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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拉克頓灣.png

間幕 22

  

  「⋯⋯你們之後,可以叫我織手。

  報導結束。沈默重重籠罩於在場每一個人身上,有人將電視轉成靜音時,沈靜之感更重了。

  其中一個孩子——以法蓮——打破那附身到人們身上的無聲。「她要去當英雄?」

  「她會試著當英雄吧。」佛瑞斯特回答。

  夏洛特看向周圍,百行大道聚集起來的居民們。現在,大家都習慣在每週第三天晚上聚會。大家一起烤肉,在海灘上築起篝火,辦一個所有人都能來的大聚餐。這就是這裡的社群。

  掠翅的社群,不過掠翅已經走了——不僅僅是離開那樣地走了。

  泰勒在今天,之前自首,然後消息就傳開了。他們接起電視——拿出一台他們能找到的、最大的電視——然後將電視放到擋雨搭棚底下以防萬一。

  聚會大部分時候,他們都在看著電視。人們會停下腳步,看看最新的新聞。任何大大小小的新消息,都會讓人喊聲告知人們,人們就會彼此喊話、推測著實情。

  夏洛特翹掉了課程,僅花了必要的時間叫小朋友回家,然後也將他們帶了過來。她不論如何都沒辦法專注,學校對此仍採取寬容政策。

  現在,總算,有這個了。

  「不論或好或壞,」夏洛特說:「事情都結束了。」

  「這是為了大家的好。」佛瑞斯特說。

  「我不是很確定呢。」夏洛特說,壓低聲音好讓其他人不會聽見。

  「她是英雄。」佛瑞斯特說。「這就是她該前往的方向。」

  「或許吧。」夏洛特說。她忍不住想到泰勒在處理ABB的小混混時有多可怕——那女孩多麽輕易掌握了地盤老大的身分。「但就算那是她應該去的地方,他們也不必然會接受她啊。」

  「沒關係了。」佛瑞斯特說。「事情已經不歸我們管。我們會祝福她,假使他們讓她收粉絲信件,我們就可以給她支援打氣,然後管好我們自己的事情,這樣她就不必擔心我們。而說起要管理我們的事情⋯⋯

  佛瑞斯特的視線,看向那些坐在夏洛特周圍的孩子們。

  「對呢。」她說。

  「我會一起去看看小子們。」佛瑞斯特說。「只是我得先做整理。」

  夏洛特點頭。較小的孩子要上床睡覺了。她從長椅上起身。「秀結束了,來吧,去睡覺吧。」

  幾個孩子發出呻吟、牢騷。夏洛特不用看就知道是誰在抱怨。她認出梅森,就將一隻手拍上他的頭頂,並在他們走回住處時,將他拉到她身邊。「乖一點。」

  梅森又模仿著他剛才發出的呻吟聲。

  「我之前都不用這麼早睡覺。」凱西說著。她是負責照顧潔西跟艾登的其中一位比較大的孩子。「這樣真的很蠢欸。」

  「這樣會比較輕鬆。」夏洛特說。「而且這會讓我們所有人睡會得更好。讓我們的狀態更能面對明天,妳不這麼覺得嗎?」

  「我沒在跟妳說話。」凱西說。

  凱西跟梅森是最有可能吵架、跟她頂嘴的孩子。她趕著把他們送去校車的公車站時,梅森就會忽然發現自己忘記綁鞋帶,或拖著腳步,強迫她拉著他的手、拖他去搭車。不管有多微小的危機時刻,他都會需要人關注。夏洛特還沒發現凱西細節是怎麼回事,但她因為被某個權威人物給燒傷,就習慣性地抵抗權威。凱西想獨立自主,但她年紀實在太小了。

  「妳是在抱怨我說的事情啊。」

  凱西瞪向她。「我可以熬夜,看一兩個小時的電視之後再睡覺。我會安靜的。」

  「那假使妳在照顧艾登跟潔西之後太累想睡呢?」

  凱西臭著臉,但她沒有回答。

  潔西在大多日子裡都會尿床。她從來都不會讓夏洛特知道。夏洛特在早晨去看那女孩時,不只一次發現她睡在地板上。艾登的惡夢會讓他驚醒,然後尖叫、呼號,拒絕聽話。他不只一次在夢遊時邊做著惡夢。

