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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拉克頓灣.png

間幕 19(贊助篇章1)

  

  雷伊在門邊遲疑著。他憂心看一眼後方,但城裡別處的生活情景照常運轉。

  假使他碰了門把,就可能有好幾件事情發生——腳下有落穴大開,或斷頭刀從頭頂上墜落。

  要拉起門環、將其敲上維多利亞時期風的房屋大門,就需要鼓起勇氣。

  那扇門立刻被打開。

  「爆芽家。」和議人問候他。「我們總算見面了。」

  「呃呵。」雷伊回答。他瞥向周圍。室內很漂亮不必重新投資你在科技產品上賺入的九成資績,肯定很爽吧

  「沒面具?」和議人問。

  「是啊。」他回答。他將自己臉面一角折了起來。「這是蕈類。跟人皮質感相同。」

  和議人那精巧的機械面具,在底下臉龐表情轉變時隨之變化。「還真是令人愉悅呢。」

  「考量到我們之間的歷史,我對這場談話就拿不定主意了。」雷伊說。他接受邀請、走入這棟房屋前廊,小心脫下自己的鞋子,將鞋子擺到門右邊的托盤上。

  「我向你保證過,只要你願意配合,你就不會有ㄕ

  「他媽的納粹。」雷伊說。「我整個實驗室,都被毀了啊。」

  和議人沒給出任何同情他的客套話。「來。」

  雷伊跟上去。他窺探自己經過的房間,看到了圖書館跟客座廳都有著老舊的傢俱。所有東西都很精緻,沒有廉價或大量製造的產品。認識和議人的人都會知道,這男人很可能是親手打造出這棟房子裡的所有物品。

  每一個房間都有穿著假面服的人。各隊人都有著,自然或刻意打造的各別主題。他們的制服很有統一性,不然也會無意識地對比各自的穿衣風格或衣著質量。和議人的人差不多都是如此,但他們的設計似乎經過了非常仔細的考量——每個人都有著高檔衣服、優雅的裙子或西服,每個人頭髮都打理整潔、塗油到狀似濕髮。那些「假面服」像是他們自選顏色的正式服裝,還有徽章或胸針,而他們那細緻手工製面具,都隱藏起他們任何的真正神情跡象。

  「你沒要叫我跟他們一樣那麼穿,對吧?」

  「沒有。」和議人說。「說實話,你恐怕永遠無能符合我的標準,我也會盡我平均所能地無視你的存在。你會想留在我分配給你的區域,並且以後門進出,好讓我永遠不必看到你。」

  「你沒要監禁我,是吧?」

  「不。這是場生意。我會給你重操舊業的機會,你則會竭盡所能消滅我們共通的敵人,並要小心避免造成任何損傷,或避免在我地盤內做出犯罪活動,而作為交換,在這整件事情結束時,你就會給我你一半的地盤。而在這起事件後,我希望我們在未來,能避免與彼此衝突。」

  「當然了。」

  「我們要討論的對象是梅嘉、嵐虎、蟋蟀女、符文、奧哈拉、尼爾夫海姆【原文Niflheim】以及穆斯貝爾海姆【原文Muspelheim】。我會讓你取得所有可能入手的紀錄。你也最好在任何衝突裡睜大雙眼。」

  「好的。」

  「還請理解,我的人無法為你所用。我們的交易是以你獨自行動作為前提。」

  「我瞭了。」

  「你很安靜呢。沒有問題?要求?」

  「來點草的話也不賴喔。」

  「你是指地盤?」

  雷伊撇嘴笑著:「是俗話啦。我是指⋯⋯

  「不必說了。你理解你想要的什麼。你若沒要擋在我前方,你就可以在指派的區域裡做你希望做的任何事。這麼說來,我跟我的人都不會提供麻醉藥品,而假使你在我跟我的人周圍,有任何形式的醉醺感⋯⋯

  「沒關係的。」雷伊插話。「我瞭的。」

  「這裡。到地下室。」和議人說。

  和議人領路,雷伊遲疑地跟了上去。

  地下室裝潢很是昂貴。那裡沒有牆壁——只有柱子。水泥地板蓋上一張塑膠孔的止滑地蓆,各式各樣的桌子都有著無銹鋼材質,也都有鎖在原位的輪子。而每張桌子,都有著玻璃櫥櫃跟抽屜。就雷伊能看到的東西來說,這裡已經全放滿了裝備跟資源。

  但還有更多的東西。雷伊習慣了通常的實驗室,他花好幾年儲藏老舊的材料。還有使用時期久到無法被修復的工具。多年沒被碰觸的溶劑托盤,破舊得無法使用,但價格太貴也沒辦法摸著荷包丟掉。還有髒污的載玻片,以及不總能使用的工具。就算在他開始設立實驗室時,也有從舊大學偷來工具,或買了折價的工具。

  而這個?這是夢想成真。他走到玻璃箱那裡,那箱子也夠大到可以放下一個人。箱子一側連接到房間設計,好讓溶劑能被灌進去,旁邊有個他認為是蒸餾水的一缸液體;缸箱上也有個不同液體混合比例跟混合程度的控制面板。另一條管子則會將內容物排入生化廢棄箱。

  看了一眼,他就知道所有東西都在這了。那裡整齊擺放了化合物的罐子,工具也整齊排排擺列。所有東西都很乾淨一新。就連房間另一端擺放的實驗動物,也很乾淨,毫無動物的氣息或隨動物而來的模糊排泄味。那裡有飼料槽,堆滿了濃厚氣味的土堆,還有徹底混合跟分開的土堆。

  雷伊.安迪諾能從未經處理的材料製造出生命體,從最基礎的原料、元素打造出人造人。他純粹以時間,跟他從藥店買來的東西,就能創造出怪物——如他期望地行動的忠誠生物。面對這個實驗室,他感到先前的自己是多麽地渺小、無足輕重。他知道自己會糟蹋這地方,假使他用這裡,這些東西就會壞掉。這感覺很不正常

