟲子穿入沼氣,拉成蟲群,策略性地擺放到他們之間,在腦中畫出那區域的景象、那裡的佈局,還有戰鬥員的位置。

  我為了安全起見,靠近一處屋頂。那裡著地並不安全,但是我希望建築能給我對付傑克的掩體。我保留一大團蟲群,等著我可以協助傳奇與屠宰場戰鬥的瞬間。

  他沒在和屠宰場戰鬥。

  傳奇在射自己的隊友。他吼著某些話,但是我雙耳和我的蟲子都無法辨認言詞。

  我真的很希望自己能用蟲子聽見聲音。

  他們發狂了?變得狂熱?

  不對。我也能感知到其他人也在躲藏。實際上,那看起來正是沼氣中的人們的主要目標。隱藏起來,不被人找麻煩,在自己與其他人間保持距離。就連傳奇也動手了。就我所能看到的,他的雷射並不致命。

  偏執狂?

  鐵焊——我從他沒穿假面服還有他雙肩上的金屬生成物才能認出他——他站在背面靠牆處。鐵焊雙手都轉變成鈍器,在空中揮舞、威脅任何靠近的人。一個可能是遠璟的小身影正從兩個成人身邊後退。她卻太靠近傳奇,傳奇就朝她發射一連串雷射閃光。沒有雷射傷到她或打穿她的假面服,但遠璟踉蹌,跌倒了。

  我能感知到地面腫起,朝上刺成尖柱。他們腳底下的地面也在柱子周圍延展,其他人踉蹌了一下或變得    失去方向感。在柱子頂端,一個被大打出手的遠璟蹲在自己造出的地面腫塊上,將自己擺到靠近屋頂處,跳下到堅硬地面。遠璟也在咳嗽。

  好吧,至少她不是個假如局面發展方向錯誤時就能殺掉我的人。我喊道:「遠璟!」

  她原地轉身看向我,開始迅速後退。

  我舉起雙手向她顯示我無意要傷害她:「等等!我很安全的!」

  「那就是他們會說的話啊!」她回嘴。

  他們?

  「誰?屠宰場嗎?我在哪個宇宙裡才會變成屠宰場的人?」

  「住嘴!別想說服我!就⋯⋯就退後啊!在這霧氣停下來前都別來管我!」

  遠璟呼吸是如此粗重,我能看到她在穿著的保護服底下的雙肩升起落下。

  有個想法襲上我。沼氣會穿透那套服裝?她的面具有煙霧過濾器,為什麼沒能抵抗沼氣?

  「我只是想幫忙。」

  「離開啊!」

  遠璟使用超能力,延伸起她之前爬上到屋頂的柱子。柱子遠遠沒打中我,但那威脅也夠明顯了。

  我在行動瞬間就後悔了,而我是向前避開瀝青矛柱更進一步的動作。我若落下,會想要落到屋頂上,而不是底下幾十層樓的小巷子。

  「不!」這個字就如尖叫般發出。遠璟延長矛柱穿過我頭頂上方,接著把瀝青頂部擰斷,讓它墜落。

  我看過她是這樣與利魔維坦的戰鬥,遠璟當時也曾做過同樣的事,不過是以更大的規模執行。我讓阿特力士把我載開,看著淚滴狀的瀝青與小巷地板相撞。

  顯然,這就足以引來傳奇的注意力了。他從街道高度拉升,掃視這個場面。他拿下了防毒風格的面具和濾口,而我也沒辦法看出他的表情是如何。傳奇雙眼瞇起,一條青筋在他額頭上突出,偷偷從遠璟身上看向我,然後再看向她。

  「傳奇。」我開口道。他這樣子,我該怎麼跟他解釋呢?在我根本不知道他們身上發生什麼事的時候又該怎麼做?

  也不是說這很重要。他朝我舉起一隻手,我轉變方向,採取躲避動作。雷射只差一呎錯開我,在我取消阿特力士的動量而改變方向前,雷射繞開,把我從阿特力士打下來。

  傳奇顯然將雷射調到「昏迷彈」等級,但還是很痛。撞上屋頂就更痛了。我能感覺到一片裝甲在我體重底下裂開,也聽見我的東西散到一地。

  我咳出一大口氣,不由自主地又吸入一口氣,又咳了一次。空氣很潮濕,嚐起來有點不對勁,空氣幾乎停滯。

  我睜開雙眼時,我看見紅色,而這並非比喻。我身處沼氣之中。

  我仍然在咳嗽,掙扎要站起來。我裝甲背後的間鞘載重量壓下屋頂邊緣時裂開了。我的武器、艾比筆、手機還有零錢包都散在地上。

  「趴下!」那位年幼女英雄尖叫。

  假如我沒在自己墜落時蜷起身體,我就可能會躲開了。我身後那塊屋頂,卻凸起成為牆壁,折疊遮住我頭頂。那塊凸起彎曲適應我的形狀,沒有要碾壓我,只讓我的頭部和雙肩露出來。