  老實說,這些情況都很難應付。她把鬧鐘設在早上一點鐘、三點鐘跟五點鐘,在夜裡起床確認孩子們,看看他們都沒有事,也要確保潔西的床是乾的。講起這種事會令她感到害躁,但夏洛特四次撞見艾登夢遊、站在浴室或坐在廚房餐桌旁時,她可是被他嚇壞了。他每一次都會深陷在惡夢的恐怖之中。他有兩次在睡夢中跟她打架,另外兩次他只有尖叫,叫得讓人血液發涼。

  凱西不到夏洛特年齡的一半,卻能泰然自若,幾乎在照顧較小的孩子時容光煥發。她在潔西做惡夢時,有著無限耐性,艾登每一次尖叫時凱西也會醒來,立刻趕到他身邊安撫他,等他放鬆到她能抱住他,就讓他有人可以依偎。

  他們走到室內,夏洛特確保在關上前門後,還要關上拉門。艾登仔細地看著她將鐵鍊穿過大門底部的圓環跟地板上的小縫隙。她鎖上鐵鍊,然後將鐵鍊擺好,讓他看到大門有多牢靠。

  「安全了。」她說。

  艾登無言地,前額皺出他再過十五年都不應該有的擔憂,轉身走離開了。

  「女生先去洗澡,洗完之後才能吃點心。」夏洛特說。「男生,在洗澡前先吃掉你們的餅乾跟牛奶。」

  最後,奧達利家族帶走他們大部分的孩子。這讓小朋友的數量更容易管控。凱西、麥伊跟潔西去了浴室。艾登、以法蓮、伊芬跟麥森拿來板凳,坐到廚房長桌旁,男孩裡最年長的班則去把餅乾、玻璃杯跟牛奶拿出來。

  夏露特確認他們都處得好之後,就關上浴室門,將她的筆電拿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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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出名了呢。」夏洛特大聲說。

