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間幕 15(額外贊助章3)

  

1986年,820

  她被臉上微笑的人們下毒。

  她痛恨那些微笑。虛偽。假裝開心,假裝歡欣。但她也在這花了夠多時間,知道自己的朋友和家人一走到她無法被聽見的地方就會哭泣。陌生人帶有,講述無可必免的事情時的疲憊。他們愈老,現實似乎便愈發沈重壓到他們身上。

  在某時間點上,他們就會停止告訴她化療會讓她好轉。那些微笑變更緊繃。更強調,要讓她感到舒適。他們也不再解釋之後會發生什麼事了。

  所以在她母親進來看看她時,帶來了一罐熱雞湯,她卻假裝自己在睡覺。她為此痛恨自己,但她無法承受謊言——那些虛偽了。

  假使假睡沒被揭露,她就會在母親坐在床邊時皺眉。母親也可能會待上一陣子。

  「貝卡。」她母親在她背後低語。「妳醒著嗎?」

  她沒有回應,保持呼吸穩定。她想用鼻子呼吸,讓嘴巴不會在接觸空氣的疼痛中感覺充斥痠疼。

  她母親手撫過她的頭。她頭髮幾乎沒了,那道觸碰也不舒服到幾乎使她痛苦。

  「妳一直都很勇敢呢。」她媽媽低語——如此低聲,幾乎無法被聽見。

  我才不勇敢。我一點都不勇敢,我怕死了。我不爽到能尖叫了。但她沒有尖叫。所有人都以為她是如此勇敢,在好幾個月的療程中,臉上如此高尚平靜。但那是張假面,她的假面也戴到無法回頭了。時機太晚了,無法打破這份沉著,太晚無法停止講著爛笑話、做出她自己的虛偽微笑。她沒辦法抱怨,或靠上母親的肩膀哭泣,因為假使她這麼做的話,所有人都會崩潰的。

  她是他們的支持。

  「我的小小超能英雄。」她母親說著。瑞貝卡可以感覺她的母親手再次放上她的光裸額頭。她想拍開那隻手、吼她母親。妳不知道那有多痛嗎?全身都會痛啊

  「妳一直都這麼努力了。妳值得更好的。」

  就這樣,瑞貝卡從語調語詞彙中得知,自己要死了。

  她感到情緒攪亂在一起。以某種方式,感到了寬慰。那樣就能停止化療了;可以不再感到痛楚了。她也感到憤怒。她心裡一直都有著憤怒。為何她母親無法直接告訴她呢?他們什麼時候才有勇氣講出那則消息?

  顯然今晚她沒有勇氣了。瑞貝卡聽到她母親站立時椅子刮移,走下走廊時,傳來了昏悶的腳步聲。

  淚水在化療開始之後就更難湧出了。她雙眼大部分時候都很紅很乾,視野模糊,乾到她哭不出來。可是這個情況下似乎也應該要哭出來吧。她側身躺了很長一段時間,盯著窗外的洛杉磯城市街景,淚水滑下她臉頰,流過她的鼻樑、滑到她耳邊,被枕頭吸收。

  她眼睛看到一個標誌,因為它在寒色微暗的紫色背景中閃出亮黃色。快餐店的經典商標。

  她忽然想到自己八成再也不會在那裡吃飯,她再也不會吃到,給比她小十來歲的、附帶整潔塑膠玩具的特殊兒童餐。她從沒有忘記餐點後的玩具,都會把玩具擺到她餐盤桌上混雜了其他七彩小玩意兒紀念品的凌亂之中。

  她再也不會讀到麥姬.霍特系列的第三本書,或看到他們從第一本書做的電影。

  她也不會有真正的男朋友。

  這樣很蠢,可是這些蠢笨的小事,比她再也不會見到家人、她朋友或她的貓的想法更沈重打擊她。涓涓淚流成了啜泣,呼吸頓頓挫挫,使她整個胸膛都被痛楚淹沒。她空腹不自主地攫緊則變得更加糟糕,也開始以為自己可能需要嘔吐。或是乾嘔。過去的經驗告訴她,這會是她這一生最糟糕的乾嘔。

  她沒察覺到自己開始呻吟,低聲悠長,想將痛苦搖晃的啜泣替換成其他聲音。

  「妳需要嗎啡嗎?」

  那道溫柔聲音嚇了她一跳,打斷了她的呻吟與啜泣。嗎啡不會幫上她所面對的、最基礎、最嚇人的必然現實。她搖了搖頭。

  有一陣低語傳來。

  「我會增加一些些點滴的,瑞貝卡.克斯特布朗。」

  「誰?」瑞貝卡被喚醒,轉過身要看是誰在說話。一位有著長髮、穿著醫師袍的黑人女性正弄著靜脈點滴袋。可是⋯⋯沒有名牌。有一位皮膚蒼白的黑髮青少年女孩站在那女人身後,穿著及膝高的襪子、黑色摺裙和白色上衣。「妳不是我的醫生。」

  「不是,瑞貝卡。我還不是。」那女人回答。

  瑞貝卡安靜地,問道:「妳是照顧那些要死的人的醫生嗎?」

  那個女人走過床尾。那青少年待在原處。瑞貝卡緊張地看了那女孩一眼。她正盯著瑞貝卡,表情溫和,雙手垂擺在身側。

  「那麼,妳是誰啊?」

  「噓。壓低聲音。假如護士碰巧走過來、把我趕出去的話,就很可惜了。」

  「所以⋯⋯」瑞貝卡開口說,刻意更低聲說話:「妳不應該待在這裡。」

  「沒錯。」那女人回打。

  瑞貝卡閉上嘴巴。她能感覺到嗎啡的效果。假如沒有意外,嗎啡便會幫忙緩解她肚子抽筋的不適感,還有她皮膚在醫院僵硬的粗糙床單上的感覺。她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所以選擇沈默。