  「假如妳試圖要在我身上施展那個伎倆,小女孩,我就會射倒妳。」我聽見我們上空傳來這道威脅。

  情狀,正在迅速惡化。

  「我要轉身逃跑。」她回應道:「假如你試圖從我背後射我,我就會讓你看看我真正能做到什麼事。」

  那句要脅之中的怒氣使我猝不及防。是這團沼氣把她逼到憤怒的等級嗎?我沒感到怒氣啊。是他對她說話的方式刺激到她嗎?還是,那就是她的常態?

  我試圖回想起自己與她先前的經驗,卻找不到任何東西。

  她名字叫什麼呢?

  我是有受到腦部傷害嗎?又有腦震盪了?

  我在腦中做了一連串加減乘除,卻發現這方面沒有問題。顯然,不是通常的腦傷害。

  失憶症?

  我的名字是掠翅,我想道。泰勒・安・赫本我十六歲生於布拉克頓灣就讀文斯洛高校中輟也是暗地黨的成員

  這方面也沒問題。

  我在想確保自己精神完整時,就茫茫然地持續我的思路。我雙親是丹・赫本和安妮塔・蘿絲・赫本

  我掙扎著,扭動想將自己從那塊堅固水泥中掙脫出來。我能慢慢將自己弄出來。

  我媽看見現在的我,會怎麼想呢?

  我試圖想像出她的表情。

  又一次,是那段空白、深淵。什麼都沒有。

  我可能被差不多五道「昏迷彈」雷射光束打中,沒有重到我無法記起自己母親。沒辦法想起她的臉、她的細節和言行舉止。就連我們共享的快樂記憶,我過去兩年緊緊抓著的短暫時刻,全都不見了。記憶曾留駐的地方只有一片空白。

  我也,想不起我爸。

  暗地黨的其他人,他們的臉孔、假面福、性格和言行舉止,全部都不見了。我能記起我們做過的事情:搶銀行,和純潔的隊伍戰鬥,在那個老舊閣樓裡打混,甚至連從我遇見他們開始的事件順序我都記得。但大家都是等著要被填補的空白,而我沒辦法從一個名字開始思考、連接上相關聯的事件。

  我在掙扎著要爬出來時,感到恐慌逐漸冒上來。我不認識那和我一起待在屋頂上的人:那漂浮在空中的男人,穿了件防護衣風格的防火服裝,有著藍銀色面具紙遮住他嘴巴、下巴,露出他那波浪棕髮。我認不出他正從後方突襲的那個女孩。我看到她一頭摔倒、因痛楚而扭動著,然後她癱軟。直接昏去。

  我腦子也想不出屠宰場和他們的超能力之間的連結。我如果沒能想起自己過去幾分鐘的行動,這項劣勢就使我不可能判斷在此的這兩人是我的盟友還是敵人。

  所有事情忽然都合理了。那些內鬥,他們在用的策略,敵意混著偏執狂。傳奇是用非致命性光波攻擊,因為他不確定自己在攻擊隊友還是其中一個屠宰場,所以就努力盡可能不造成永久傷害,將所有人擊倒。

