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 18.5
電視螢幕轉暗。
通話傳播結束。損傷已然造成。
「唉呀呀。」媘蜜說:「好笑的事情是,這只算是她惡搞出的,第二糟糕的事情吧。」
「是這樣嗎?」一位我不認得的男性假面問。
「喔當然了。我有擔心她會消失個幾天或幾週,放我們來找人幫忙。之後我們在她沒有現身時,看起來就會像是在發瘋;我們為了讓你們加近來而做出的任何讓步,也會非常昂貴⋯⋯像你們現在,就已經拘留我們了。她或許跟軌彈天人暗示的一樣聰明,不然就是她有某種壓力。我會賭她正在輸掉她內在的自制力。」
某個人將手重擊上桌子末端,打斷她。我將蟲子派去那個方向、要辨認出那個說話的人。「他媽的有差嗎?」
我的蟲子勾勒出他的裝甲外型。是擊襲。
「是有差。」民軍小姐說。
「這個怪物殺掉了一個好人。我們之中一位最強的人。我們在暗地黨抓走暗影潛行者時就不加干涉。我們在屠宰場抓走榮耀女孩跟萬癒時也接受事情就是如此。在他們殺掉電擊時也一樣。我們讓暗地黨抓走主任,而他們也可能抓走那位取代她的人。我們真的要忽略現在最明顯的選項嗎?」
「你在說,你想交出暗地黨。」
「是他們打破規則。也一而再、再而三地打破潛規則啊。」
「我們現在差不多算被正式審判吧。」媘蜜說:「我們是該要去獵殺她喔。」
「這也可能就是她想要的結果。」戰慄補充。
「你們可能是,給她太多功勞了。」某個人說。我難以追蹤到有誰在說話。這房間裡有太多人,要聚起更多蟲子,我就可能讓某些人以為我正聚起蟲群、正預備要戰鬥,而想出了個藉口。
不是說我沒預期我們可能會開打。我一直在聚起蟲群,並將它們隱藏在車子底下。我將它們拉到靠近這棟建築的地方,也盡可能秘密行動。
這樣很奇異呢——我對當地PRT總部外的知覺,比我現今所處房間還更敏銳。
「你們忽略她有六個遠璟的部分了?」媘蜜問。「相信我,她很難對付。假使有人搞錯任何事情,就是你們低估了諾埃爾。」
「我被迫同意她的說法。先別低估任何對手。」民軍小姐說。「我會在此提出勸言——我也全然理解在場有數人位階高過我——假若有人決定採取不同的路數,我也會全然諒解。我認為我們應把過往的爭論放到一邊不談,接受暗地黨願意提供的任何協助。在遠璟遭受這種事情後,考量到我們每個人皆會與友軍戰鬥,這個事態已經明顯超出掌控了。」
她頓了下,也沒有人插話。
民軍小姐繼續說:「我們要依照終結召喚者襲擊時處理這個事態。我們這邊的人數比我們期望的還要少,但我們的敵人也比較脆弱。」
她看向一個人,我察覺到她正在跟副主任——他姑且算是她的長官——確認指令。
他對她點了頭。
「我也同意。」威揚說。我之前派出的蟲子仍留在他身上。「擊襲,我們也需要你加入作戰。」
擊襲站起身,雙手依然放在桌上。沒有回應。
「假使暗地黨在懷疑我們會暗捅他們,我們就不能叫他們加入戰鬥了。」威揚冷靜地說道。他不是我在這時候會預期的盟友呢。
「你是說,就像他們在利魔維坦襲擊的時候暗捅我們嗎?」擊襲問,他聲音轉為咆哮。「打破和平協議?」
「什麼?」我無法制止自己。我在方才的咳嗽發作,也缺乏蟲子強化嗓音時,我的嗓子聽起來如此細小而虛弱。我希望自己可以傳達出更強的存在感。「我認為,你是被嚴重誤導了。」
去我的,我聽起來真像蛇蜷。
「電擊會想要你把感情跟偏見,放在義務與這座城市的安危之上嗎?」
擊襲緩緩轉向民軍小姐。「妳想下這一步棋?」