  「回答妳的問題,我確實是一位醫師,但沒在這家醫院工作。我比較像是研究者、學者。我是來給妳一個提案。」

  「我媽不應該在這裡談嗎?」我母親都會幫我做所有決定的

  「通常在和孩童對談時,是這樣沒錯。但這是個私人交易。就只和妳交易。」

  「我不懂。」

  「妳有聽說過超能英雄嗎?有在電視上看過嗎?」

  「是啊。好像,是有,很多人。有二十幾個英雄?」

  「現在不下五十位了。他們在世界各處出現,預計在千禧年之後就有成千上萬位超能英雄出現。我承認自己在其中是有些作為。那也是我在這裡的原因。」

  「妳⋯⋯會讓超能英雄出現嗎?」瑞貝卡感覺自己在嗎啡下變得意識朦朧。

  「我會製作超能英雄,但那並不簡單。風險很高。檔案呢?」

  那位在床邊另一側的青少年走向前、放下後背包。她伸手進去,抽出了一個檔案夾。

  那女人推來那張仍放著瑞貝卡母親帶來的雞湯的可調式滾輪床桌。她將那個塑膠容器移開,放下檔案夾。她打開檔案、攤開其中的閃亮亮照片,直到六張照片一字排開。

  照片上有個皮膚像是樹木班長瘤節的男人。有個女人四處伸出觸手。還有個甲蟲人。有個男孩的皮膚看起來像蠟般融化。還有個外皮燒焦的屍體。有個小女孩沒有雙眼,眼睛該在的位置卻只有平坦肌膚。

  「現在,我的計畫仍處於早期,在七個案例中只有一個成功。那七人中有兩人死亡。」那個女人點了下燒焦的屍體和皮膚融化的男孩。「有四位經歷了不幸的肉體變化。」

  「他們都是怪物啊。」

  「沒錯。他們就是怪物。但在那七人的統計上,有一個人沒經歷劇烈肉體變化,也有獲得超能力。所有人做的事情,就是喝掉我其中一個配方。」

  瑞貝卡點了頭。她的雙眼掃過那幾張照片。

  「然後我也碰巧遇到一個小小的副作用了,瑞貝卡。我將那些藥水以特定方式混合,不只會減少任何肉體轉變的嚴重性,也有回復性效果。身體會恢復健康。有時只會恢復一點點。有時會讓大病痊癒。我認為我們能治好妳。」

  「治好我?」

  「我不會要求妳付錢。只要妳踏出信心的一步,幫忙和我一起來建立某些東西。我知道風險很大,我通常也不願意要求人們面對這些風險,但我認為妳沒多少東西可以失去了。」

  瑞貝卡伸出手,碰觸那些照片,可是在她觀看時只看著自己。她的手指是如此骨瘦如柴,皮膚在關節周圍都斑雜著黃色瘀青。我已經是個怪物了

  她碰了下照片。「如果⋯⋯如果只是變成怪物?如果妳提議要救我一命,讓我變成那種怪物?我還是會接受的。」

1986年,821

  「我認為我們能將這視為成功呢。」博士說。

  瑞貝卡張開雙眼。她看到某個殘碎但深刻的事物,那記憶卻在她以為自己能回憶的眨眼中消失。她踉蹌站起,搖晃不穩。那位穿了學校制服的女孩在她能倒下前穩住她。

  「我不是怪物嗎?」

  「不是。實際上。我不認為效果會比這樣更好了。」

  瑞貝卡伸出一隻手臂。她的皮膚是健康的粉紅色,她的手很纖細但並不如先前那樣消瘦。

  「我的身體好轉了?」

  「我猜是如此呢。實際上,我不確定回復效果會影響癌症,那是可能讓癌症症狀惡化。然而,現在妳看起來,是很好呢。」

  「我真的感覺很好欸。」

  「那是很有希望呢。」

  瑞貝卡允許自己微笑,放開那女孩的手。她可以在自己的力量底下站立了。她周圍所有東西看起來都很清晰。她沒察覺到自己的視野之前變得有多糟糕。

  就連她的意志看來也像上了油的機械般運轉。是那些藥物和毒物讓她變笨了?

  不對。她從來都沒這樣敏銳。那就像是她的腦袋曾經是一台腳踏車,現在則成了台法拉利。就連她雙眼掃過那個倉庫內裝時,她也能辨認出自己思索得更迅速,也能更穩妥吸收了細節、將資訊分類,繼好像她的思緒不再限制於自己的腦袋裡。

  「我能做什麼呢?」

  「我還沒開始分類成果。目前,我像是玩戰艦棋,創造能弄出的配方,然後紀錄結果。有時間的話,我希望能找出樣式以及其中的影響因素。」

  「妳會持續做妳對我做的事情嗎?」瑞貝卡原地跳動。輕易就能跳得這麼高了。她有好轉。她還活著,彷彿她數月以來都不算存活似的。

  「我要盡可能找出替代方案。現今,風險太高了。妳能理解我所重視的事——每一次我著手找潛在病患商談,就會面對我被暴露的風險。」

  「他們會阻止妳嗎?」

  「他們會試著阻止我。我有她防衛著我。」博士朝那黑髮女孩的方向點了頭。「可是我寧可在毫無干擾的情況下工作。」

  「所以我們現在要做什麼呢?要做什麼才好?」

  「我有些點子。妳會反對陪我些時間嗎?我可以用上另一位保鑣。」

  「我連自己能做到什麼事情都不知道啊。」

  「我也不知道。但我認為回家會是個壞點子。」

  瑞貝卡俯視自己雙手,握緊、鬆開雙拳。她父母互說什麼呢?醫生和護士們會說什麼呢?

  她走在那棟空蕩的建築物裡。等到她抵達另一端時,她正在漂浮於空中,雙腳根本沒碰到地面。她將雙手放在牆上,指尖拖過水泥,讓雙手中碾碎牆壁。水泥應該摧毀她的皮膚,留下刮傷或扯開她的指甲——而她指甲也很短——但那都沒發生。

