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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拉克頓灣.png

成蟲 21.4

  

  拓閣的那些話語,有幫上我?我感覺像從好久以前,都過度專注於現在——撐過現在之後的幾天時間,存活下來,保持理智,擠出我能放鬆的空閒,還要努力找出自己能感到安全的片刻。那種心態在我穿上假面服時,還沒有開始呢。

  真怪呢,我這麼不敬重他,卻又這樣深深領會著他的話語。

  我身穿便服——穿著我通常不會穿的衣服,也是刻意這麼做。這是要大隱於市,讓我走在鬧市區的人群之中。我拿下眼鏡,後悔自己得戴上隱眼;也有塗上層層防曬乳、穿著夏季白裙跟拖鞋,牽著一隻狗,戴上寬簷遮陽帽,讓我可能被其他人當成跟市景不搭的遊客。我拿著的購物袋,鬆散綁成的髮辮,也補完了這個形象。

  或許遮陽帽太明顯了。天上雲層很厚,風將雲朵徐徐吹過天空。希望天色會亮起來。

  如果有任何會洩露我的身份的,我猜,那就是我的雙眼吧。我會注視每個與我擦身而過的人,看著他們而又不直接看著他們,瞥看人們是否有那種,我可能被發現的緊繃反應。

  若那種事情發生,我就會轉變方向,以不同的路線前往目的地。假使這還不夠甩掉人們的關注,那麼⋯⋯我是有蟲子,藏在我頭髮底下、帽簷之下跟我皮膚與裙子之間的空隙。我的購物袋裡有武器、假面服、更多蟲子,有鞋盒跟備用衣服遮在蟲子上方。

  我停在一個交叉口,對自己不再需要觀望周圍的人——我已經可以自由觀看所有人的整體行動——便稍感放鬆。人群就像河水般流動,分隔成好幾群人,穿過商店餐廳開張的街道,避開了有許多施工地點的地方。

  我繞遠路到其中一條很許多施工地點的街道,完全知道自己放棄了「大隱於市」的計謀。不會有區別的——沒有人真的會看向我的臉,而我也還有蟲子。

  街道兩邊工地裡,是有幾個工人朝我扔來幾個粗野的街頭挑逗。我猜,這不是因為我有任何吸引人的特質,而是因為我比十四歲小孩大,也比四十歲年幼,我體重不到兩百磅,還穿著一件裙子。

  這片區域是愛剋妲娜對抗戰的地點。牆壁佈滿了雷射轟炸與槍火的痕跡,血漬依舊遍佈各處的街道,道路路面都有著鑿痕坑洞——被能量波、小型爆炸、大型爆炸跟巨大怪物沈重腳爪所打出來的坑洞——周圍被亮眼顏料給圈起來,好讓行人不會踩入那些坑洞然後摔斷腳吧。

  蟲子提醒我,有一陣還沒吹到我面前的風勢有些轉變。我已將手放到帽子上,穩住強風吹起的帽子、頭髮跟裙子。蟲群的重量拖住裙子內側,幫忙穩住裙子。

  我發現自己在風勢消散時十分緊繃,繃緊雙腿肌肉、準備要跳到一旁,讓自己躍起或被推到地上。

  但那只是一陣強風罷了。在我的希望中,玫瑰經已經離開,或她很快就會出城。我們昨天才剛處理掉埃力格斯跟華利弗。

  假使我讓自己胡思亂想,就會很容易對極其瑣碎的事提心吊膽。超亞人類稍微更容易讓這種事情發生。但也沒可能戒備著所有可能性呢。在我們與華利弗對戰以前,許多路人就已經可能被他操縱,在店裡展示的衣服也可能是瓷偶的作品,人偶也可能,嗯,被偶人安設了某些陷阱。地面、風、溫度的轉變、影子⋯⋯任何事物都可能變成攻擊的跡象。

  不是說我有立場抱怨呢,但是⋯⋯假面在聲望提升時,通常會變得有一點點精神錯亂,而這真的會使人驚訝嗎?

  我抵達一個施工工地,工地環繞著夾木板所綑住的細鐵絲籬笆,讓木板保護著內側,木板上卻被畫了一大張臉的塗鴉。

  好好看著入口,我想著。我直接讓自己進入室內。

  戰慄跟檸水晶已經在室內,兩人都穿著假面服。檸水晶穿著她的黃色晚禮服,還有與她名字相同的寶石所妝點的面具,她一隻手臂底下塞了個檔案夾。戰慄他則是裹在黑暗之中。他們的外表有著天壤之別:陽光與黑暗之別。

  但我知道,這兩人都是專業的。我推測,他們是十分相近的人吧。

  我有點感覺,自己應該對這兩人陪伴彼此而感到嫉妒。然而我理性上,知道他們並非那種關係。理性上,我知道他們沒理由在一起,或甚至是彼此吸引。檸水晶很漂亮,但⋯⋯我真的沒辦法想像她會是戰慄喜歡的類型。

  那麼,為什麼我會對沒感到嫉妒的自己這樣煩躁呢?

