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遷徙 17.1

  

  「法蘭斯!」一人告誡著。「你以為自己拿著那東西要去哪啊?」

  他回過頭。他正在搬動的行李箱有輪子,但他將其直立起來,他雙手塞入大衣口袋裡。他不情願地回過身,面對自己的母親。

  「我們家有人來訪。你舅舅菲力克斯大老遠從加州過來。我認為他們在今年聖誕節可能會想跟你一起過節。」

  「是妳這樣安排的。我好幾週以前就已經做好計劃了,我也跟妳講了。」

  「你可沒說你要帶行李。」她交疊起雙臂。奧莉表情鷹厲,嚴厲訓斥著;他母親即使比比他矮了一吋,依然看起來很有威懾力。

  他彎下腰,將行李箱平擺到地上。他打開行李箱,讓她母親看到內容物。

  她嘆氣道。「那種娛樂很沒生產力。」

  「我會說,那是滿有生產力喔。我們這次會賺到不少錢。」

  「你是要去賺錢?」

  「我們已經賺到了。但實情是,看今天結果如何,我們就可能會賺更多錢。」

  「法蘭斯,你們不是要解散了。」

  他感到很尷尬,這比較是對自己的名字的反應,而不是對這項指責難為情。「看看今晚我們會玩到什麼程度,我就會跟家裡的人宣布,是我拯救我們的隊伍。我們有要先推敲整理的東西,而那個場面八成也不會很漂亮呢。」

  她打了手勢讓他繼續說下去。

  他皺起眉頭。「我們正要跟一個贊助商簽約。那筆金額,就算分給隊上的五個人,還是算滿大方的。而且那加上我們已經賺到的錢。贊助合約只有一年而假使我們能證明自己的能力,證明我們能獨立經營,等我們明年續約時,就能獲得更大筆、更豐盛的贊助。」

  「這聽起來有點太美好了。」

  「我們很強,媽。強到很誇張喔。贊助商已經跟我們談到國際賽的階段了。」

  「而那個『我們』還有誰呢?」

  「妳開始讓我感覺像是妳在審問我欸。」

  「你是該感覺如此。還有誰在隊上?」

  「嗯,那個問題有兩種答案⋯⋯

  「法蘭斯。」她讓嗓音聽起來像是警告。

  「妳不認識他們所有人啊。」

  「哼嗯。所以那位你宣稱是女朋友的女孩也包含在內?」

  他點了頭。「是啊。她,和紐蘭小姐的女兒⋯⋯

  「喔,那還真是件好事啊。」

  「不,她很酷的。其他還有這個叫潔熙的女孩,還有科弟,還有路克。」

  「你沒算入你自己。」

  他羞怯地微笑了下。

  「你不在那群人裡面。」

  「還不算是。像我說的,我們有些事要處理。」他說。他想強迫自己微笑,卻笑不出來。

  「把友誼跟生意混在一起是很危險的。」

  「我很小心啊。」

  她看他的眼神很是銳利。

  「真的啦!」

  「去吧。兩點的時候回來。」

  「沒辦法。得要去一整天。我會在七點半左右回來。」

  「七點。假使你在晚餐之後回來,我就會把你的禮物拿去店裡退錢。」

  「我不知道會要花多久啊。我沒辦法做出任何保證,而且這整件事對我來說也滿重要的。」

  「你自己決定那值不值得你損失聖誕禮物吧。」

  他翻了白眼。「我猜那是很值得吧。媽,愛妳喔。」

  「去吧。消失吧你。」她在這麼說時微笑著。

  他拉上行李箱的拉鍊,前往室外。

  天氣很涼爽。豐飽的雪花從天上飄落。他將圍巾圍得更緊、走出門,行李箱邊緣掃過了他身後的足跡,只有輪轍才能讓人看出他有路過此處。

  他在空中呼出白霧,讓他嘴邊的圍巾變得濕潤。這股濕氣轉而結凍,使圍巾僵冷。

  走到公車站的路途並不短,要把行李搬上公車也會很辛苦。而公車上的壅擠,滿是急切想買完聖誕節的東西的男人、女人跟小孩,對他來說也不會有幫助。他應該要對行李所造成的麻煩、擋住人們而感到尷尬,但他沒有這樣想。他在這種令他人煩燥時,才能稍微發揮自我。他喜歡認為這種會使他獲得養份的狀況。

  他感覺有點沾沾自喜。他九月就買完了東西。他一半動機就是要避開人潮。一半是因為他這樣就能對朋友跟家裡的人作威作福。

  把行李拿下公車則比上車還要困難兩倍。他走到咖啡店裡,掃視過人群。

  他看到了她,但他不急著趕到她身邊。他反而,花了段時間站在門旁邊,看著她站在排隊幾人的隊伍末端。她的臉頰在寒天下通紅,雪花在她睫毛上融化成水滴。幾片雪花依然黏在她的棕色直髮上。他走到前櫃,點了單。而在她等餐時,她拍掉雪花,抹乾雙眼根頭髮,之後將帽子塞到口袋裡。

  他看著她摩擦雙頰讓自己暖和起來,感到自己想盡她能承受地緊抱住她,用他的臉頰貼上她臉頰的溫暖,用他的身體讓她暖起來,讓她的溫暖也使他暖活。這股猛然強烈的衝動,使他措手不及。

