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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皇 18.6

  

  「幫手要過去了。」民軍小姐的嗓音在臂帶上響起。

  「三個遠璟。」我說。「諾埃爾八成在我們的北邊,要往⋯⋯

  「掠翅!」媘蜜吼道,打斷我:「快丟掉!」

  「什麼?」

  「臂帶!丟掉!」

  我拉起帶子。我讓蟲子聚集到臂帶上、感知我所需要扯開的帶子時,我能感知出那整個東西都在漲大、扭曲。我可以聽見螢幕裂開。

  我脫下臂帶、扔了出去,同時也爬起來、逃開臂帶。

  「戰慄!覆蓋!」媘蜜吼著。「用超能力蓋住任何那個臂帶分解出的東西!」

  戰慄用一股黑暗將其包裹,之後打散那片沒有覆蓋臂帶的位置的黑暗。我無能視物,只有蟲子感知可用,但我也能靠空氣更密集處來追蹤到他的黑暗。

  從媘蜜的話裡來看,我預期會有一陣爆炸,但臂帶單純在濃厚煙氣中扭曲縮細。

  「那有輻射線。」媘蜜吟詠道。「她分解的所有東西都會有輻射。」

  「除非我把它蓋住?」戰慄問。

  「除非你把它蓋住。這樣應該會抵銷掉輻射。但你們叫我提醒你們,我是做出有所根據的推測。而這就是我的推測。」媘蜜說。「我希望我是正確的。我們能打贏這場戰鬥,結果卻因為我們太靠近那個分解的東西,我們就會在幾年後,死在病床上了喔。」

  喔該死的。

  「沒什麼差別,對吧?」攝政說。「不論如何,幾年之後世界就要終結啦。」

  「不論世界有沒有要終結。」我說。「先避免極端輻射中毒吧。」

  其他暗地黨跟芝加哥監護者正走出小貨車,我們便集體從惡遠璟們那邊退開。更精確來說,我們是要撤離那在創造輻射性粉塵的遠璟的視野。

  我最初注意到的遠璟,依然在屋頂上,她分散了焦點,將牆壁拉薄、扭曲支柱。她的進度很緩慢,但我願意賭:那半個街區會在幾分鐘內——也可能在更短的時間內——坍塌到我們頭上。如果我必須猜的話就會說,她的能力有著不同於原型遠璟的形式。這個力量影響範圍更廣,速度更慢,她似乎也不因我的存在而被掣肘。

  我派向她的蟲子都難以靠近她。它們不斷轉向,好讓自身能在她周圍瞬時圈轉、保持在視野外。我也只有幾隻蟲能攻擊她,在攻擊的效力下,我就能看到她臉上硬化的皮膚,還有她身上沒有多少地方能讓我攻擊。她的嘴稍稍張開,就像在臉下半部的、毫無嘴唇的裂口,然後她穩穩閉起,只有極小隻的蟲子能鑽入她嘴裡。她在蟲群的蜇咬下,幾乎毫無動搖。

  我所能做到的事情微不足道,蟲子卻仍使她眼盲,我將螞蟻跟擬蚊蠓填滿她的眼眶,但她的超能力依舊在穩定地作用於我們周遭的建築物上。這是她的能力的另一個特性嗎?可以感知出她正在影響的任何建築結構?這種感知也延伸到我們身上了?

  第二隻遠璟往這裡過來,她創造出升空的踏腳、讓手能抓住的變形道路,她便能爬上一面筆直的牆壁,到十二呎高處。她現在位於建築頂端、蹲伏著。在我丟下臂帶的時間裡,她已經開始要切斷我們的最佳撤退路線。我們走過的道路,正在我們身後升起,朝上形成近似障蔽的凸起。就我能分辨的東西來說,她的超能力最像普通的遠璟,而她似乎最常在蟲子的蜇咬下有所反應。我希望這會讓我在戰況中,感覺更有自信點。

  就只剩畸形的高個子了。那個遠璟爬行時之字行進,顯然會將物質轉變為放射性粉塵。她爬過那倒塌的建築億,現在再次站到穩固的地面上,面向我們。

  「我們先幹掉輻射的那隻?」構工提議。

  「不。」我說。用蟲子在空中畫出箭頭。「優先對象在屋頂上,就在那裡。」

  「還有第三個?」他問。

  他顯然沒聽到我對民軍小姐說的訊息。

  「假使不先解決她,她就會弄塌建築物。」我說。

  「光電法師。」構工命令道:「處理掉它。」

  光電法師像先前那樣站了起來,雙腳併攏,伸出一隻手。我沒從他手周圍感知到任何能量光波或射線。那個遠璟沒有反應,就好像她沒被打中。

  「她會扭曲光線?」雲手問。

  「她會扭曲空間。」媘蜜說。「你不會筆直打中她。」

  「不需要直線。」光電法師說。他的第二發,在那個遠璟胸口中留下一個淺坑。她躺倒在屋頂上,雙手壓住傷口。

  牆壁變薄的效果,沒有停下來。

  「那他媽的是怎麼作用的啊?」攝政問。「那個雷射根本沒有⋯⋯

  「她還活著!」我喊著打斷他。光電法師把一擊雷射引導到那個輻射遠璟時沒有打中目標,倒是傳來一小聲爆炸。我能感知到身後的障蔽陡然停止滋長,她一側的空間被扭曲,讓她能更輕易地躲開雷射。