  「掠翅?」檸水晶說。她打量著我。

  「是的。」戰慄說。「嗨,泰勒。妳穿這身滿好看呢。」

  「謝謝你。」我說,而就算我努力忍著,還是微笑了。我有些想保持著外貌跟氣質的反差。這算不上重大損失。我看向檸水晶:「妳想見面?」

  「我有些事情想跟你們報告,講講我雇主想提及的細節。」

  「沒什麼麻煩事吧?」

  「要看妳的回應。我不認為這會引起任何麻煩——這會讓妳理解他的活動方式。」

  「我不會有怨言。」戰慄說。

  「我以為媘蜜會在這裡出席。」

  「沒關係的話,」戰慄說:「我們會紀錄下這場談話,然後傳達給她。她正忙著其他事情。」

  「訊思型能力者生活真辛苦呢。」檸水晶若有所思。

  比妳以為的還更辛苦,我想。媘蜜忙著面對的偏頭痛,可不止於劇痛的程度。她把自己逼得太緊,現在就得付出代價。

  我清了清喉嚨。「有人反對到樓上談嗎?今天外面天氣很好的呢。」

  她搖搖頭。

  我們走上兩層樓樓梯來到頂樓。天氣很晴朗,風大到我身後的長辮頭髮也被吹起。我將購物袋放到腳邊。

  考量到戰慄跟我的總部所在位置,這地點就很不合適用來會面,甚至會很不方便。我也知道和議人跟他的使節團,根本不在這附近任何地方。現在我能看到景色,也能感覺出檸水晶為何要求我們在這裡會面,還有這場談話的話題內容了。

  我們前方,一個街區外就是那個傳送門。一座正在建造的白塔,被三台起重機圍住。鋼管交叉撐起白色帆布,彼此連結、覆蓋著一座純白、毫無窗戶的建築物。我們的位置沒辦法看到建築基底,但我可以認出那通往室內的斜坡,就像一條爬上高速公路或立體停車場的坡道。坡道彎上那棟建築,其花紋的幾何排列有如花瓣,還有有著不同高度的帳篷延伸到穹頂。那裡附近的空地有著施工跟拆除工程的痕跡。鄰近的建築物都會支撐主要建築——行政跟防衛設施。

  這些措施十分完整,考量到了許許多多關於傳送門的未來發展。至於傳送門的所有權相關事情,都完全沒有定下來。由和議人設計,由媘蜜建設,由政府規定隔離措施。政府有派人到裡面,媘蜜也有樣學樣。技術上來說,那確實是她的財產,他們除了投資人的好奇心以外,就沒有證據可以指控人,便沒辦法抱怨了。

  目前,還沒有抱怨。

  福禍相雜。傳送門——就如某些人所稱呼的——那扇,將關注焦點從我們暗地黨身上轉移開來。舉國都在爭論著,是土地持有人還是政府該擁有這東西的產權。我幾乎希望大家可以忽略這個東西。在它被證實能使用時,事情就會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和議人召了五個假面加入他的隊伍。」檸水晶打斷我的思緒,說。

  我頓住。這不是我以為會談到的話題。我打開錄音機,舉起錄音機讓她看到。她點了頭。

  我為了錄音,重複這項說明:「和議人召募了五個新假面。是召了誰?」

  「我們還不知道。」

  「妳知道後,會盡快讓我們知道嗎?讓我們了解下他們的性格?」

  檸水晶舉起檔案夾,打開書頁、交給我幾張照片,照片被整齊釘起。

  所有照片畫質都很高,文件上有著照片跟標籤的框格里的文字說明。大部分文字都被整齊塗黑。一位年輕男性,外表年齡在二十五歲左右,髮型完美無瑕、瀏海分向一側,也穿著高品質西裝。「柯爾特」,姓氏被塗黑。出生日期被塗黑。年齡二十五。

  下一頁裡有更多資訊——性格測驗,心理醫師檢測,國中跟高中的GPA成績,高等教育,工作經歷。「柯爾特」以打破紀錄的速度升遷到了主廚,回到學校後則以三年時間畢業四年學程,然後就去在和議人之下工作。

  「潘姆」。曾擔任重大企業擔任約聘律師,在二十八歲時作到合夥人的層級,也在為合議人工作時退出律師業。

  「肖」,「萊爾德」,還有「凱莎」都遵守著著這個樣本。

  「他們在我們談話時,也在進行著檢查程序。他們都是和議人的老練生意合夥人員,全員都願意參與他的計畫,也都十分忠誠。」檸水晶說。

  「我不確定我有理解。」我說。我將紙張給戰慄讀過。

  「若有不清楚,還請見諒。」檸水晶說。

  我一秒鐘等著她詳細說明或澄清,但她決定不說話。她想要我們自行做出結論?