  他深呼吸一口氣,穿過咖啡店,並在櫃檯末處等著。他將一隻手塞進口袋,就像那樣能防止衝動自己驅使行動。幾秒後,他又把手抽出來。他確實能自制的。

  她的臉龐在她看到他時,明朗了起來。他反而,迅速瀟灑行禮。「諾埃爾隊長好!」

  「別這樣啦!」她臉紅了。「大家都會盯著我看的。」

  「我不介意。」

  「我會介意啊!」

  他微笑,走到最靠近的空桌。他用一隻腳把行李箱滑到牆邊,也為諾埃爾拉出椅子。

  「我分辨不出你是在裝紳士,還是你想做出些貼心的行動讓我接受這場談話。」

  「我會將那當成誇獎。這表示我仍舊會得到好孩子分數,但妳也不會對我這樣討妳歡心的事實太過嚴苛呢。」

  「我是應該要嚴苛的。」

  「再說,好好對待妳也是我的特權,對吧?」

  她稍稍微笑了下,然後啜飲了一口咖啡。

  「我們男女朋友吧?」他問。他可以看出她臉上的微笑地消逝。他趕緊在她能反駁以前接話。「試用期男女朋友。妳知道妳隨時都能分手,是吧?不必多加考量我的感受。」

  「不是那樣的。克勞斯,我很喜歡你。」

  法蘭斯.克勞斯感到喜悅之情猛擊自己。那就像是早已知曉的意外之事。他已經知道她喜歡自己,但聽見她這麼說⋯⋯他感到自己的臉熱了起來,就想以解開、折起圍巾,讓自己別太在意那一句話。

  他發現自己無能直視她,他也對自己的尷尬與其他事情一樣感到尷尬,回答說:「我也很喜歡妳。」

  「我只是⋯⋯我擔心自己會偏心。我們沒真的⋯⋯

  「我們就做自己想做的事,對吧?我們很享受的陪伴?」

  「是啊。」她又啜飲一口咖啡,接著將雙手磨了磨咖啡杯。「我很享受跟你在一起的感覺。」

  他躊躇地,伸出手,將自己的手蓋住她的手。她手很冰。他便伸出另一隻手到她手底下,幫她把手暖起來。

  「你們瞧瞧。那個克勞斯竟然這麼溫柔欸。」一個女孩說道。

  他轉身看像其他人。瑪麗莎穿著有絨毛襞襟的純白色夾克。白雪的濕氣閃爍在瑪麗莎雅緻五官與金髮之間,她看起來幾乎有如天使。

  路克則全然相反。他蓬頭亂髮,穿的好幾層衣服都是亂搭,綠色彩格扣子衫穿在藍色的夾克底下,扣子衫底下還有一件紅T恤。他的鬍子是青少年的雜亂細毛。他跟克勞斯碰了拳後,才坐下來。克勞斯察覺到自己正做著「酷男」刻板印象的行為時,幾乎感到難堪。一開始是他們為了諷刺才這樣打招呼,之後就變成習慣了。

  潔熙是最後加入他們的人,穿過了桌子跟其他顧客,猛然轉向,將她的輪椅推到桌邊。她的長髮蓬亂,一邊耳朵打了三個耳洞,她雙眼底下也化了濃厚的眼線。她腿上有個購物袋,勾上她輪椅的兩邊握把。

  「抱歉了,潔熙。」諾埃爾對那位剛抵達的女孩道歉。「我們應該要找個靠近門邊的桌子。」

  「她一直說她不希望我們有區別對待。」克勞斯聳肩,說道。「看不出為什麼我們應該要找那種桌位。」

  潔熙給了他一個中指。「當個混帳,以及通融我到讓我感覺自己像怪胎,這兩者之間有能妥協的空間。其他人都找到中間地帶了,我看不出為什麼你找不到呢。」

  「我正是按照妳要求,像我對沒殘廢的人一樣無差別對待啊。」

  「好啦,好啦。」瑪麗莎說。「我們別又吵起來了。時間很緊的。」

  諾埃爾點頭:「我們在預備前也沒多少時間,真的應該要搞清楚我們要做的事。你們都有收到我的郵件了?」

  瑪麗莎嘆息,好心情頓時一掃而空。「是啊。」

  其他人都點了頭。克勞斯變得十分鎮定,觀察著他們。

  「這會讓事情變得很麻煩。」路克說。「不過,妳還是領頭,所以妳會做出最終決定。」

  諾埃爾做了個表情。「我知道,但問題是,我們不只是隊友。我們還是朋友。你們知道克勞斯跟我在約會。那會讓事情變得很複雜。我不認為自己有能下判斷的觀點。我在郵件裡寫了我的想法,我只是希望你們大家能給我點指示。假使你們說我們不該⋯⋯

  「不。最噁爛的部分是,那個邏輯說得通。」路克說。「我無意冒犯,克勞斯,但假使你技術很爛的話,我們就會超級輕鬆,直接把你甩到一邊了。」

  克勞斯聳了肩。

  路克繼續說:「聽著,假使我們要談繼續玩在地賽,隨意玩的話,或甚至要留在國內賽的等級,我們就會留住科弟。他很可靠,但他沒強到,假使我們真要前進國際賽的話就得留住他的地步。他很無趣,他沒有粉絲。他不會讓任何未來的贊助商感興趣。再加上,他太傳統了。他不會超出對手的預測。我們的對手也會知道該如何處置他這樣的人。」

  諾埃爾點了頭。「克勞斯的話,你想怎麼說都可以,像是他在要下決定的時機裡,他都做得超級糟糕⋯⋯

  「喂。」

  「或甚至像他以為自己可以幫上我們時,就經常忽略指示。呃,他只在自己行動時才做得不錯,但是啊⋯⋯事情是,假使我們要談大局、國際認可,還有要在世界級裡成為最強⋯⋯克勞斯天生就能改變局面,所以我們可以將策略調整成可執行的版本。」

  「而且他還有粉絲。」潔熙說。「跟我們任何兩個人的粉絲量加起來一樣多。」

  克勞斯忍不住壞笑了下。

  「以隊伍的好處來說,這是很合理。」路克說。「但就我們的友誼來說,哎,科弟會很受傷吧。他很努力幫我們走到這地步。他是我的朋友,而克勞斯也是我朋友。在我們有贊助之前,把那傢伙踢出隊伍,這場背叛會很沉重吧。」