  「三點鐘的遠璟在協助她!」我說。

  「優雅!」構工吼道。「妳負責屋頂!發射!」

  優雅跳向他,爬上他舉起的手背。她毫無窒礙地保持平衡,將另一隻腳抬上他另一支護手手背。

  她彎下膝蓋,並躍起——那雙護手上的打樁機爆炸性刺出,她同一瞬間跳起。

  在她變為人體砲彈時,我放到她身上的大多數蟲子,都被風的力道扯下、留在她身後。她肯定用了她的選擇性無敵能力,強化雙腿跟大腿,讓她的腳不被打樁機摧毀,而且她也會以強化後的敏捷性,確保她妥當落地。

  然而她不如預期地落地。假使我有理解他們計畫企及的目標,我就能警告她的。在撞上屋頂遠璟的超能力時,她的飛行軌跡被轉變。優雅差之毫釐地,沒飛上屋頂。她雙腳併攏、落到地面,張開雙手,在距離那棟建築半個街區外的衝擊地點周圍壓下一個淺坑。優雅下一次心跳的瞬間中,便毫髮無傷地衝向目標。

  幾位被分配過來的我們飛行假面,正在瞄準屋頂上的遠璟,我將此視為充足的藉口,將焦點轉到其他,更緊急的問題上。

  瑞秋跟她的狗衝去找我們右方的遠璟,攝政則盡可能要阻擋她們的行動,強迫她使用超能力來保持她與那些野獸的距離。

  這就讓我們剩下的人,可以對付那隻輻射遠璟。

  「屋頂上那隻正在忙。」我說。「現在我們就能跟她戰鬥了。」

  她朝我們伸出手,我們與她之間的地面腫起,就好像卡通鼴鼠鑽在地板下。光電法師朝她開火,顯然期望能干擾她,但每一發雷射都差之毫釐、沒打中目標。

  我的蟲子覆蓋住她每寸肌膚,我也讓它們撕咬著她的血肉。她的皮膚很堅硬、長滿瘤節與老繭,但我在可以被咬穿的手肘、膝蓋跟脖子位置上,扯出鮮血。我試著告訴自己說她是個怪物,是真人的拙劣仿製品;她過於危險,無法被允許生存。而在那種錯亂的精神狀態下,她讓人接觸輻射的能力⋯⋯我咬緊牙關。沒有選擇了。

  戰慄將黑暗蓋住了那腫起的地面。高個遠璟沒有反應。她的手依然指向我們。

  「佯攻!」媘蜜吼著。她轉過身。「那裡!」

  我的蟲群移向媘蜜看著的方向。我發現那塊在強抑貨車側邊上、籃球大的泡泡凸起,我感知到那個泡泡在離光電法師頭部一呎處爆發,半秒後,戰慄才覆蓋起爆炸處。

  太慢了。光電法師絆了一跤、咳著嗽。

  戰慄轉身、伸出一隻手朝向高個子遠璟。在我的蟲群散開、環繞她時,我可以感知到她周圍各方向都有著小規模爆炸,也從昆蟲扭曲的視野中看到了閃光。各個爆炸範圍都沒比高爾夫球大,就連直接的衝擊也不足以殺掉我較大隻的蟲子。

  「你他媽的該怎麼用光電法師的能力啊?」戰慄問。

  「你會複製能力?」雲手問。

  「我還以為你們已經讀過我們的資料欸。」媘蜜譏諷道。「戰慄,用鏡片聚焦起射線。射線要從中心發出,所以要對齊好射線,讓雷射提升到更有效的程度。」

  「以免妳不知道,我只有一片鏡片啊。」

  鏡片?我的蟲子沒感知到任何東西。

  雲手正在拉進距離;現在另一隻遠璟正在被干擾,試圖避開班特利跟雜種,也仍被攝政的超能力給絆倒。他正衝到半路,她周圍的地板就開始扭歪、扭曲成螺旋狀。雲手則在進入那個區域時便被四分五裂。

  我有一瞬間,以為她在他身上用了超能力。在殘骸、粉塵與建築殘塊開始翻攪、環繞著他約略的軌跡的延續點,我這才察覺這就是他的超能力。

  雲手在輻射性粉塵爆炸,環繞他心身體的周圍與內側時,仍沒有遲疑。假使這有區別的話,這確實成了優勢——粉塵提供了更多材料可以使用,而街上建築被打爛時,讓他能從地面拉出更多殘塊。他拉近距離,開始痛擊她。在一大塊建築塊擊中她時,她一隻手臂被猛然折斷、垂下來。

  戰慄的攻擊不怎麼有效。爆炸的數量只有一半,但射線可以打中蟲子時,爆炸仍足以殺掉它們。他放棄了光電法師的超能力,將黑暗擲向那個遠璟。下一刻,她腳下地面正在扭曲,塵埃在她周圍升起。