  「妳不知道他們是誰,但他們卻在為你們工作?」我問。

  「她的意思是她不知道他們在獲得超能力時,會變成什麼樣的人。」戰慄說。「不是嗎?」

  檸水晶點了一次頭,其他檔案夾被她端在身後。

  「大鼎。」我說。「和議人用大鼎讓他的員工有超能力。」

  「是的。」

  「妳為什麼要告訴我們這件事?」戰慄問。

  「這裡是你們的地盤,我們也是你們的客人。自然就得要請求你們許可五位超亞人類進入這片區域。」

  「檸水晶,妳也是大鼎假面?」我問。

  「是的。」

  「那麼,妳知道他們如何運作吧。」

  她搖了頭。「我幾乎什麼都不知道。我們獲得超能力時,有和議人作為中間人,我也完全不確定它知道多少事情。我不是得問他細節——而我也沒有理由問這種事——就是妳必須自己去問他了。」

  我稍稍皺眉。

  「和議人要我告知你們,那些產品有微小機率會造成肉體缺陷跟精神不穩定。可能會引發事件。」

  我想著愛剋妲娜。這不是廢話嗎。我比較圓滑地說:「你們也想警告我們,好讓我們可以提前知道可能產生的麻煩,並提前預備。」

  「我們希望,也預期,完全只在我們內部進行處置。我不能反剋的超能力十分稀少,而假使情況有任出錯時,我也會在場。」

  任何出錯?這也包含了肉體畸形嗎?我看不出和議人會容忍那種事情。我可能做出某些規定,警告說他們必須放畸形的人走⋯⋯然而這會使同盟關係不穩定。

  「他們有告知風險?」我問。「這些⋯⋯將成為假面的人都知道了?」

  「完全知情。」

  「為什麼?」我問。「為什麼要拋下一個成功、普通、快樂的人生,承擔那種風險?而在所有人之中,為什麼要幫和議人工作呢?」

  「為了力量。」檸水晶說。她轉身背向傳送門、看著我的雙眼,她的裙子稍稍在她旋轉身體時發亮。

  「力量可不是魔法。」我說。「力量解決的問題會跟它製造的問題一樣多。」

  「力量不太像目標,而是像旅途。」

  「旅途要通向哪裡?」

  她盯著我時,雙目目光如炬。「並非所有旅途都有終點。力量是能推動改變的能力,而那些能力挽狂瀾的人,就能推動長遠的改變。對某些人來說,這是我們與生俱來的東西。從非常十分早的時候起,我們的父親母親將那一股對力量的渴望注入我們裡面。我們從小就是如此,在課業、運動競賽、在職涯上總想要努力爬上頂端。然後我們不是跑入死胡同,就是會碰上收益遞減的情況。」

  「同樣努力卻愈來愈無能獲得成果嗎。」戰慄說。

  「我們其他人誕生時則都一無所有。而在你沒有任何東西時,就很難取得成果了。你沒辦法在你有錢以前賺錢。同樣的道理也適用於聯絡人、成功,還有地位。你在這種裂口前方的起跑點,經常會十分靠近你的終點。大部分人根本沒辦法離開自己的起跑點。而在那些成功的少數人當中,很多人停頓時獲得了某些成功,卻筋疲力竭。其他人——非常、非常少數人——他們將那種追求成功的衝勁、需要往上爬的衝動,化為自己的一部分。他們就不斷爬,然後在和議人發現他們時,就會讓他們有另一條能往上爬的道路,他們也毫無保留地接受了這項提案。」

  「妳是哪一種呢?」戰慄說。「妳是一開始就有力量,還是妳爭取了力量呢?」

  檸水晶稍稍微笑,回頭望向那座塔。「假使你夠好奇的話,我猜媘蜜野會告訴你了吧。」

  「也包括妳的超能力?」我問

  她抬起她那小心修剪過的眉毛。「媘蜜沒跟你們說。」

  「媘蜜有些概念,但還沒有定論。」

  「我通常都不會說這件事,但和議人告訴我,我該要公開任何你們要求的情報。我會將區域性分子,調和到特定的功能。」

  「妳會調和哪些東西?」戰慄問。

  「增加重力,減少重力,增加溫度差異,減少溫度差異。摩擦力,光強度,時間長度⋯⋯可能性比我能想到的還要多,也有很多你不會注意到的細節。但如果有超能力者待在超能力範圍內,就算我必須搜索過無線電波波長表,只要我找到正確的調和點,我就能切斷他們的超能力。如果我足夠精確的話——而且縮小範圍的時間從來不會多過二、三十秒鐘——我就可以用超能力打消他們控制超能力的過濾機制。我也能移除掉他們防止超能力影響到他們自己的機制。」

  「就會將超能力反過來對付他們。」我說。

  「是的。」檸水晶說。

  我可以想像我無法控制蟲子,然後它們在我的壓力下聚向我、叮咬我,甚至在那個壓力被無限延長、循環時吞噬掉我。

  或是戰慄⋯⋯他身上會發生什麼事呢?在他自己的超能力下耳聰盲目,在黑暗消減以前被他自己的超能力淹沒,或在他被淹沒、排盡超能力以前,一直困在循環之中?