  烈陽舞者的擔憂擊中我。我們大家現在,都獨自一人了。我們每個人都成為單獨的一人。從隊伍變為個人,每人都在保護自己,因為他們無法相信彼此。

  這會毀掉我們的。

  假如我們要以個人身份和屠宰場戰鬥,就不可能有任何防禦了。

  那藍銀面具男人飄在我曾飛過的位置,準備迅速了結我,將我打昏,以免我成為威脅。

  「幫個手?」我喊道。我隨機應變回應。我的腦子在自己試圖想出個計畫時迅速奔馳。就算是爛計畫也行。我撒謊道:「我卡住了。把我弄出來?」

  我抬頭凝視他。他的臉寫滿了掙扎的情感,肢體語言緊繃。那是假裝為單純的失憶的緊張感。

  我們被警告說,整座城市的水都不能喝。這可能表示,那些沒被告知的人身上的臉盲效果更明顯。或者這可能有副作用。

  「留在原處。」他命令道。

  他停留在屋頂的高度,飛到街道上方,朝其他人瞄準發射出更多光束。

  這對他來說並不合理,也與我對他所知的事不相合。這就表示沼氣在讓他變得不理性了。

  我等了長長數分鐘,他繼續打倒其他人。他側瞥了我一眼,接著飛去追趕我看不到的某人。

  即使我能開始把自己扭出來,這過程仍很緩慢。我預估自己進度只有半吋。我胸膛,就算很扁平,依然成了障礙。再加上我身前的裝甲和身後的殘餘裝甲,都使掙脫過程增加了問題。我好幾次,呼吸足足一分鐘之後才強迫自己擠回水泥板,好讓自己能再呼吸,接著又想扭出來。就算我的裝甲有受到損傷、損耗,在第五次嘗試時,我就成功將自己滑出上半身。我吸了第二口氣,休息過後,才開始從水泥凸礁口擠出自己身體中段和屁股。

  我在試圖掙脫出來時,將自己知道的所有咒罵言詞,都轉移到我放在自己臀部周圍的腰帶和裝甲板上。我屁股和背後都和胸口一樣難擠出來,上半身已經更為凸探出了,我卻無法用雙手所有的槓桿力推動自己。我咕噥掙扎時,數分鐘就此過去。我聽不見那模糊不清的尖叫、喊出的要脅話語、尖吼的警告,還有底下街道在偏執狂轉變為暴力時的毀滅的聲響。我讓阿特力士待到身旁,但就算有他的力量和尖角,他也沒壯到能影響那片水泥。我讓它幫忙把我擠出來,把他的角抵住水泥凸簷板,然後一拉。

  我一自由,就從我工具散落處拿起刀子、甩棒還有槍,把這些東西塞進我撞爛的多空能間鞘僅存的鬆緊帶。手機還能用,但我沒地方放了,我就把手機塞套裝甲的胸口間隙。我也同樣,將艾比筆還有零錢包塞進臀部和腰帶之間的空間,將其穩穩塞入腰帶旁邊。

  我再三確認阿特力士沒被傳奇的雷射弄傷,接著爬到他背上。

  下方有著破壞、假面之間的瘋狂戰鬥聲響。好幾張紙被時間凍結,有個郵筒被摧毀,路燈塌倒,所有事物仍在紅水霧氣中。所有人都逃走,或被打昏。戰鬥轉移到附近數個散開的地點。

  我不知道準確來說,要做什麼事才好,我就專注幫忙傷者,確保他們沒事。我把那失去意識的女孩轉身到恢復臥姿,開始把一個受傷的男人從道路中央拖走。我在他開始掙扎、要與我戰鬥時放開他,就把他放在那裡。

  我感到很迷失。我在撐起某人,確保他們不會倒在自己的嘔吐物或路上水灘裡窒息時,我是在幫助敵人嗎?假使我使用自己放在零錢包裡的塑膠手銬,我是將她們綁住,無能抵抗屠宰場嗎?

  我確認了手機。沒訊號。

  我在這裡獨身一人。全世界裡所有人都是陌生人。

  數道震動搖晃了街道。我看見受傷的男人在反應中擾動。

  一個怪物。比車子更巨大,有著犬齒、尖牙、爪子還有棘刺外皮。牠並沒表現得像有看見我。

  母狗的狗嗎?還是爬者?

  假如那是爬者,而我表現得他是友軍,爬者會把我扯成碎片。我能拔槍威脅他,保護我自己⋯⋯然而那也無法讓爬者慢下來。

  假如那是母狗其中一位騎獸,留下來就沒多少意義了。我並不知道沼氣的效果有多在她身上有多劇烈。假如那是爬者的話⋯⋯

  我將蟲子拉到自己周圍,弄成一團遮掩物,同時也形成誘餌蟲群。我跑了,腳步濺水,把阿特力士叫到身邊。我一躲出視野,就爬到他身上、再次起飛。

  沒辦法停留下來,沒辦法停住。我得將所有我遇到的人都視為敵軍。

  我開始看見,偏執狂到底從何處滲入了。

  「掠翅!」一道嗓音喊道。

  我停了下來。

  一個金髮女孩,朝我揮手。

  我拔出槍,將其對準她。

  微笑從她臉上消失。她將雙手舉到嘴邊時吼道:「是我啦!媘蜜!」

  我遲疑了。

  假如我自己想對彼此內鬥的英雄們尖叫,不久之後又開槍打我的朋友,那會有多悲劇?