  在我們右方,瑞秋跟雜種也正要拉近跟遠璟的距離。她的腳被攝政的能力扭動,脖子伸往難以轉向的位置,讓她更難專注在他們身上,或使用超能力。

  她退開來,朝他們舉起沒受傷的手,而正巧撞上了淘氣鬼。在那隻偽遠璟可以反應過來前,她脖子就被壓上了一把電擊槍。

  瑞秋拉近距離,班特利大步向前。我的蟲子聽到她的嗓音。是一道命令,也不難辨認清楚——在這個情境下也不難辨認了。

  「殺。」瑞秋說,嗓音沈靜。那頭鬥牛犬將那隻遠璟緊緊咬到嘴中,直到好幾根大骨頭被碾碎的裂聲清晰可聞。他將她如破布偶般甩動,無疑扭斷了她的脖子,也加重了他剛才造成的每一道傷口。那女孩一瞬便死去了。

  瑞秋命令他丟掉屍體,也命令雜種從那具屍骸退開,之後她抓起雜種的鐵鍊。她開始讓班特利轉回來、重新加入我們的行列,但我已經在空中畫出箭頭。雲手顯然不會在新型態中受到輻射傷害,但瑞秋跟她的狗兒們會被輻射影響。沒有任何跡象顯示出,輻射不會穿透那些怪物血肉、擊中在核心的狗兒。

  母狗踢了班特利、讓他全速奔馳,她也讓雜種全力衝向屋頂的那隻遠璟。毫無質疑。也沒有明顯的自責。

  瑞秋跟我變得更親近,親近到,也許在隊友情誼上更多了份友情。不論我們之間的隔閡是什麼,大都已經被縫補,她也信任我作為領導的身分。這樣來想,有些時候我難以記起她這個人的核心依舊是那個瑞秋。假使她的心理功能仍然不會讓她對人類夥伴有任何真正的同理心,她就不會在意擁有人類外貌的任何生命體了。

  構工猛然將一隻護手砸入地面,打出一道衝向高個子遠璟的裂縫。裂縫在抵達她身邊時,炸成一道殘塊粉塵的噴泉。她想舉起一隻手來防衛自己,但是她上臂那根細薄、彎曲的骨頭便被粉碎了。她的斷手便在她面前垂下。

  我從蟲群提供的地形圖上,我注意到了她手臂上粗大的靜脈,垂手的重量將皮膚緊緊拉扯、貼上碎骨。我幾乎想都沒想,就將蟲子派到那片區域,深深咬入最大根的骨頭,蟲子一同努力讓大黃蜂能將傷口扯開,另一隻甲蟲則扯著另一根骨頭,讓血肉更被撕開,或是讓更強壯的蟲子可以咬入血肉。

  她猛然反應過來,鮮血開始流出。最初是血滴,但那皮膚被扯緊,蟲子的攻勢也接連不斷。她的皮膚幾乎在損傷與扯緊的綜合力道下被撕開。一到小血河便流了出來,間間斷斷地噴出血液。

  那是動脈,而不是靜脈吧。肏我的。我想壓抑住,蟲子在追蹤著血液湧流下她手臂時的那股、緊抓住我的沉靜恐怖感,血液分別從各個指尖滴落下來。

  高個子遠璟依然在掙扎避開雲手的念動風暴的猛擊,她發出一聲拖長、半呻吟半尖叫——等同於絕望憤怒的吼聲。那聽起來不怎麼正常,但這並不讓我意外。她幾乎聽起來像一個年輕女孩的聲音,就使我心驚膽寒。那種聲音太近似本人到,使我感到不適。

  她全力使出超能力,毫無準心,四處亂打。街道招牌、郵筒、一堆堆殘塊、牆壁跟一部分道路都開始扭曲、腫脹。戰慄在我們周圍所有地方鋪下一整片黑暗,瞄準著要減緩輻射粒子。我不確定這怎麼能防止輻射,但媘蜜認為這樣可行,我就沒要抱怨了。假使我們可以繼續專注在戰鬥上,我也願意接受白色謊言,而不要讓我們在五年後得癌症。

  十秒後遠璟才倒下。從流出血液到失去意識,只過了十秒鐘。血流繼續湧流,沒有人跳向前去防止她流血。

  我感知到幾位行動較迅速、民軍小姐隊伍派來的假面,正在抵達現場。

  光電法師在屋頂遠璟身上打出的傷口很淺,大都是打傷了她人工質地般的滑面、粗後皮膚跟肋骨上的損傷。我只隱約意識到自己正在做的事情,但我的蟲子抓住機會鑽入傷口,攻擊了開放性傷口的脆弱血肉。她幾乎豪不在意,集中精神要轉移飛向她的砲火,想扭曲屋頂、強迫優雅墜下地面。在好幾隻蟲子發現洞口、可以前往她肺部周圍的空間時,局勢就轉變了。

  那個遠璟在同一瞬間,開始要將蟲子挖出淺傷坑。此一瞬間的分心,就讓其中一位英雄有機會以一片泡沫裹住她的頭部。是小型強抑泡沫發射器?