  「滿意嗎?」和議人問。

  「這算是可行吧。」雷伊回答,試著聽起來很隨性。

  「這會可行的。現在,我想要你瞭解到,我最近獲取了一些樣本跟紀錄。我想在關鍵時刻中,將那些東西當成交易籌碼,不然就藉此鼓勵你離開這座城市。」

  「你是在談什麼樣的鼓勵呢?」

  「你會在房間對角處找到的。那台電腦裡有資料庫,還有機械手臂能抽出任何使用者所請求的樣本。」

  「當然了。」雷伊說。

  「我的使節會輪流視察。若非關鍵至極的緊急情形,他們就不會上報任何事情。檸水晶【原文Citrine】會值第一班。」

  雷伊點頭。他已經走向那台電腦,找出和議人認為那樣強力、有價值的東西——強到能讓雷伊願意以出城為代價。

  這台電腦速度很快。雷伊開始清空自己的口袋,撫平了在白種人至上主義者砸爛他的實驗室時她能挽救的幾張藍圖,而在他弄平紙張時,那台電腦就已經閒置於桌面畫面。

  漆黑的文字視窗,白色粗體字母展示出了一張列表。選項有兩個。

                A:查看資料庫
                B:查看樣本

  他選了第一個選項,用鍵盤敲出字母,按下輸入鍵。

  螢幕上亮出名字。假面名。假面的名字不斷展現,速度快到他幾乎無法速讀,視窗也不斷滑下、直到他再次按下輸入鍵來打斷列表。

  他往上滑視窗,直到他找到那個名字。他按了下。

                爆芽家,真名不明
                類型: 巧匠六級(次分類:馭制型五級,射擊型二級,變換型二級,悍克型二級);植物專業。
                傾向: 反派(B)
                最新位置: 波士頓(歐斯頓區東側)。

2009年四月起,擔任東歐斯頓的犯罪首腦。沒有下屬。沒有作為下屬的過往紀錄。其犯罪紀錄中的最重罪行為二級謀殺,且經常造成大量財產人員損傷。其具備著,不受控制、無法繁殖的生命體的製造能力。與和議人(#13151)、歡狂【Spree】(#14755)、鐵鍊人【Chain Man】(#14114有著敵對關係。

                註記:極有可能成為S級威脅。若其製作了可自我繁殖的生物,擊殺令便已批准。

A:更多資訊——紀錄
B:更多資訊——能力
C:更多資訊——聯絡人、聯絡網
D:回到前一頁

  其中還有些資料衰變的痕跡,但還是有著資料。和議人不知怎地,弄到了PRT系統裡對所有PRT玉過的超亞人類的資料跟紀錄。

  對於可能存在的擊殺令,沒什麼好驚訝的。他一段時間以前就有注意到了,然後也在那之後數年以來,都抱怨著、呻吟著、不情不願地避免製造出任何能繁殖的生命體。

  「你他媽是怎麼弄到這東西的啊?」他問。轉過身。

  在他身後不是和議人。那是位身著正式、帶有金線邊的絲質黃色套裝裙的年輕女性,她的面具與套裝顏色相配。一顆寶石凸出她的額頭,相配的耳飾,有如吊燈般垂吊在她耳朵下。她雙手扣放於身前。

  「我沒弄到呢。」她說。

  「妳是他的⋯⋯他是怎麼稱呼你們?」

  「他的使節。」

  「就是那個。妳有個名字嗎?」

  「檸水晶。」

  「好。他是怎麼弄到這東西?」

  「我不能告訴你。」

  「是因為妳不知道,還是因為妳不會說?」

  「是的。」

  他嘆口氣,轉回到那套系統。他選了頁面底部的列表選項,之後重新載入了主列表,在載入進度足夠時就停了下來。

  昹奪羅。那裡有一整套情報。

  更多的資訊?什麼都沒有。沒找到資料。

  超能力?什麼都沒有。沒找到資料。

  傳奇也一樣。

  也許要選比較不著名的人。他選出俠騎,然後得到了標準的情報。那是有更多細節。

  超能力呢?他選那個選項,就有了好幾頁的測試資料。雷伊的雙眼鑽入測試結果,吸收著資料內容。這就像讀著莎士比亞——你能從文字上聽到台詞,頓時會感到困惑,但在瀏覽過文字或假設出了概略的知識基礎時,你就能理解核心資訊;假使那些東西並非個別要素的準確定義,也會是潛在的意義了。

  巧匠的工作,不盡然屬於科學。要完善作品就要用上科學,但粗糙、直接的超能力用法?那幾乎是科學的相反。

  要做好科學,就表示要從實驗條件開始,形成一個假設、做出一個預測,並要進行測試。這過程要重複、重複,再重複,直到有一整個穩固的知識為止——那種知識會讓人更進一步地設立條件,精化假設。

  但巧匠都是從實驗結果開始。有了頓然之間的靈感,讓自己往回瞥見了能取得那個結果的重大實驗過程。如此需要反向工作,直到領悟的瞬間出現。雷伊可以看到這種過程正在運轉,也能看到俠騎那未經處理的超能力資料有如活物——是某種他可以,在採用不同路線的方法後複製出來的東西。他會需要一個更穩固的框架——一個巨大的框架。這東西不會是流浪狗跟植物的融合體。要做這個東西,就需要近似熊的框架了。

  或是他察覺到,他也可以用上人類。

  他退出俠騎的資料,直到他回到原本的畫面。他確認了和議人所提供的樣本。

                請選擇次級資料庫:
                A)PRT(捍衛者、監護者)樣本
                B)非PRT(證據資料庫)樣本
                C)多樣性樣本

  繼續鑽研下去,就能看到更完整的真相。和議人從無數捍衛者跟監護者成員身上取得了DNA資料,還有特定超能力所留下來的丁點材質碎料。

  他選了C,沒多少期待。他雙眼瞪大。

  那裡有許多巧匠跟馭制能力者所創造、各式各樣的生命體的樣本。他自己的作品也包含在內。這是不怎麼令人驚訝。

  他選了列表上的最後一個選項。而在電腦右側的密封盒子裡,有隻機械手臂伸出來,將顯微鏡用的樣本放上一片載玻片。

  那個碎片,如此細小到幾乎無法被看見,是希魔翮的一片羽毛。

  「你一直發出喔喔啊啊的聲音。」檸水晶評論著。「聽起來像你在讓自己爽快。」

  「相信我,我是很爽呢。」雷伊回答,沒看向她。「他從哪裡搞到這東西啊?他真的有理解他是給了我什麼東西嗎?」

  「我很肯定,他有理解的。」

  他有考慮,要用足夠穩固的框架來複製俠騎的能力。也許要用上一隻熊,也許要用上人類。小事一樁。

  他瀏覽過自己從口袋裡拿出的東西,直到他找出一片摺成封套的紙張。他將其扯開、輕敲出內容物。

  每顆種子都約略有著豌豆大小的錐形,顏色為斑駁的白棕相間。他趕緊走到其中一根大玻璃罐,弄了弄控制鈕,直到玻璃罐裡裝好水。

  「你算是話很多的那種人嗎?」檸水晶問。

  「什麼?」

  「我是說,也許這個問題很蠢,因為你從整個工作開始之後,差不多就一直在發出單音節的咕噥聲,但我在想著,你能不能算是那種會喜歡高談闊論的假面,而不是比較安靜的那種人。」