  我之前就像影子人,幾乎不存在現在,我各方各面都更強了

  她轉身時,那位校服女孩在博士耳邊低語。

  博士說:「兩年,之後妳決定自己想不想留下來。」

  瑞貝卡俯視,水泥塵埃座落於她手中線條與皺紋裡,她注視博士雙眼,點了頭。

1988年,51

  「雅麗珊卓。」博士喊著。

  雅麗珊卓耐心地等著女爵調整好自己的假面福,之後就大步走出門。當然,博士也在那裡。曼頓博士也在那。那個有數學超能力的男孩也在那裡,站在另一個盯著空中的男孩旁邊。

  「她很年輕。」傳奇說道,打量著她。

  「她也是我目前最強的人。」博士說。

  「我有聽說過她。」志雄說。「洛杉磯的?」

  雅麗珊卓點頭。

  「妳擊敗了強手【原文Strongarm】和亂手【原文Mongler】。很厲害呢。」他說。

  「謝謝你的誇獎。」

  博士說:「她和我們紀錄上任何一位超亞人類一樣強。傳奇,她檔案上的速度和你一樣快。也有接近完美的回憶能力、加速思考與學習。」

  傳奇認真地看了她一眼。她穿著帶有裙子的黑色假面服,雙靴及膝高,手套及肘長。沈重斗篷在她身後。藉由蓋住上半張臉的金屬護目鏡,她的黑髮被推到臉頰兩旁。

  「通常英雄們都穿更顯眼的顏色。」他說。「會傳達出更正向的形象。」他的假面服就是那種哲思的證據呢——萊瑟中帶有火焰與白色閃電紋。

  「黑色比較實際。」博士說。「更難在黑暗中被看見。」

  「也比較容易讓血流出來。」雅麗珊卓補充。

  傳奇皺了眉頭。「妳經常有血噴到假面服上面嗎?」

  「我的攻擊真的很重。」她面無表情地,說。

  他看起來沒很欣賞幽默感。這不怎麼重要。

  「好的。」志雄說著,交疊起雙臂。「好吧,雅麗珊卓,很高興和妳見面。但博士,我不確定自己有看到這場會面的重點。」

  「你們每個人都投入協助我的事業,作為我能賦予你們的超能力的代價。」

  「是啊。」志雄說。

  「現在,我有兩件事情希望你們考量。第一件是⋯⋯嗯,你們能將這當成新的調動。」

  「好吧。我能洗耳恭聽。」傳奇說著。昹奪羅和志雄也點頭同意。「妳的提案是什麼?」

  「這並不是我的提案。雅麗珊卓?」

  那三位英雄將注意力轉到雅麗珊卓身上時,她感到自己心臟停了一拍,但她將情感從臉上排除。

  「我會主張,這房間裡,包含了全世界最強的超亞人類——賽陽除外。你們成就的優秀無可反駁。就算反派遠遠多於英雄,超能力也在長遠以來對世界貢獻出益處。假使你們願意,我會說這是段黃金時代。」

  傳奇點了頭。

  「但我們也知道觸發事件通常會創造出受損、心神不寧而不平衡的人。任何創傷事件都會有這種結果,獲取超能力時所凸顯的創傷也會留下長久影響。觸發事件製造出更多反派,而我們也已經知道這一點了。」

  博士插進來說:「我製作的英雄比反派多。現在,這個比例對我們有利,你們也能控管犯罪要素——大多算是有控管住。但就算我擴張自己經營的事業,也得理解我只能製作出這麼多能力者。超亞人類的成長速率卻在增加。接下來二十年,全世界預計會有六十五萬個擁有超能力的人。」

  雅麗珊卓說:「我也看過那些數字了——成長幅度、數據傾向——我一而再、再而三地確認過了。就算速率減緩,我們仍會被超車,而且是被遠遠超車。觸發事件的能力者會多過博士的顧客,而我們每位英雄最後到外面,就會面對三到十位反派。」

  傳奇、昹奪羅和志雄都全神貫注。

  博士說:「雅麗珊卓和我長談過此事。一再出現的憂心事項就是,我就算能給予你們三、四人頂級超能力,我們也能看出,將有與你們相當的超能力造成威脅。」

  「這有證據嗎?」志雄問。「妳還沒解釋妳是怎麼製造出超能力,可是妳也讓我相信妳在我們身上用的配方比其他人獲得的還要更純。」

  「更純?也許吧。但更純粹的事物,也會更脆弱。變化過程似乎會被心理緊繃壓力大大影響。幾乎像是逆向的觸發事件現象。你知道配方也可能被污染,將非人類的特質賦予那些不幸的實驗對象。就算是最無菌的環境也一樣。靠著曼頓博士的協助,我長期以來都有在改善成果,但那並沒有保證。」

  「我們要繞到的重點。」雅麗珊卓說:「是,就算博士能靠著時間與努力取得更好的成果,天然超亞人類人口仍會無可避免地暴漲,產生出遠勝過我們的能力者。」

  「所以我們在長遠看來會輸掉。」昹奪羅問。「我們注定會輸嗎?」

  「不會。因為我想提出一個解方。有個方法維護住控制權。我想合作。組成一個隊伍。」

  傳奇靠上牆。「其他人已經有組成隊伍。是啊,我們是很強、很有影響力,但我也看不出這怎麼能解決那些問題。」

  「很簡單。我們就做政府正在推行的事情。我們控管住事態。我們四人全部,一起跪到政府的枷鎖之下。我們遵守他們的規則、規章。」

  「這聽起來是個可怕的爛點子。」昹奪羅說:「為什麼要這樣做?」

  「因為如果是我們四人一起合作?假如他們逼太緊,我們有資本推回去,他們也知道這一點。而我們光靠著在場,就能讓那個計畫吸引人到他們願意加入我們了。」

  傳奇轉頭:「博士,這對來說有什麼好處?」

  「沒有好處。不會有直接影響。那就是為何這個計畫屬於雅麗珊卓。」

  「可是。」曼頓說,他嗓音對那相對年輕的年紀來說很是沙啞:「我們也能將我們一些客戶派給你們。客戶開心的話,生意也比較好做。」

  傳奇雙臂叉起。「雅麗珊卓,妳想當領導嗎?」

  「不。我認為你或志雄會是更好的選擇,表現出和善的面容、正面形象。是你們倆才有穿顏色鮮豔的假面服呢。」

  「不選昹奪羅?」志雄問。

  「他太強了。不是說你們都不強,但假如昹奪羅在檯面正中央,就無法表現出政府在管轄英雄的效果。」

  傳奇點頭。「妳考量了很多事情。」

  「就只有一點而已。」雅麗珊卓承認。「我有將超亞人類吸收進社會的八階段計畫,我也有研究、開發出英雄行銷——將英雄商品化的計畫。美國是全世界最強大的國家,而最首要的是,美國也是個資本主義國。我們會利用這一點的。」

  「那看起來距離,為了良善而做好事的概念很遙遠。」昹奪羅說。

  「這還是為了良善而做好事,但也是無可避免的。嬰兒潮之後的那一代人正在成人。再加上超亞人類數量的暴漲,這的情況會造成全盤混亂的威脅。假如我們要讓事態保持無損,就需要組織結構。」

  「也沒能保證在政府介入後,讓妳的計畫存續啊。」傳奇說。

  「是有一項保證。」

  「那是什麼呢?」

  「我預計會要花上至少五年的時間在全國建立起這個計畫。在那段時間裡,我們只有在最大的城市裡有少數幾組人,我們會漸漸心懷感激地接受政府派來的參與人員、監督與執法人員。我們會創造出次要團體給有超能力的兒童,讓我們能嚴格組織起他們的環境與發展。其中還有幾項重點。這也讓我有時間解決你們的疑惑。」