「我就是會下這一步棋。而假使暗地黨想再次輕率玩弄規則,我就會站在你身旁,預備好要讓他們付出代價。」
「我們之前就談過這件事了。也沒有任何結論啊。」擊襲說。
「而這一次,要考量到前例。」民軍小姐說:「在反派不願意遵守假面社群的明定規則與潛規則時可能造成的風險與危害下,我就願意提出一道擊殺令。」
我感到一股寒意。
擊殺令。那是他們留給屠宰場九號的處置。不再放水,官方的英雄們會被許可當場射死我們。任何來追殺我們的反派或義警,都能自由行動,在殺掉我們之中一人後只需要簡短訊問、留下文書。此外,任何人都可以捐款或懸賞要我們的頭顱,賞金總數也會只增不減。我們就會有任何賞金獵人,或是尋求肥羊的刺客上門找碴。
我納悶著,蛇蜷背後會不會有任何一位有錢投資者或聯絡人在記著我們的仇。
有許多人爭論要反對她的論點。我們會做出好事。就連吊擋鐘也願意爭論說,我做出的抉擇並非毫無價值。我可以指出我地盤裡的任何人都會爭論說我是追求良善的勢力,會說是我們在維持這個標準,說他們有兵器大師打破和平協議,也不會很荒唐吧。兵器大師才是在英雄特權下任意行動的人。但這個偏見也被扭回來,顯然反而讓大眾意見來怪罪我們打破和平。這個意外,很令人不悅呢。
該死的,在一個友軍很可能不小心開火的情況下,說出給我們「最後一次機會」的台詞?那是要限制我們的手段,將我們放置到性命危急或類似的位置。
「我⋯⋯願意接受這一點。」我說,壓抑住所有爭辯衝動以及我所感到的每一小股憤慨。我看向我隊友的概略位置。「假使我們隊伍願意接受的話。」
「妳是老大呢。」媘蜜說。她回答得快到,我猜她是有理由想這麼回應。
「是啊。」戰慄說。我的蟲子及時感到淘氣鬼跟攝政在點頭。
瑞秋的回答最慢。「隨便。」
「那就這樣吧。」媘蜜說。「現在這件事解決了,而遵守著聯盟的精神,我是有一些新聞可以分享喔。」
「新聞?」其中某位我不熟悉的假面問。那是位有低沈嗓音的女人。「是好消息嗎?」
「喔,這則消息糟糕透頂喔。」媘蜜說。「諾埃爾是在說謊。」
「對什麼事說謊?」民軍小姐問。
「遠璟沒死。」
「這個消息糟糕透頂?她有危險嗎?」威揚問。我感知到他向前靠近,想在房間對面的壅擠人群中,更清楚地看到媘蜜。
「不是。我沒辦法說遠璟情況如何,因為我不知道諾埃爾超能力的細節,可是她想誤導我們,講說她會把我們耗盡。她太強調這件事了。假使只說一次,我比較更認為那是她用意識流風格說話,但她之後又強調了一次,拿這件事來威脅我。感覺很牽強啊。聽起來並不真切。」
「我們能相信她嗎?」另一個我不熟的假面男人說。他明顯是對民軍小姐說話。
「她⋯⋯經常都是正確的。」民軍小姐說。
「遠璟還活著,而諾埃爾想隱藏這件事?這又有什麼糟糕的?」威揚問。
「這表示她可以製造出更多複製人。她能把遠璟擺在其他地方,持續製造那些能引發毀滅的媒介,強化她講過的那種壓力,她也足夠清醒到能看出這一點。」
「你是天殺的能怎麼控制住遠璟啊?」
「用人啊。」媘蜜說。
「那麼我們就快點結束會議。只講必要的細節。」民軍小姐說。「任何人反對我主持吧?昹奪羅通常都不願意主持,我也是布拉克頓灣裡最高位階的超亞人類。」
沒有人反對。
「那麼我們就要分組。待在跟你一起抵達這裡的人身邊。最好跟你認識的人一起戰鬥。對手有複製人,因此要實施常態隱陌型反制措施。根據諾埃爾談到有複製人去追殺遠璟的家人,我會假定複製人有保留本體的記憶。」
「他們有本體的記憶喔。」媘蜜說。
「那麼,反制措施就會限制於視覺身分辨認。不用口令。我已經連絡上理龍。她正在執行任務,只會絕對必要時於本城部署⋯⋯」