  「奧賽羅呢?」我問。

  「他有個鏡像分身。」她說。「他的分身所處的世界跟我們的世界十分相近。分身影響我們這世界的能力很有限,也無法被我們觸及。奧賽羅就能將自己推入那個世界,然後將他的分身推入我們這邊,反過來也一樣。一人離開,一人就會進來。那看起來會非常像瞬間移動或無敵。但他的能力並不是那種類型呢。」

  「那麼,和議人是買到很好的超能力吧。」我說。

  「他都買最好的。假使沒這麼做的話,就不會有意義了。」

  「那麼就會多出五人?跟你們的等級相當?」

  「結果會有些許不同,是的。」

  「妳對大鼎所知道的還有什麼其他事情嗎?」

  「我基本算不上知情。」

  和議人不出席這場會議,是因為他以為媘蜜可能會在場,而他也不想要她挖出任何東西。

  這表示和議人在此之後,就會避開我們——避開媘蜜。這麼做會讓人生輕鬆一點吧。這也表示他不會來糾纏我們,或會想來推翻我們。至少,不會當面這麼做呢。

  「五個新成員不會有問題。」我說。「他們每人都要各自去跟媘蜜會面。她會以和議人做不到的方式調查他們。」

  「同意。」檸水晶說。

  「我們跟和議人的交易照舊。他不會買下地盤,只會維持媘蜜給他的區域,而且他也不會為了新成員擴張他的地盤。」

  「同意。」

  「他們要有多久才會有超能力?」我問。

  「兩天。我們之後會空出一整週用來訓練他們的能力,確保他們有達到標準。和議人喜歡交給我們手工面具,給我們挑出合適的顏色跟名字。」

  「他會反對將爪牙交給他們處理嗎?那可以作為使節團跟暗地黨的連攜工作。」

  「我會將這個點子題給他的。我並不認為他會拒絕的。」

  「很好。」我將注意力轉向那座塔。

  檸水晶也看向那裡。「那扇門。」

  「妳已經有聽說兩年內世界會終結吧。」我說。

  「是的。」她說。

  「媘蜜設立那扇傳送門的時候,她做出一條逃跑路線。不是為我們而作,而是為了世界。他們會盡可能大量疏散、撤離這裡。妳沒辦法從這裡看見,但穿過塔底的不是道路或坡道。假如這座城市願意配合,他們就能將火車軌道拉到那裡。如果對面的設置足夠完備,火車在穿過傳送門時就完全不必減速。」

  「許多人僅僅為了逃脫的機會,就會搬到這裡。」檸水晶說。

  「還有工作要做。」戰慄說。「要讓對面可以住人,就還得研究對面的世界,調查動植物的物種差異。」

  「我跟拓閣主任談話時,」我說:「他叫我思考事情在幾年後,會塵埃落定成什麼樣子。那個出入口會是未來景況的一大部分。我也想確保我們在那時候,仍會在這裡——在英雄跟反派面前——有著存在感,當然也可以將傳送門當成逃跑路線。」

  「妳有想到這些事情,該以特定哪種方式來安排嗎?」戰慄問。

  「就我們的隊伍來說是有些概念。但我也得在講出來以前,先問問其他人。。」

  「使節團會進入妳那個未來規劃嗎?」檸水晶問。

  「要看和議人。」我說。「妳比我更認識他。他很穩重嗎?」

  「不。不會像妳所說的那樣穩重。」

  我心一沉。

  「但妳可以信賴他。」

  「我推測我們是必須信賴他吧。」我說,對此沒感覺比較好。「幫我個忙,他對要招攬其他人——其他隊伍,其他超亞人類群體,或是個人——的條件是什麼。我們應該設立標準,讓城裡的人跟我們的友軍都有硬性規定可以遵守。我不會多矯揉造作。他對此事的回應,會是這整件事情如何展開的重大影響因素。」

  「妳要將他的存在,容納進妳展望中的假設性未來嗎。」檸水晶說。

  我聳肩。「妳說我們可以相信他。我想相信妳,而在我有其他理由之前,我也會相信妳。」

  「那就是我們能要求的所有事情了。」檸水晶說。

  「就這樣?妳來會見我們,就只想談你們新招攬的五位成員?」

  「不。還有這個。」

  她交給我一個檔案夾,檔案的沈重使我手臂一沉。我走向戰慄,在他旁邊翻過內頁。

  這是個三百頁的契約,書脊上完整黏封住,灰色的封面上印著簡單的詞彙:「布拉克頓灣:犯罪與公共安全」。我把那個檔案夾跟五位使節新兵的檔案疊在一起,交給戰慄。我翻過檔案時,也端著檔案夾,好讓戰慄能跟我一起看。