  飛行的假面服拉近距離、降落在她周圍。他們之間有一段我沒辦法分辨、我不熟悉的嗓音的簡短對話。某個人說了關於泡沫的事,兩人間簡短爭執,還有一人將手指壓上臂帶,說了某些關於俘虜的東西。

  民軍小姐回應了臂帶。她下達一道簡短的命令,好幾位假面便回頭離去。其中一個假面根本沒有瞄準,就朝那倒下的女孩兩眼中間,開了一槍。

  戰鬥結束。英雄們已經要轉移到北邊、去追殺諾埃爾。我做出指示,讓瑞秋回頭。

  高個子遠璟的呻吟尖叫依然迴盪在我耳中。那對我來說,太接近人類了。

  她無疑是使出了全力。光電法師跪倒,被構工撐起來。他被粉塵直擊到臉上。假使媘蜜是正確的⋯⋯他剛處於致命的輻射量之下。那個複製人在攻擊時毫不遲疑。

  我也有這樣戰鬥過。要解決掉屠宰場時,也是這種戰鬥——要求我們毫不放水,也要對付不會猶疑的敵人。區別是,屠宰場是因為任何不夠殘暴的作法都殺不了他們。跟這些複製人戰鬥,她們卻很脆弱。她們只會防禦到她們可以持續造成傷害。在我試著要弄痛她們時,她們也會感到痛處——我這樣說是無趣吧,但是⋯⋯這還是影響到我。

  就算知道她們很錯亂,媘蜜也保證她們不是,我也不會無視我們有多殘暴。我的行動會有多殘暴。複製人並非清白的——假使這麼說會合理的話——但她們也很純真

  我知道我們下一次撞見複製人時,我就得再次動手,

  媘蜜碰了下戰慄的手臂,他就打散了周圍的黑暗。

  「我要死了。」光電法師說道,嗓音幾乎沒超出低語。

  「是啊,你是滿可能死掉呢。」媘蜜說。

  「喂。」構工說:「別這麼混帳。」

  她沒有回應。她轉而碰了臂帶:「光電法師倒下。他需要立即的醫療照護來處理劇烈輻射中毒。隔離這個地點,你們會想要用上放射性去污的東西,有淋浴車的話,就把車開出來。喔,掠翅的臂帶也被打壞了,我在有人把她當成複製人之前,就需要個替代品。」

  「媘蜜,留在她身邊。」民軍小姐說。「而我們很快就會送一個臂帶過去。隔離措施、平民疏散跟去污措施都要進行了。

  「我們要移動到軌彈天人那裡。你們可以在那,跟我們會合。」

  「假使他們能用臂帶追蹤我們,他們也能追蹤到他的總部。」戰慄評論。

  「他可以搬家。」我說:「找到他才是更優先的事情。」

  「他不會喜歡這樣的。」戰慄說。「從妥當設立好的行動基地,臨時搬到其他地方?」

  「他今天不想來,他就得接受餘波。」我說。我在瑞秋走近時,揮了手。她依然握著雜種的鐵鍊。「我們走吧。」

  「構工?」媘蜜問。

  「我⋯⋯我沒半法讓光電法師留在這裡。」構工說。

  「雲手可以看著他。」她說。

  我看向雲手。他依然處於念動型態。在我的蟲群感知中,我感覺他像是一個小型的銀河,塵埃與各式各樣的物體正在環繞著一個中心點。在他移動時,外緣得花更長的時間才能趕上更靠近中心的部分,幾乎就像在水中的水母。

  「嘿,雲。」構工說。「戰鬥結束了。」

  「他不能變回來。」媘蜜說。「假使他變回來了話,他扯進念動身體的塵埃就會掉下來,他之後就會處於跟光電法師一樣的情況。也許他周圍的所有人都會中毒。」

  「可是⋯⋯

  「可是他們也能把他放入去污淋浴裡。」媘蜜說。「就只是需要他撐夠久呢。不必擔心。十五分鐘去污,他就沒事了。」

  「他維持那個形態的最長時間是十二分鐘。」

  「那麼他就需要撐更久。但我們也得在諾埃爾設置好下一個陷阱前前進。我們需要你跟我們過來。」

  「妳要我丟下我自己的隊伍。」構工說。

  「我們可能會撞見更多遠璟。她會扭曲空間、扭曲建築物。假使下一批遠璟彼此合作,切斷我們所有撤退路線,同時又跟我們保持距離,或是把更多座建築物丟到我們頭上,我們就需要你的幫助。假使遠璟活埋我們,或假使她把我們困在某個拉長的建築泡泡裡,瑞秋的狗就沒辦法讓我們逃脫出來了。」

  「構,你去吧。」光電法師說。

  「可是你⋯⋯

  「我會被照顧好的,而且我也會鼓勵雲手打破他的紀錄。叫上優雅然後去吧。」

  「你聽到老大說的了。」媘秘說。「你想開車嗎?」

  「你們先出發。」構工說。「穿著這套裝甲開車,會很麻煩。」

  「這樣也好。」媘蜜興高采烈地,說道。

  構工在爬入貨車時,沒有回答。我則爬到班特的背上。

  考量到有三塊道路都被抬高為障蔽,還有一棟建築倒塌,貨車得繞遠路。班特利沒如此受阻。我們就穿過了建築坍塌的廢墟。

  我可以在班特利呼出的氣息飄過我身邊的那一刻,就聞到了血液的濃厚、金屬氣味。

  我納悶著自己是否該坐貨車。假使我坐車的話,仍可以跟媘蜜或戰慄溝通;那樣我也不會在班特利每次太用力放下腳、跳躍過障礙物時體驗到身側極度嚴重的痛楚。

  這麼說,假使瑞秋是想有親切表現,我不確定自己想不想讓她迴轉了。

  貨車停了下來、接起優雅。他們穿過了不同的街道,跟瑞秋和我平行移動。

  「⋯⋯這麼快?」構工問。我沒辦法辨認出整句話。

  我是有聽到媘蜜回應的語尾:「⋯⋯陷阱。」

  我用蟲子在儀表板上畫出字母:「有麻煩?」

  她搖頭。我沒認出她說的東西。她就重複說了。「⋯⋯防措施。」

  預防措施。她正在加速,好讓其他潛藏的敵人更缺乏時間發起任何突襲。我讓蟲子散開,留下簡短的「OK」然後移除了那些蟲子。我聽到構工說了某些東西,但沒辦法辨認出來。他的面具在這方面也沒有幫助。