  「贊助商能接受嗎?」潔熙問。

  「只要我們在今天下午證明我們已經預備好,就沒問題了。」諾埃爾說。

  「妳知道科弟會用上的論據吧。」瑪麗莎說。

  「是啊。」

  「我能發言嗎?」科弟問。

  他看著他們觀望彼此、試著做出決定。

  「假使對我們有幫助的話。」潔熙回答。

  「聽著。科弟是A型人。就像瑪麗莎⋯⋯」他看到瑪麗莎的表情變了,就補充說:「我不是說那很糟糕。瑪麗莎跟科弟,在練習時都最認真,也是最常鍛鍊的人。那很讓人尊敬。不同的是,我們都有看到科弟花了多少時間。我認為他達到了他的頂尖表現了,而他自己也知道這一點。他跟不上來的,我也不知道他在接下來幾個月或幾年裡能進步多少。」

  「那我呢?」瑪麗莎問。

  「我不知道妳還要多久才會達到頂尖狀態,但妳也有天份,還有科弟所缺乏的能力啊。就算是在世界級的舞台上,我完全不擔心妳能不能支援我。」

  她噘起雙唇。

  「不管怎麼說,我們都是在談科弟。他沒在進步了。假使我在隊上的話,我會更認真工作,我也會在各方各面進步,我全然預期你們會大力批評我、逼我進步的。而我已經滿強了。」

  「假使你搞砸了我們的隊伍,你也知道我們絕對不會原諒你吧。」路克說。

  「當然了。」

  路克嘆了一聲然後說:「我在夾在兩個朋友之間,所以我只以隊伍經營的角度來談這件事。我認為我們該選克勞斯。他會努力練習,我們也都已經知道他很強了。加上一些練習,我們把所有東西安排好的話,我們隊伍就能變得更強。」

  大家都點了頭。

  路克繼續說:「克勞斯說科弟跟瑪麗莎都是A型人。他沒有說錯。瑪麗莎就是因為那個超級婊子才會這樣的。」

  瑪麗莎皺起眉頭,但她沒對那一句話更加爭執。

  「科弟是因為他忍受不了失敗才能走到這一步。所以,他若發現自己被克勞斯排擠掉,他會有什麼反應?」

  沒有人回答。大家都能十分輕易地想像出那個答案。

  「那麼,我們全體同意嗎?」諾埃爾問。她駝背探到桌子上方,裹著雙手以求溫暖。她看起來並不開心。「現在就是最後反對的機會了,不然也能說說你們想改變主意。有人反悔的話我也不會生氣的。」

  她是想要有人說出一個好論點來反對這個決定,讓大家不起爭執嗎?

  然而沒有人開口。

  「那我們就去告知他這個壞消息吧。」

  克勞斯跟潔熙穿過桌椅難通行的壅擠,瑪麗莎趕緊到前櫃點餐。她在一分鐘後才到他們身邊,幫諾埃爾拿了個甜甜圈,後者對此翻白眼後,接受了甜點。

  他們選擇甜甜圈店,因為這裡距離路克的公寓只有一個街區的距離。這裡距離他們的目的地,也就只有一小段路程。

  「克勞斯,你想跟潔熙一起搭電梯,還是跟我們其他人走樓梯?」諾埃爾提議。她轉向路克:「科弟已經到這裡了?」

  「八成已經到了。我兄弟說他會留到讓科弟進去,之後他就會出門。」

  「所以你們想要在我不在場時,跟他說這個消息。」克勞斯說。

  諾埃爾和路克同時點頭。

  「好吧。」克勞斯同意道。

  「克勞斯這麼合作?」潔熙評論道,擠了擠眉毛。「我對你真的刮目相看了。這是有點讓人不安呢。」

  他對她微笑一下,然後看向諾埃爾,說:「祝好運了。」

  一陣子之後,就只剩他跟潔熙待在大廳,還有兩位年長的夫妻坐在門邊小會客空間的椅子上聊著天。

  「你肯定很緊張吧。」潔熙說。

  「根本不緊張啊。」他咧嘴笑著。

  「你瞧,我已經搞懂你了。你在說謊時,是有個跡象的。」

  「當然啦。」

  「你越表現得很有自信,你就越緊張。你感覺消沈時,你就會戳其他人、刺激他們。我認為你會從中獲得某種認可,像是,假如你能測試他人,他們之後還是你的朋友的話,你才能對那段友誼有自信。」

  「喔,看來妳花了很多時間思考我的事呢。也許是對我有點暗戀?嗯?得不到回報的愛情?」

  她忽然大笑出來,笑聲過於意外、真誠,聽起來像是只可能發自內心的笑聲。

  他稍微搖了搖頭,讓她先進電梯,之後才把他的行李拖進去。

  「妳在⋯⋯」他開始說話,卻在她又忍不住笑出來時停了下來。「現在別笑啦。」

  他沈思到,實情是,潔熙對他來說恐怕是個很好的對手。她八成是最能控管住他的人,讓他保持真實、點出他胡鬧。她的長相也不差。

  但她得坐輪椅,而就算他期望自己能成為那種倘然接受那種事情的人,他也得承認,他無法接受她。

  還有梅利莎,他們隊上目前最迷人的成員。沒有人會否認這一點。她髮色金純,身材高挑、苗條,有著多年跳舞、跳芭蕾時所鍛鍊的身體。她漂亮到驚為天人。最怪的是,就他所知,這隊伍裡還沒有人跟她約會。瑪麗莎的母親對此的影響很大——沒有人想面對那個超級婊子。