  那東西不太像論文,而更接近技術手冊——讓整座城市迎來秩序的步驟細節指南。字體大小8pt,標題粗體置中,頁面上有加註解,不斷談及其他部分。這東西很容易被讀懂,不過,它看起來十分可行,幾乎像是在誘惑人。它的用詞很簡單清楚,毫不模糊,就好像它在描述著該如何組裝起一個書櫃,也經常有圖表進行解說。它清楚概述了分岔路線,詳細解釋如果某些事情不成功時就該採取的路線。我只能假設很大一部分正文,都是和議人在考量著各種可能性。

  沒有謀殺,沒有任何極權主義——在匆匆看過時,是沒看到極權作法。這分析只算是,過度深入干涉布拉克頓灣、各種犯罪要素、各式各樣的玩家,還會影響事情如何彼此搭配。

  「我會讀的。」我說:「我也會確保媘蜜會徹底看過一遍。」

  「好的。」檸水晶說。「別太擔心給不出回應。他已經知道了。從來沒有人有接受過那些提案。」

  「我們會認真看過。」我強調。「誰知道呢?媘蜜也許會享受跟和議人辯論計畫細節的樂趣呢。」

  檸水晶抬起一邊眉毛。

  「我會叫她配合。」我說。

  「那我認為,重點都已經談完了。謝謝你們。」檸水晶說:「還有其他事情要談嗎?」

  「我沒想到任何事情。」我告訴她。

  她簡單向我一點頭,然後就走向樓梯。戰慄跟我留在原地。

  我們兩人站在屋頂上,剛好在地上任何人的視野之外。那座傳送門塔,隱約佇立在一小段距離外,比周圍的建築物還要高,並在風吹過高處時,那些只有帆布與鋼骨的部位便些微波動。

  「談了這麼多關於未來的事。」戰慄說:「卻沒能保證我們會有個未來。」

  「會有未來的。」我說。「還有黛娜說的所有其他東西,我們知道我們會有某種未來。那個未來可能不會很漂亮,但大家都會活下去。我們會溜到其他次元,我們之中最強的人也會撐下來,也會慢慢回到我們現在的位置,如此活下去。或許,我們靠著世界上所有力量,會找出一個繞過去的方法,末日就不會來臨。」

  「我們在布拉克頓灣裡建立起某種穩定性?實現和議人的計畫?」

  我對此沒有答案。我低頭看向那本書。

  「妳懷疑它不會成功?」

  「是很懷疑呢。」我說。「你有注意到所有超能力最終都會變得很暴力嗎?連那些會對人類有益的能力,最後都會暴走?和議人,穹園師【Sphere】,還有在比較小規模上的瓷偶⋯⋯

  「而妳認為這件事情,會有某些醜惡的轉折。」

  「和議人有搞清楚有哪些情況、在哪些正確區域施壓、提拔正確的人、以正確的方式分配資源,才能在布拉克頓灣裡建立和平,但最後,這就像在跟一個邪惡精靈許願一樣。結局會很醜惡,或是醜惡之物可以鑽漏洞。我認為媘蜜該要看一看。先這樣吧。我們需要萬分小心。」

  「妳太專注在拓閣說的話了。」戰慄說。

  「我是以現在之後的一、兩年的觀點來看所有事情,而且我們若夠幸運,時間點也可能變成十年之後。我們隊伍那時會變成什麼狀態?在時間流逝之後,隊伍會怎麼運作,我們的性格會如何轉變,我們會更滿足於我們所在的位置嗎?」

  「還有時間可以搞清楚這些事情的。」戰慄說。

  我皺了眉。「沒像你可能以為的那樣多。時間完全不夠啊。暗地黨需要穩穩抓住這座城市,變成在地人物。要到處搜刮,掙扎著要擊敗我們面前每個敵人,就不可能達到穩固性了。我們需要一個理由,讓更瘋狂、更魯莽的敵人在干涉我們之前三思。」

  「像屠宰場九號、爪牙那種人嗎。」

  「還有商團、竜跟爆彈。他們是十分不同的反派,有著不同類型的氣勢。商團從來都無法穩穩保住地盤。這不太算是他們能不能長期佔據一片地區的問題,而比較像他們在那段時間裡能造成多少傷害的問題。」

  「妳可能低估了他們能企及的規模。」

  「或許我是有低估他們。」我承認道。「我理解商團有著優勢,有正確的人在正確時間裡待在正確的地方,但他們沒有任何自保的常識。會有其他人跟他們一樣的——我不會低估這一點。有些隊伍的存在唯一理由,是想透過運勢、機運來贏得大家的注意,那些隊伍必須將自己扔到最大的目標上。他們得向全世界證明自己的價值,不然,他們就會自我崩毀。而我們若無法創造出夠大的威懾力量,布拉克頓灣跟暗地黨就一直都會成為那種人的目標。」

