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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拉克頓灣.png

聚居 15.9

  

  我得要處理兩位英雄,其中一人我卻還沒認出來。這造成了個問題:那位女英雄的身分性質會造成十分不同的情況,可能使這場戰鬥朝不同方向發展。

  消除法讓我察覺到羅里是其中一位當地英雄,因為這裡已經沒有任何我無法在沒戴面具時無法認出來的著名男性反派了——蛇蜷暴露出八十八帝國的身分,他們便分裂成選民還有純心,其他所有人則被趕出城。我是從他的體型認出他就是威揚。擊襲和神隱都不壯碩,監護者比較年輕、比較矮,剩下的當地英雄都是女性。一當我將他定為假面,就很容易猜中了。

  他「女朋友」則很難被定位——假面沒穿假面服時,都很難被認出來。我讀出了她的自信,將那判斷成她已經知道了羅里的秘密,表現得才不夠害怕。她八成也不是知情的平民,因為她沒躲在羅里身後。

  首先,從她的外表來看,我不認為那是民軍小姐或電擊,她太高大,也太壯碩。她是與傳奇一同來道布拉克頓灣的其中一位女性假面。在和她戰鬥前搞清楚她是哪一個人就至關重要了。稜女是位,能將分身融合、合體後短暫提升力量、速度、耐力的能力者。也許其他方面也會有增強。和她戰鬥就表示不論有多少代價,都要和她保持近距離戰鬥。

  極光熊女則相反——她會把鬼魂狀的「熊」召喚到戰場上。她在某層級上,戰鬥方法和我所喜歡的一樣——仰賴自己的部下,自己則待在戰火外。

  兩個可能性,各自要求十分不同的戰略。

  我將蟲子派到她身上,希望迫使她行動。阿特力士回到我身邊,我確保自己在爬上他以前回收了威揚的手機。

  威揚抬起魔閃師的癱軟身體,朝那位女英雄和他家人離開的方向撤退。他一次又一次喊叫,控制住衝擊的音量、力道與幅度,用剛好充足的力道打中最多隻蟲子,使他殺掉或打殘蟲隻而又不會摧毀掉那棟房子。

  好幾道牆面的滿滿蟲子,緊壓住房子的出口。假使他們在我抵達之前逃走,我就不確定自己能不能趕上了。威揚跑步會比我快,推測極光熊女也能騎著熊,就像母狗騎狗那樣,稜女在合併分身時也有力量更快速移動——假如她沒比我跑得更快,她獲得的那點強化也會給她充足加速了。

  是啊,是家人令他們沒使出全力,但那裡可能也有他們能搭的車子。我也許能騎上阿特力士追趕他們,但那樣我就不能同時組成認真的攻擊了。

  我猜想那個臨時昆蟲障蔽是撐不住的。在威揚的吼叫和極光雄女的召喚「熊」攻擊下,障蔽不會維持形狀。那是假設了,他們沒選擇直接衝過去。

  我需要額外措施。或更多撤退計畫。我開始在門框下半部拉出絲線,同時讓大群昆蟲聚集到上半部。

  問題是,他們會選擇穿過門還是窗戶?人類的慣性會稍微勝過抽象思考嗎?

  那位女英雄領在前方,已經在幾百隻昆蟲的攻擊下。她從附近的衣架抓起一件外套,在她一頭衝向門口時防禦著蟲群、蓋住自己。

  她雙腿勾到絆網,跌下樓梯。我在她身後重新聚起昆蟲障蔽,將其濃縮到無法透視。

  我指引飛行蜘蛛在那位女英雄雙手雙腳周圍,拉出絲線、繞過她手指。我考慮一陣子之後,也開始把蟲塞進她的口袋,派蟲爬到她衣服底下。

  是呢。她腳踝上有把槍。我也給蜘蛛指派任務,要綁住那把槍。

  她也許是一位PRT警官?有槍,又沒有明顯的超能力?