  「因為她上電視嗎?」是艾登如此問。

  「因為她是個壞人,她也悔悟、決定做好事。」夏洛特說。「也是因為她幫忙打敗雅麗珊卓。這件事很有爭議,我想人們會拿這件事吵很久吧。」

  「掠翅才不是壞人。」班說,坐在其他男孩子旁邊。

  「她之前也不是壞人。」以法蓮說。

  「她很可怕,也很暴躁。」班說:「但她不是壞人。」

  「那是一樣的啊。」

  「都不重要了。」夏洛特說。

  「她給我們買過披薩。」班說。「那對我來說就是最重要的事情了。」

  「那聽起來也夠合理呢。」夏洛特稍稍微笑著,說。

  她放下筆電,走去浴室,對門喊道。「五分鐘洗完出來喔!」

  她可以聽見凱西又發出怨聲。

  她們自己動手會比較好。就算要幫比較小的女孩們洗頭、確保她們有刷牙,凱西仍比較喜歡有事情可以做。

  夏洛特回到廚房,收拾好餐盤跟玻璃杯,將餐具擺到洗手槽。

  一輛車子在室外按著喇叭,引起她的注意。街道仍在整修中,車子不容易進出這區域,在附近的車輛都是工程車,工程車在晚上則不會被發動。

  喇叭又響了一次,有人吼聲回應。

  她仍盯著大門,使勁全力要辨認出某些東西,伊恩那時就走到她身邊。

  「需要我跑腿嗎?」

  「不用,伊恩。現在時機不太好。」外面傳來的噪音。人聲。

  「好吧。」他說。他看起來幾乎感到失望。

  「如果你想呼吸新鮮空氣,我可以讓你上樓。你可以在陽台上坐著。」

  伊恩皺眉。「不用了。謝謝妳。」

  「先給我五分鐘。」她說。「班?在我出去之後鎖上拉門。我回來時會走樓下的門。讓凱西跟其他女生知道我之後才會回來。」

  班點頭。

  她沒將拉門完全拉起來,彎下腰、抓著門底將其關閉。班沒強壯到可以自己關上門,而門外也沒有任何門把。

  夏洛特在班的協助下,雙手將那片寬金屬條壓到地板上。鐵鍊在穿過空隙時咯咯作響。

  人們正在活動著,聚集成一團團的人群。而人們的關注點?是輛新聞車。

  新聞記者被人們圍住了。

  「⋯⋯已經流出去了。」那位記者在說。「人們會做出很難聽的推斷。」

  「給我直接離開這!」有人喊著。

  「關掉攝影機然後離開!」

  那位高個子、金髮記者,有著寬下巴,僅對此微笑。「我幾乎以為你們有東西想隱藏呢。」

  「我們只想過日子。」夏洛特說。

  「那可不成。」記者說。「這件事太過火紅。大家會想調查出任何一丁點醜聞。就算我離開了,其他人也會過來的。」

  「我們會對他們說我們對你說的東西。」她說。她看到佛瑞斯特走過來,穿過人群。「我們整天上學工作,這裡所有人都在重建生活,而我們現在也很累了,沒興趣跟你說閒話。」

  「努力工作?」那位記者問。「如果我出價說,兩百塊好了,送給一個最願意告訴我情報的人?」

  「我們會叫你滾蛋。」佛瑞斯特在任何人能接受以前插話。

  「全世界都想知道。掠翅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啊?」那位記者問。「兩百元,你的臉就能上鏡頭。如果你愛她,不會想讓全美的人聽到她的好話嗎?你們可以為她提供最好的支持。如果你們痛恨她,那麼,這道理同樣也適用,不是嗎?」

  「你會扭曲我們說的話。」佛瑞斯特說。「剪輯出最有料的部分。」

  「那種行徑並不誠實。不是我們第十二台新聞的作風。」

  「不。」佛瑞斯特說。「我認為你的主要目標是要取得觀看次數跟收視率。或許你會在這裡待兩個小時,採訪所有你能採訪的人,擷取出最有爭議、最極端的說法。我們唯一不被你操縱就是,沒人跟你說話。」

  他在最後一句話時,稍微拉高嗓子。

  「要這樣幹?」記者問。「三百元。那算是多少小時的時薪,你們這裡都給多少薪水呢,有兩、三天的薪水吧?」

  佛瑞斯特沒有回答。

  「好吧。」那個記者說。「那麼,也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擋我們待在這附近,對吧?而如果有人決定要賺點小錢⋯⋯

  「他們就會犯蠢。」佛瑞斯特說。「這裡房價正在上漲,而事情安排成這樣,這裡每個人都肯定會賺得一大筆錢財。」

  「你是在說,這件事跟跟你們所有人為超能反派工作,沒有任何關係嗎。」

  「我沒在說這兩件事有關係或是沒有關係。」佛瑞斯特說。「不過那個數字並不相同。現在賺三百塊,還要是在幾年之後有一個,價值上百萬的住處?」

  「人們都很上進的。」記者說。微笑著。「我能保密你們的身分。公眾需要知道是誰在保護他們呢。」

  他轉身,回到貨車的副駕駛座,然後頓了一下。「我們會把車子停在海灘。若有需要的話,我們也能糊掉你們的臉。」

  他們花了一分鐘才收拾好攝影機,然後離開。他們確實開去海灘。夏洛特可以看到車頭燈照亮海灘沙子。他們下了車,貨車在夜裡就像隱形似的。

  「守衛。」佛瑞斯特說。「輪班執勤。我們不會給他們任何東西。」

  「你想保護掠翅?」有人,在人群中問道。

  「我為她工作過。」佛瑞斯特說。「你們大部分人都知道這件事。就算她不在這裡,我也依然有些認為我還在為她工作。她對我們很多人都有恩情。」

  「她帶來的麻煩跟她阻止的災難一樣多。」那人說。夏洛特可以看到那位高大男子的髮線退縮,在剃短頭髮後露出一塊禿頭皮——現在,禿塊已經很不顯眼了。

  「史考特,她讓我們可以重建家園。」

  「所有人都在重建。我們比較先開始,就這樣而已。你說這很值得我們的犧牲嗎?偶人來這裡,是因為。烙疤女來這裡也是因為她。還是你沒聽說這件事?」

  佛瑞斯特交疊起雙臂。

  史考特說:「我內姐在PRT工作。當制服人員。她說,屠宰場九號來這裡是因為他們在招人。他們選中全城好幾個人,想招攬他們,而掠翅顯然就是其中一位。所以這裡有人死掉,都是她的錯。她給我們協助?那八成是因為她很內疚吧。」