  「妳怎麼過來的?」

  「騎狗來的。我不記得它的名字,但狗不像人一樣受影響。這影響是修改到針對人的。」

  我看向自己所見的那個生物。那條狗就是他們騎來的嗎?

  我更靠近,但我槍持續瞄準她。我瞥向周圍。「其他人呢?」

  「大部分都在躲著。」她說。「我想,我的超能力是有點讓我繞過這個氣體。我也帶戰慄過來了。」

  我看向周圍。就算我記不起她的超能力到底是什麼,她說的話卻感覺是對的。「這是什麼?失憶症?」

  「失認症。我們沒有忘記。只是⋯⋯沒辦法使用我們現有的知識。看看其他人,我認為他們看見幻覺了。就好像朊毒體,像骨鋸用的超能力無效化鏢箭,這很合理。幻覺很符合暴露在大量朊毒體時的狀況。」

  「朊毒體?」

  「那是小到足夠穿過綠水和毒氣面具的東西。亂折疊的蛋白質,強迫其他蛋白質也折疊成相同形狀,延續這些症狀。假如骨鋸找到引導朊毒體的方式,或特別瞄準她要影響的部位,就可能得到我們正在體驗到的這種結果。情況非常糟糕的話,朊毒體會在腦中造成損傷,讓妳看見幻覺。」

  我看向周圍。「這會維持多久?」

  「永遠吧。這沒辦法治好,而且也很致命。」

  我吞了口氣。「但萬癒能治好。」

  她點頭,接著大大微笑。「還有希望,對吧?」

  「是的。」

  她轉頭到一邊,接著用手將頭髮掃過她臉龐。「我們去接戰慄然後制定個計畫吧。」

  她轉身要離開,但我維持在自己站立之處。走出三步,她轉過身。「有什麼不對勁嗎?」

  我沒放下槍。「抱歉,有一點偏執。」

  她皺眉頭。「那也很公平,可是我們很缺時間。假如其他人腦部有損傷,那又可能表示他們會很快死掉,失去身體控制⋯⋯庫賈氏病就是朊毒體疾病,可是疾病在這裡的進程比較快。」

  我搖了搖頭。「庫什麼?」

  「吃了感染狂牛症的牛肉所造成的神經疾病。妳腦袋裡面會出現朊毒體,妳會在感到性格轉變、記憶喪失還有鮮明幻覺時,緩緩死去喔。」

  「然後那個病症在這裡的速度會更快。」

  她點頭。她表情很嚴肅。「是在幾小時內惡化,而不會有好幾個禮拜長。大家體驗到憤怒、恐懼的情緒轉變,或是幻覺惡化⋯⋯

  「就也會,在隊友之間戰鬥。」我為她說完。「這會變得很糟糕。」

  「假如我們要救所有人,就需要愛咪。而為此,我們需要寶愛。」

  我搖了搖頭。「誰?」

  「呃。妳記得有抓到過屠宰場的人吧?」

  我有抓到他們的人嗎?是啊,我們有突襲屠宰場,帶著俘虜走。但我們也失去了某人。

  「是啊。」我回答。

  「我們有拘禁一人吧?」

  我點頭。這樣可行。我能拼湊起情報。我們有用手機打給了一個人,不是嗎?「手機訊號沒辦法不穩定。」

  「那隻手機安全嗎?」有個男性嗓音問道。

  「當然了。」

  我保持沈默。

  他走出角落,站在那個金髮女孩身旁。「這是掠翅?」

  她點頭。「掠翅,他就是戰慄。」

  我沒比他和他一樣都沒認出彼此。我持續將槍舉向他們。

  「這在慢下我們的腳步。妳要怎樣才能相信我呢?」她問。

  要怎樣才能相信她?

  「和八十八帝國打手的戰鬥。我第一次做出人型蟲塔的時候,我蹲在蟲群裡頭的時候他們開槍打了蟲群⋯⋯

  她搖了搖頭:「我不記得了。」

  那之後,我跟多少人見面了?我會舉出一人,但我感覺其他人也有參與。他們是之後才來嗎?我能記得當時要趕緊離開。

  她張開雙手。「我很抱歉。我看起來像沒事,但沼氣也有影響到我。我只是在用超能力找出我們需要的答案。」

  我點頭。如果我能回憶起她的超能力是什麼,或假使我能想到有能問她的事,這才會使人放心。現在就像兩個盲人在玩躲貓貓似的。

  「瞧,來這吧。」她提議道。

  我遲疑了。

  「妳可以留著那把槍。我會將雙手放到頭上。戰慄,往後站。」

  他踏開來,靠在牆上,雙手交疊。

  我將阿特力士落地,然後往前走。

  她雙膝跪倒,雙手放到頭上,爬過地板、靠著雙膝穿過淹水的街道直到她額頭穿緊緊銬上槍口。

  「我相信妳。我知道我有時候很混帳,我也知道我們關係起起伏伏。我知道自稱為媘蜜,卻又守著太多秘密⋯⋯」她微笑著。「但我相信妳。現在,就算妳意識上沒認出我,妳的心也在對妳說話吧?」