  她在隱沒於蟲雲中後立即發出尖叫,使其他人似乎都不願意嘗試從同一扇門出來了。好的。這表示我隔開了那一家人和那女人。威揚過陣子會趕上他們,所以假如我要讓他們更被慢下來,就得盡可能利用這項優勢。

  我開始將擋住門的蟲子移向那一家人,也在他們身後引出更多昆蟲。

  他們迅速察覺到自己被逼退到附近的衣櫃裡,並在身後關上櫃門。我能感知到他們將大衣和靴子扔到櫃門底部和地板的間隔,想擋住、不讓蟲子進去。

  不足以阻止蟲子,但我可以把他們留在原處了。

  我抵達那棟房子時,那位女英雄半被打趴,威揚則在路上。創使會組成另一具身體。我是這麼猜想,但這樣仍無法讓我放心——那位女英雄通知了PRT,會有援軍在路上了。

  好吧。我該怎麼做?我得處理掉威揚,但他封住了我的蟲群。我八成會在直接和他對打時輸掉。不管蟲子的蜇咬造成多少傷害,也不足以放倒他。他曾一腳踢飛一張至少六百磅的橡木長桌,使其滑過整個房間。他毫無疑問有著某些超能體格。而那項優勢也可能讓他有能力抵抗蟲子現在的攻勢。

  我被迫加強攻擊,開始注射更多毒液,我也敏銳意識到那有多容易做過頭。

  假使我根本不理會其他人的健康快樂,我的人生會有多容易呢。

  但我也無法在不讓更多蟲子爬到他身上的前提下發動攻擊啊,我若不使用其他戰略的話,就沒辦法不這麼做。我開始將蟲子從房裡引出去,聚起蟲群。等威揚到了走廊上——他家人藏匿之處——時蟲子已幾乎全消失了。

  那裡蟲子太少,讓我沒能感知,但衣櫃裡某人肯定發出了噪音,因為威揚筆直朝他們走去。他看到那位女英雄在門外、躺在一片蟲子底下時,停了下來。

  他對家人說了,八成是「待在這裡」之類的話語,然後走向門口。他能看見我在草皮周圍擺著用蟲子做出的人形,便一個接著一個地摧毀它們。他吼聲很簡短,擊中目標的效果十分有壓倒性。

  那位女英雄開始掙脫出來。她增加的分身出現在身邊,迅速搜索、切斷了那綁住她的絲線。現在,至少我知道自己在對付誰了。

  該死的。稜女和李鬼不同,她的分身不會有本尊的額外包袱。沒有任何限制,也沒有蟲子牽制她的分身。更不用提她八成也可以開槍。我迅速將阿特力士引導到屋頂上,以免她發現了我,然後決定開火。

  「珊姆!」威揚吼道。

  其中一個分身轉頭看向他,她雙眼瞪大。喊道:「小心!絆網!」

  他在最後一秒跳起,越過絆網。

  完美

  他落到階梯上,絆了一下。他所有注意力都在絆網與腳下的階梯時,試圖不讓自己滑下階梯,也扛著無意識人員的重擔。在屠宰場九號的徹底失敗中,我想到我們作為種族,真的很不擅長往上看

  我從走廊、後院周圍引出蟲子,聚集在門口上方,飛行蟲幫忙運送比較慢的蟲子,飛到制高點。我在稜女喊出警告的同一瞬間下達命令,蟲子便落到威揚頭上。

  昆蟲在墜落時,通常都十分堅韌。那與它們身體表面面積或質量對空氣阻力的某些影響有關,之類的。不論如何,墜落到地上的空投幾乎沒對蟲群造成傷害。

  另一方面,威揚則要處理他面前忽然出現了,我能用來形成三、四個緊密蟲群分身的大量昆蟲,再加上他正背著魔閃師——後者的體重肯定有一百三、四十磅。他腳步已稍微失去平衡,又要站在樓梯上時,蟲群八成不會有幫助。

  時間點確實對我有利。就算威揚再怎樣強壯,時機正確的打擊仍會使他失去平衡。我看過雅麗珊對利魔維坦做出類似的事,把終結召喚者這種巨大、強壯到嚇人的物體撂倒在地。

  在適切的時刻裡瞎了眼,又被打擊,威揚便倒下了。我讓蟲子掃過他。沒有空間放水或當乖乖牌了。我派蟲子鑽進他鼻子和嘴巴,鑽進他的耳朵,咬住他腰部以下的皺褶與孔洞。

  我可以對此感到噁心,但噁心感會要求我過渡深入思考自己正在做的事情。

  我攻擊了他更敏感的部位,包含他嘴巴內側、他鼻孔和耳朵內部的敏感皮膚。其他蟲子蜇咬他的眼皮。我幾隻裹了辣椒素的蟲子,從我在屋頂邊緣的掩護邊緣飛往威揚和稜女。我將它們引導到脆弱的眼睛、鼻子、嘴巴的黏膜——一再重複地,鑽到腰部底下——還有尿道與肛門。