  「我們無法確認那一點。」佛瑞斯特說。

  「聽你在放屁。你在偶人第一次闖入蜆殼街的倉庫時你有在場。他當時對她搖手指。為什麼?因為他是來這裡找她啊。」

  「我是有在場。」佛瑞斯特說。「還記得嗎?我站出來了。我把那個混帳拖到他腦袋能被綁住的地方。我也用一塊水泥塊把他的頭砸爛。」

  「而我也沒要反對那一點。」史考特回答。「如果我沒有妻子孩子要保護的話,我就會跟你一起站出來。我們都看到那件事怎麼發展的。從我內姐說的來看,如果掠翅是去其他地方,你就不必那麼做了。」

  「我還是會那麼做。」佛瑞斯特說。「我認識掠翅。泰勒。織手。不論你想怎麼稱呼她。我們談過、聊過很多次。我聽過她的說法,我知道你沒有理解事實。」

  「你是說我家人在說謊?」史考特稍微拉高嗓音,問道。「或是你瞎了眼。因為你自己的、潛在的偏見,讓你沒辦法看到真正發生的事。」

  史考特穿過人群走向他。他這個惱怒的大男人,無疑是在碼頭工作,呼吸比正常時還要更粗重一點。夏洛特發現自己在他走近她時,咬住嘴唇退開來。他走過她身旁時,她肚子翻攪得就像有人在擰著毛巾。這種感覺一點都不熟悉。

  有一瞬間,她想像著他的神情輕蔑、痞爛,禿頭上暴凸出一條青筋。

  一想到這種事,扭曲感就更發惡化,直到她雙肩底下所有東西都被碾碎。

  現在,他周圍的人群就太令她回想,太難以承受。

  她逃走,推出人群。每一份心思都想繼續追蹤那段對話,其他的部分,卻能聽到不協調的樂音震耳欲聾,人群高吼,臭氣汗味,火煙馨香。

  她在所有事物都被剝去時,看見人們的樣貌。那並不總是所有人的樣貌,但夠多人都是那種樣子了。墮落到那種層級,十分容易。泰勒有提供安全感。力量,還有驅除那些癌瘤的必要冷酷無情。