我聽到媘蜜嘆了一聲息。
「⋯⋯但她也有為了接下來的衝突事件設定好臂帶。直到你拆掉前,臂帶都會顯示綠色螢幕——在臂帶彼此距離不到五十公尺時,就會亮起來。警醒行動。追蹤你們每位隊友,保持視覺接觸,彼此不要分開。
「俠騎,你帶你的隊伍,跟上我的監護者。假使她能偵測到假面,我們就需要給她標定一個訊思等級,也會需要假定,任何單獨行動的隊伍都會承擔風險。暗地黨?戴上梅爾丁的監護者,去追上剪彈跟瓷偶。確保她們沒有被攔截。我們其他人會去追蹤諾埃爾。妳有從那個影片裡發現她的位置嗎?」
「有是有,但講了也沒用。」媘蜜說。
「妳知道她的位置?」
「我知道她打電話時的位置,但她已經在移動了。」
「到哪了?」
「到西邊。在山附近。」
「她從鬧市區正東方到了西邊?」民軍小姐問。
「我會賭她就在那裡。但說回來,這個消息也不會有用的。」
「這個時間軸不合理啊。」某個人說。他聽起來有一點鼻音。「那段距離⋯⋯」
「想想吧。」媘蜜說。
「遠璟。」民軍小姐提到。「她有遠璟的力量。而她在這場衝突持續的時間裡,就會自由使用那個超能力。」
「而且諾埃爾速度很快。」媘蜜說。「將這些重點連接起來就能知道,她非常有機動力。這樣來看,她就不會待在任何她剛才所在的地方了。」
「這是則好情報。為了要找到她,媘蜜,我希望妳跟我的隊伍行動。」
「抱歉了辦不到。」
「辦不到?」
「我正要說我想順道去我的基地。我有想到幾個理論來解決這個事態,其中一個不怎麼尋常的點子,需要在證實後才能有任何行動吧。」
「不是會讓我們遭遇任何風險的事吧?」
「沒啦。那個點子大多是跟行旅人有關。但我認為這是值得嘗試的選項。」
「假使她要追殺妳⋯⋯」
媘蜜打斷她。「她還是會殺過來的。我會跟暗地黨跟芝加哥監護者行動,跟到軌彈天人的地盤,告訴他一些新聞,也確保他知道她可能會去抓他。我會看看我能不能收買他來跟我行動。只有我、他,還有——我希望我能說服的——他的小弟們,而行動時機也會很狹窄。」
「妳是高價值目標。」我說:「帶上軌彈天人的話就會特別顯眼了。她想殺妳,而且她也想要他的超能力。」
「我有概念的。別擔心我。」媘蜜轉身。「民軍小姐,我會聯絡妳的手機,這樣妳就能知道妳要去哪裡了。」
「好吧。那麼,假使妳是她的目標,我會命令更多位假面去巡邏妳周圍的區域。這城裡還有其他我們沒察覺到的任何超亞人類嗎?」
「擦除者。」我說。
「他在軌彈天人底下工作。」媘蜜說。「我會以任何手段讓他參戰。他是少數幾個假面——撇開剪彈不談的話——其中一個,能對終結召喚者或是小終結召喚者造成絕對性傷害的人,而我也有些我能如何用上他的想法。」
終結召喚者或小終結召喚者,我是有點能想出,我可以用上他的方法呢。
「擦除者?」其中一位來訪的假面問道。是個嗓音低沈的女人。
「他能從周遭發出無法控制的物質摧毀炸裂光束。」我說。「是我們這城裡的藥頭/成癮者幫派——商團——的前任成員。」
「即使他的距離相對較短,也是輕輕鬆鬆,能算作射擊型能力八級喔。」媘蜜補充:「但我不確定他能不能做到掠翅以為他能做的事情,而那就是我想跟他談話的原因了。」
「去辦吧。」民軍小姐說。「還有其他人嗎?」
「戲團、黑客文、上人。」戰慄說。「他們要離開了,可是⋯⋯」
「他們死了。」擊襲說。
「他們活得好好的。」媘蜜反駁。「而且他們會往西方出城。也是跟諾埃爾在瞄準遠璟後的方向一樣。我想這的結論就很明顯了吧。」
民軍小姐點頭。「是很明顯。假使任何人還有任何問題,就於移動時再說。出發!」