  戰慄交疊起他的雙臂。

  「這就是重點了,還有其他人會跟屠宰場九號一樣啊。」

  我可以看到他反應過來。他垂下雙手,黑暗拖曳在他的動作的軌道上。他似乎察覺到自己有所反應,雙手無事可做,就變換著重心,讓黑暗懸在空中。

  「抱歉。」我說。

  他搖了頭。一秒後,他催促我:「屠宰場九號。」

  「有些怪物會在這座城市脆弱時,被吸引過來,因為其他人已經有關注這裡,或是因為那股脆弱,以不同的方式吸引著他們那種扭曲的感性。我們得考量到這些各有不同的所有人都想要來攻擊我們跟我們的城市,每一人都會要求不同的回應。暗地黨可以讓人感覺無聊到,不會成為人們想幹倒的目標,也夠嚇人到,能逼退那些來找麻煩的人,也要具備那種,能解決屠宰場的、冷酷無情的效率嗎?」

  「這並非不可能。我們已經在朝那種方向發展了。」

  「然而在跟當局互動時,還要考量其他類型的標準跟平衡。需要配合到某種程度,要跟人合作,但也需要傳達出正確的形象。」

  「妳要管太多事情了。妳真能駕馭這種生活嗎?」

  我猶豫了。

  「什麼?」

  「我打給你的時候,」我說:「我想談談某些事情。是有兩件事情。」

  「妳也想親自談話。」他說。

  「我是想親自講。」我同意道。「呃。我猜我是在以和議人那一種方法來思考。看向未來,考量到可能性,將事情變得簡單。假如我身上發生某些事情⋯⋯

  「掠翅。」戰慄說。

  「我們都知道兩年內會發生的事。你知道我們的生活風格的風險很高。我們會樹敵,我也會拿生命冒險。我⋯⋯我想講的事情是,我沒能保證自己一直會待在這。我需要知道你想想,你能不能站出來帶隊——再次擔任隊長。」

  「我沒辦法做到妳所做的事。」他說。

  「那替代方案呢?媘蜜她會忙著幕後管理方面的東西。淘氣鬼?攝政?瑞秋?那就會是一場等著爆發的災難。你真想讓我們隊伍幫和議人工作嗎?」

  「我看不出那種事情會發生呢。」

  「不。我只是⋯⋯我們先看看未來會發生的事情吧。假使你必須要當領導,你可以帶領隊伍嗎?」

  「不行。」他承認道。

  「好吧。」我說。

  我們在那裡站了一陣子。我伸手牽起他的手,我的手指交織在他的手指指間,那股油膩黑暗滑過我的手臂肌膚。我們凝望著傳送門塔,還有其後方的漸發陰沈的天空。有這麼多事情都會仰賴那東西,但我們有一小陣子,都不想聽到那個判斷。

  「我有提過,你也許需要心理諮商的點子。」我說。「老時說,我也需要諮商呢。」

  「是啊。」他說。

  「你認為,你或許若處在更好的精神狀態裡,就能更穩妥處理領導職務了?」

  「我不知道。」他說。「或許吧。」

  「你願意嘗試一下嗎?我不想逼你,但若能知道你會讓事情繼續運轉,會讓我心安不少。」

  「我會願意嘗試。」他低語著,嗓音從黑暗中發出時成了空洞的回聲。「可是妳為什麼這樣肯定妳自己會死呢?」

  「我不認為我自己會死調。」我說。「但⋯⋯但是我或許有點失去自己一半的人生。我不久前,失去了泰勒。所以我就在想著假使另一半也消失的話,那會牽扯到我在對未來、對隊伍的生活重心⋯⋯

  我語音漸落。這理由聽起來很站不住腳,但他沒有這樣評論。

  「攝政跟淘氣鬼。」我在他轉頭看向我時,說道。

  話題急轉彎。

  「他們怎麼了?」

  「他們在一起了。」我說。「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浪漫或愛情,但⋯⋯他們是有在一起。」

  「我有察覺到這件事。」

  「那會是個問題。」

  「那確實是有問題。」他同意。「但我沒辦法做任何事啊。」

  「駕馭好他們?」我提議。

  「能怎麼駕馭?愛紗會直接衝撞規則跟限制。在我能跟她嚴肅談話以前,她就會用自己的超能力逃跑。她總是比較喜歡逃跑,而非戰鬥。那很符合她的超能力。也會讓人生氣呢。」

  「那就和攝政談談吧。」

  「他不會比較好多少。他從來不是那種會跟人面對面的人,但他處理的方式不太一樣。他不會逃跑,但會閃避。他會說任何東西、做任何事情來阻止我訓他,不讓我威脅他,然後他還會採取不同的手段、不同的角度,讓我更難以察覺地回去做他自己原本在做的事。如果我激怒他,或讓他不爽了,他就會用某些方法報復我。」