  夏洛特知道,廣泛來說,這裡的人們都是好人——壞人都被嚇跑或是被排除在外,只留下了其他忠誠的人——的這種思考,並不理性。

  而在較不理性的層級上?她十分討厭自己想到,這個地方可能變成那種樣子。變成商團的那種模樣。

  她感到煩躁,無法清晰思考,也無法如此回到孩子身邊。班跟凱西在五分鐘之後會負責照顧最小的孩子。她可以繼續散步,驅散緊張的能量,整理好思緒⋯⋯

  「小姐?」

  她跳一下,迅速退開。

  出聲的是一個男人。身形瘦長,戴著眼鏡,伸出手。

  吃豆腐,貪求肉體。

  不對。是要引起她注意。除此之外什麼都沒要做。他的手垂在他身旁。

  「你是記者嗎?」

  「我⋯⋯看起來像記者嗎?」他看起來很焦慮,表情跟他的問題毫不相連。

  「不像。」她說。

  「我問了附近的人,要找出認識泰勒的人。有人跟我說,要找妳這樣身高,深色長髮,就像妳這樣的人,還有孩子在身邊。我要問更多東西,但之後人群過來了,我就決定要退開。」

  所以他是來這裡問問題。但他是問泰勒,而非掠翅。「你真的不是記者?」

  「如果妳知道他們是在說誰,或許妳能給我指個方向?」

  夏洛特皺眉。「他們是在說我。你要什麼?」

  「我是她父親。我叫丹尼。」

  喔。現在在她知道之後,就能看出他們的相似之處。他跟泰勒身高都超過普通人,兩人也都很瘦。不過,她的頭髮跟嘴巴肯定是遺傳自她媽吧。

  「好吧。」她說。她強迫自己稍微放鬆。他大概,是安全的。「哈⋯⋯」她在說話時,氣息哽住。她的狀態依然有點不好。

  「妳沒事吧?」

  她搖了搖頭。「沒事的。」

  「妳確定。」

  「得一次處理很多事情。」

  「是啊。」

  她抬頭瞥向他,看到他臉上的困擾神情。「你喝茶嗎?」

  「咖啡。」

  「我們可以煮咖啡。」她說。伸手到褲子後方的口袋裡拿出手機。「站好。」

  他在她將手機轉向他時,看起來很困惑。閃光燈照亮。

  「這是幹嘛?」他問。

  「標準作業。」她說。

  「標準作業?」

  她打出一則簡訊,發送出去,附上那張照片,寄給媘蜜。

  「我有為她工作。」

  「喔。喔。

  「來吧。我們,呃,如果你願意進室內的話,我們很快就會聽到回覆了。但我不論如何都得往回走。」

  他點頭。

  「你為什麼沒跟她在一起?」她在他們開始走的時候,問道。

  「事情變得很糟糕。」

  「喔。雅麗珊卓?」

  「我才剛知道雅麗珊卓的事。或許我不應該說出來,但——人們之前在說的東西,之前發生的事情,還有之後似乎發生的事情——事件感覺連接不起來。」

  「是啊。」她說,不過她也不怎麼明白他的意思。

  「經歷過這所有事情,我告訴自己說,我會相信她。她是我妻子跟我一起撫養了十六年的那個孩子。很多事情被混亂,但她骨子裡還是那個孩子。」

  「她難道不是嗎?」

  「我不是很確定了。」

  手機震動。夏洛特確認了下。

蜜:
許可。好好招待他。

  「你能跟我們進去了。」夏洛特說。她手指著要前進的方向,領他走向海灘。

  「這麼保密?有必要嗎?我以為她已經離開了。」

  「我們還是有敵人——想透過傷害我們來傷害她的人。我們必須維護自身安全。」

  他沈默下來。

  「有什麼事嗎?」

  「我一直都沒真的以那種方式思考。思考更大規模的東西。因為我跟她的關係,我的生命會遭受威脅。」

  「你會習慣的。」夏洛特說。「學會這樣思考。」

  「為什麼?我是說。我沒有選項,但妳⋯⋯妳可以脫離的,妳卻沒有離開。」

  「我沒辦法離開。」夏洛特說。「我八成比你還要深陷於此。」

  「怎麼這麼說?」

  她瞥向海灘。有人正在監望著那些在遠處,可能去跟記者談話的人。不過,使用手電筒並不是個好點子。她把手伸到口袋裡,拿出一對手套,將其戴上。「你等下就會明白了。牽著我的手,別放開我。我們不會想在這裡迷路的——這裡是沒多少空間可以迷路,但還是有可能迷路。」

  她幾乎無法在昏暗中看到他。海灘上也沒有光線。然而,在她伸出手要抓到他時,他也牢牢抓緊她的手。

  夏洛特隨興地領著泰勒的父親進入暴雨排水溝。帶著手套的手追蹤著牆壁。第一個轉角向右。跳過下一個右轉叉路,幾秒鐘令人神經緊繃的黑暗與世隔絕,然後跟著牆壁⋯⋯一次右轉,然後左轉到T字岔路。

  他們首先,爬上樓梯到地下室,然後上到客廳。

  「這是棟房子?」他問。他看起來比之前還要困惑,觀察著細節——客廳裡,年幼的女孩們聚在一張沙發上,男孩們則坐在另一張沙發跟地板上,家具,裝箱的食物層層疊疊,尚未被開封。「小孩子?」

  「他們是孤兒。」夏洛特說,壓低自己的嗓音。麥伊跟以法蓮在一提到他們離開的親人時,就會崩潰流淚。「我一直在照顧他們。」

  「妳不能這麼做的。不能這樣毫無執照,在沒有其他人管理時照顧孩子啊。」

  「我知道。」她說。「我只照顧了一小陣子。」

  「就是妳為何無法離開的原因?」

  「這是部分的原因。還有其他事情。」

  「這是她一直以來在做的事?照顧這些孩子?」

  「這只是一小部分。她大多是付錢請我照顧他們,確保他們能吃到必要的食物。她有照顧所有人。在他們處於人生中最惡劣的景況、掙扎著要找食物時,每時每刻都在擔心自己會不會被襲擊或欺負,她就會介入。」