  「我是很安靜。幹嘛問呢?」

  「老實說?這很無聊啊。不是說我可以用手機滑臉書之類的。那種事情在你幫和議人工作的時候,就會讓你被殺掉呢。」

  「妳要我娛樂妳?」

  「我懷疑你是否能娛樂人呢。你是可以讓我分點心,幫我打發點時間。」

  他打量那個女人。雷伊沒當安靜的那種類型。他是因為整天待在實驗室會比在大千世界裡活動還更輕鬆,才會習慣性獨處。在這世界裡的人都很糟糕。直到布拉克頓灣的納粹們冒出來、佔據他的實驗室——他可以從世界撤離之處——那條街街道的末端。那地方能讓他工作,讓他的藝術佔滿思緒、將他從現實抽離出來。

  藝術。那就算是解釋的好起點了吧,而且她八成是他在最近幾個月裡的最迷人的人,還一起在同一個地方待了這麼久⋯⋯

  他強迫自己微笑。他在那方面會有一點點太生疏吧。「我們所做的事情——巧匠會做的事——比起科學,更像藝術。我們採取的每個步驟都會想到最終的成果。就連現在,看看這些樣本,我認為我會要決定一個成果。」

  「而成果是?」

  「我通常的方法,嗯,妳知道了吧。妳之前打過我的造物。」

  「是啊。」

  「這些種子。」他抬起一隻手,用食指跟拇指夾起一顆種子:「就像幹細胞。它們包含了可以成為任何事物的可能性。不管缺少什麼資訊,它們都會填起空隙。」

  「就像用青蛙的DNA來製作恐龍。」

  「就像用青蛙的DNA來製作恐龍,沒錯。我使用這東西的方法,是讓它們以十分粗暴的方式來解讀資訊。種子會先構成兩個身體,連接成一個核心艙房。我會殺掉較不能用的那一隻,它會再次萌芽、分裂,我就複製幸存者的衍生細胞。通常會複製兩到四隻。就只留下一隻,殺掉剩餘的成果,重複這個過程。」

  「直到你有了某個可行的東西。」

  「就是這樣!這會花到幾小時到幾天的時間。之後我基本上就有了個植物動物混合物,然後我會將它塞到我敵人那。不然,就給它一點我能用的程式。比如說,我有訓練讓半植物大鼠拿來閃亮的物體。」

  「是怎麼訓練的?」

  「商業機密。」雷伊說。「我可不蠢。我不會講出重要資訊的。」

  「好吧。所以今天的計畫是什麼?」

  「喔,我在讓自己睡覺前會有幾十個計畫同時進行。但最大的計畫會是,我想複製一隻終結召喚者。」

  他瞥向檸水晶,看到她動作凝僵了。

  「我可能會需要跟和議人談談。」她說。

  「不需要。」雷伊說。「我猜他已經知道了。是給我這些樣本啊,他肯定會想到我會使用這東西。」

  「你也沒辦法控制那東西吧。或者讓控制不了那東西?這聽起來不像他呢。」檸水晶說。

  雷伊頓了下。這聽起來確實很不像和議人。還是,這其中有另一種原因嗎?

  和議人可能會在這個計畫結束後,策劃要殺掉他吧。雷伊都是用費洛蒙控制住自己的受造物,大量噴灑在實驗室周圍跟他所住的社區。它們一能自由活動,就會移動到最靠近原處、沒被費洛蒙影響的地點。一等他對和議人的家這麼做之後,這個地方就會在他自己的攻勢下免疫——至少會免疫一小段時間。

  但這對於那個完美主義者來說,依然算是太魯莽吧。和議人有這麼急著想殺掉那些白種人至上主義者?還是他有其他計畫?

  「你很安靜呢。」檸水晶說。

  「我在思考。」他說。「不,我需要安靜一下。房角有個電視。妳去看電視吧。」

  「我沒辦法看電視啊。和議人會不爽的。」那身穿黃衣的女人回答。

  雷伊嘆息。他穿過房間到電視那邊,打開電視,將音量轉到靜音、打開隱藏字幕。「假使是我打開電視的話他就不會不爽,對吧?」

  「他不會不爽的。」

  「這樣。」

  他轉向電腦,然後開始處理希魔翮的組織。那很難切斷,要切片到他可以將其放到顯微鏡下,就更困難了。

  「晶體嗎。」他集中注意力時,低語著。那些羽毛在四十倍放大時,看起來就像雪花。他將放大比例調高到八百倍之後,才察覺到那組織沒有個別的細胞。

  這只是羽毛嗎?還是已死的組織,類似於指甲的角質或頭髮?他用電腦取得了利魔維坦「血液」的樣本,然後著手準備了載玻片。要處理液體的血,就比羽毛更容易擺到顯微鏡底下。

  他不確定自己想不想用利魔維坦的組織。假使培養缸填滿了液體,要長出一隻小型利魔維坦,就會是個很糟糕的點子。

  使用伯希魔斯的組織也同樣會有問題。那個英雄殺手能在三十二尺的遠距離裡,直接無視曼頓效應。就算在玻璃箱子裡半帶著意識,還是太危險了。

  得在這件事情上更聰明點。

  利魔維坦的血液跟那塊羽毛一樣。都是晶體,濃密、如此模糊到光亮無法穿透。

  還有更多組織吧。肉塊。更多血液。頭髮。受損的組織跟無損的組織。他看過每個樣本了。

  全部,都一個樣。都是晶體。沒有個別的細胞。連晶體也幾乎沒有區別。事實就是,從終結召喚者體內更深處收集來的晶體,比終結召喚者各個不同部位的晶體——比如頭髮跟血液相比——的差異還要更大。

  他刮掉一點點種子,加了水跟催化劑、把幾根希魔翮的羽毛嫁接上種子。當然,種子開始生長。種子刮傷處都形成出嫩芽,嫩芽開始形成基礎、胎兒的形狀——一隻是四足獸,一隻有著約略的人形。