  另一件相當怪的事情是,諾埃爾是那個他們最想追的女孩。怪的原因是她並沒有瑪麗莎的高回頭率美貌,或潔熙的自信。這以讓她更容易與人親近,容易到諾埃爾拒絕了所有人的任何追求。親近她的過程十分緩慢,他走錯了非常多步,她也逃開了非常多次。

  他感覺這背後是有著故事。從所有跡象來看,瑪麗莎也知道實情,但他不會問她的。那是諾埃爾的隱私,要等她準備好之後,再讓她自己分享吧。

  電梯門打開時,他能聽見吼聲。

  「你們這些混帳!我最初就不想要他加入隊上,現在你們要用他來取代我?」

  「科弟,冷靜下來。」路克,一直都很明智。「吼叫也不會有幫助的,而且還會打擾到鄰居。」

  「他在操縱你們啊!他是個討人厭的卑鄙小人,你知道這就是他跟諾埃爾交往的原因啊。你沒有丁點懷疑他們開始交往時,正巧就是我們選她當隊長的時候?」

  克勞斯瞥向潔熙,她在抬頭仰望他時皺緊了眉頭。他們走出電梯,停頓在路克的公寓房門外。

  奧利維和克里斯也站在門外。很難想像那兩人為何會站在一起。克里斯是瑪麗莎的朋友。在瑪麗莎放棄她過去的所有嗜好、加入這個隊伍以後,克里斯就成為她唯一留下來的朋友了。克勞斯不理解他為何留下來,但克里斯通常都有女生倒貼到他身上。他跟奧利維有天壤之別,後者很矮,身形如梨,他的金髮剪成了很不幸的蘑菇頭——就算他小了四歲,那個髮型仍不適合他。

  「你們太白癡了吧!」科弟罵道。「你們都知道他計畫要這麼幹了。那個混帳以為他這麼聰明,你們就只會讓他繼續妄想下去啊!」

  克里斯做出「哇喔」的嘴型。

  「科弟。」諾埃爾開口說:「我們談過了⋯⋯

  「沒包含我啊!」

  「因為我們知道你會有這種反應,我們也想在移到下一階段時,確保大家想法一致。」

  「我賭克勞斯也在場,不是嗎?」

  「他是在。」

  「還真公平啊。」

  「他在討論時有閉著嘴。」諾埃爾說。

  那不盡然正確,克勞斯想著。

  「他也還在這裡。你認為其他人會在看著他時,說他很糟糕,他不應該得到隊上的位置嗎?」

  是路克回應他。「要老實說?是啊。我們會那麼做。」

  這股直接感,讓科弟頓了一下。克勞斯決定要走到室內。他發現路克、瑪麗莎和諾埃爾一起站在氣紅了臉的科弟。

  「你。」科弟瞇起眼。「你這混球。」

  「我真的很抱歉。」克勞斯說。「假使有辦法包含我們所有人的話,我就毫無疑問會那麼做。我們只能有五個人。」

  「但你為了自己的好處,就完全能從背後捅我一刀啊。」

  「那比較算是為了每個人的好處⋯⋯

  「卻排除了我。」

  「我真的,很抱歉。我知道你非常努力了。」

  「我比任何人還要努力兩倍啊。」科弟手指指著克勞斯:「比他認真十倍。」

  「你卻只跟瑪絲一樣強。」克勞斯說,聳了聳肩,拇指指向瑪麗莎的方向。「就如你說的,我這麼不努力,卻還是比你強,我認真起來的話就會有多強呢?」

  科弟握緊拳頭,克勞斯可以看出他正要揮拳。他咬緊牙根,準備要承受打擊。最好承受下來,而不是⋯⋯

  「科弟。」路克插話,站到他們倆之間。「你很不爽。你也可以不爽。假使我站在你的立場,我也會很不爽。」

  「我以為我們是朋友啊。」科弟回應。他嗓音中的情感直接得足以使克勞斯感到尷尬。

  「我們是朋友。但這也是為了生意。我們需要讓這個隊伍成為生意,因為我們沒多少時間準備。你可以揍他,也可以留下來。選一個。」

  「留下來然後看他初次登台?」科弟苦澀地,問道。

  「這還沒定下來。假使他今天搞砸的話,假使這次沒成功的話⋯⋯

  「我們就完了。」科弟為他說完話。

  「不。我們會放棄他,然後讓你復職,我們會向未來的贊助商道歉,然後我們也會繼續比賽。」

  「所以我可以揍他,或留下來看他會不會慘烈失敗?」

  「基本就是這樣。」

  科弟微笑。「我會留下來。」

  「太好了。」克勞斯回以微笑。「我們真的應該要去準備了。」

  其他所有人都已經設置好了,所以他們就開始著手打理這個房間。路克跟他哥還有另一位室友借出了這間公寓房,但當天那兩人都空出了房間,讓路克隨意重新擺放家具。他讓瑪麗莎還有奧利維來幫忙,移開他自己移不了的東西。

  克里斯負責拉起窗簾,將流入窗戶的光線減少到只剩地板上的微光銀線。

  科弟站在一旁,雙手插在胸前。

  「這,諾埃爾。」克勞斯說。他將行李箱放平在地板上、拉開拉鍊。行李裝了電腦,裝了拆成兩半的桌電,裹於層層的毛巾跟塑膠板。

  「感謝出借。我在我表親下載很多東西後,就不怎麼相信我自己的電腦了。」

  「事實上⋯⋯」他語音漸落,將雙手插入口袋。「我是拿舊電腦,替換了新的電源,也格式化過了,裝上全新的OS,做了所有通常程序、清除我們從不會使用的垃圾,也優化過了。你可以將這當作提早的聖誕節禮物。」

  她盯著他,他想試著讀懂她的表情。把用過的電腦當成禮物會冒犯到她嗎?或是相反,她對他給出一份用過兩年、兩千元的電腦感到麻煩,以為他可能想要一份價值相同的東西?