假面們開始魚貫走出房間。我們坐在最遠離門口的地方,所以在他們清出去以前,就被卡在房間裡。
一小群較年輕的假面們留了下來。民軍小姐留給我的一隊城外的監護者派遣隊伍。我沒辦法只用他們假面裝上的蟲子來感知出他們。他們八成不是芝加哥這麼大的城市的整個隊伍——他們人數會限制在,會同意與未知、A級威脅戰鬥的人吧。三個男孩還有一個女孩。他們正看著我們,而我也根本沒辦法再不用超能力的情況下,猜出、看出或是用蟲子感知出他們的神情。
我很厭倦這種事,而我的疲憊也已經消磨掉我薄弱的耐心。
「母狗。」我說。「幫我個忙,打開窗戶?」
她沒有回答,但她也沒有遲疑。她一把將雜種從大腿提起,她就起身,在任何人可以反對以前踢掉木板。
我將自己擺在建築外的每一隻蟲子都召喚進房間裡。它們在我、暗地黨以及房間對面的幾人周圍打旋。我能感知到那四位監護者之中有三人,正處於戰鬥姿勢,也注意到那兩個男孩如何掩護另一位男孩,在他與我們間形成鬆散的三角陣型。
蟲子的動作也讓我可以感知到他們,勾勒出他們穿戴裝備時的完整形象。
那個在最前方的男孩,是他們之中最高大、最壯碩的人,也是位巧匠。支撐他沈重護手的桿子有被上油,顯示出那雙護手有活塞液壓;我也注意到他護手裡有著粗頭鐵釘。這個設置並不像偶人手臂裡的刀刃,但那個東西也沒延伸到體內;我稍微感覺那東西的設定意圖,十分與偶人不同。他的裝甲很沈重,更像是被工程結構所支撐,而非壓在他的身體上;他的頭盔蓋住了他的臉,卻沒遮眼他的頭後方,而在那頭盔正中央,有個一個單鏡的望遠鏡口。
另一個在前方的男孩身形比較窄,衣飾很有流動感。他身上令人驚訝地缺少裝備跟武器。那讓我感覺到,他是將自己身體當作武器的那種人。
那個女孩也很類似那種人,但我有注意到她的手套有為了打擊而被強化,加裝某種金屬骨架,在指關節上有鉚釘狀的凸起,每個凸處都鏤刻了我無法辨認的細緻的設計,那金屬架在側邊也有著羽毛花飾。她腳邊上也有著類似的設計,以及幾乎一模一樣的羽毛邊。
在後方的那個人沒做出戰鬥姿勢。他的站姿雙腿併攏、腳跟接觸著腳跟、打直背脊,朝我們伸出一隻手掌。他的面具遮住一隻眼睛,將過大的鏡片遮住另一隻眼睛,鐵釘從那鏡片向外擴散,有如太陽的光線。他的假面服非常輕省,遮掩著層層連鎖的金屬片板——比較像重視裝飾而不求功能性——那件燕尾服般長的衣服延伸出他背後、垂到他的雙膝位置。
我小心地將蟲子聚集到身邊。我將蟲子從那四位監護者身邊拉開時,也遮掩起我自己的隊伍,並把夠多隻蟲子留到他們身上,好讓我能隱密追蹤他們的行動。蟲子沒在叮人,它們也在飛離他們身邊時,沒能叮咬。這至少表示,他們會有機會察覺到自己沒被攻擊。
蟲子填充起我假面服所有空隙,之後掩蓋住假面服外側,包含了我的面具。它們連接上我頭髮末端,並在頭髮底下移動,使我的頭髮更發豐滿、使其稍稍活過來,「髮梢」也在風中空蕩移動。蟲子太多之處,就會拖在我身後數呎,宛如王室禮服的垂邊。
「這樣就更好了。」我說,稍稍增強嗓音。這樣是更好了。有蟲子在我近處,就感覺更集中,更安全、更有自信。我剛使我們的合作者們開始警戒,但稍稍展示下力量,也會確保我們獲得尊重與合作吧。
「你們的名字跟超能力?」媘蜜問了芝加哥監護者。她朝門打了個手勢,我們就開始迅速走向出口。
「構工【原文Tecton】。」穿著動力裝甲的那人說道。他得提高音量,才能讓大家在沈重腳步聲與周圍的傢俱格格作響時聽見他的聲音。他指向自己右邊的男孩,之後指向那女孩:「這是雲手【原文Wanton】跟優雅【原文Grace】。我們的長距離攻擊手是光電法師【原文Raymancer】。」