  但兩隻都不算活著

  比較脆弱的組織,會比較容易用。假使它是從晶體中衍生出生長模式——在晶體可以創造或支援生命的範圍下——他就可以搞清楚終結召喚者到底是如何維護它們的身體。

  沒有循環系統,也沒有突現器官的跡象。

  突發而出的生命體,當然無法存活。它從一開始就不可能構成生命體。

  他得採取其他作法。他拿出梅爾丁的組織,之後開始將其嫁接到一顆種子跟希魔翮羽毛殘塊上。

  亂搞終結召喚者的材料,是太愚蠢了,但他沒辦法甩掉自己正要搞懂某些事情的這個想法。他用其他能提供能量或養分的生體組織,來支援終結召喚者的組織。他的種子能接起兩者間的差異。在他能看出任何真正的成果以前,會花上十到十五分鐘。同時,他還有其他工作要做。

  被注射鎮定劑的猴子,加上他自己的組織跟一顆種子,就能做出一隻人造人。人造人在各方面差不多跟非常笨的人一樣聰明,但它會跟他同樣理解化學、生物學、科學跟植物學。人造人會擔任實驗室助理,而實驗室這麼大,他就需要一個助理了。

  其他的種子則會放到另一個培養缸來進行複製。他會需要更多種子的。

  他走向那個讓希魔翮—梅爾丁—植物混合體成長的玻璃管。有個混合體長出翅膀,而不是雙腿。他用雷射殺死了它。另一個混合體有四隻手臂,但其中兩隻長得像翅膀,這就算可行了。他讓一波電流穿透培養液,重置生命週期。它會分裂成兩、三隻個體,然後他也會殺掉剩餘的混合體。

  和議人肯定是根據他上一間——那間和議人逼他放棄的——實驗室裝備來選擇這裡的東西。把雷射槍裝上玻璃館,是還滿不錯的想法,可以讓所有東西都密封在內。

  他臨機一動,將雷射轉成一個純粹的光體,之後就像光體發射到玻璃上。字母亮了起來,標誌出玻璃管的計畫名稱。重新長成的植物,正長出、冒出更多種子。要長成人造人的猴子則被孕育於第二根玻璃管之中。

  他真正的計畫?那得是某個更合用的東西。

  魔莉甘。

  真美啊。他研究著那三個在玻璃管理生長的胚胎體,殺掉了兩隻,限縮他想要的成果。就像剪枝一樣。

  電視開始發出噪音。雷伊回過身,看到檸水晶跟她的「使節團」夥伴正站在電視機前。那位男人穿著綠色襯衣,戴著銅蜥蜴的面具,他正在調高音量。

  「我這正在工作欸。」雷伊說。

  「有重要的事。看。」那個男人說。

  雷伊不耐煩地拋下工作。他若等太久,長壞的部份就會被延續到幼體上。那可就不好了。

  電視機上有記者在說話。這干他什麼事啊?

  之後就轉到一場正在進行中的衝突的攝影機畫面。三個巨型機動裝甲正與一小群人,公然交火。

  屠宰場九號。就在波士頓,在這裡

  其中一台裝甲射出一群群無人機,但它們一現身就被迅速打下來。另一位屠宰場成員,將鬆散的人肉大衣,披在他身上。他令大衣延伸、抓住周遭的建築物,在一頭機械蜥蜴後輪猛衝、要將他以貌似巨大吸力的能量抓走時,他便把自己固定在原地。

  欷帛力虎接觸了第三台機甲,並將扯爛。

  一台高高在空中的裝甲打出一發雷射,欷帛力虎就跳了起來,讓她自己擋住砲火。

  不管接下來發生了什麼事情,攝影機都沒拍到了。雷射的衝擊波,足以撞倒攝影師,畫面就消失了。

  雷伊抽嗅了一下。他想看到更多理龍的作品,不是因為那跟他自己的作品有任何共通處,而是因為那些是作品。但就現在,他的注意力要放到自己的作品上。

  他迅速一瞥,在評估後就處決掉兩隻衍生物跟一隻魔莉甘。電力重新開始了孕育程序。

  那東西開始看起來像希魔翮了,不過兩根羽毛跟頭髮都有著棕黑色,那東西雌雄同體,血肉比較透明而不是白色。血管透顯而出。

  雷伊仔細觀察著這東西時,它中央裂開,分開的各半間有條血線相連。它們各自開始溶解、重新構體。

  假使它有真正的希魔翮的一半力量⋯⋯哎啊,那就會徹底轉變遊戲規則了吧。

  和議人也知道這一點。他肯定有意識到,雷伊會在這種層級上使用終結召喚者的組織。

  也不是說控制方法有多難練熟呢。一組費洛蒙就能讓那個造物喜歡上某些東西,另一組則會有反效果,將它們逼離一個人或一片區域。還有另一組費洛蒙,會激發出憤怒或仇恨感——假使他想叫它們進攻的話,那就會很有用了。

  假使和議人有找出那些費洛蒙,他就能甩掉雷伊,也會擁有雷伊這段時間組裝起來的所有造物。

  在魔莉甘成熟前,至少還有一天。他有這麼長的時間可以想出一個解方。

  房門被重重關上。檸水晶上樓了。那個蜥蜴面具男正看著電視。

  時間流逝,他滿心地看著實驗成果。魔莉甘現在形成出了兩條手臂、兩條腿,還有殘壞的翅膀。他讓它發育到兩個月大,然後殺掉分歧的衍生物。他開始做X光掃描跟切片檢查,選出好幾個成果來精細化內臟的改動,也監控著這個生命體有多少希魔翮,還有多少是梅爾丁或植物。他謹慎而毫無慈悲地處決掉衍生物,不讓它們生長到能有丁點機會具備知覺。

  他注意到時,感到某些愉悅感:那個生命體有強粉冠——假使它發育成熟,就能讓超能力出現的腦葉。

  在那個男人看著新聞繼續發展時,雷伊利用這個機會給他自己釀造、噴灑出一組費洛蒙。他的受造物現在會比較喜歡他了。

  樓梯頂處的門被關上。他轉身看著那個蜥蜴男放鬆下來。時間,是過多久了?