  「妳在袒護她嗎。要將她所做的事情正當化。」

  「只正當化了一點點而已。」

  伊恩走過來。他好奇地看了泰勒她爸一眼。

  「這是泰勒的爸爸。」夏洛特解釋。

  「我叫丹尼。」丹尼說。

  「喔。」伊恩說。他低頭看向地板。

  「你能幫我跑個腿嗎?」夏洛特問。

  伊恩點頭,仍沒跟他視線相會。夏洛特可以看到他繃緊下巴,這樣如小大人般堅定不搖。

  「去跟佛瑞斯特說掠翅的爸爸來這裡了。若有任何人問你問題,你都不能回答,好嗎?不管他們人看起來有多好,你一句話都不能說,還要吹響哨子。我們不想跟記者說話。」

  伊恩點頭。

  「別耗太久。」警告道。

  那個年齡不超過八歲的小男孩,跑了出去,打開前門、解開拉門。一瞬之後,他就消失在夜晚之中。

  「一個小男孩在天黑時自己出門?」丹尼說。「那不會有事嗎?」

  「這片區域很安全,人們都認識彼此。這是個社群,整個社區也會照顧孩子。再說,他捲入麻煩的話就會吹哨子。」

  「他幾乎看起來像是他很想要跑腿。」

  「他是想跑腿。」

  丹尼好奇地看著她。

  夏洛特繞過廚房長桌,走入廚房,開始煮起咖啡的熱水。她仍習慣性地幫泰勒留一整壺的水。「伊恩壓抑著很多傷痛,但他說服自己說,大男孩不可以流淚,也沒有任何其他人能改變他的想法。現在,我會讓他多花五到二十分鐘,在他哭紅眼、抽鼻子回來時也不會說什麼。如果他需要找個安靜的地方讓自己哭泣,那也沒關係。」

  「有更好的方法可以處理這件事的。」丹尼說。他的雙眼依舊四處漫遊,就像在試著找尋、辨認出泰勒在這周圍所留下的痕跡。

  「八成是有。但現在,這可以適用在他身上,對我也很方便。其他孩子⋯⋯」她些微降低音量:「他們所有人有個別的需求。有些孩子會有攻擊性。有些是將這些事情內化,做惡夢或是尿床。其他人則是會疏離他人。」

  丹尼嘆息。「孩子真難養,不是嗎?」

  「是啊。」夏洛特說。然後她改變了主意。「不對。」

  「不對?」

  「人們都很難處理。」

  「或許妳是正確的。」他說。

  「你真的應該跟她待在一起。」

  「我有在場。」丹尼說。「我叫自己去站到她身旁,然後⋯⋯頓時間,她就不是了。我看過她在危機之中,在她媽媽去世後的樣子。她是那種會疏離的人。她在學校被霸凌時也是疏離。但那時候?在PRT總部裡。那個不是她。」

  「那就是她。」夏洛特說。「或許你沒注意到她在這段時間的改變。她隱瞞的秘密那麼大,我不認為任何人會怪罪你的。」

  「不。」丹尼說。「我真的,不認為那是她。她有一分鐘,變成了個怪物。」

  「我們所有人,都可以稍微變成怪物。」夏洛特說。「就像我說的孩子的事。有些人會有攻擊性,找到其他攻擊的形式,其他時候卻是怯懦的人開始攻擊他人。」

  就像我。

  丹尼嘆了口氣。

  「你不同意嗎?我沒講到重點?」

  「我不知道啊。我認為妳或許是對的。我有我自己的黑暗。可是⋯⋯不管那是什麼怪物,都太巨大了。」

  夏洛特對此沒有回應。

  有人敲了拉門。氣氛稍微變得緊張。佛瑞斯特走到室內,低聲咆哮、用手勢威脅那些直接從沙發跳下來、幾乎要淹沒他的孩子們。

  他古怪地看了丹尼一眼。

  「泰勒的爸爸。」夏洛特說。

  「很高興見到你。」佛瑞斯特說。他孩子們抓住雙腳時打直了腿、艱辛跋涉前進,他將身子越過廚房長桌,跟丹尼握了手。「好了,屁孩們!如果你們是站著尿尿的,就馬上,給我去洗澡!」