  「我再問一次,這怎麼會解決問題?」

  「我認為我們能運用剩餘的計畫,就是那個讓超亞人類融合進大眾的八階段計畫,因為會進入政府裡的權力中心。我——我的平民身份——能在八年內進入政府贊助的超亞人類隊伍的管理位置。」

  「這計畫裡有太多漏洞了。大家都會納悶為什麼雅麗珊卓和妳的秘密身分不會同時在同一個地方出現。」

  「那種事情不只有一種解方。首先,我的工作比缺乏超能力的同儕更迅速、更有效。其次,博士認為她能在期限內找到合適的替身,有類似的超能力。將這套假面服設計得很優雅,又不會引人注意。就如你指出的,沒有鮮豔顏色。我並不尋求這隊伍的領導位置。我反而,會滿足於引導立法途徑走到我們需要的位置。」

  「那似乎過度操縱人了。所有人都會害怕我們所做的事情。」志雄說。

  「我有做出你能看過的文書冊子。包含了所有數字、所有推斷的未來爭議以及我個人提案、計畫的所有內容。你不必立刻給我答案。只要考慮就行了。」

  「好的。」志雄說。

  「而且。」博士說:「我認為大家都知道這房間的事,只停留於這房間裡吧?」

  大家都點了頭。

  「很好。謝謝你們。還有一件我想給你們看的東西。假如你們能跟我來的話?」

  她轉向那位套裝女孩與有千里眼的年輕男人。

  「妳知道我們要去哪的。」

  穿著套裝的女孩將手放上他的雙肩,彈了兩次。那男孩在回應中舉起雙手,朝房間的黑牆展開出一片原本不在那裡的區域。明亮的陽光流瀉在他們周圍,一股鹹味的風吹上他們臉頰。

  「我老天。」傳奇說。

  「他獲得了一組非常有價值的超能力,可是那在他的感知能力上也有很不幸的效果。他一時之間看到太多東西。他實際上就成了個盲聾。他同意為我工作,交換獲得了照護與舒適。」

  昹奪羅和志雄走到那個窗口邊緣,看出一大片整潔的水泥建築以及過大的樹木。那裡,也有一片海灘。

  「我未來將把工作設置到那裡。開門人【原文Doormaker】會讓你們來往我的基地。」

  「那是哪裡?」

  「另一顆地球。」

  「像阿勒夫地球?混狂教授打開大門的地球?」

  「從某些方面來說,沒錯。」博士指著,女爵便再次捏了那男孩的雙肩。傳送門關閉。「我的助理會把雅麗珊卓為她企劃案所做的小冊子交給你們。開門人之後會依次將你們送回家。謝謝你們的配合。」

  其他人一個接著一個離開了。傳奇是第一個走過開門人創造的入口去到紐約。昹奪羅和志雄去到芝加哥。曼頓教授和其他人也離開了。

  只有雅麗珊卓還有博士,留了下來。

  「妳沒有告訴他們我們的長期目標。」雅麗珊卓說。

  「沒有。我們有些正義必須要優先處理。也已經討論幾個議題了。」

  「有任何我能做的嗎?」

  「妳有妳的計畫目標。我感覺那些計畫最後會有用處。專注在那些事上吧。我會處理我這邊預期碰到的問題。只是需要找到正確的人。也許,有我能培育的人員。妳我之間,肯定會有一人成功。」

  雅麗珊卓點頭。

  「在三個月內,妳兩年的時間就結束了。妳會回到家人身邊嗎?」

  「我幾乎忘了那件事。我太忙了。」雅麗珊卓皺了眉。

  「見見他們,可能對妳有好處的。」

  「也許吧。」為什麼她會懷疑呢?為何她不想回家呢?

  「很好。我想妳是會回來?」

  「當然了。」

  她察覺到,那也許,是因為她家人的所有記憶都被絕望、失喪的感覺染色了。和博士在一起,她有了希望

1992年,1213

  巨大

  爪手刺入空中,緊接著的是橡木般巨大的手臂。手臂轉向、撞上地面,彎曲撐起自身,她就可以感到衝擊震盪著空氣。乾燥的地面移動、凸漲,地面在他向上扛動、突出睇下的時候裂開。

  真的十分巨大

  他從地底爬出,至少有五十五呎高。他的皮膚有著黑曜石般的黑石甲殼,層層疊起,那可能是他雙腳栽進地板、站直的時候,冷卻的岩漿從他身上脫落。

  「站直」的說法可能太粗略了。他有著健身運動員的誇張體型,像是熊人混種。他全身肌肉,皮膚灰暗、厚實,有如犀牛或大象的野獸皮革。烏漆黑曜石角沈重得使他腦袋垂下。那些角並非根自於他的額頭,而是從臉正中央突出,有五、六根彎曲的黑晶矛半扭出他的臉面,回扭到頭頂上,十幾呎長。單顆紅色眼睛在兩根長角之間發出微光,眼睛位置太低了。他的嘴巴是在臉低處的鋸齒口,嘴角扭上他太陽穴周圍,旁邊附帶一串角狀生成物大小過於不一致,無法被稱為牙齒。

  他的爪子也不像傳統意義的,而是混雜了構成他的角的相同物質,有許多生成物和雅麗珊卓一樣高大。他能伸展那些生成物,就顯然只會被當成武器使用了。

  捍衛者其他成員都在場,還有當地英雄,有神話【原文Mythics】、羅斯坦【原文Rostam】、加姆西德【原文Jamshid】、加維【原文Kaveh】、阿拉什【原文Arash】。

  不知怎的,這還是感覺不夠。他們來這裡是預期要做地震疏散。不是戰鬥。

  那隻生物吼叫,牠與她一樣無敵——而這件事幾乎讓她受傷了。沙子炫風衝擊掃過他們。加維踉蹌後退、倒下,鮮血從雙耳中湧流而出,他其中一顆眼球被摧毀。

  戰鬥根本還沒開始,他們卻已經損失人員。

  「志雄。」傳奇說話的嗓音中顫抖極為細微:「叫來幫手,盡可能叫人來。」

  那隻生物——伯希摩斯——走得更近,舉起一隻爪子指向加維。鐵匠加維,是建造者、鍛造者。

  那男人體內向外燃燒,火焰與煙霧流灌出所有孔洞,幾秒內就變成燒盡的焦皮。他的骨架瓦解成細柔塵埃、癱倒在地上。

  他能繞過曼頓效應。她震驚地,想著。她飛向前,想要拉引他的注意力,將自己擺到伯希魔斯與其他人之間。

  他再次指出爪子,她抱住自己,咬緊牙根。是時候看看我有多無敵了

  但那並非火焰。一道閃電光束閃過伯希魔斯的爪子,一瞬間裡就拱閃過她、擊中她其中一位部下,然後就只剩下臭氧的氣味了。她緊緊飛過,將雙手砸入他的臉,將他往後推,失去平衡。