  我加強巡邏我們周遭,尋找著任何可能是遠璟、上人、黑客文或戲團的複製人。

  我們趕上了那群迅速移動、飛到我們前方的英雄們。他們正在迅速了結另一個遠璟。她比較矮,手臂跟腿都較短粗,脖子也跟她的頭部一樣粗厚。她周圍的空間扭曲成鋸齒狀,歪扭出尖端。有兩位假面受傷,但仍在戰鬥著。

  我們騎著狗、經過他們那邊,其他人乘著的貨車也追了上來。

  飛行假面的移動沒表現出目的地。他們徘徊在那片區域上方,在他們飛向概略的北方時,也從西方到東方來來回回。

  我們將近來到軌彈天人的基地時,一道數位化的聲音發出臂帶。不是民軍小姐。而是理龍的AI。「我們已接獲敵影。所有協助作戰的假面都得遵從戒備解除命令。保留在各位目前所在位置,直到有後續通知。

  戒備解除?我拍了拍瑞秋的肩膀,她便將班特利拉停下來。

  臂帶再次嗡嗡響起,但這一次是民軍小姐的嗓子。「昹奪羅發現了我們的主要目標。他請求所有此區域的假面留在原地。

  我注意到媘蜜壓下了她自己的臂帶按鈕。她問:「為什麼?」

  不管是什麼程式在管理通訊,它似乎都沒傳出媘蜜的訊息。

  貨車趕上了我們。媘蜜搖下窗戶,打開後門。其他人下了車、加入這場對話。優雅交疊起雙臂,待在車後。

  「發生什麼事了?」我問。

  「不知道。」媘蜜說。「但假使昹奪羅在跟諾埃爾戰鬥⋯⋯

  攝政幫她說完下半句話:「我們可能就不必擔心兩年後的世界末日啦。」

  「為什麼民軍小姐會放過這種事情?」我問。「她肯定知道風險的。所有人都知道風險啊。」

  「她讓這件事發生,是因為昹奪羅位階比她高,而她也沒有選擇。」媘蜜說。「昹奪羅這麼做,是因為他有私人目的。」

  「私人目的?」優雅說。

  「是啊。」

  「他是捍衛者的頂頭英雄。他的私人目的就是要做出正確的事。這就是你們要幹的事?你們分析情勢,直到你們能將現狀扭曲成你們必須行動情況?」

  「是啊。」攝政說。「我們也真的很擅長喔。」

  「哈哈。」優雅說著,毫無任何笑意。

  「聽著。」我說。「好吧。你們要幫我們,就會有決定權。假使你們願意聽我們的說法,認定我說的話沒有價值,我們就可以去做你們想做的事。」

  「聽你們的說法?」

  「是啊。瞧,妳沒辦法否認說,讓全世界最強的人,要對付某個能在近距離戰鬥時將遠璟變成那種東西的人,會是個壞點子吧。」

  「我當然可以否認啊。」

  「優雅,別這麼有敵意。」構工說。

  「不,我要說出我自己的論點——昹奪羅並不。他知道自己能做的事,而且他也聽過她能做到的事情了。假使你是個白痴,就不會當上三巨頭其中一人了啊。」

  「他被逼急了。」媘蜜說:「他正在損失超能力。他知道自己若被置入危險的情形,會讓他的超能力變更強,就像我某位隊友在憤怒時就會變更強一點點,另一個隊友則會在感到自己被保護時變強。跟諾埃爾戰鬥,就幾乎等同於跟終結召喚者戰鬥的危險性。」

  終結召喚者。當利魔維坦攻擊時所造成破壞之上,還有更多層次的破壞。諾埃爾這位某個可以扯開庫門、製造出超能力軍隊的人,行事可是超級難以捉摸呢。

  就連她進攻時的總體衝擊——就我所知——也僅限於弄倒一棟建築物,打傷兩位假面,並將一人置於危及性命的狀態。這感覺有點太小了。

  之後話說回來,太陽也還沒升起呢。黛娜曾說諾埃爾在黎明以前不會做出任何真正的損傷。事情會變得更糟糕嗎?