  「我可以站著尿尿!」麥伊說。「學校有個女生告訴我怎麼站著尿尿。」

  「那⋯⋯妳認為戰隊公仔比洋娃娃還要強嗎!」

  「我認為小士兵比洋娃娃還要強!」麥伊說。

  「那就用,那些比較喜歡棒球選手而不是公主來分吧!」

  「我⋯⋯」麥伊想說的話被截短,在佛瑞斯特雙手撈起她時尖叫著。

  「我知道啦。」他說。「作為補償,我會讓妳騎在我的肩膀上。」

  麥伊歡欣尖叫。

  「遮起妳的眼睛,以免男性同胞感到害羞。調皮蛋們,動起來。」

  班、以法蓮跟艾登走到浴室,後面跟著佛瑞斯特,麥伊則坐在他的脖子上。佛瑞斯特得跪在地上,才能避免麥伊的頭撞到門框。他在身後關上門。

  「再幾分鐘咖啡就煮好了。」夏洛特說,確認所有東西都預備好。她走到客廳,招手叫凱西過來。凱西沉下臉,但還是順從坐到夏洛特身旁時,夏洛特就開始梳起她的頭髮。

  「我連自己的女兒都認不出來了。」丹尼說。「我想在每一個階段都幫忙她,但我不知道該怎麼幫。她有說任何,關於我的事情嗎?」

  「沒有。」夏洛特說。她可以看到丹尼的臉轉為陰鬱。

  「但是,」她說。「她會為此行動。在重要的時候,就算會讓所有事情變得更困難,她仍想花時間跟你待在一起。」

  「在重要的時候,」他說:「她選擇朋友過於我。她選擇戰鬥,全力戰鬥,而非做出妥協,然後想在其他時間點搞清楚她能如何回家。」

  「那些事情是比較重大。」夏洛特說。「我⋯⋯我們其他人都有點感覺背叛,但我們在她所關注的規模上,不過是小小星點罷了。」

  丹尼嘆氣。「我來這裡是要鼓起勇氣,要下決定。但我感覺還是一樣矛盾。如果要說任何區別的話,甚至還更糟糕了。」

  「決定?」

  「如果泰勒要加入官方的隊伍,就得加入監護者。她的律師有聯絡我,讓我知道特定的常規手續。她需要個家長、監護人、公證人,或是一位能為她做擔保的權威,那個人也必須跟超能英雄、超能反派沒有私人關係,認識她,而且也要能為她的人格作證。」