  最重要的是要防止他站住腳步並開始處理蟲子。我不確定自己能再次成功奇襲。

  而且,我還有次要目標。我們來這裡是有目標的。假使必要的話,市長看到自己的超能英雄兒子被打趴,可能就會改變想法。這樣我也有完事的手段了。

  稜女站起身,身旁有兩個分身。我被迫要分出蟲子襲擊她們。她在聚集分身時,有什麼規則嗎?她是怎麼合體,而且傷口會變成什麼樣子?我知道她的分身如果被幹倒,她還是可以存活下來。假如她三個身體之中有一人受到刀傷,分身還會繼續存在嗎?或者那道傷害會被分成原本的三分之一?

  不論我的蟲群有對她造成什麼傷害,她也沒像我以為的那樣,不斷啟動或關閉超能力來消弭傷害。我在她的情況裡會做出分身,散來分身,接著在最遠離大量蟲群的位置合體。之後的次要目標是取得制高點,讓我能射倒攻擊者。假如我假定她會使用這樣的戰略來對付我⋯⋯

  我開始在自己周圍聚起蟲子,做出額外的掩體與可能用上的反剋策略。

  我掃出一部分的蟲子,覆蓋住這整片地,也在等著她決定好攻擊計畫或壓死蟲子。蛇蜷所策劃的威脅也沒有在這裡的近處。

  讓那道威脅懸在頭上,很是可怕。我幾乎希望他已經攻擊我、一了百了呢。

  我無法確定她如何察覺到我,但稜女轉向我這邊。也許是我周圍蟲雲的份量吧。我引來她的注意幾乎算是件好事。假使我想在增援抵達前把魔閃師弄出去的話,我就得盡自己的超能可能性地,使她無法行動。

  她往後退,在草皮上散開隊形。一個分身拍打那爬上她的蟲子,另一個分身因為辣椒素而在咳嗽,她們卻似乎都抵抗得十分良好呢。

  她們一個接著一個,開始走向我、跑過了坪。我盡可能妨礙、阻擋了她們,但最右側的分身滑過蟲子的界線、彎下腰,其他分身閃回入她身體。她閃出電光,用難以置信的力量,一躍。弧越過空中,直到她比屋頂更高,落在我面前。

  我將蟲群派向前方、與她相會,一條條絲線在蟲子之間拉起。假如我能瓦解她落地的姿勢,或甚至把她推到落下屋頂⋯⋯

  她在半空中分裂成三個分身。蟲群抓住中間的分身、纏住它。分身重重落到屋頂上、翻滾,墜落了足足二十呎而到地板上,同時其他兩人落地、滑步站穩於屋頂的淺坡上。一瞬間後,她又分出替代的第三個分身,圍住我。

  好吧。這看起來是滿糟的。我有阿特力士。是啊,她是能開槍打他——然後射我——讓他無法飛行,但我也有逃跑路線,這個地形對我相當有利。屋頂瓦片也有朝向邊緣的滴水嘴與水溝的淺坡,而我是站在屋頂的頂峰,給我最穩固的立足點。

  她慢慢走著,每個分身都緩慢地在我周圍,以順時鐘移動,搜索著我一瞬間露出弱點。我也在做出同樣的事,試圖想出一個在此能行的手段。

  我知道她哪些情報呢?稜女是傳奇底下的其中一人,也表示她十分可能是正預備要自己接管其他地方的隊伍。或是她被認為足夠有效到,被委派在傳奇身邊戰鬥。別的事姑且不論,她本身就很強了——這件事以某個方式,對我來說很有用。既然我不必預期她會失誤、做出的意外蠢事,我的優勢就顯然是,得利用她的限制與弱點。

  她沒有立即以分身的攻勢開場。為什麼?她是得從庫存抽出力量嗎?還是在複製自己的時間或地點上有所限制?