  「多久才日出?」我問,打斷優雅正要開口說出的回應。

  「九分鐘。」媘蜜回答。

  「黛娜說事情會在日出之後才會變得真的很糟糕⋯⋯」我語音漸落。

  「妳認為這就是事情惡化的原因。」戰慄說。

  「這是一個可能性。」

  媘蜜按下臂帶的按鈕。「昹奪羅選的時間點真的很糟糕欸,小軍⋯⋯天亮時好戲才會上場。妳可以叫他退下嗎?提醒他一下?」

  毫無訊息傳送出去的跡象。

  「他媽的電腦。」她說。「我們走。」

  「不。」優雅說道。「妳說這要由我們決定。我不接受那個論點。我們要留在原地。」

  「構工?」我問。

  他仍坐在副駕駛座上。「我不知道啊。你們願意冒險不服從命令,然後讓民軍小姐對你們祭出擊殺令嗎?」

  「她是會試著祭出擊殺令。」淘氣鬼說。

  「喔,那樣啊。」構工說。「那就不成問題了。」

  我想到情況可能會如何發展。發瘋的遠璟就已經夠殘暴了。發瘋的變種昹奪羅

  「是啊。」我說。「假使要下決定的話,我就願意冒險。」

  「是妳的頭被推上斷頭台呢。」構工說。

  「假使你們要來的話就上車。」媘蜜說。「假使不願意就別來了。」

  構工遲疑一下,但他留在座位上。

  「構工?」優雅問。

  「他們足夠相信到這種地步。他們不是堅信到不健康的程度,就是發瘋了⋯⋯

  「或兩者皆是。」淘氣鬼說。

  「或兩者皆是。假使他們是堅信不已,我就能接受,他們可能知道自己在做的事。妳對昹奪羅身為捍衛者最高級成員的論點,也同樣適用在他們身上——他們不擅長做他們做的事情,他們就不會待在這裡了。」

  「他們確實是擅長到,他們會帶上擊殺令啊,而且你跟他們走,就會在監護者裡惹上麻煩的。」

  「上頭能做到什麼程度?身為巧匠,我就是受保護的物種啊。不是說上頭會開除我。假使這些傢伙是的,他們可能會需要我們的幫助。假使他們是錯的,也許我會稍微被找些麻煩。我願意接受這個賭注。」

  「假使他們想幹其他事?或者他們真的是瘋了?」

  「那我跟著他們行動也比較好,不是嗎?」

  優雅沒有回答。她取而代之地,是轉過身離開了。

  在她走到那輛卡車後方,跳了上車。「構,你他媽的欠我一次。」

  她重重將一邊的門關上,就好像要強調出她對這個情況的不爽,讓我的隊友關上另一扇門。

  媘蜜把她的臂帶丟到駕駛座的車窗外。暗地黨其他的人也丟下了臂帶。構工跟優雅也同樣照做,將自己的臂帶丟出小貨車。

  這樣做之後,媘蜜就開動了貨車。在淘氣鬼跟攝政爬上車、在身後甩上車門時,貨車已經開始移動。

  媘蜜的能力發現了昹奪羅的概略位置,而我也能靠我的能力跟蟲子將範圍縮減,要找他們就只需要幾分鐘的時間。問題是,我們一開始就只有幾分鐘的時間啊。

  昹奪羅在空中,飛行在諾埃爾上方的安全距離外。而諾埃爾⋯⋯

  我沒辦法讀出諾埃爾的相關情報。我的蟲子一接觸到她,就消失到她體內,它們的訊號也被扭曲、切斷。這就讓我有著朦朧的印象。她很巨大。像非洲象般巨大。除此之外我就不知道多少事情了。

  他們正在談話

  昹奪羅——就像古代的師傅那樣——將雙手塞入袖子裡,他雙腿筆直垂下,假面服在身體周圍翻騰。他嗓音冷靜、安靜,與諾埃爾不下五張嘴喘息時、在周圍翻滾的炎熱氣息,兩者正相對。那四張嘴,與那頂端約略人形的嘴相比之下更加巨大。

  我只聽到他對她說的兩個詞彙。蛇蜷是其中一個詞。另一個則是大鼎。

  

#雜種 #班特利 #母狗 #昹奪羅 #優雅 #戰慄 #淘氣鬼 #民軍小姐 #諾埃爾 #光電法師 #攝政 #莖璟 #媘蜜 #泰勒 #構工 #遠璟 #雲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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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看2022年的《蝙蝠俠》之後我才發現,Riddler的謎語說好是兩分鐘,就真的是兩分鐘呢。這劇本超神啊!】
【好吧,這其實做起來並不困難,但Gil的急促,蝙蝠俠近乎冷酷的冷靜,還有Riddler的慢條斯理,所有東西都要妥善配合的話,就不簡單了⋯⋯當然,你也可以剪接到觀眾只能在最後幾秒鐘才看到Gil的鎖頭。】
【今年的蝙蝠俠可以說是,若是有一整個團隊同心合力的話,可以將類型的娛樂作品昇華到什麼樣的藝術/技術層級。跟諾蘭相比,今年的風格比較顯眼,而不同導演/團隊的強項確實有所不同。】
【在《小丑》出現後,接續今年《蝙蝠俠》,接下來的導演恐怕就必須把同樣的精力花費在「高譚市」上。從作為類型愛好者的角度來看,這確實是非常好的發展,然而,這樣強調電影的媒體性質,就會愈來愈靠近所謂的「藝術」,而並非所有人都能享受這種講故事的方式。】
【「將故事講好」,我認為這個概念八成並不存在於台灣受眾腦袋裡吧?大部分人還是比較愛少年漫的簡單結構,或是power fantasy。但我也感覺,台灣距離能接受這種片子的大眾品味,應該不會遙遠才對。】
【在音樂上,今年的蝙蝠俠還比不上憤怒道——前者的主題旋律非常明顯,然而他們沒法在主旋律上有所發展,憤怒道雖然在動作戲上都是播主旋律,但它的發展卻非常有力而有趣。這原因,恐怕是蝙蝠俠「登,登登,登,登!登登,登,登!」過於簡單,而憤怒道的主旋律跟變形都長得差不多,卻是有鼓跟弦樂器兩種樂音合併,所以要發展的話,也會比較容易。】
【我感覺,在這道理其中的某處,潛藏著關於文字故事創作的比喻,但是,電影不是小說,我就不多嘴了。】
 