  他擊中他、將雅麗珊卓塞入地面。他的火焰燒過她,她周遭沙子變成了玻璃,假面服被燒掉,但那並沒有燒到

  可是她無法呼吸。她往後飛翔,飛開直到她再次能呼吸。她盯著那個場面展開,英雄被打到匆促撤退,而那東西,緩緩、毫不寬容地進軍。

  「該死的。」志雄的聲音從通信頻道傳出來。

  「什麼?」她回答著。傳奇用上可以繞毀地表建築的雷射,連續打擊東西,而他也幾乎沒打出污點。昹奪羅正在敵人腳底下操縱沙子,同時也用他嘴噴出的雷射波扔開沙子。

  至少他過於緩慢,無法躲避或逃離困境

  「基地的人說我們太靠近某個重要的油田了。」

  她將自己從玻璃和泥巴裡甩出來,把自己扔入戰火中。糟糕的戰況頓時惡化成危機了。那生物再次怒吼,噪音力道使她的飛行軌道彎曲。昹奪羅的臨時牆壁倒塌,也有更多位英雄倒下,因重度內傷而流了血。

  他們最後沒想錯呢。愚蠢的機率創造了博士能設計出的危險超亞人類。

  火焰、音波、閃電就算他這麼巨大,他對我的重擊也不應該那麼重的他也有動能能力吧

  她雙眼瞪大。那並非個別的超能力。那些全是相同的能力。她將一隻手壓上耳朵,開通隊伍通信器。「他是動能操縱能力者!他控制能量!沒有曼頓限制!」

  我們到底該怎麼和這種東西戰鬥啊

  但她知道他們沒有選擇。她衝回了戰鬥之中。

1993年,118

  「我,雅麗珊卓,正式申明我將會在所有海外與國內的敵人下,支援、捍衛合眾國的憲法;我也將展現出真切的信實與忠誠;我會根據PRTCJ的規章條例,服從合眾國的總統命令,以及指派在我之上的主管命令。」

  她周圍掌聲四起。在眼神所能及之處,都有著人群與照相機的閃光。格雷芬總統伸出手,她握住了那隻手。

  他向前一靠:「妳讓我們都很驕傲。」

  「謝謝你,詹姆斯。我會付出全力的。」

  他緊握一下她的手就走開了。

  「我,昹奪羅,正式申明⋯⋯

  她掃視過群眾,看見自己的母親站在那裡,雙眼發亮。捍衛者比較小的成員在前排,她的部下也在其中。

  轉向更右側,她看見志雄在看著她,眼神幾乎責難。她轉頭面對群眾。樣貌莊嚴,毫不畏縮,身上是一套更新後的假面服。

  「先生女士們。」副總統對著麥克風說:「還請讓我們介紹美利堅合眾國捍衛者的發起成員!」

  她就算如此無敵,仍會以為心臟可能會因膨脹的自傲而爆裂,人群歡呼的震響也使舞台動搖。

2000年,915

  雅麗珊卓和志雄最後才到達現場,他們穿過窗戶。傳奇一根手指壓上他雙唇。

  「我們把她逼近角落了?」志雄低語。

  「我想是呢。」傳奇回應,嗓音也同樣沈靜。「我們有好幾隊人馬盯著那棟大樓的排水系統、水管管線,這整片區域都被包圍了。」

  「沒試圖離開?」志雄問。「為何不逃跑呢?」

  傳奇沒能維持眼神相觸。「她有個受害人在身邊。」

  雅麗珊卓說,手指刺向傳奇:「你他媽的最好是在開玩笑,不然我發誓⋯⋯

  「住口,雅麗珊卓。那是唯一能保證她留在原地的方法。如果我們太快出動,她就會逃跑,那她在其他地方堆起屍體就只是時間的問題了。」

  我進入這場戰鬥是為了要救人為了計畫而犧牲他人?她知道這很合理,這甚至也是必要的做法,但依然讓她十分動搖,噁心感積聚在她肚子深處。

  「那麼就出動吧。」她回答:「愈快愈好。」

  「我們要試個實驗性措施。」傳奇說:「是為了要控制住她,而非擊殺。把她推向大街。我們那裡有更多輛卡車。」

  他們以訓練有素的自在動作出擊。傳奇轟掉門板,雅麗珊卓先衝了出去。

  欷帛力虎就在那,跪在床上,身上有著漆黑與大理石白的條紋,她雙手上的血液溼滑蔓延到肘深。躺在床上的男人——就算昹奪羅能發揮治癒能力,也沒能救他了。

  她看起來很眼熟,雅麗珊卓在衝穿房間時,也如此想著。

  他們低估了對手。雅麗珊卓的拳頭撞上欷帛力虎,但沒動到後者一根寒毛。她在欷帛力虎修長指甲抓上她以前就飛開了。

  傳奇朝欷帛力虎打出一道道雷射光束,但是那個條紋女人連動都沒動。她的無敵等級徹底超越雅麗珊卓。

  昹奪羅擲出一束晶體,在欷帛力虎周圍爆炸衝擊製成環繞她的結構體。

  欷帛力虎將那結構體宛如空氣般甩掉,撲向前,瞄準了志雄。

  雅麗珊卓急遽衝去攔截,守護隊友,可是欷帛力虎更快。她先逮到志雄,雙手穿過他胸腔。她將雙手扯出來時,幾乎將志雄一分為二。

  昹奪羅高吼,飛近、撈起那被撕成兩半的志雄,將他扛到室外。

  欷帛力虎朝他們撲跳,只因為傳奇雷射射開自己的同袍、改動他們的動向,他們才活了下來。

  他們的敵人墜到街上,雙腳落地好似她輕如鴻毛。

  緊接著的時間宛如瘋狂,滿是尖吼的命令與粗猛的恐怖。雅麗珊卓追著欷帛力虎,想把路人撈開,也抓住欷帛力虎有如扔出樂樂棒球般的PRT車輛。

  他們正在戰敗下來。昹奪羅想治好志雄,他在雅麗珊卓和傳奇無能出手時將人們傳送到安全處,也在每一秒內轉換超能力,把新的東西扔向欷帛力虎,希望有某些東西影響到她。欷帛力虎大步穿過時間變動區,走過閃電風暴與力場,扯穿活木障壁,拍掉一個質量過度密集到重力場拉扯街道車輛的拋射物。