  我看過她在電擊與偶人搏擊時一同戰鬥。她們會彼此慢步、輪流戰鬥。讓我認為她也許需要製造出分身前續力。這也會解釋她為何沒在我發現他們是超能英雄的瞬間,就放出分身。這就可能是,她在使用能力前需要時間充電。

  她其中一個分身揉了揉眼睛,接著便消失了。她用另一個沒受苦的分身版本替代那個分身。這算是,解答其中一個問題了吧

  這過於簡單到,我完全沒看出她怎麼能撐到現在呢。我無法將三個版本的她全部同時納入視野,然後採取必要的行動,在她超能力充好電之前掠倒所有三人。再加上稜女能打出的力道和速度?她可能成為噩夢般的對手呢。

  可能是場噩夢。得強調那個可能呢。我大多,算是會反剋她的能力。假使我的猜測正確,我的超能力副作用是某種強化版多重任務處理能力。我不會受到只用雙眼視物的限制,所以她繞著我轉時並不算對我不利。我能輕易同時對三個分身進攻。

  這一招的重點是,要在她沒有攻擊管道的前提下行動。她看起來不願意盲目衝入蟲群,但我也同樣不願意使用這些我用成掩護的蟲子發動攻擊。假使我繼續等待的話,她的援軍就會抵達,最終也會給我施壓。

  我呼出一大口氣,執行起我的攻擊計畫。我解開纏好的絲線,爬下阿特力士,派他載去一條絲線,自己也端了一條絲線。我蹲了下來讓自己變成更小的目標,派出端著絲線的蟲。

  她移動想要找出蟲群較稀薄之處,同時也避開了蟲群。她的動作仍不夠快。

  我之前用絲線抓住威揚的手機,從他手裡抽走手機。我在此也做著相同的事。一條絲線繞過稜女A的喉嚨,被蟲子所遮掩。另一條繞過稜女B的腿。

  在我拉扯稜女B腿上的線條的同一瞬間,阿特力士往後扯了稜女A的喉嚨,我的蟲群則猛力衝向稜女C,瞄準要以純粹的數量勢力把她逼下屋頂,然後奇襲、拉扯絲線。

  A和B都掉下屋頂,立即消失、合併進C體內。她發出了,我能透過蟲群密雲看見的閃電光芒,然後向前衝刺。再一次心跳中,她奔離蟲群,也能看見我了。

  稜女手放到膝蓋上,抽出槍。手槍沒被拔出槍套。

  她可能帶著自己沒意識到的包袱?她是有某程度的控制。也許她,得特意從分身身上排除特定的物質或材質?

  她形成了兩個新分身,我回到蟲群掩護之前,瞥見她們都拔出了手槍。

  阿特力士在我的命令下低空飛行,在飛出屋頂範圍時貼近地繞著這棟建築。他繞了一圈,直到飛到我身後。

  我形成一個粗糙的蟲群分身,之後便踏上阿特力士。我沒坐下,而靠著他的飛行控制與飛行角度,使他配合我的身體平衡。我們迅速降落到地面,沒被我用來形成分身的部分蟲群再次向前進攻。我能聽見、感知到稜女盲目地朝蟲群中心質量開槍。她現在很不爽呢。我幾乎要放倒她了。

  得要預測下一步。她能使用之前的戰略,集合起力量衝過來,她在看到我的誘餌後進攻了,接著又開始找尋我。

  我重新用上我繞過她的腳的絲線,將其綁到滴水嘴周圍。這訣竅就是要搞清楚我想瞄準哪一個分身。假如她解除分身、往其他誘餌超能衝刺,這就不會成功了。

  我得引導她的行動。

  蟲子在她的手腕上綁了絲線,讓絲線其餘部分拖在屋頂上。

  就如我預期的,她三個分身出現在屋頂邊緣,向下看著地面要尋找我。我已經前往威揚那邊,大致把自己擺到她們和他之間。這會達成兩個目標,主要目標是要讓她們在開槍前有理由三思。

  她們跳下來,接著在電光閃耀下合體之後才落地,以超級力量與耐力吸收衝擊。

  只不過,絲線連接起滴水嘴與最靠近我的稜女分身。她沒有落到地面上。在一眨眼中,她被甩到一旁,一條手臂過度伸展。她懸盪一、兩秒之後,絲線才斷開,使她墜落地面。

  強化能力的時限足以使她在笨拙著地時,失去了無敵狀態。

  我趕緊到威揚和魔閃師所在之處。

  威揚成功移動了一小段距離後,又倒下,待在我的蟲堆底下。他狀態不是很好。這就是我最初十分擔心的事啊——我有一點點做過頭了。那些使他哽咽的蟲子,辣椒素和蜇咬所造成的發炎,本身都不會太嚴重,但加總起來?