  「我不認為,我有看過他生氣或不爽呢。」

  「妳沒看過。」戰慄說。「是因為他不會表現出來。我不認為他有完全察覺到這件事,有察覺到他有那種感情。但他的玩笑會帶有更多刺,他在被逼的時候就會反擊得更用力一點點。他會以一千種瑣碎的事情,讓任何人要跟他打交道的人變得更煩躁、更苦毒,直到妳沒辦法繼續對他施壓。然後他就會利用這一點,回去幹他自己想做的事。這不值得妳花費心思。他們是朋友。我不喜歡他們待在一起,但我也能忍受這件事。」

  「他有在控制她。」

  戰慄放開我的手,踏開一步,好讓他可以跟我面對面。「什麼?」

  「他有在控制她。她讓他控制自己,因為她以為這樣很有趣。那讓我們昨天在跟華利弗戰鬥時,扭轉了局勢,但⋯⋯我想你應該知道這件事。」

  戰慄沒有回應。他交疊起雙臂,所以我至少知道他還沒變得神經緊張。

  「或許他們現在沒有浪漫感情。」我說。「但誰知道他們在幾年之後會發展出什麼東西?他們的信任是建立於相互保證毀滅,因為雙方都無法完全控制對方,但他們還是有著信任。這是有基礎可以發展吧。」

  「我會跟他談談。」戰慄說,他那迴音繚繞的嗓音中有一抹咆哮。

  遠方,傳來一陣雷響。這讓我很驚訝,考量到最南跟最北邊的天空還很藍。夏季暴雨嗎?

  雨水開始在我們周圍啪啪噠噠落下。

  我們無言地同意一起走下樓梯、進到建築裡頭,躲著天氣。

  我舉起手碰觸我臉龐,拿下眼鏡,準備要抹去鏡片上的濕氣,然後才察覺到我沒戴眼鏡。我讓手放下。

  戰慄在看著我,他的表情隱藏在面具後方。我頓時感到害躁,也壓下了那股感情。

  我舉起手,拿下他的面具。他開始讓黑暗消散,他的臉龐半隱藏在縷縷纖細的黑煙面紗後方,幾乎就像他沒察覺到我拿下了面具。他看起來很憂傷。

  「抱歉讓你心情變差。」我說。「得傳達這些壞消息。」

  「我不在意的。」他說。「妳有在往前看。那樣很好。然而,我是在想著⋯⋯我們會在那種未來裡的哪裡呢?假設我們撐過世界末日。我們在未來十年裡還會在一起嗎?我們會生小孩嗎?會結婚嗎?會一起當布拉克頓灣的國王王后嗎?我們那時會退休嗎?妳能想像出這樣的情景?或任何這樣的情景嗎?」

  我被那個問題打得措手不及。我能想像那個未來。我倆待在某一棟豪宅裡,小朋友到處亂跑。而就在窗外,布拉克頓灣成為它能成為的樣子,因著傳送門與傳送門所帶來的各種前途,工業、生活、活力、都市發展都蓬勃茁壯。我們家裡,是一團混亂,跟我第一次走入那個閣樓時所見到的髒亂一模一樣——那是種,人生跟生活中的良好髒亂。我可以想像戰慄將我裹入黑暗中,沖沒掉那些尖叫,讓我們有短暫的隱私,好讓他可以擁抱我、親吻我。

  可以啊,我想著。拜託了,這樣我也可以

  但我無法直接說出自己的想法。

  「我也一樣。」戰慄嗓音沈靜地,回答著一個我純粹以表情跟肢體語言所表達的事情。

  我沒辦法說謊,說那個景象——那片幻象——真的有可能發生。我沒辦法像自己看到布拉克頓灣在等量的恐懼跟公平之下蓬勃發展那樣,預見這一件事的發展。

  之前我們過得很忙碌、辛苦而暴力,有太多事情要做。我們十分輕易,就能看出事態會繼續這樣發展。

  我們可能使這段關係,開花結果嗎?是的。

  它很可能開花結果嗎?不太可能呢。

  「媽的。」他說。他肯定從我的表情中讀出某些東西。「我真該閉嘴的。」

  「不是的。」我回答,搖著頭。我將他的面具擺到一張工作桌上,跟檸水晶交給我們的冊子擺在一起,然後伸手拿走戰慄手中的檔案夾跟紙張,將其擺到一旁。

  我握住他雙手,走近到他身旁,將我身體緊貼他的身體。我裙子底下的蟲子退開接觸點,讓它們不會被壓死——它們往下飛、爬下到我的大腿皮膚上,使我十分、非常意識到我雙腿皮膚裸露在空氣底下。