  雅麗珊卓逼近,希望阻止欷帛力虎,抓住她、讓她慢下來;雅麗珊卓一看見欷帛力虎在揮動手,就退開了。

  她目鏡被扯下,翻滾飛過地面。然後她感到鮮血。

  她僅剩的完好眼珠看見了,自己一塊塊臉面掉落到周圍的地板上,從她右胸口上彈開,噴灑鮮血。

  她好久沒感到痛楚了。

  傳奇喊出命令,把她埋入強抑泡沫,將她從視野中隱藏起來。

2000年,916

  雅麗珊卓坐在醫院裡。昹奪羅的治癒力只能做到這樣些效果。她一隻手裡拿著一顆玻璃眼珠,她殘剩的眼珠則在另一隻手。

  她抬頭看向博士。「威廉.曼頓?」

  博士點頭。

  「怎麼?為何會這樣?」

  「我不知道該如何斷定。他女兒曾經在我們監管之下。也是我們的失敗之一。」

  「他給了她女兒那個配方?又沒有做通常的準備和程序?」

  「我猜他是有能力管理所有程序。就算我嚴格指示工作人員不可參與也一樣。或是他有其他動機。也可能是父親試圖買自己女兒的愛情時,當成了禮物。」

  「或是藥購買寬恕。」雅麗珊卓網像看著那顆玻璃眼珠,接著又仰望向博士。

  博士的眉毛不太像她以往地抬高。「妳有看出任何嫌疑嗎?」

  「沒有。我只遇過他女兒兩次,都很簡短,她父親也沒在場。但我知道曼頓博士和他妻子的離婚過程相當糟糕,離婚通常是如此。她十分憤怒,也許有做出他自己後悔的事?」

  博士歎了口氣。

  「所以那是?」

  「幾乎可以肯定了。他給他女兒其中一個高品質配方,她無法承擔配方。等他察覺自己所做的事情時,察覺到他無法在我們監視下隱藏時,就自己拿走一個配方逃跑了。我直到今晚為止都不知道那個配方對他做了什麼。欷帛力虎和曼頓的女兒間的相似性很細微,但仍存在,志雄頭盔攝影機畫面跑過了我能找到的所有面部識別程式。」

  「那傳奇、昹奪羅還有⋯⋯」雅麗珊卓在她察覺自己正要說到志雄時,停了下來。「他們說了什麼?關於曼頓的事?」

  「他們並不知道。我想我們該告訴昹奪羅。超能力將我們的其他計畫和工作告知他的時候,他反應挺糟糕的。」

  雅麗珊卓垂下頭。「我們該怎麼阻止他?阻止曼頓?假如他成了那個東西⋯⋯

  「他拿走的樣本,F1611,是意圖賦予投影能力。我猜他的真身並沒有轉變。但我也有在想,我們該不該放他走。」

  雅麗珊卓瞪向博士,雙眼睜大。「為什麼要放他走?

  「只要他還在活動,大家就會湧入要加入捍衛者⋯⋯

  雅麗珊卓手掌重重拍了帆布床旁邊的不鏽鋼桌子。

  桌子被摧毀時,沈默包圍了他們。

  「我不會寬恕妳在別有用心時所害死人的。我也不會讓怪物被放走,更別說是從他們散播的恐懼盈利。」

  「妳是對的。」博士說。「我⋯⋯比我以為的,還要更被曼頓的背叛所動搖。忘了我說的話吧。」

  假如雅麗珊卓有在博士肢體語言中看到一絲暗示,顯示出虛假。她說服自己說,那是她在用一隻眼睛補償自己曾經用雙眼所做的事情時的,緊繃。

  「妳知道這代表什麼,不是嗎?」博士問。

  「我們所做的好事不再超過邪惡之事?」雅麗珊卓苦澀地,回應。

  「不。我仍感覺我們是在為了正確的力量而行動。曼頓是個自私的男人,精神很容易變動。也是規則的例外。」

  雅麗珊卓自己沒法相信這個說法。

  「不,這表示我們單純需要加強計畫。假如我們要進入護界神工程的話,我們就需要和大鼎整體工作共同推進。然後我們也需要捍衛者工作在每件事上成功。」

  「或是我們需要妳的計畫成功。」雅麗珊卓回答。

  博士皺了眉。「或是那樣。我們仍得要找到正確的人。或把他製作出來。」

2008年,810

  迫擊砲、轟炸與空對地導彈在她周圍如雨落下。她距離上次真正感到痛楚已有十年半,她卻依然不由自主地在砲彈擊中周圍時,畏縮了起來。不過,她持續走著,披風與頭髮都在她身後飄揚。

  兩個人臉朝下地趴在接到邊緣,是個青少年男孩與女孩牽著手。她跪了下來,確認脈搏。他們已經死了。

  但她還能看見其他人。她迅速大步,跪到一個年輕人身旁。他的肚子是血肉模糊的爛肉,也在緊緊抓住他每一口氣。

  「To gustaria livir?」她以,當地的昂格魯西班牙混雜語詢問。你想活下去嗎?

  他的雙眼在看起來察覺到她的存在時瞪大。「Eres an gwarra engel?

  「不是。」她回答。她單手撥開他臉上的頭髮。「No an engel.不是天使。

  「Livir.」他在癱軟前吐出這個詞彙。

  她迅速而小心地,猛拉他入懷中。她迅速升空,也有監看任何落下的榴彈。

  她在傳送門打開時,已在雲層高度。她踏入大鼎測試實驗室的光亮走廊,大步走下單人小間。

  三十個單人小間,滿滿是實驗體。現在有三十一人了。小房間看起來都沒有門,但裡面的人們都過於意識到踏出牢房邊緣或騷擾走過的雅麗珊卓的危險。

  他們其中只有三分之二的人很像怪物,有被配方影響。其他人會在記憶修改之後被放走。有些人會有致命弱點嵌入精神裡,使他們在關鍵時刻,對抗特定敵人時有理由猶豫。

  但他們會活下去。那是最重要的事了。他們在戰爭從未停止的地方或瘟疫肆虐之地裡註定會死去,它們都是從死亡邊緣被救了回來。

  她走進一個隔間,將那年輕人臉上的頭髮再次撥開,之後就使他坐起身,而她施打博士留給她的樣本。

  她在他抽搐時退開,他傷口癒合,呼吸變得平穩到他可以尖叫了。

  他眼睛睜開,盯著她,雙眼瞪大,在他重新有感知而痛楚淹沒所有感官時依然尖叫著。

  「Eres okay.」她用她的語言,說。「Erse livo.