「雲吞抄手不是一種麵食嗎?」攝政問。
「而且,光電法師?」淘氣鬼說。「他們真的沒剩多少英雄名字可用了欸。」
「乖一點。」戰慄警告道。
「是啊。」媘蜜說:「雲吞抄手是餃子類,不算是麵類。給我用對詞啊。」
「是雲手。」構工說,強調了發音:「他是個出理隱陌型假面。可以變成小片地區的念動風暴。光電法師是長距離鬥士。我們三人比較屬於近戰的類型,但光電法師也能在近距離戰鬥。
「優雅是武術家。她有個會擴散開的超能力。時間感知加速,靈敏力強化,還有單一時間、特定身體部位的近擊型強化;她對超能力跟普通的傷害都有無敵能力,而在接觸時效力也會增強。」
「你呢?巧匠?」戰慄問。
「巧匠跟訊思型都有。建築跟地質感知。裝甲會讓我『鎖住』動能,像你可以儲存電力那樣。這些都是打樁機。」他輕拍著一隻護手:「是要用來創造出斷層,產生出局部性地震還有其他被控制好的震動,以此破壞土木設施。」
「讓巧匠對付諾埃爾,八成就是我們最安全的做法。」媘蜜說。
「因為她沒辦法複製裝備。」我說。
媘蜜點頭。
「好的。話說回來,謝謝你們願意分享。」戰慄對監護者們說道。構工點頭。我們的隊伍抵達樓梯間的門口。那裡有警官正在分發臂帶,使我們被迫等著人們拿完臂帶,之後才趕緊下樓。
「你們需要我們的情報嗎?」
「不用。」優雅說。她嗓音很嚴厲。「我們知道你們是誰。」
淘氣鬼格格笑著:「我們出名了欸!」
我留在後方一小陣子時,有個警官將臂帶跟我的裝甲間鞘交給我。我抓住了我的東西,但他沒有放手。
他想這樣玩嗎?
我讓蟲子從裝甲流出去、繞起我的東西。他表現得像是我放了火一樣,放手、退開。在我們穿過樓梯間門口時,我將這些東西交給媘蜜,之後就戴上了臂帶。我對臂帶說:「掠翅。」
利魔維坦時是怎麼做的?我的用戶名稱會出現。我就將我的臂帶遞給媘蜜,她按下了一個按鈕。
「妳的東西裡面沒有追蹤器。」她說。「要我幫妳把這東西穿上去嗎?」
「拜託了。我們到樓下時再幫我一把。」
我們就在人流末端,結果就是最後一個出門的隊伍。狗兒們幾乎已經漲到最大,我們也駐足、讓母狗可以增加班特利的體積到我們能騎乘他的地步。
「我們有太多人,狗不夠多。」戰慄評論。
「我們會開車。」構工說。「就只是需要申請一輛貨車。」
「我會騎狗。」我說。「瑞秋?」
她點頭。她先爬上班特利,並向我伸出手、拉起我。我就得花一分鐘的時間壓抑住咳嗽。
「假使我們遇到擊襲的話,他就會想扯我們後腿。」媘蜜說。
「我猜也是。」我回答。
「而假使這次事態每況愈下,他們就會來追殺我們。民軍小姐說起電擊的事?假使大家開始感覺,我們若被交出去,這城市的人就會被保護得更好,他們就不會要我們的幫忙了。我們得徹底控制住情勢。轉過身,我會幫忙妳穿上裝甲。」
我點了頭,轉身。我在她弄著帶子、將其穿過相應的區域時,也為她將蟲子移開。我眨了幾次眼睛,看向最近處的光源,並試圖測量我的視野有沒有好轉。沒有改善呢。我沒被眼科醫師徹底檢查過,就不會發現我的視力到底能不能恢復,或是我能恢復到什麼程度了。
我承受過這麼多事情之後,還會以平民的身分承受長期性損傷。
在兩分鐘內,監護者就把一輛強抑廂型車開來我們旁邊,由構工開車,光電法師則坐在副駕駛座、看出窗外,他正裝著座椅的頭枕,好讓他能保持坐姿。廂型車的後門打開,淘氣鬼、攝政跟戰慄便上了車。
我們先去找軌彈天人。之後再找瓷偶。