【有些人認為,日本人說故事的方式很喜歡留白⋯⋯但這種看法,究其根本,是錯的?不論是籠統的文化概觀,或細緻的特定時期的作品研究,都是錯的吧。】
【就我所知——而我很可能搞錯——日本語言很擅長留白,他們的主語跟賓語都是句子的前後脈絡十分明顯的東西,所以,為了方便,他們就會直接省略主體跟客體這種非常重要的要素。】
【如果你不深入他們的語境,就不會理解他們到底在講什麼。】
【所以,這看似會構成非常開放性的詮釋⋯⋯實際並非如此。他們知道自己跟對方到底在講什麼內容,只有你這個外國人不知道罷了。】
【魂系列是如此,動漫畫是如此,日文文學亦是如此。】
【但要把這種東西拿到後現代的創作與閱讀來看⋯⋯事情就會變得超級複雜——他們有想講的主語跟賓語嗎?沒錯,是有的。就算文本沒說,語言預設的默契還是確實存在。但他們這種結構設計,不就是要追求開放性嗎?某種程度來說,這也沒錯,而他們的開放性詮釋也挺有趣的。】
【這種留白,說到底,並非真正的留白吧?這比較像量子狀態——依照你不同的輸入框架,自然會得到不同的結論,而哪一種結論都不會有錯,因為這種結構就是以這種方式來運轉。】
【就包容性來看,或許,這種做法才是最好、最能包容多元的創作。】
 
【我在間幕18.y的後記好像有說過,我對許多現實世界的關注,幾乎等同我對世界觀創作的關注——或說,世界觀才是我的關注的主體。】
【大家在談論「何為有趣」時,往往都無法獲得某種共識,但「沈浸感(immersion)」則會出現在這種談論之中⋯⋯不論是「讓你不斷思考」或「讓你不斷想回到那想像空間裡」或「你頓時沒辦法懷疑其虛構性」,沈浸感都會成立。】
【我認為這背後的原因是,不論現實世界或《血源宇宙》等作品都同樣是「智慧設計」——智慧設計不代表設計背後一定有個「智慧」或「智能」,而是「能被理性所理解」。就算各個元素或建構成元素的事件事物,各自不盡然能構成實際的連結,但設計使它們彼此相近到可以被人類理性畫出連結了。】
【「如何引導受眾畫出這些連結」就是世界觀創作者會想關注的話題。我理解並非所有人都希望能深入世界觀的創作⋯⋯】
【「如果你願意相信一個世界,為什麼不能相信——或假裝相信——另一個世界呢?」這就是世界觀最迷人的地方⋯⋯完全設計而成的敘事與世界。】
 
【魔法,因為是「超自然」,就不完全被人們納入道德倫理的常理範圍來討論⋯⋯然而,如果將其想成科技的話,也不難想像故事空間內的倫理包袱吧。】
【比如,Encanto雖是政治避風港,可是主角一家幾乎完全掌管了這個避世桃花源的一切生產銷售與消費過程,而由主角的祖母作為政治權力的中心,魔法的力量掌控市民生活的所有大小細節。】
【⋯⋯老實說,這種政治力量的分配只讓我感到噁心。但它是迪士尼的片子,所以一切政治論述都像不存在一般,或者說,他們可以採取更直接的方式來闡述這個背景,但他們選擇家庭劇⋯⋯家庭劇不是不好,只不過我覺得現代觀眾可以接受更直接的論述。我十分感謝這部劇最後沒延續魔法的存在⋯⋯才怪咧,最後魔法還是回來了,天知道他們最後有沒有「正確」使用魔法。】
【因為,如果把這個話題換成奇幻的世界觀創作,我或許就不希望主角使這個家庭再次「圓滿」起來,並用魔法奴役市民的生活呢。問題是他們對魔法的用法,而不是家庭劇的主題——在個人生命的層級上,這些故事永遠都是「正確的」,但在「技術與人」的層級上,這種話題就絕對不是迪士尼的處理對象。】
【因為超出個人的東西,必須以邏輯來處理,而邏輯難以引發足夠動搖人的身心靈反應。】
 