  沒事了你活下來了。她強迫自己盡可能安慰人地微笑。

  只要他們活下來,就能擁有希望。活著是最重要的事情了。

  而我在這裡,臉上帶著微笑施打劇毒

  她轉身走開。

2011年,618

  「⋯⋯我猜我們手上又多出另一個未解之謎呢。」昹奪羅說。

  傳奇嘆息:「不只一個啊。威廉.曼頓和欷帛力虎之間連結,他右手上的刺青,我們這場世界末日局勢,還有傑克作為催化劑的角色。事情多到數也數不清了。」

  「這些事情都不用在今天以內處理完。」雅麗珊卓說。「你為何不先回家休息呢?我們會考慮這個情況,想出個計畫還有一些適切的解釋。」

  傳奇點頭。細微微笑淺顯於他雙唇上。

  博士轉向昹奪羅:「你想要打強化針嗎?」

  「近日可能會有另一個終結召喚者進攻,我最好保持在頂尖狀態。」

  「在一、兩個月內,假如他們遵照著行動模式的話就是希魔翮或是伯希魔斯。」雅麗珊卓說。她看著傳奇大步走出房間。昹奪羅頓了下,接著打了個手勢。沒有竊聽器,傳奇沒在偷聽。

  博士已經拿來了強化針。昹奪羅伸出一隻手,抓住二頭肌、幫忙讓血管更顯眼。博士就為他注射。

  「強化針效果不怎麼強了。」昹奪羅說。「我在變弱。超能力都花更長的時間才達到巔峰,也沒達到之前的最大出力。假使繼續這樣下去,我之後就無法在世界末日事態裡幫上任何忙了。」

  「我們會找出解方的。」博士說。

  「妳也太冷靜了。」昹奪羅說。「我怕妳是沒聽到我的警告。」

  「把文字燒到我面前的紙張是非常聰明呢。謝謝你。我很具說服力嗎?」

  「妳在談到末日事態時也成功裝出懷疑態度了。」雅麗珊卓說。

  「好吧,那也是十分重要的事呢。」博士說。

  「他起了疑心。他知道或是在懷疑我們有對他說謊。」雅麗珊卓說。

  「很不幸呢。他會揭發我們嗎?」

  雅麗珊卓搖了搖頭。「不會。我不認為他會揭發我們。但他可能會和我們拉開距離,降低我們必須看見他起疑心的機會。」

  「我們會過去的。」博士回答。「在最高的狀況裡,我們也會解釋詳情,解釋我們的計畫。」

  「他不會喜歡這樣的。」昹奪羅說。

  「但他會理解的。」博士說。「護界神工程若成功了,世界末日就不足掛懷了。我相信我們成功。」

  「是假使我們為眼前更大型、更基本的問題想出解方。」昹奪羅說。「不然我們會單純發現自己做了所有這些麻煩事之後,還會面對相同的狀況。」

  雅麗珊卓點頭。「捍衛者在那方面證實是失敗了。最近的事件也沒有給我多少希望。」

  「就只剩下我這邊的事情了。」博士說。

  「蛇蜷嗎。」昹奪羅說。「而假如他也失敗了?」

  「妳一直是悲觀主義者呢。」雅麗珊卓說。

  「關於世界可能終結的事情被揭露於世,摧毀了我們預計好的時間線。我們沒有時間準備,或繼續進行任何工作了。」博士說。

  「假如我們協助他⋯⋯

  「不行。」博士說。「假如我們協助他,就沒有意義了。」

  「長話短說?」雅麗珊卓向前靠,將手肘放到桌子上。「他根本不知道,但所有事情都得靠他才能成功。」

  

#雅麗珊卓 #伯希魔斯 #女爵 #母親博士 #昹奪羅 #傳奇 #蠑人 #數運人 #欷帛力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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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亞人類的角色,有誰得到幸福嗎?也許,瓷偶算是有幸福吧,但她把自己珍視的道德標準交易掉了,所以她的結局絕不是「完美」。】
【雅麗珊卓的故事,絕對是個悲劇。可能大部分——百分之九十九左右——的超亞人類都活在古希臘式悲劇的劇情之中。】
 
【最近M學姊封鎖了我的臉書呢,我忍不住笑了下。我沒想到她竟會做這麼絕,但我想,她恐怕比我以為的,還更在意這段決裂吧?】
【之前我發文,討論右統左異的巫術思維如何能靈活貼上文學文化批評、40K場域最近的新聞還有基督教的演變,最後重點是:我認為許多批評右手之道、右統文化霸權的人,基本仍生存於右統之道上,因為他們若真正想走其他道路,想走左手的異疏之路的話,就不會進行這種沒意義的屁話了。】
【然後我猜,M把這則貼文讀得非常私人化⋯⋯即使,我很明顯是在講巫術、40K還有基督教吧?頂多,是我在吐槽最近讀的羅蘭巴特《神話學》⋯⋯這跟M有什麼關係呢?】
【如果我有公事才會找她吧?畢竟當時我的結論就是如此。那她封鎖了我,就真的是自己對號入座呢⋯⋯畢竟,她也是那種超喜歡批評右手之道,偏偏又不願意多花力氣走出自己的左手之道。就好像,她的世界只有右手,左手就沒屁用了。】
【而至於那個封鎖⋯⋯假如我是個孤島國家,忽然某天,曾與我國有爭執的大孤島國家撤回外交大使,封鎖所有溝通途徑——這樣,對方某天發射導彈時,我該跟誰談和呢?這不是,預備徹底摧毀我國的前兆嗎?⋯⋯有些時候,你會以為高學歷的人思考會比較清楚,但M就是經典的反例呢。】
 