班特利開始奔跑時,我便對身側的痛楚皺了眉。我也許能在我們待在城裡這邊時,接回阿特力士。
媘蜜是對的。這個事態被標註為A級而不是S級,對我們就沒有任何幫助。我才剛注意到戰況跟利魔維坦襲擊時有多不同。他們沒拉響空襲警報。也沒有疏散人。
會有多台直升機升空。而就算我的蟲子沒法飛得那麼高,我也沒辦法聽見直升機的聲響。民軍小姐為了應付諾埃爾無可避免會聞出我們在哪後就趕來追殺我們,我知道她有因此指派假面給我們——我也沒辦法在地面上感知到他們,所以只能假定他們是飛在空中了。
不讓人們疏散會比較好嗎?那就他們不會跑到街上,跑入火線、並讓瘋狂遠璟或諾埃爾追趕他們。那也表示,我們不需要處理沒有超能力的複製人了。
但這也表示事情惡化的話,會有更多人攪和進來。
我們頭上也可能有擊殺令,城裡的無數位英雄救會有理由把我們推入火坑,而假使他們認為事態變得緊急,他們就會把我們送給諾埃爾。風險更高,也會有更多失敗的空間。諾埃爾只需要一個足夠幸運的策略,就能在轉瞬間從A級威脅變為S級威脅,我們卻無法獲得S級事態所需的一半後援。
更不用提及我已經精疲力竭。我在身體上、情感上,都感覺自己被逼到極限,被榨乾之後不斷重複被逼到極限,而這只算入過去二十四小時裡我處理掉蛇蜷,也救出了黛娜啊。假使我要算上過去幾個月的話,或是考量入我的所有思考方式是如何轉變的⋯⋯
我一想到這件事,就感到有點頭暈目眩。
不。這不是頭暈。我周圍真的在天旋地轉。我們的周圍與前方的建築都在一齊延伸、變形。
「敵襲!」我對母狗說。我用蟲子告知了強抑貨車裡的其他人:遠璟。
我得用蟲子掃過這片區域後,才能找到她們之中的任何一人。其中一人歇息在屋頂上,就在前方的一個街區內。她沒穿假面服。
預期她們會穿假面服的我,也太傻了。我根本不應該那樣想的,諾埃爾只會噴出複製人,不包括其他任何東西。蟲子有注意到她臉面的堅硬感——那感覺較像面具,而非血肉:她下巴很尖,質地幾乎像人工製造;她頭頂上也有著稀疏頭髮。
其他人⋯⋯我得確認太多地方了⋯⋯我找到另一個遠璟,她就在三個街區外,筆直衝向我們。諾埃爾有命令她們散開,我們若穿過周邊地區,她們就能逮到我們。
雜種在我左方吠叫,腳步滑停。瑞秋似乎從他的回應中,讀出了某些東西,因她將班特利緊急拉向左方、筆直衝向那台小貨車的行進路線。
她要撞上車子?我得調整手握緊的姿勢,在她讓班特利繼續行進、貼上那台車子以前,抬起了我的腿。我感知到,在那條狗撞上車子時,光電法師從窗戶落回座椅上,他差點被重傷。那輛廂型車滑停下來,我也墜落、翻滾著。
我們前方有棟建築坍塌。我壓低頭,在塵埃跟殘塊的濃厚煙團洶湧過我們身邊時也護起頭部。那棟建築不會擊中我們,但殘塊跟粉塵可能使我們無法行動,無法行動的時間也可能長到遠璟們有所行動。
當然,我們是停了下來,屋頂上的偽遠璟正緩緩開始讓那棟建築繞起我們,將牆壁拉薄、扭曲了支柱。我察覺到,她正在把超能力的效力散開,為之後的要弄倒建築時打好基礎。第二個偽遠璟,正忙著折疊、拉近我們跟她間的距離、跨步穿過那些縮短的距離,她也在拉高兩棟大樓之間的空間,創造出母狗的狗都難以攀爬的陡峭坡面——切斷了撤退路線。
我也察覺到第三位。那個戰慄描述過的,高個子遠璟。她像太妃糖被拉長似的,彎曲到每根骨頭都接近新月、毫不筆直。她骨架狹窄,纖瘦到令人感覺她會被打碎,她的臉曲成一張永久、歪扭的尖叫;她正在鑽過那倒塌的建築的粗石堆之中。她的超能力扭曲了她周圍最大塊的建築殘骸,直到殘骸只剩細碎殘影,塊塊水泥緩慢螺旋、撚縮到僅成塵埃。