  我稍微減輕他身上攻擊。

  迅速搜索過這片區域,我便知道附近沒有即刻的危險了。稜女沒站起來。創使重新構築身體的地方只有丁點大的某些東西。魔閃師所替換的警員正在趕回來這裡,其他警察也在路上。我還有一、兩分鐘。我注意到,市長,離開了衣櫥,正前往有一排書櫃、櫥櫃的房間。

  蟲群感知讓我知道他打開了櫥櫃,解鎖、打開底下的抽屜。他從櫃子上方拿出一把散彈槍,從抽屜裡拿出一盒彈藥。

  我可以把他放倒在那,用蟲子重擊他。我沒那麼做。我之後還得離開,我幾乎能相信他會很生氣,他就會比之前還要更熱烈地爭論要譴押這座城市。假如我們單純讓他受傷昏厥,就事與願違了。

  我反而在他走到後門之前,專注地建造起好幾個蟲群誘餌。我抬起魔閃師,讓他趴上阿特力士背後,用絲線將他綁好、固定住。

  市長走到門邊時已將槍上膛。他肯定聽到稜女喊了絆網,所以相當小心翼翼地跨過門檻。他雙眼掃過我聚集起的誘餌,槍口從一邊遊走到另一邊,就好像他任何一瞬間都準備好要開槍。

  「市長。」我透過一個誘餌說,嗡嗡低沉發出言語。

  他轉身開槍,在誘餌胸膛上轟出一個洞。

  「你的兒子⋯⋯」另一個誘餌在第一團重整時,說道。

  他又開了一槍,轟掉第二團誘餌的頭部。

  「⋯⋯要死了。」第一個誘餌接完話。

  他在重新裝填散彈槍時停了下來。「什麼?」

  「窒息。」我用第三個誘餌說。

  「不對。他⋯⋯

  「蜇咬是沒有幫助。」我開始在誘餌間切換,每個誘餌都說出不同句子。「過敏反應正使他的喉嚨閉鎖。他無法吞嚥。嘴巴、鼻子和喉嚨裡也還有著蟲。蟲子則在讓危險的情況惡化。他幾乎無法咳嗽、清空呼吸道,也就無法呼吸了。」

  「假使我射殺妳⋯⋯」他握緊自己的槍。

  「我的能力會隨時改寫昆蟲的基本行為模式。假如你射殺我,蟲子就會持續進攻,也就沒機會阻止它們了。你也會劃定威揚的命運。羅里的命運。」

  「他很強壯的。」市長說。他聽起來並不肯定了。

  「我們全都需要呼吸啊。」我回答。我可以說更多話,但我判斷,讓市長吸收那個想法的話會更有效果。

  我將威揚身邊的蟲子清開,讓市長看見自己的超能英雄兒子在地板上,躺著、掙扎著。為了使他的掙扎更明顯,我就簡短增加了壓力,移動蟲子、限制氧氣量。我不確定他有多陷於危機之中,但他情況並不好。就算我想給市長施壓,我也準備在威揚呼吸過度緩慢時施打艾比筆。

  經過長長數秒鐘,威揚只能發出細微的噪音、窒息作嘔,無力地咳嗽,喘氣。

  「妳要殺了他嗎?」

  「我寧可不殺。」

  「他是我兒子啊。」市長說,他的嗓音忽然哽咽著情感。

  「是呀。」我重重眨眼,清掉眼裡的濕潤。我無法看向他雙眼,反而將注意力放在威揚身上。

  「我一直都想給他最好的。我不想要這樣。拜託了。」

  我無法鼓起勇氣回應。

  「拜託了。」

  這次,我以為自己也許能對他說些話。我刻意選擇保持沈默。

  「喂!」他怒吼。舉起槍,扳起扳機:「別無視我啊!」

  威揚咳嗽了一下,胸膛起伏。我強迫蟲子爬下他的喉嚨確認情況,發現氣管幾乎完全閉合了。我移走蟲子,好讓它不會阻擋已經有限的呼吸道。

  「他幾乎停止呼吸了。」我說道,幾乎震驚於事態竟發展至此。我太忙著應付稜女,讓事情推展過頭,我允許蟲子蜇咬他,因為他很壯、可以承受傷害,但我忘了加上其他的變因——有辣椒素,也多虧他鼻子嘴巴裡的蟲子減低了空氣量⋯⋯