  事實上?我的心沒在說話。如果我沒思考,如果我直接追隨自己對媘蜜連結的模糊印象,那道微笑,還有源源不絕的情報⋯⋯

  我後退了一步。「我不認為那是足夠相信妳的好理由。」

  「該死的。呃。讓我想想⋯⋯

  「妳要不帶她就走嗎?」那男人問。

  我轉頭看向他。被獨自留在這裡的這個點子⋯⋯

  「去其他安全的地方吧。」他提議。

  我皺眉。

  「假如屠宰場九號先找到萬癒,或是狀況又更惡化⋯⋯

  「我想幫忙,真的。」我說。「但那是有點⋯⋯

  我嗓音垂下。

  「妳想幫忙,但妳還是有些疑心。妳因為在猜疑而心情很差,是因為我們經歷過了所有事情,好幾次沒撐過來?」他問。

  「是啊。」我說。我有意識地重複確認、檢證他說的所有話。他說的任何東西有表現出,他知道我無法知道的事情嗎?

  「我知道妳有多害怕猜疑,因為我也有相同感覺。不過我也相信媘蜜。」

  「我也相信她。」我說:「而我若能確定她就是媘蜜,我就能相信了。」

  「相信妳的心吧。」

  我是如此急切渴望這能像電影裡面那樣,使人們能相信你的心意。你拿著槍,得要在邪惡的複製人還有你的朋友之間選擇要開槍打誰,而你會直接知道誰才是你的朋友。

  他用一隻手指向我們周圍。「可不成。這會讓我們輸掉戰鬥,我們對抗屠宰場時經歷過的所有危險,只要屠宰場在這裡贏了,就都沒意義了。」

  我搖了搖頭。「我不會不同意,但那條思路也不會叫我放下手槍。」

  「那麼我能試試,聽從我的心來行動嗎?」他問

  在我能回答以前,他就開始靠近我。我退開一步,手槍平舉,但我也沒要開槍打那正在前進的他。

  他走近我,無視那把槍。他雙手繞過我。我的額頭靠在他肩膀上。那並不是我曾有的最舒服擁抱,而我也不怎麼抱人。這感覺很尷尬,很僵硬,很笨拙。但是這不知怎地,感覺很正確,就像擁抱該有的某種感覺。

  他很溫暖。

  戰慄?

  接著,不等我給出回應,戰慄後退,握著我左手然後拉著我。我沒有抱怨就跟上了。我沒辦法抱怨。假使在這之後,我現在還懷疑他的話⋯⋯我會和他一樣對我自己很生氣吧。

  「最優先事項,我們要連絡上寶愛。」媘蜜微笑,說道。「從那裡,我們就能決定要不要追蹤萬癒或去追趕屠宰場九號。」

  「是呢。」我說

  「看好妳的手機。我們一能打電話,就打給蛇蜷。」

  「蛇蜷是?」

  「我們的老闆,然後因為他躲起來了,他就不會受影響,所以他就能給我們名字,幫我們提供失認症擋住的情報。」

  「好的。」

  「這終究也不是世界末日啊。」媘蜜微笑。

  我點頭。我敏銳意識到自己右手手裡的手槍。我感覺自己該將槍收起來,但是我們移動的方式還有我的籠統不安感,都使我無法停下來收起槍。我討厭這樣。現在這樣,讓我想起了學校。

  想起學校就使我感到我生氣,這不知為何地,讓這情況的所有面向看起來更加惡劣了。我低語:「我們最好快點治好這他媽的沼氣。」

  「喂!」媘蜜頓了下,指著我而臉上表情嚴厲。「不准罵髒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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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盲症是非常真實的疾病喔。它的正式名稱是,面部識別能力缺乏症。通常而言這種人並非不能生活,可是他們的童年會非常、非常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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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知道自己的愛情不會有任何回報——除了神給我一個讚——依然會稍微⋯⋯相當使我灰心呢。就算那是從神那裡求來的愛,給予他人我的全心全意全人全能,我仍會希望自己的工作能有所,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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