【我這兩天才搞懂,為什麼西方學術界幾乎都不用「正統奇幻(high fantasy)」這種劃分方式來介紹奇幻類型的內部構成。】
【其中的困難點就是:不論如何,文本空間都不是「現實」,然而奇幻的「不可能性」是根據現實而建立。若我們要在奇幻類型中討論正統奇幻,就必須講述「正統奇幻的世界並非現實」,但文本空間它從一開始就不是現實了啊?那麼,正統奇幻與歷史小說,或異國小說,有什麼區別?那些東西同樣是「讀者並不熟悉常識性脈絡的文本空間」,為什麼要特別挑出正統奇幻來談?】
【我當然可以在論述上,使用更精確的文字,但空間的區別無法為自己的存在進行解釋。】
【我對此的回應會是,我不會以「是否為現實脈絡」來區分文本空間,而是專注於「故事所站立的文本空間脈絡過於異常、疏遠到,你可以根據世界觀的詮釋角度,做出完全不同於小說文本的詮釋,而你也只能從作品中看到這些文本空間特有的脈絡」——正統奇幻一定會表現出與文本截然不同的故事。《魔戒》看起來雖是英雄冒險歷程,但它其實也是英雄與神話時代的殞落,以及人的時代的難產犧牲;你會以為那是托爾金對鄉野自然景象的熱愛,但那其實是他對現代化開發的妥協。不過,並非只有正統奇幻才會有這種創作傾向,因為在《蠕蟲》世界裡,泰勒的重要性真的不高;即使這是個「學習正義的成長故事」,但從世界觀上來看,這會是「人們該如何解決無法避免的巨大意志衝突」的故事,或是「被創傷改變後的人的生命該如何繼續走下去」。】
【正統奇幻與歷史小說、異國小說的區別,在於世界觀創作的來源只有一個作者,或作者群。其他場域的研究都不會與正統奇幻的生產有太大關聯,也就是說,讀者不必看歷史、人類學、社會學、心理學等研究書籍後,才能理解正統奇幻想幹嘛。反而是,這些研究方向是在作品——不論事世界觀或小說——出現後才會緊追而上。】
【這樣⋯⋯似乎有點奇怪吧?我們真的能把,傳統上「書寫現實」的小說與「刻意/明顯在說謊」的奇幻,直接相連嗎?這也是我對國族、地域書寫最想抱怨的事了——幹他媽的我就是想讀小說,要我看歷史書幹嘛啊?嗯?為什麼我在讀《精靈寶鑽》以及中土大陸的歷史?為什麼我在細讀《神秘血肉洞窟國家公園(Mystery Flesh Pit National Park)》的史料資料?為什麼我在追「Worldbuilding Notes」的人類學習作,以及《Fragment of the Past》還有《World of Birrin》?當然是因為,那些都在講述世界觀創作的故事啊!歷史,講述的是現實的部分故事,而既然文學一定不是現實的話,我不能讀取現實,那為什麼不直接讀小說等——有一致性、有意義、有設計的——敘事呢?】
【在我準備考台文研究所時,感到十分困惑:我在網路上花太多時間研究故事、寫作創作和實際案例,過於深入以YT為主的網路文化,我就完全搞不懂這群台灣人寫的小說和托爾金的中土大陸有何差別了。】
【這兩者,不都是「文本建構出來的空間」嗎?我個人在台灣的經歷,完全不像這些台灣文學小說所說的樣貌啊?】
【台灣文學可說是完全的國族意識形態產物,但老實說,任何族群都可能會生產出這種文學呢。】
【之前有位讀者E在推特上問我,《蠕蟲》能不能以武俠風格翻譯。就我的理解來說——希望我沒誤讀他的推文——他似乎希望我用武俠風進行翻譯,而我希望自己能為他解釋翻譯的難處,並全力支援他的武俠版《蠕蟲》探索。畢竟,翻譯絕對不會只有一個版本呢。】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E並沒有想要翻譯,而從他的其他推文來看,我覺得他很可能是海外華人,正在學習當中國人,他非常喜歡⋯⋯武俠那種幻想的「中國風」。然而,我不認為他真的了解「中國性」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話說回來,我也不認為文學能和現實畫上(任何程度的)「等號」——中國文學當然,也不會等同中國或中國性,就像台灣人讀台灣文學,依然會納悶「這是三小啊?老子在台灣生活了二十年,為什麼我得要讀歷史書才能明白台灣文學?」】
 
【我最近想起E之後沒有回我了,唯恐我沒有提供完善的服事,便特別翻出當時的推文⋯⋯但看起來,他成了海外小粉紅了⋯⋯嘛,不是所有人都能付錢到大學讀中文系,即使,中國哲學書電子計畫和其他許多資料都已經免費公開了呢。】
【大學畢業後我才發現,很多東西不是沒辦法學,只是大部分人不知道該去哪找資源,或是根本不想找正當資源呢。】
【或說,這就像性癖吧——有些人只能對3D真人性奮,還有些人只能對2D人物性奮。蘿菠青菜,各人各有所愛。】
 
【當然,也會有些白痴研究者連前行研究都沒做好——媽的我這個台灣小碩士生,看美國文獻看這麼辛苦,卻有人胡扯說「正統奇幻本質上是保守派的文類」⋯⋯這話應該說,奇幻本來就是保守派會喜歡的東西吧,畢竟美國七〇年代以降,有多少左派能進軍流行文化生產?我想,就只有勒瑰恩吧,但連她也被好幾個不知道如何讀奇幻的白痴法蘭克福學派盲信者砲轟啊?】
【E感覺不是人文科系,也不是研究者,他沒做好文化研究,真的不是他的「錯」⋯⋯但為什麼同儕審查的刊物,還可以出現這種不受教育的垃圾?】
【看看九〇年代後的正統奇幻,哪個真屬於「保守派」?就連有些支持君主制的《冰與火之歌》也有角色在台詞裡嗆君主制啊?布蘭登.山德森的後殖民寫了這麼多年了,幹他媽的這群人連他的書都不會看,還敢自稱奇幻研究者啊?】
【我真的不想當gate keeper,但這種狹隘的閱讀涉獵,又不承認自己的狹隘⋯⋯我只能說,美元稿費真好賺呢,跟我這個學生的負數台幣薪水完全不一樣。】
【世界上就是有這種人,想從中古世紀文學研究者的托爾金文學裡找出性轉換的酷兒文學呢。哎,幹⋯⋯能領終身職薪水的人,是不是整天都在爽歪歪啊?】
 
【之前我介紹過蘇格蘭大披肩/摺裙,我可以說,傳統上的斗篷和大披肩的功用差不了多少。】
【只不過,大披肩就只是一塊非常大、非常厚實的羊毛布,但斗篷的多功能性會受其表面積限制。從這一點來看,大披肩還是更優秀的旅行工具⋯⋯這對於雅麗珊卓這種超強的超亞人類來說,應該是不會有差別了⋯⋯就算她一絲不掛,仍是很強啊。】
 
【昹奪羅在這裡,好像在打醬油?話說他之前利魔維坦的時候,好像也在打醬油?這樣感覺必須要劇透一下,才能讓人對他的OP能力比較期待一點?】
【他在接下來的某場重要戰鬥裡,有非常重要的角色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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