  我看向市長,發現他的槍口正指著我。我在用自己的嗓子說話了

  我說話時,帶著令我自己猝不及防的冷靜:「已經太晚了。」

  六十多歲、能以信念與魅力對一整群人演說的男人,說話時聽起來痛苦地軟弱:「CPR呢?」

  「可以做。但大部分要靠這個。」我從多功能間鞘裡拿出艾比筆,端了起來。「你知道要怎麼用嗎?」

  他搖了搖頭。

  「我是知道呢。」我告訴市長說。

  就算我意識到威揚那不快的緩慢掙扎,他的身體因缺乏空氣而迅速變得軟弱,我仍等著市長。

  「那就用啊!」

  我再次,沒有移動,也沒回應。我看到威揚的手握成拳頭,然後放鬆。

  一個人可以閉氣約略兩分鐘⋯⋯他還有在呼吸,但多少空氣有確實進出他的肺部呢?

  「用啊!」市長移動槍口威脅我。

  「我們倆都知道你沒辦法開槍。我是唯一一位能拯救羅里的人。」

  他聽起來像是在說服自己,而非說服我:「那支筆上面會有說明。也會⋯⋯

  「然後我在瀕死痛楚中弄斷針頭呢?或假使我弄掉這隻筆,你也沒辦法及時讀說明然後施打呢?或假使散彈碎片擊中針頭呢?」

  市長的嗓音怒號。就像是他能以純粹的情緒和音量逼我行動。「他沒有在動了!他要死了啊!」

  「我知道。」

  數秒過去了。

  我在自己崩潰前,能等多久呢?

  散彈槍噹啷墜落至草皮上,市長雙膝跪下。他嗓音很是空洞。「我會給妳任何妳想要的東西。我願意做任何事情。」

  我一秒都沒浪費,走上威揚身邊。我抬起他的頭部清空呼吸道,手指掃進去,讓蟲子打開最緊密處、掃除黏液,接著拉下他的褲子。我把那支筆插入他大腿上。

  我無法久留。我不能成為那位給予威揚他所需的照護的人。蛇蜷仍在追殺我,援軍也在趕來,而假使我待更久的話我也不確定自己能否離開了。

  「你知道怎麼做CPR嗎?」我問。

  「不知道。但我妻子⋯⋯

  「把她帶過來。快點。」

  他在慌忙中幾乎用雙手雙腳爬上階梯,到他妻子所待著的衣櫥。

  「抱歉了。」我對威揚低語。「我沒有想要這樣做過頭的。」

  他發出氣喘、窒息的尖長音。

  「是啊。」我告訴他。「我知道的。」

  那位較年長的女人彎下腰到她兒子身上,開始做CPR。我等了幾秒鐘,確保她所有動作都正確。我就將第二支艾比筆扔給市長。「十五分鐘內,假使救護人員還沒到這裡,就用那支筆。」

  他雙手搖得如此劇烈,我頓時擔憂著他會弄壞艾比筆。

  「華盛頓。」我對他說。「這座城市會活下去。」

  他點頭。這位曾經隨性地和入侵他家裡、威脅他家人的超能反派聊天的頑固男人——試圖用散彈槍和我幹架的人——雙眼淚珠滿盈。

  我轉身走開,蟲群誘餌朝同一個方向移動。在他想到要回去拿散彈槍、從我後方開槍以前,我就讓蟲群聚集到身邊,隱藏起自己。

  