  「你還好吧?」那女人問。她穿著一件黑色晚禮服,側衩高及她的臀部。那是很誘人,而她的面具漆黑,黑色鏡片跟尖刺刺出面具邊緣。她的胸針是顆黑星。

  「在趕進度。」雷伊回應。

  「去年你一隻噁爛的造物打斷了我的腿。拜託,給我個理由弄痛你吧。拜託啊。」

  「我就算了。」雷伊說,將注意力轉到人造人上。他校準了訊號,將兩個電極放到自己的額頭上,之後便從他的受造物中提取出讀數。

  這樣結束時,他就抽出液體、排空艙房。那管玻璃沈入地板,人造人就爬了出來,用指關節頂地走路。它的皮膚正在剝落,比較像有傷疤組織的鬆散樹皮,而不是血肉。

  「你有保留英語能力?」他問。

  人造人點頭。

  「西語。」

  又點了一次頭。

  「去清掉載玻片。把所有東西都當成最優先要處理的生物廢棄物。」

  人造人找到了一雙橡膠手套,開始清理先前實驗的髒亂。

  雷伊仔細觀察著魔莉甘。在它將近一個月大時就引發了警報。梅爾丁的大腦組織跟現今的希魔翮衍生物體,這東西就吸呼沒有機會具備任何程度的自我意識了。

  一瞥出窗外、看著街道,就能知道時間已經晚了。他整天都待在這裡。

  那扇房門撞上樓梯頂端。他厭煩地嘆口氣。時間流逝得太快。這一次他的性命會再次受到威脅嗎?

  一聲撞擊後,他嚇跳到幾乎靈魂出竅。他轉過身。

  黑裙女人被撞上電視組。她身上滿是洞口,就像瑞士乾酪一樣,而且她身上有許多地方被扯成碎片了。

  一具屍體掉下階梯。那個戴著蜥蜴面具的男人。死了,不過沒被那樣凌遲。

  一位女人走下階梯,搭配著她那裙子風格的身型很不尋常。她幾乎像個男孩,非常瘦高,露肩裙子緊緊裹著她上半身,下半身的裙子卻鼓腫。她的頭髮長而纖白,大大雙眼虹膜的瞳孔很細小。她的雙唇塗上了黑色。

  不過她的雙手⋯⋯有將機械被塞入她體內,將普通手臂延伸到兩倍長,手指也被拉長了。在那女人移動一隻手臂時,火星飛濺,她便皺起眉頭。

  第二人跳下樓梯,停在底部、欣賞著這間實驗室。

  她雙眼看向雷伊。

  「我知道你誒!」她說。

  「我也知道妳呢,骨鋸。」他說。他沒斷開視線,就在電腦上敲了一顆鍵,立刻將營養液灌入魔莉甘的溶液。

  「實驗室不錯喔。」

  「不是我的實驗室。」

  「老天,這些⋯⋯這些東西很好欸。一直在搬家,就會錯過這種東西呢。」

  「我的舊實驗室就沒這麼好了。」他說。得要閒聊。「那是誰?」

  「危難少女,有些改裝是由敝人小妹在下我做的喔。簡稱危女。她現在比較能控制超能力了。」

  「嗨危女。」

  危女看向他,她以他幾乎無法聽見的低語說話。

  「那這位是誰呢?」骨鋸問。她走向那個魔莉甘的玻璃櫃。

  「魔莉甘。」

  「看起來很像希魔翮呢。」

  「她就是希魔翮——一部分是。基因基礎的另一半則是梅爾丁的組織。連接起差異的所有東西,就只是真的很複雜的蕈類而已。」

  「天呀!你到底是怎麼弄出這種效果啊?」

  「商業機密。」他說。他看著危女走近那台電視螢幕,將其從地板上撿起來,端在自己面前,盯著那個畫面,電視無疑有提起其他幾位,跑來波士頓的屠宰場九號成員。

  「你知道的,我會從你身上榨出解答的。」

  「我知道。」雷伊承認道。「但假使我至少沒假裝要保護自己的作品的話,我就不算是有自重的巧匠了。」

  「確實呢。」

  骨鋸將注意力轉到人造人。她戳了戳它的肚子,它則以對她咆哮來回應她。

  假使他現在把魔莉甘放出來⋯⋯骨鋸是有在盯著人造人,危女正專注在電視上。

  但現在他放它出來,它就會死掉。它太年幼了。它泡在高濃度營養液裡的每兩到三秒鐘,就會有一週的成長期。他需要它至少長到四、五歲之後,這樣它才能活動、行動;他也得仰賴著它有超能力,而不是有一個沒用的強粉冠。

  他一看見有另一雙腳出現在樓梯頂部時,從來都沒體驗到比現在還更強烈的情感。那雙腳走下階梯,讓他更能看到那人的身形。假使那是另一位屠宰場九號的成員,他就會死。假使那是和議人其中一位使節⋯⋯

  他八成還是會死。但他也會生存活下來的機會。

  那兩者都不是。

  那男人走到了樓梯底部,轉頭掃視了這片場景。他戴著一片加裝了可動式鏡片的高科技騎士頭盔面甲,加裝的模組多到他的頭盔形狀就像蜥蜴的頸褶或龍翼。他一手拿著一根棍棒,棍棒展開成長到可笑的戰矛。

  那個蜥蜴主題⋯⋯若雷伊所看過的、那些跟屠宰場九號戰鬥的機器,都是屬於理龍的東西,這是她其中一位助手?是在她底下工作的人?

  或者這就是她

  危女回過身,伸出一隻手,可是那身穿裝甲的男人迅速踏步繞道一根柱子的掩護後方。危女的超能力扯穿柱子,以一陣混沌風暴扭曲、撕裂了空間。

  裝甲男打滾到下一個掩體——房裡其中一張不鏽鋼桌子。他一伸出手,遏止住自己的動量之後就以雙腳踢出桌子。桌子撞上危女。

  他在同一個動作裡就跳起身,揮斬出出矛尖。矛頭擊中危女雙眼,打瞎了她。他反轉、揮舞戰矛,末鐓擊中她的頭側。她能重新將超能力對準他以前就被擊倒、癱在地上。

  那男人將矛頭戳入地板,推自己朝向她。他要觸及她的、從上方砸下她背部時,腿部便亮出灰色糊光。

  就好似她根本不存在一樣,糊光切穿了她,將她割成兩半。他腳一踹,以一個動作同時摧毀她的頭部跟她一邊肩膀,然後才關掉那道糊光,並將腳放下——一陣砰然重響響徹了整間地下實驗室。