  她在他最近的記憶中,第一次擁抱了他。「這禮物很棒。謝謝你。」

  「我知道硬體用過兩年了,但那還是會比大部分電腦強。」

  她將他抱得更緊,接著放開了手:「我不知道該怎樣感謝你,我不想要你把這當作逃避,或是表現得很不知感恩,但我們真應該要準備了。」

  「當然。」他微笑。他的身體因著與她的肢體接觸,很是慌亂興奮。

  路克在奧利維的幫助下,將沙發從牆邊拉開,轉了過來,將桌椅放到其原位上。五台電腦擺成一排。諾埃爾跟克勞斯兩人的電腦還關著,但其他人都開機了。滑鼠點擊聲與Ransack的載入畫面音效響起。每台電腦的音響也發出遊戲的登入畫面音樂,正巧彼此都不同步。

  克勞斯看向克里斯與奧利維。他們算板凳常客。他也曾經是那樣,或多或少滿足於其他人享受所有遊戲的樂趣。奧利維曾試過要抵達電競等級,但他不算非常強。克里斯只是為了要陪瑪麗莎才會參加,也順便賺些零用錢。

  「那麼,我們就來談談今晚比賽的策略吧。」諾埃爾說。「克勞斯是新人,他們可能沒預期到他會出場,但潔熙的領主最強。我認為她應該先發,克勞斯第二,我會跟上克勞斯,之後是路克,假使我們在五戰三勝賽撐到那麼久就派瑪麗莎。有任何人想抱怨嗎?」

  大家都搖了頭。

  「我們要對付的是北美的隊伍,碳酸叉子筷【Chork Pops】。他們會讓馬克.基當領主。我們都知道他。他喜歡拖延時間,將所有資源用來製作狂暴的最終Boss,在周圍放下陷阱還有陷阱咒。有點算是潔熙的正相反。我會在第一輪領頭當坦克還有隊長。克勞斯,你有任何你想執行的點子嗎?」

  「我一直在練幻術—精妙—刺客的混合職業。」

  「幻術超爛啊。」科弟低語。「而且三種混合?你的點數會分得太緊張。」

  這就是為何我會留在這個隊伍,而你卻不會被留下來的原因。

  「我會取得最初打入地牢的機會,用我出裝的精妙跟刺客技能,在對手出現時把他們排掉。我們的核心隊伍滿強了,所以他們三人組不會有事。在入侵時落後也很正常,他們就不會注意到我打散點數時變得比較弱。後期,我也能回到敵方地牢幫忙對付Boss,我會用幻術,讓我們能打一場群戰。也能繞開來,或是讓對方過早啟動陷阱⋯⋯

  他在公寓大樓搖晃時住了口。

  「那是什麼?」克勞斯沒聽出是誰問了這個問題。是其中某個人問的。

  電源被切斷,電腦發出音樂也被打斷,光線變暗。

  「該死的!比賽呢!」路克罵道。

  窗戶邊緣滲入的光線變暗,窗簾同時也朝室內擺動。然而窗戶被關上了。

  克勞斯還沒有思考剛才發生的事,兩秒之後他頓時感到失重。他感覺自己傾斜,就向後踏了一步取得平衡,發現地板斜向一邊,讓他一時沒踩穩。

  一次心跳後,窗戶就斜到他正上方,他也就向下墜落。他開始尖叫,但他只發出一個音節「啊!」之後他就墜到餐桌側邊。衝擊使他無法呼吸。

  諾埃爾就沒那麼幸運了——沒有餐桌在她下方防止她繼續墜落。她撞上椅子時,木板碎裂分散。那張放了電腦的桌子追著她飛落,重重撞上她之後滑上牆壁,停頓在那曾經是天花板與牆壁交接處。

  連接著電腦的電線、延長線、牆上的插座都被扯下來。一台電腦主機懸吊、搖擺著,它彈過地板、墜落,成了筆直朝克勞斯的腦袋飛來的拋射物。他衝向餐廳桌子底下的空間,盡可能將椅子擺到身體下方。電腦便在牆上打出一個洞口。

  諾埃爾沒那麼幸運。她沒能移開來。其他台電腦跟電腦螢幕掉下牆壁、落到她身上。

  其他人則在更後方,已經墜落到廚房的牆壁上,就在克勞斯右側。他只聽到他們的吼聲尖叫、書櫃的沈重砰擊聲、沙發跟電視機都墜到他們身上。

  之後的靜止,只有一道高頻、接連不斷的尖叫打破沉默。

  那棟公寓倒向一邊。窗戶高掛於他們頭上,窗簾筆直垂下。昏暗的光線流瀉進入昏暗的房間。

  「諾埃爾。」克勞斯倒抽一口氣,雙腳踉蹌。他爬過成堆的傢俱,小心將腳放到牆上,並繞過來到她身邊。

  她一跛一拐,鮮血從她嘴邊與鼻子流出。她不是那個發出尖叫的人。

  「來吧。」他低語,走到她身邊,小心地將她拖出那堆電腦下方。他確認了她的脈搏:她心跳沒很強,但還是有心跳。她的呼吸很薄弱。

  得讓人來幫忙治好她。只是必須出去才能找人。他看向周圍。廚房門是在新的「地板」上方足足十呎處,而其他人站著的突牆則是門邊上方的五呎處。而他周圍的平面都很平滑、毫無特別處——沒有任何能攀爬的地方。