#阿特力士 #稜女 #泰勒 #威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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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總算聽完英文版的《百年孤寂》。他真的是好書,但我覺得⋯⋯馬奎斯似乎有回收利用事件。也許他寫的事件是南美的共同記憶,才會這樣自我重複?】
【《百年孤寂》是以魔幻寫實筆法寫成的南美家族史詩。其壯麗與可笑與驚奇,十分讓人享受於每一個段落——而對於史詩來說,也許,這樣就足夠了。】
【另一本我覺得很強的書,是《The Girl with All the Gifts》。他是相當寫實的青少年女孩殭屍小說,對殭屍的闡述有很新奇的做法。它厲害的地方在於,旁白對角色的刻畫不會過於刻板,但仍帶有刻板角色的魅力,也能表現出各個角色的迷人之處。】
【如果我真要抱怨的話,《百年孤寂》再怎樣壯麗,我仍打從心底不在意這個家庭到底發生什麼事——我早就知道結局了,畢竟是「百年」的孤寂;我完全不期待這個故事能有什麼有趣的衝突。《The Girl with All the Gifts》角色寫得很好,但有太多我打從心底不在意的故事線,比如瘋狂科學家和大兵——這是殭屍故事,我早就知道他們已經死了,那你寫得再漂亮,也無法遮掩這些角色的愚蠢。文筆比較強,只會讓我拖延加快音軌罷了,但我若是讀著文字,肯定會不到三十秒就翻一頁,不是速讀,而是直接快速瀏覽文字——篇幅這麼長得很沒有意義。所以,我是絕對不會把《The Girl with All the Gifts》推薦成「優秀的小說」,而是「優秀的殭屍故事」呢。】
【J之前推薦我《金枝(The Golden Bough)》,我發現這本人類學專書已經是公眾財,也有人做有聲書,就來聽一下。】
【如果是人類學專業,或許能在他的論述中找出漏洞。他也有著那時代的人的⋯⋯韻味——他是標準的帝國主義者。但就算如此,他的假說依然很有趣呢!其中一段很像《藥屋少女的呢喃》那種母權王國制,不過他講述的是「將英雄娶進門,權力雖在男人身上,但真正繼承王國的人卻是王后與公主」,或許也和西方文化將大地視為「母性」會有些關係,但《藥屋少女的呢喃》則是延伸這種人類學假說,變成「將外戚的女人娶進門,只讓外戚的血脈繼承王國(並在史書裡抹消父權的貢獻而高崇外國人的國母),以此偷走整個王國」。】
【有些人認為,奇幻作家應該向古典文學的幻想要素學習⋯⋯我倒是覺得,人類學、歷史等等資料,往往會做出更有趣的創意。】
【嘛,不是所有人都想做世界觀⋯⋯只要有「魔法」的作品都是「奇幻」呢。】
 
【最近找到網友對朱學恆和鄧嘉宛的一本比較,感覺有點好笑:PO主小元一開始口口聲聲地說文學造詣之類的東西,跳了幾行的更新線,論點就變成了:每個人的喜好各有不同⋯⋯哈哈哈,如果你要說讀者不喜歡「文學性很高」的作品,為什麼不直說呢?】
【直接說,中文讀者圈有明顯文化代溝,中文的內部界線十分模糊不清啊!是啊,鄧桑的文字是比較「順暢」,朱桑的文字比較現代、網路化,但想在公共場合進行文學批評與論述的話,將文學造詣等同於「個人品味」的論點,很無法說服人喔?】
【或該說,這種論述的結構本來就過於快速、粗略了吧。如果可以的話,我會希望看看他的「文學造詣」是什麼意思。而光看PTT的回應,似乎,只有較年長者以及對岸的讀者才比較容易接受這種「文學性」?】
【我個人同意鄧桑的觀點:中文裡,沒有其他寫作風格能承接任何一部有丁點文學性的外語文學作品。會想拿接近武俠的風格來進行翻譯,我覺得情有可原⋯⋯只不過我會說,或許以漢賦、古詩、敘事詩的角度來翻譯《魔戒》再加上現代化詞彙或現代主義文風,會更合適一點吧——因為原文是可以跨越古英文與現代英文的作品。(如果是精靈語等語言的翻譯,我會認為,用方言化的文言文來翻,或許會很有趣喔)(要問我會不會買鄧版的話,肯定是不會買吧——我會等托爾金變成公眾領域之後,再來考慮要不要自己來玩玩看。)】
【最近和C在讀《聖經》時,發現他採用的超怪英文版本和我的經典中文翻譯,完全無法擺在一起看,但就算如此,我依然認為那個怪怪英文版的重點強調方法比中文版更強。只要是認真的翻譯,就不會是爛翻譯⋯⋯而譯本的比較,也只會讓論述進入文學政治的領域,容易跳出最初心的「翻譯」呢⋯⋯除非,你會認為翻譯本質上就是政治行動。】
【還有,「去看原著」的說法在論述翻譯時,無法成立喔!我們會翻譯或讀譯本,就是因為看不懂原文啊?叫人家去看原著,是存何心呢?】
【之前有讀者問,可不可以用武俠翻譯《蠕蟲》,我會說,當然可以啊?人家都用武俠翻譯《魔戒》或《飢餓遊戲》了,還怕什麼呢?我該吐槽的部分還是會吐槽,但要我吐錢的話,我覺得⋯⋯嗯,寫夠好的話,當然會付錢啊?我是讀者,才不會認真去跟政客玩什麼語言政治權力鬥爭——寫得好,我就會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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