  骨鋸看起來,沒因損失隊友而感到心神不寧。「別以為我沒認出喔。你是偶人的人選。兵器人?兵器大師?」

  那個身穿裝甲的男人將戰矛指向她。「現在是目空大師。」

  「目空大師,你知道我在自己身上塞了一大堆流行病。」骨鋸說。「你那樣殺我的話,我就會爆炸成一團有超多超多瘟疫的雲氣喔。這就沒有那麼簡單了喔。」

  「那還是很簡單。」目空大師的嗓音被他的頭盔所扭曲、模糊地被電子化。那種扭曲可是用上了一位教授份量的學識吧,雷伊如此觀察到。

  「幹嘛,你會為了要解決掉我,就釋放出上千個瘟疫到這世界上?就為了我?我這個小女孩?」骨鋸大大微笑。

  「是的。」

  「你會生病喔。」

  「對生物性危害免疫了。」目空大師說道。他的矛柄輕敲了下裝甲。

  「會以上百種可怕的方式死掉喔。」骨鋸指著雷伊,說。

  「他是反派。是能被接受的損失。」

  「還有住在這裡的人啊?」

  「我掃瞄過這片區域了。這間實驗室沒有氣流進出。這是間隔離室。」

  「所以你就把所有事情都搞清楚了,不是嗎?」

  「是的。」

  骨鋸瞥向身後,瞥向雷伊:「你⋯⋯

  目空大師移動得快到,雷伊無法跟上那個動作。那把戰矛刺穿了她的胸膛——她的心臟。

  「呃,去我的。」骨鋸咕噥道。

  目空大師將戰矛揮向一側,然後將她砸入牆壁,將所有化合物跟試管都在她撞牆時摔落下每個櫥櫃。

  「為啥⋯⋯」骨鋸開口說。

  目空大師舉起戰矛,她腦袋撞上天花板時語句便被打斷。他將戰矛刺入地面的力道也同樣強勁。

  「為啥⋯⋯」骨鋸吐血倒地上。心臟被刺穿也不會使她倒下的。「喔。咬到舌頭了。為啥你不靠得更近呢,大傢伙?太害怕來這邊解決掉我嗎?」

  目空大師沒有回應。他轉而,再次將她砸上牆壁,之後將戰矛指向一組不鏽鋼的金屬架子。一個個空玻璃燒杯都傾落到她懸空的雙腳底下。

  「懦夫!」她嘲諷著他。

  雷伊緊張地瞥向門口。是逃跑還是留下來比較好?

  那女孩向前一伸手,抓住了矛柄。她開始將自己往前一拉,讓戰矛柄穿過她胸膛的洞口,也緩慢拉近了他們之間的距離。

  她在這麼做時,還在微笑著。

  刀刃從那根矛柄上彈出,開始如螺旋槳般旋轉。有根刀刃從她後方砍到她,她就開始向前滑動,卻只發現自己被夾在兩組刀刃之間。

  「這是偶人的花招吧!這也太可愛了,就像你在模仿⋯⋯

  目空大師一移動戰矛,骨鋸就被甩向後方,她的頭髮跟背脊都被捲入刀刃。她用雙手將自己向前一扯,好能避開卷刃、就算在戰矛又甩向另一邊時緊穩住自己——將自己固定在矛柄上同一個點。

  「喂,植物宅!」骨鋸得拉高聲音才能讓她自己被聽見:「他殺了我,你就會死啊!想想啊!」

  雷伊瞥向目空大師。那男人的裝甲沒有開口或任何東西,能表露出他的想法。只有裝甲,毫不寬容、堅定不搖、魄力十足。

  之後他看向那個,半被旋刀光影遮掩的女孩。

  「好吧。」雷伊說。

  他想活下去。不只是繼續做研究,也許他某天還能成就偉大境界,能找到一個可以接受他的女人。生小孩。

  但比起這些事,他更不想讓活下來。因為他完全、真真切切相信,她活著時能造出的損傷會比他能做的善事還要多。

  「好吧。」他重複道。我是可以接受這一點呢

  戰鬥發出了一道輾壓聲響,目空大師便猛然轉頭、回看向骨鋸。

  她吐了口水,口水接觸刀刃處則發出煙霧。

  一根刀刃飛了出來,橫越整個房間、擊中了那關著動物的籠子。讓刀刃不斷旋轉的機制,停止動作。

  沒有東西能讓她無法看見目空大師,骨鋸就再次咬牙。酸液咬蝕掉她的血肉時,煙霧從骨鋸的嘴巴噴湧而出,她往後一仰,就好像正準備要吐出一塊痰。

  目空大師關掉了她身後的螺旋刀,揮舞戰矛、將她從矛末尖甩出去。

  她著地時吐了口酸液到地板上。酸液一接觸水泥便冒起煙。

  「不準。」目空大師說。他走出兩步,掃出戰矛,將她砍成兩半。

  幾乎砍成兩半。某個近似於鎖子甲的東西正裹在她的脊椎周圍,但那把矛有切穿那保護她腹部器官的網格金屬。

  目空大師轉身抓住一隻正趕下樓梯間的機械蜘蛛。他刺穿機械蜘蛛、將其砸成碎片。另一道突刺,殺掉了一隻正隱藏在出風口的蜘蛛。

  骨鋸拖著那雙腿被切離的脊椎跟被擊毀的中央軀幹,向前爬動。血流得到處都是,好像那就是該有這麼多血似的。「才沒要⋯⋯結束呢。」

  她抓入自己的圍裙、找著試管,將試管丟過房間。目空大師在試管爆炸成白霧時退開。霧氣散開時,目空大師的身影就只剩黑色輪廓。

  你是有穿強化生物危害服呢,雷伊想著。他看了骨鋸一眼時,她正在用爪子爬向他那一邊。要來了!

  但目空大師的想法不同。也許他對那些白色粉末有某程度的熟悉了,他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以及應該如何避開那東西。

  也許還有其他要素。屠宰場九號的其他成員也在這片區域?