  他的黑暗與假面服在濕氣水珠下,使他摸起來很涼爽,但如果我緊緊貼上他,到他身邊,我就能在黑暗未隔開我倆之處,感覺到了他身體的溫暖。我緩緩、小心地拉起他的雙手,好讓他的手臂繞過我的肩膀。我這樣做完的時候,就將雙臂環抱著他的脖子,也感到他調整了他擁抱我的手。

  「略翅⋯⋯泰勒。」

  我得抬起頭,才能親到他的下巴。

  那是場幻象。兩個受傷、寂寞的人緊緊抓住彼此,在黑暗的時代裡尋求溫暖。他需要一個靠山,而我需要溫暖與溫柔。

  「不後悔嗎?」我問他。「我們這樣在一起,你不會後悔吧?」

  「不。」他說,他的臉龐距離我不到一寸,他的呼息很溫暖而他的超能力很冰冷。我用自己身子,感受著他胸膛的起伏。「這樣麼做是正確的。」

  這麼做是正確的。那就這樣吧。

  「那麼我們就把這個地方,當作我們不需要對未來有任何思考的地方吧。」我低語著。「專注在當下吧。」

  他低下頭,以令我驚訝的溫柔吻了我。

  我痛恨這麼做,但我打斷了那一道吻,稍稍拉開來。我低語道:「但還是要做好通常的預防措施。」

  「哼嗯。」他口齒不清、呢喃同意,無言的聲響震徹他與我的身體。

  

#檸水晶 #戰慄 #泰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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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常寫內向的角色,讓他們將許多事情藏在心底。我自己,在大部分時間裡都是如此——我周圍沒多少人,所以我沒必要講出我自己的想,而就算我周圍有人,我也不熟悉他們在人生中的位置,所以我也沒必要有任何行動。】
【但如果在妥當的環境裡,在妥當的條件下,我會優先行動,過於思考或言詞。】
【如果不行動,如果沒有提供價值,就算你人在場,也不會有意義的。】
【如果你不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你就沒辦法提供你的價值。】
【任何一個「無法將想法說出口」的角色,在我看來,其實都沒有行動。內心變化什麼的,如果沒有展現出實際的作為,就不會有價值。很多時候,你可以行動、做出改變卻毫無作為,你就會淪陷為姑息。你知道自己應提供價值,卻不提供價值。】
【這樣的情況下,你就不應該抱怨其他人為什麼不努力了。你就是這個腐敗的系統的一環,而你也完全配不上《駭客任務》裡的救世主假象——尼歐至少還有救世主的功能,但你就只是在對自己說謊罷了。】
 
【最近我總算聽完《時間之子(Children of Time)》(目前中文版只有對岸的翻譯),感覺這個故事很容易跟《愛X死X機器人》第三季的〈蟲群〉相互比較,然而,這兩個故事從根本上來說,有著完全不同的意識形態。】
【時間之子,是後人類的故事,然而〈蟲群〉仍懷抱著老派的人類崇拜。】
【而時間之子大的缺陷——如果不看「時間」的這個主題的話——就是〈蟲群〉成功向觀眾提出了後人類的無法避免,同時也展現出人們對「人類」的愛情,時間之子卻呈現出它對於人類(文化)的仇恨。】
【畢竟,如果它沒有仇恨,我就不會感到這本書是人類為主的中篇小說,搭配了以蜘蛛為主的長篇小說。就算兩者篇幅差異不大,人類方的角色根本沒有多少發展,就算「這個故事重點並不在於角色個人的發展」,但我會如此認為:他的結局並非無法被預測,可是,能以較理智的角度來思考人蛛衝突的老男人主角,竟從頭到尾都只默默承受、默默抵抗,就讓我感到人類去死也沒關係了——就是因為他跟其他人沒能提供價值,沒想要妥協,沒有盡力溝通互動,人類才只能作為蜘蛛的附屬種族。】
【這本書告訴我,人類就是個不應被保留下來的種族;只有奈米病毒加持下的蜘蛛,才是真正繼承「文明」的後裔。】
【從這個角度來看,《時間之子》就是作者的YY、自慰小說吧。】
【這很有可能是因為,他想以太空歌劇的形式來寫後人類的這種新浪潮運動會做的話題,導致篇幅過鉅,卻也沒辦法塑造出能滿足我的配角角色發展。老實說,如果他寫成論文、散文的話,或許會比較合適一點,但他說不定就是想寫蜘蛛,而且他的蜘蛛故事確實寫得非常、非常好呢。】
【如果你想說,時間之子根本沒想要搞文學,而是要搞科幻⋯⋯但我會說,這不會改變事實:他就是沒做好人物塑造。就像,艾西莫夫人物跟台詞都寫得很爛。這是科幻的傳統,你或許應對此感到高興,而文學的批評,跟科幻的批評是兩碼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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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泠然月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