【說起噁心的東西⋯⋯在看過野豬桑的評論區之後,我覺得後人類主義的書寫,幾乎不可能存在於任何的「大眾」媒體內了。】
【就算他精心製作了一個,不可能「客觀」、在物理上能完全去中心化的世界,那可算是在邏各斯中心主義的英語下建立了某種超越邏各斯中心主義的世界觀創作,而他的讀者仍會以他們的道德來判斷這個故事。】
【他們口口聲聲說,要沈浸在文本中⋯⋯但當某個反派相當任性妄為——而且動機超級普通,就像美國槍擊案那樣普通——且支持著極端反全球化、極度支持在地化/《奧術》式的祖安混沌後,野豬桑的讀者就瞬間,全然不知所措了。】
【他們會支持世界觀創作,但要在這種世界觀下評判人物的道德?他們才不幹咧!他們超愛自己的道德,絕對不會徹底浸入這個故事的框架。】
【或者說,他們不會在評論區裡,主動與野豬桑同享於這些探索之中⋯⋯我在評論區裡提出的問題,被他們說是低層次的理論構思(theoricraft),而我卻覺得在他們的閱讀中,所謂的世界觀「高層次」跟角色衝突的「低層次」幾乎沒有交會。】
【《蠕蟲》的廣播在野豬桑的粉絲中非常有名,但魔契宇宙的廣播卻幾乎沒多少人聽。這就是他的讀者群的失敗——他們大部分人都是北美政治論述的愛好者,只不過,他們大部分人恐怕都無法認真閱讀學術論文裡的「政治」,更無法以對藝術的愛好進行政治論述。】
【最後,他們會看到野豬桑寫出的政治,卻無法理解自己在政治賣點下,所見到的事物。】
【至少,野豬桑可以收夠多贊助訂閱——錢,不管經過誰的手,都仍是錢。付錢的大爺是誰,並不怎麼重要。至少,我可以打從心底對他的財務成功而感到欣慰。】
 
【我的中文不怎麼好,雖然我是國文系出身,想苦讀中文文法,但就連我,我也不是很願意以迷因進行翻譯呢。】
【除非原文本身就是迷因,或指涉特殊迷因呢。】
【如果大家對迷因有任何丁點興趣的話,應該都會知道,迷因大都無法存活過兩週。翻譯,則大多活不過二十至三十年——這兩種東西的壽命完全不同,用迷因來進行翻譯,只會縮短譯文的壽命。】
【不論是電影字幕、專書或小說都一樣,我想,大部分人應該會想盡可能維持產品壽命吧?我們做的是藝術創作,又不是做智慧型手機。】
【在運動競技中,技巧天花板(skill ceiling)往往會決定所謂的「高端」或「低端」或甚至是「專業」與「業餘」——技巧天花板是一連串技巧的整體綜合。拿魂系列來說,技巧天花板就是各式各樣的換武器、距離測量跟人物動畫預測,只不過在寫作中——特別是小說或近似的文體——很難談論「技術」到底是什麼⋯⋯即使你真的明白技術的實際效果。】
【這種困境的解法,就只能用實驗來證明了技術的有效。炎上後實驗結果可證,用迷因來翻譯,真的很不ok,而更可悲的是,並非所有人都有能被炎上的機會呢。】
 
【若要檢驗字幕能否順利地傳達出故事或角色台詞重點,可以參考2021年的《馬克白》,或任何莎翁的劇本。】
【他作為西方文學正典,是從作品推出以來,一直紅到當代,而他的文風非常明顯——莎翁先是詩人,之後才是劇作家。他的劇本台詞都不是普通人會在日常生活裡說的話,然而,他的角色衝突與立場一直都很清楚。】
【想想,莎翁那個年代到底有多少平民百姓,可以讀懂所有莎翁用的梗?倫敦市民?八成是有八成人可以立刻讀懂,現當代的英文母語使用者卻也能立刻聽懂台詞的意思喔?】
【想想,莎翁把台詞當成詩詞來寫,但所有人都能理解所有角色⋯⋯問題就不是「梗有多難懂」,而是寫作技巧本身的問題吧?】
【昆丁的那種風格也可以採用——自然與否一點都不重要,重點是必須讓觀眾能看得懂才行。而假使你的寫作功力強到每句台詞都是詩,普通民眾也能立刻明白角色的情感?那麼,你想用什麼梗都可以。】
 
【說起《馬克白》,最近開始看《異星災變》第二季(我特別等第二季完結之後才開始看),讓我感覺我的腦細胞死得很慘。】
【是由《私法爭鋒/囚徒》的編劇來寫第一季跟第二季,其中有好幾集都不是他寫的,但他的科幻劇本真是⋯⋯污辱觀眾的智商吧?囚徒寫得超好,而一轉入科幻,好像腦漿流得滿地都是了。】
【《星際效應》的科幻也很白癡,但至少人家諾倫的戲劇張力超強啊。原本囚徒的張力好像全都讓步,把觀眾寶貴的時間送給了淺薄的意識形態哲學討論,然後科幻的要素則讓人霧煞煞,搞不懂他是在搞魔法還是在搞科學。我覺得,這個故事原本應該是要寫成小說吧?這個戲劇張力,若到我真心無法接受啊。】
【而視覺系的史考特,在劇本上似乎也沒能多少加分。如果你想看他們腦洞能開到什麼程度,我會推薦你來看這一部⋯⋯但你若想看其他東西,我也不會多嘴了。】
【如果可以的話,我會推薦你一週看一集就好了,不然這劇本真的力道嚴重不足——至少,是絕對無法跟現代改編的莎翁相比呢。】
【我希望我是沒搞懂這部劇,可是,就連仰賴「粗糙」風格的毒師,也沒把劇本重點重複成這副德性吧?要重複的話,至少應該要有更多發展才對吧?會這樣期待的我,難道是完全搞錯「戲劇性衝突」的定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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