  其中一位待在上方的女孩的低語,不斷重複:「喔老天,喔老天,喔老天啊。」可能是瑪麗莎或潔熙。那位沒在重複說同樣的話的女孩,正在說著他認不清的東西。

  那股慟哭,那個聲音沒有停止。她不需要呼吸嗎?他蓋起自己雙耳。

  那樣也沒幫助。我肯定是撞到腦袋了

  「喂!」他喊著。「我們需要幫手!」

  路克探頭過突牆,他俯視克勞斯時臉色蒼白。

  「諾埃爾受傷了。」克勞斯說,嗓音帶有一抹顫抖。

  「克里斯死了。」路克回答,詭異地十分冷靜。

  他們盯著彼此,瞪大雙眼,感到各自的震驚。路克看起來先打破了魔咒,從視野中消失。

  過了好幾分鐘後路克才回來,扔下一條綁起的床單。

  克勞斯小心地抬起諾埃爾,然後將她擺掛上他一邊肩膀。這樣很難活動,她幾乎太重讓他無法抬起她。他成功用一隻手穩住她,另一隻手抓住那個綁緊的床單,將其繞過手掌和手腕,好讓他不會放開床單。他可以聽到路克給其他人下達指令。他們便開始將他們往上搬。

  一當他們被抬到夠高處,他就將腳放上廚房的門框上,踩上那片半寸的突起處實再讓他們抬起他,之後他抓起路克伸出的手、爬上突牆。

  潔熙有被砸到。她的輪椅陷在沙發跟書櫃底下,她一邊眼角上有一條血絲流下,那隻眼睛也充了血。

  科弟正拉扯、綁起床單,在奧利維綁上另一張床單時,他們都避免看向克里斯。

  克勞斯瞥向克里斯,然後看向別處。那個男孩趴在牆壁上,頭部被書櫃頂部一分為二。克勞斯已經能感覺到令人倒胃口的血液、屎尿的混合氣味。瑪麗莎跪在她朋友的屍體旁邊,握著他的手,毫無動作。她在震驚之中停止了那聲反覆吟詠。

  「發生什麼事了?」奧利維問,聽起來非常像個小男孩。不是說他很年幼。他們都在同一個班級裡,年齡也相同。

  「可能是地震。」路克提議道,依然聽起來奇異地冷靜。「我們需要想個方法該怎麼走出這裡。」

  「諾埃爾需要去醫院。」克勞斯說。

  「我們需要先找到出路。」路克抬頭看向窗戶,就在他們頭上十呎。而地板跟天花板都沒有地方能攀爬。「臥室的所有東西還有櫥櫃,都掉到前廊了。」

  「那我們就從窗戶出去。」克勞斯說,看向上方。「我們可以把沙發跟書櫃當成梯子。」

  他們移動傢具時的工程十分艱難、沉靜,也在他們四人間同時分擔了體力活。沒有人看向克里斯,沒有人碰觸那個落到他腦袋上的書櫃。

  他們兩次,在餘震衝擊這棟大樓時,得重新安排臨時梯子的位置分配。

  克勞斯先爬上去,之後是扛著諾埃爾的路克。作為她的男朋友,讓其他人扛起她這個負擔,讓他很是難受,但克勞斯也知道路克更強壯、健壯。走第一個就表示他可以幫忙他們爬上去,也會確保諾埃爾不會掉落。

  他很高興雪停了,但外面正刮著強風,風寒冷得使人發疼。他們沒有把夾克跟手套帶在身上,而要從前門衣櫥拿來衣物也近乎不可能。他們得要盡快找到避難所。他歇在大樓的水泥外牆上,等著其他人。

  他盯著自己周圍的城市。雪花被捲入雲朵中,而從建築僅剩的殘骸來看,顯然有五、六棟大樓都被撞倒。路克的公寓大樓則是被撞倒。建築怎麼沒坍塌呢?

  他將注意力轉到自己的女朋友身上,他伸出手、緊握了她的手。諾埃爾卻還沒醒來。

  科弟背著潔熙、爬了上來,拋棄了她的輪椅。奧利維跟瑪麗莎則最後才爬上來。

  「那個音樂。」瑪麗莎抱怨。「要把我搞瘋了。」

  「音樂?」

  「像是歌劇歌手一直不停下來喘息、唱著單個高音。只在我注意的時候才稍微有轉變。」

  那聲尖叫

  「妳也聽到了?」克勞斯問。他將雙手押住雙耳、弄暖耳朵。

  「我以為那是警鈴。」奧利維說。

  「不是警鈴。」克勞斯回答。「那聲音是在我們腦袋裡面。摀住耳朵。」

  他們一個接著一個,摀住了耳朵。

  「三小啊?」路克問。

  但克勞斯看到了潔熙的臉上,出現了頓悟的恐怖神情。

  「那是什麼?」

  「我知道那是什麼了。」她說。她開始看向周圍,從她在科弟背上的位置探頭搜索著他們周圍的城市景觀。

  另一波地震衝擊與一陣閃光,將他們的雙眼引導至同一個地點。

  三棟建築漂浮在半空中,就在一段距離外,而那些建築先前的下半部,正殘破不堪地留在地面上。建築一棟接著一棟,飛越空中,彷彿有人高拋起軟棒球。就連在一哩半之外的衝擊,大地也動搖到足以使他們踉蹌。

  那裡有一閃的金光,以及某些不規則形狀飛馳到他們的概略位置。衝擊對那個墜地物體的大小來說,很是輕微。而在團團雪花與殘骸之中很難看清楚那個物體。

  接著那東西似乎展開了。不,那東西沒有那麼巨大。但「巨大」也是一個很難定義的詞彙。

  她看起來像人類,但她有十五呎左右高,瘦感如海洛因時尚,一絲不掛。她的白金長髮在身體周圍狂甩動,幾乎就跟她身高一樣長。而最令人震驚的部分是那翅膀:她有這麼多翅膀,位置毫不對稱、毫無邏輯可言,每隻翅膀羽毛都純潔白霞。最大的三隻翅膀保護性地摺遮於她身體周圍——就算她的身高超過人類,翅膀仍遠遠過大於她的身體。其他隻翅膀大小不一,從其他翅膀的關節、翼末與她脊椎上散開。有些翅膀似乎位處於讓她表現出假莊重的位置,斜遮過她胸口與盆骨周圍。