  骨鋸正逐漸逼近。雷伊也退開來。

  她仰望向他。黑眼圈已經在她雙眼周圍擴散,臉色逐漸蒼白。她看起來很憔悴。骨鋸端出一根試管。試著要將軟木塞抓下來,卻無能做到。

  假使骨鋸靠得更近,她就會對她做出某些事情,但假使他試著要阻擋她⋯⋯

  試了第二次之後,軟木塞就脫落下來。她將其推向雷伊,而他也迅速將其踢入右側的白霧。

  但在試管滾動時,那些灑落的液體,就在他腳底下冒煙。他無趣可去了。

  他撲出去,跳上一個儲藏櫃,也不讓任何東西滾到骨鋸那邊。

  有某個東西抓上他的腳。他就跌到地上。

  回頭一看,他就能看到她的脊椎可以抓握,也抓住了他的腳、繞上足弓。那個護套藏了不少機械呢

  白色煙氣凝固成一條條黏線,連接到樓梯對側牆壁上的櫃子。目空大師被困在其中,但他也在緩緩掙脫了。

  不要不要

  雷伊試著要把她踹開來,但這樣只讓她捆上了另一隻腳。她就開始爬上他雙腿。

  他伸手向鍵盤,將其從櫃子上扯下來。鍵盤垂在他頭部上方,他便將其壓上牆壁,按了幾顆鍵、打開他裝著魔莉甘的罐子。

  他沒抽出水,而在罐子玻璃沈入地板後,液體也開始流到地板上。

  骨鋸爬上他胸膛,他只有在掙扎時才能阻止她爬到更高處。他抓住她的雙手——她沒那麼強壯,但她很頑強,她用自己的抓勾脊椎來穩住她的所有進程。

  三條肢體對付他的兩條肢體。他想站起來,卻失敗了。太多重量擺錯位置,也無法用上雙手。

  水不再湧出來,魔莉甘踏出了第一步。它顯然是已經有五、六歲大的,希魔翮的模糊複製體。她的超能力會稍微跟梅爾丁的超能力相互混合。

  他忙到沒辦法看向自己的造物,也在骨鋸單收抓住他喉嚨時猝不及防。她將自己往上拉起整個上半身,趴倒他的胸膛上。裹著她的脊椎的護套、連接著機械的骨頭都壓上他的臉、穿過他張大的嘴、穿下他的喉嚨。他的喉嚨就被護套硬刮。

  他哽咽,努力要呼吸,卻吸不了氣。

  魔莉甘倒在地板上。死沈。沉啞。發育失敗。

  就像那個晶體羽毛跟利魔維坦一樣:它無法維持生命的。實驗失敗。

  數道針頭刺出骨鋸的脊椎,找出他的脊椎。在一瞬間裡,他就喪失脖子以下的所有知覺了。

  下一刻,她逼他移動、將他拉起身。他的頭伸向天花板,嘴巴被迫打開,血流滴上他的臉龐,她上半身的所有重量也都壓上他的腦袋。

  「我才剛弄到一雙新手,就發生了啊。」她咕噥著。「你知道要花多久的時間,才能移植到一雙好腿嗎?」

  她命令著他的雙手,就好像那就是她自己的手一樣。他依照她的意志,打著電腦。在她的命令下,他讓自己的身體更能看到目空大師的進程,她就朝他扔出一根試管。

  然後回到電腦上。

  「樣本。證據。」骨鋸低語。他可以在自己臉上,感知出她嗓音的震動。從一條她脊椎旁邊的管子流入他的肺部的空氣,很污濁惡臭,但她命令他要呼吸,他就得呼吸。

  「爬者。」她說道。發出一道呼聲。她用他的手粉碎那裝盛著樣本的玻璃箱,而他在玻璃碎片切入手掌時,於痛楚中呻吟。她強破他從機械爪子中,抓起樣本。「偶人。」

  她將樣本收入自己手中,也在用他的雙手打字、選出選項。

  「烙疤女,碎歌鳥⋯⋯真驚訝我們在犯罪現場有留下這麼多DNA腦。冬女⋯⋯笑笑。」

  目空大師吼叫著。他咆哮著話語,就好像在對自己說話。

  「好好天生,殺人光束,爛斧臉。我們已經淘汰掉好多成員欸。」她說著時,將每個樣本放到一個塑膠箱子裡。「尖孃【原文Screamer】,先驅人,王【原文King】。」

  雷伊哽咽——試著要哽咽。他可以控制自己的頭部、嘴巴。假使他昏過去的話,這句身體會失去功能嗎?會失去功能嗎?

  「真可惜我沒辦法用這間實驗室。」骨鋸說。「這會讓複製過程輕鬆很多呢。但我有看過你的作品了。我想我是能複製這個效果。假使我有這個的話也會有所幫助的⋯⋯

  她讓他按下按鈕,他就能聽見,在另一個玻璃箱開始移動時的水流聲。是培養罐——種子。

  「沒有想到我們會這麼幸運呢。」她說。「傑克說,因為世界不會像正常那樣終結,他就像要加快終結的進度。我們做過研究了,決定要追蹤幾位還不錯的巧匠,而你就是最靠近我們的人。唯一的問題是,要進入任何這裡的這種大都市就有很多監視攝影機⋯⋯喔喔!灰影男孩【原文Grey Boy】欸!他是傑克最早的隊友的其中一人欸!你不會相信傑克講的,關於他的故事喔。」

  另一個樣本被她收集起來、放入箱子裡。

  她停了下來動作,轉向魔莉甘。他可以感覺到自己血管發冷。

  「別啦。」骨鋸說。「就連我也沒那麼瘋狂吧。」

  她想讓他繼續打鍵盤,一道雷射就從玻璃罐頂部射向那罐子所裝成的魔莉甘。他沒辦法看到,但他仍能聞到血肉燃燒。

  樣本箱被她塞到手臂底下,她遛著雷伊走向地下室後方的門口——就是那扇雷伊被命令說,要來回時得要使用、不會被和議人看到的門。

  他不能喪失希望。目空大師是有穿一件機動裝甲。假使那套裝甲可以適用於搜索一片區域,假使目空大師有聯絡理龍,就可以命令一場空襲或直接叫來援軍⋯⋯

  不。在那個門口旁邊有個梯子,通往一個漆黑無比之處。

  她轉向目空大師,雷伊只能一眼瞥見那個英雄。他依然受困,不過那道他腿周圍的糊光有讓他掙脫出來,還有半年性的液體從天花板流下、連接到他的上半身,他就無法持續以踢擊摧毀那個東西。