她們有三人。
諾埃爾毫不見蹤影。她不在我超能力的四個街區左右的範圍內。她會去找其他人。找軌彈天人,或瓷偶。這些遠璟部隊會讓我們慢下來,為她爭取做出另一個策略的時間,讓她找到另一組超能力。
去我的。諾埃爾正在採用我之前的基礎策略:感知出對手的位置,戰略性部署進攻部隊,在她製造的混沌小兵正中央,表現得像重擊手跟問題解決者,朝輔助目標前進,或朝全然不同於「蟲群」的目標前進。
更糟糕的是,她比我擅長這個策略。她速度更快,感知範圍更遠,而且在她的軍隊中心的個體則是噩夢化身般的事物。
我們無法被捲入戰鬥。在諾埃爾攻擊我們的盟軍時,就承擔不起這種事。
我依然平躺在地上,在另一陣咳嗽衝動下哽咽,並按下臂帶的按鈕:「我們需要可以馬上到這裡的增援。」
#擊襲 #雜種 #班特利 #母狗 #優雅 #戰慄 #淘氣鬼 #民軍小姐 #光電法師 #攝政 #莖璟 #媘蜜 #泰勒 #構工 #威揚 #雲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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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口密度這樣一減,遠璟超能力的幅度跟威力就會變得如此可怕喔。】
【想想,如果她在了無人煙的荒野中戰鬥,或是把超能力當作人類探測的戰略的話,她的超能力到底能伸展到什麼程度呢?】
【賞金獵人的制度,現在仍存在喔。就我所知,現在只有美國還有這種制度。】
【美國有很多這種外包的業務,聽起來很像西部片,但其實都有著非常現實、實際的用處。】
【另一件我最近才得知的事情,是中國將社區幹部當作這種「外包」的機制(實際的體制說起來也很複雜,但在此沒必要鑽研細節)⋯⋯問題是,美國法規不打算將這種政府體制外的執法人員,視作「法律之外」的人員——他們不是公務員,依然是執法人員。他們一定會代表美國的法律,因此,他們會被迫接受訓練課程,而當他們違法時,也必須接受嚴重懲處。】
【「哪種作法比較好」並不是重點,重點是,你若要以美國的執法範疇去看中國的行政範疇,就會碰上非常明顯的翻譯問題:前者有明顯的法律連結,後者則明顯有著分割與距離。】
【寫作技能,之所以能被稱作技能是因為,假使由不同的人寫相同的故事,技術內涵不一樣、等級不一樣,立刻就能分出高下。】
【柯能堡可以把《蒼蠅人》寫得非常值得深思、令人心碎恐懼,但《蒼蠅人》也可以非常科幻⋯⋯或說非常類型而缺乏戲劇感,就如原版電影所呈現的形式。】
【我在看他九九年的《eXisTenZ》時,就能看出他明顯是想寫非常近似於科幻雜誌的類型故事。威廉.達佛跟裘德.洛都很強,而如果沒有這兩人的話,這部電影就無法表現出他所寫的細緻角色心理,但這部戲的台詞跟劇情,再加上柯能堡品牌的肉體恐怖,你確實能看出他的強項。】
【不過這樣說來,他的戲確實非常吃演技——如果沒有這些超級頭牌的技術支援,他本人的寫劇技術就無法被彰顯出來。】
【我只看三十分鐘,就能看出他的迷人之處⋯⋯但我沒辦法推薦任何人看他的電影呢。】
【再者,拿電影跟文字創作比較的話,就是將人造細菌跟盆栽相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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