  她各隻翅膀,在她將其全部伸展至極限時緩緩展開,而她周圍的雪花與塵埃也緩緩褪開。最大的三隻翅膀尖端擦穿四線大路兩側的建築牆面,扯過水泥、磚頭,折彎鋼骨與建築結構。

  她於地面升起,只用腳趾尖撐起自己,彷彿那巨大羽翼毫無重量,或甚至帶有浮力。克勞斯這才察覺,她身體有些部分是透明的。或不太透明,但有著孔洞?是中空?她一隻手、一隻腿、一些頭髮、一邊肩膀,都是由羽毛構成,她皮膚有著羽翼的那種雪膏乳白色,羽翼精巧編織、形塑出肉體的形狀,也有夠多空隙,讓他也許能看到羽翼底下的空洞黑暗。

  她轉到一側,克勞斯就能看到她臉的細節。她五官很細緻,顴骨很高。她雙眼全是灰濁,也很冰冷。他無法指出任何東西或特別的徵相、性質,使他能解釋出這個感覺的原因、緣由,但他一看到她的臉,他就更難以描述她的任何人類特質了。假使他之前以為她會感到羞恥,現在他就不這麼認為了。

  她舉起一隻翅膀,遮住一束刺穿雲朵的金黃光束。羽毛在被打飛時,閃耀出橘金色,並在殘餘物分解而飄散時,化為細緻火光與光塵。

  克勞斯發現,他腦中的尖叫聲更響亮了。而其底下有一股新的音頻,是一抹似乎成形、音高細緻轉變的音色。之前的單音,現在轉變為雙音。

  「那是哈瑪格。」科弟喘息道。

  「是希魔翮。」潔熙糾正他的嗓音很細小。「她在這裡做什麼?她為什麼會在這裡?」

  「閉上嘴然後開始跑啊。」克勞斯說。「跑啊。」

  

#軌彈天人 #創使 #諾埃爾 #奧利維 #希魔翮 #烈陽舞者 #魔閃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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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會說,某人A是個好人,但他只是講話比較刻薄,或行為舉止很混帳。】
【我會說,A就是個刻薄的混帳。如果他不刻薄,為什麼會說出刻薄話?他為什麼不想改變自己呢?如果他不混帳,為什麼不對其他人更貼心?】
【這就像是說,喔中共很民主,可是他們不會讓人民說自己的執政哪裡不好或說出官方不承認的腐敗。或是說,喔全球暖化以及二氧化碳能刺激植物的成長。是啊,中共是很「民主」,但民主跟極權又不盡然相斥;全球暖化跟高濃度的二氧化碳確實能刺激植物成長,但那僅限於特定溫度與濃度啊。全球暖化就是全球暖化;中共是民主極權,就是民主極權;說話刻薄的混帳,就是個混帳,潛台詞不會改變事實。】
【如果良善的人不全然良善,你怎麼能說他是「良善」?】
【魔閃師就是個爛人,有著強烈的焦慮矛盾型的不安全依附。就像AOT的艾倫是個爛人——不管他們有多少大義名份,爛人就是爛人。當然,他們是爛人,也不會削減他們的衝突的情感重要性。】
 
【我會說,waif-thin或heroine chic,都無法翻譯成病態美,因為希魔翮的美是「自然」的。而且,中文的浪兒或流浪兒童或流浪相關的美感,不盡然會跟病瘦相連。】
【會將海洛因時尚跟病態美結合,大都是取自對岸的翻譯。若Kate Moss那種時尚明星明顯是天生瘦小,「病態」所暗示的「健康」就完全是對於女性身體的歧視/過度期待。】
【海洛因本身的毒性是急性中毒,意即藥物過量時器官無法承受,而其物質本身並沒有毒性⋯⋯畢竟喝水過量也會中毒啊,只不過海洛因的劑量遠比水中毒還要小。其代謝而成的嗎啡的「毒性」,說白了只是「麻醉效果過強」或藥物適性不佳時引起痙攣等症狀。海洛因最麻煩的是,藥超烈超強,隨便都能OD,交給門外漢施用,肯定會出事,完全不用說毒品最麻煩的雜質——你吸純海洛因,肯定會OD。】
【海洛因時尚同時表現出彷彿病態的超瘦體形,也能保留其時尚文化脈絡的正向歷史,比如Kate Moss。你想將其當作病態美解釋,是可以,但我寧可不那樣直接。】
【而且中文——特別是台灣的中文——往往很難讓人理解浪而的形象呢。我相信中國那邊恐怕能直接翻浪兒病瘦,但我對中文有我的理解,我就無法摸著良心使用我所不熟悉的用詞語言。因為在台灣,我們寧可把孩子賣給其他人照顧,也不願意看他們流落街頭,浪兒從來都不是我們的傳統文化的部分形象。】
 