  她讓雷伊抓住梯子的橫檔,他們就滑入了漆黑之中。

  「我失敗了。」目空大師說。

  「你打傷了她。假使有人失敗的話,那就是我吧。」理龍回應。「我沒辦法脫離戰鬥。」

  霧氣噴出她的機械身體,消解了那凝結在他周圍的黏液絲線。她的手放上他臉頰。

  「我們有獲得任何東西嗎?」

  「我等下就會讓你看看。你還好嗎?」

  「需要更多科技。想要我的雙手有奈米分子棘刺。那就會有效果了。」

  「我們可以想個辦法。但你還好嗎?」

  「我猜我是還好。我們的情況如何?」

  「兩台裝甲被毀。我們還不知道骨鋸帶走了什麼東西。傑克跟他隊上幾個人逃跑。但我們也總共,殺掉了他們四個人。」

  「四人。」他說。「我們該現在動員。他們移動的能力有速度跟距離限制,特別還要考量到傷員。骨鋸進到地鐵系統,她需要時間才能逃出去,但假使她聯絡了他們的新傳送能力者⋯⋯

  「科林,我把你弄出來之後我們就會盡快動員的。假如我沒用這具身體,你就會被留在原地,而我們兩都不會想要那種結果吧。」

  「最好讓妳去追他們。」

  「我們的進度還可以。有在拉近距離。他們有出現在監視器上,我們也準備要在幾分鐘內出動了。我們還可以再次追他們。」

  科林點頭,但他沒有回應。

  她將雙手放到他的肩膀上,讓噴氣起效用。她的金屬額頭碰觸了他的面具。「接受吧。後退一小步,也前進了一大步。」

  耗費了三十秒,泡沫才被消解掉。她放開了擁抱,他也將自己從殘碎絲線中扯脫出來。他們走出了地下室,走過了和議人那轉瞬間就被摧毀的家的毀廢室內裝潢。

  他們走入室外的夜晚徐風。科林讓假面服的通氣孔打開,好讓冷空氣可以留進去。理龍也盡情享受著她的外肢體的空氣觸感。

  他們走到烏瑟號跟她的裝甲待機處時,她的手抓住了他。

  科林停下腳步。理龍的裝甲姿勢,讓其頭部面向天空。那台裝甲的金屬下巴正緊鉗住一具屍體。

  曼頓。

  「欷帛力虎死了嗎?」

  「消失這個詞會比合適。」她說。「曼頓是死了。」

  科林點頭,慢慢呼氣。「做得好。」

  「工作還沒結束。」

  烏瑟號的艙門打開,邀請他登機。

  

#和議人 #兵器大師 #爆芽家 #骨鋸 #檸水晶 #目空大師 #理龍 #快斬傑克 #欷帛力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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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覺我可以根據這個方法再寫篇教學文。但先等暑假過去,等我寫完論文細綱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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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台大的開放課程,也沒多少文學的話題⋯⋯他們八成跟我一樣,因為沒多少錢賺,這種從一開始就不怎麼想做的事情,就變得更讓人不想做了呢。】
 
【最近我在野豬桑的reddit上看到一個很眼熟的智障言論:東西方的文化差異,有一小部分是極端份子跟商人搞出來的。】
【嗯,我差不多該從他的reddit休息了呢。】
【所謂的文化差異,當然是人工產製的東西⋯⋯「文化」就是人工產製的東西啊!從這個角度來看這種論點,真的不是普通智障。說不定將其說成智障,會羞辱到身心障礙者呢。】
【文化差異說白了,就是不同的社會與傳統脈絡,為了解決同樣的問題而想出不同解方——解方一定有其特色,就像程式有人寫得很炫,有人寫得很精簡,有人寫得很省電,有人寫得可以配合其他程式的各式各樣的功能。如此累積下來,文化與文化之間自然會有所差異。】
【我以為,只有涉世不深、對俗世毫無實際概念的大學教授才會說出「東西文化沒有本質性區別」這種屁話,但俗人也不盡然能有俗世的智慧呢。】
 
【最近看到Charred Thermos深入挖掘出的《血源詛咒》參考文獻。從他的角度來看,血源基本上就是維多莉雅時期醫學發展的寓言,很多文獻典故基本上都是照抄的。】
【從對血源的詮釋來說,我身為世界觀創作的愛好者,是很難以接受比喻或寓言這種一比一的對照呢。但從「推廣世界觀創作」的角度來想,血源也是一個純粹只靠文獻閱讀,就能堆疊出精采世界的完美案例。】
【比如蒼血除了日文的語言梗之外,也是結核病的比喻。比如神血藥,是參考醚這種被當作萬用藥的麻醉藥的比喻。比如諸多政治組織其實是英國醫學研究的比喻。如此這般,「直接將整個場域改作成新的奇幻世界」的做法,確實十分有趣呢。】
【當然,如果沒有《金銀島》的作者跟他的病友詩人,這些連結就不可能被拉得這麼清楚,而在英高拒絕澄清的時候,他做的這些分析八成就是最精確⋯⋯但也最不奇幻的詮釋了。而因為他的分析指關注寓言的指涉性,自然而然,就不會受到廣大粉絲關注吧。】
【畢竟大家想看的是跟宇宙恐怖怪物戰鬥的故事,而不是跟癮頭戰鬥的故事。再者,在托爾金建立起世界觀創作的奇幻類型後,這種「寓言」式的解釋就不怎麼受歡迎了——我也不怎麼相信血源的各方各面設計都能完美吻合他的寓言詮釋⋯⋯最後,也不是所有人都會在意「文獻」這種東西呢。】
 
【《我的英雄學院》是成功版的《火影忍者》。】
【「強人戰鬥」應要像雄英357話這樣,使我邊讀邊笑說「這他媽的太強了吧」,而不是火影那種智障互轟。】
【雄英有多少回憶殺?跟火影相比的話應該也不算少,但前者的故事板、角色塑造都比後者好:情報量更大,獨特設計更多,有意義的台詞跟內心戲也更多、更深刻,總體來看火影似乎都沒他這樣思考角色的事情。】
【從岸本在八丸傳上的表現來看,就能看出他的原作其實非常、非常弱吧。少年漫畫發展至今,已經有許多跳脫樣板的故事,但他還活在兩千年初期的時候吧⋯⋯聽說他是靠編輯撐過來,看來這種說法確實沒錯——他這種作品質量,一副就是沒想研究故事的畫家啊。他應該繼續畫畫,而至於畫「漫畫」?那就算了吧。】
【這樣說起來,雄英的商業表現有比火影好嗎?答案是,沒有,因為北美看太多這種英雄漫畫,缺少火影那種亂七八糟的日本設定,西方觀眾——複數的觀眾群體,而非單數的個人——就難以接受沒有自我東方主義化的日本作品。】
【就我自己而言,我願意繼續追雄英,但我在追火影的連載時,就沒這樣死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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