【今天我總算找回了中國翻譯的古騰堡的計畫名稱,叫「譯言古騰堡」。中國的中文翻譯真心強——從網路上的洛夫克拉夫特小說譯文來看,他們的版本是目前所有版本之中最好的作品,就能知道中國網友的強大了吧?】
【但問題是,「譯書」計畫這種東西最後還是要經過法律出版程序,而中國政府目前還沒把審查的黑手伸進這一塊,是很讓人慶幸。】
【只不過,竟然有譯者在網路上說,文藝復興的文學作品的翻譯完全沒有刪減,但他自己的同類作品卻被大大河蟹,而這就是中國目前的「進步」表徵⋯⋯】
【等等,所以,中國內部的文學創作——是的,我認為翻譯屬於創作——到底該不該被河蟹?是因為作品原文屬於歐洲,是古早、著作權早已消失的作品,它就不必被「法規」規限?而那樣才是「現代」的表徵?】
【這讓我完全無法支持中共統治的中國框架啊!——這明顯是雙重標準吧!?是我眼瞎了?還是我對「雙重標準」的定義跟其他中文人不同?】
【媽的,中國人的「標準」是要被中共強暴多久,他們才會毫不帶諷刺意味地寫出近似《1984》的發言?】
【這已經不是我這種譯法的文學藝術辯論,或在求義與求形之間的話題了,而單純是⋯⋯中共根本沒搞清楚他們想要以什麼樣的方式,來經營他們自己國內的文學吧?而最詭異的是,YT搞他們那套演算法黑箱作業,就已經引人批評好幾年了,中國人卻會真心讚賞中共的作法,說,照原文翻譯、改動刪減增添都要符合原著意圖——這種普通到不行的翻譯標準——是很「進步」⋯⋯】
 
【我不願意將那位譯者的立場說明白——因為他自己八成也沒想說明白。】
【我也不願意說那位譯者是誰,翻譯什麼作品。我不希望各位去找我所說的那位譯者,但我相信,你不需要多努力找,就能知道我在說什麼了。】
【而我這樣必須間接配合中共的言論審查,必須盡可能保護譯者同胞,只會讓我更想寫反中共的政治宣傳⋯⋯而我也知道,我個人的惱怒絕對動不了中共這個巨大的機器⋯⋯】
 
【我之前沒這麼討厭「中國」的,我一直也不怎麼贊同台獨的意識形態與做法,可是老天,中共真的沒想讓任何海外人士喜歡他們的作法。】
【好像他們如果不花錢的話,就招攬不到任何真心愛他們的人呢。】
 
【我很喜歡野豬桑,一來是因為他的「設計」大都很有趣,二來是因為,他很努力。】
【他很努力追求文學的境界,不像某些創作者,還跑去為自己的作品畫畫——不是說想將自己的作品好好呈現是錯誤的選擇,但在你沒有美術專業時,又不花時間在文學上,這不就本末倒置了?】
【然而,他的粉絲就不是這麼一回事了。】
【我的留言,是希望野豬桑能知道「哪些部分沒有如他所想地順利運作」,然而他的死忠粉絲卻跑來,只講了一句他感覺哪些地方對他來說沒有感覺,然後又跑回去講說他有多愛其他對他自己而言有順利運作的部分⋯⋯】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布蘭登.山德森所倡導地那樣進行文學對話吧?講述哪裡可以運作,哪裡可以改進,像工程師那樣實際地考量文學作品的各個面向。但就算知道現實是如此,我還是覺得很惱怒呢。】
【粉絲可以講述自己有多喜歡野豬桑的作品,是很好呢——至少野豬桑有願意回饋的粉絲。而我期待的,卻是技術性的討論,討論哪些地方能運作與「無法」運作。】
【所以不論是演員、導演、編劇、漫畫家、小說家,我都很討厭這些創作者的採訪,因為大部分採訪內容都跟他們的創作內容與形式都沒有多少關係,而我也已經不再處於需要參考其他人的生活方式的階段了。】
 
【我現在才察覺,「結構性差距」會讓人想到社會系統是否能支持某些文化與文創產業。】
【我覺得,我的論文就是在這種擔憂之下誕生,但我一直努力不要直接講述,想等到論文寫完之後再寫後記。】
【因為,我完全認為之前的道路無法通向光明,而我想走的道路至少會給出一點點光,但若我還沒走出去,我就沒辦法取得講論的權力。】
 
【就像彈簧高跟鞋傑克是英國工業化的暴力幻想產物,妖怪學也是臺灣現當代的政治思想下、反動/反共式的產物,只不過前者有非常多相關作品,在當時與後世都有許多人續作、改作,以謠言傳說的身分持續散播於英國文化、文學,但妖怪學談到現在,我還是沒看到多少人寫相關作品,或是好到值得我注意的作品。】
 
【Artificial Involuntary Chronic Stressor,AICS就是我認為的,真正有效的「邪惡」之定義。】
【「非自發性人造慢性壓力源」,這種說法是因為我感到「不必要的殘暴與殘酷(unnecessary brutality and cruelity)」作為「邪惡」的框架,有點過於主觀——不必要與必要的分界在哪裡?殘暴與殘酷該如何定義?這些問題根據不同文化,都會有截然不同的答案。】
【「人造」,這樣就能將任何自然宇宙中的壓力源排除在外,也能清楚引用科學社群所論述的人造範疇。「非自發性」,這樣個人對自己做的事情不被算在邪惡的範疇之中,因為若一個人沒辦法按照自己所想地發展自我,他應該去尋求外界協助,而非超越個體與群體的道德性框架。「慢性壓力源」,含鈉這一個重點是因為,我同意「史前人類不盡然會像現代人類一樣承受長期壓力」的這種說法,而長期壓力也適用於戰爭、文化霸權、廣義與狹義的種族屠殺,或現代工作環境。這種定義最妙的是,AICS也適用於人類所造成的自然環境改變,換言之,人類的污染就會成為「邪惡」的一部分。】
【如果你說某某人很邪惡,但若無法證明他會造成AICS,我就認為你是在唬爛,你所說的任何東西都不會有經驗性證據足以支持你的論點。】
【比如說,兒童情色是否算是邪惡?是的,因為過早啟發的性行為通常會扭曲兒童的認知,而造成壓力。蘿莉控色情漫畫是否算是邪惡?不對,因為你必須主動去尋找,才能看蘿莉控漫,反之,「(強迫式地)公開向他人展示」才是問題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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