  「就那麼做吧。」

  「我在納悶著我該不該這麼做。」

  夏洛特冷酷地看他一眼。他毫無退縮地承受她的視線。

  「我第一個直覺是要保護我女兒的安全。如果她去青少年感化,那⋯⋯那樣並不好,但可以讓她脫離火線。阻止她繼續走上這條魯莽的道路。」

  「她會恨你的。」夏洛特說。「她仍然會愛著你,但她會很生氣。」

  「她也會很安全。」他說。

  夏洛特對此沒多少回應。她轉而將注意力轉向女孩們。「再看五分鐘卡通,然後去睡覺。潔西,我等下會幫妳梳好頭髮,好嗎?」

  潔西點頭。

  「如果要減輕工作量的話,我也能來幫忙。」丹尼提議。

  夏洛特對一個相對陌生的人碰觸「她的」孩子,感到腦中的鬧鈴震響。她可以理性將他視作泰勒的爸爸,但是⋯⋯

  潔西自己做了決定。她站起來,走向丹尼,然後坐到他旁邊。夏洛特把一支梳子丟給那男人。

  他們在漫長的數分鐘裡努力梳開髮結。凱西也努力在每次梳開時都咕噥一聲。

  男孩們走出浴室,每個人腰上都綁了條毛巾,佛瑞斯特則將尖叫發笑的麥伊扛在手臂底下,有隻襪子綁在她眼睛上,她的頭髮也被吹乾、梳直了。

  「你比夏還更厲害欸。」潔西在丹尼梳完之後說。她從那張椅子的扶手跳下來之後,就蹦跳到臥室了。

  「叛徒。」夏洛特在潔西離開時低語著。凱西跟上那女孩之後,拉起她的手一起跑走。

  氣氛沈默一頓。

  「如果她需要你,你就該幫助她。」夏洛特說。

  「我不確定幫助她會有什麼影響。」丹尼回答。

  夏洛特起身去倒杯咖啡。她的手機亮出新的一則簡訊。她低頭一看。

  「媽的。」她說。

  「什麼?」丹尼問。

  「有人要來了。」她答道。

  「敵人?有危險嗎?」

  「比敵人更糟糕。是友軍。」希瑞菈在門口,說。

  夏洛特轉身看到她的朋友希瑞菈。那女孩仍將紅髮綁成辮子,但全身穿著專業的服裝。漂亮的鞋子,寬鬆長褲,藍色的西裝襯衫,脂粉略施。

  希瑞菈走過來,張開雙手抱住夏洛特。夏洛特也欣然接受擁抱,低語:「我真想妳。」

  但她的雙眼依然盯著門口。媘蜜走入前廊,後方跟著戰慄跟淘氣鬼、攝政兩人,還有攝政、瓷偶、剪彈。

  超能英雄,來了這裡?

  短暫沈靜後,母狗也進來,怒目瞪視,看起來正要殺掉某隻動物或某個人。她的外表和那些跟她身後的幼犬極其相反,每一隻狗都有著不同顏色的狗鍊。

  丹尼站起身,在認出那些走進房間裡的人時瞪大雙眼。

  「丹尼,好久不見。」媘蜜說。

  「莉莎。」他回應。語調中沒有溫情。

  「我穿著假面服時,請叫我媘蜜。」她說。她露出微笑,他卻沒回以微笑。

  戰慄朝丹尼伸出手。丹尼花了一秒鐘後才跟他握手。擔憂地看著這群人。

  「發生什麼事了?」夏洛特問。

  「妳真的需要看手機啦。」媘蜜說。「我給妳發了一串簡訊。」

  「我很忙啊。要照顧孩子,還要跟丹尼談話。」

  「是呢。」媘蜜說。她坐到一張沙發上,然後躺了下來。「該死。今天真慘。覺睡得不夠,就已經感覺像狗屎一樣,這件事還被丟到我們頭上。」

  「發生什麼事了?」夏洛特又一次,問道。

  「妳是說,這裡發生什麼事,還是概略上來說?概略上來說,我們的主指揮官剛剛叛逃到好人那邊了。」

  「是說這裡。」夏洛特說。「你們幹嘛來這裡?我們才剛把孩子趕上床。」

  「有事情要交代。」媘蜜說。「這裡有幾件事,那裡也有幾件事。掠翅一走,也可能在加入監護者以前在監牢裡待一陣子,而就算在那以後,她好陣子都不會來訪這裡。我想盡可能快點弄到好,讓我可以直接睡個好幾天,醒來之後才會感覺好一點吧。」

  夏洛特皺起眉頭。媘蜜佔據一整張沙發,戰慄而坐在另一張沙發,夏洛特就不想坐在他旁邊。她被迫站著,但站著說話會讓她背對母狗,瓷偶跟剪彈她們坐在廚房長桌旁的板凳上,攝政跟淘氣鬼正在翻箱倒櫃,找尋點心。

  「我得問。幹嘛帶小狗過來?」夏洛特說,瞥向母狗。

  「媘蜜叫我帶的。」

  「那種說法不完全正確。」媘蜜說。

  「妳就是那麽說的。」母狗回答,聽起來很惱怒。

  「我推薦妳用小狗療法。」媘蜜說。「大家都愛小狗,所以也許在我們感覺有點寂寞時,就能有個方法處理情緒了。」

  母狗看向夏洛特。「妳想她了?」

  「呃。是啊?」

  母狗彎下腰,單手抓起一隻小狗,然後將其推入夏洛特的懷裡。她開始收回手,然後頓住,說:「只有借給妳抱。」

  「當然了。」夏洛特說。她緊抱住幼犬,幫他抓了抓耳朵後邊。她知道自己這麼做會比爭執還要好。

  「你呢?」母狗問丹尼。

  「謝謝妳,我不用了。」

  「你不想你的女兒?」母狗問,稍稍瞇起雙眼。

  「我想她,我是說,我八成,很快就會見到她了,可是⋯⋯

  「那現在就收下。」

  他在她的耿直遊說下放棄,接下那隻幼犬。

  「孩子們。」夏洛特說。「他們已經躺上床了,但我想他們會非常喜歡小狗的陪伴。跟他們說,他們只有一陣子,可以抱抱狗,但他們得待在床上。喔,他們也不知道該怎麼跟狗玩耍,所以要記得跟他們講好規矩,好嗎?」

  母狗點頭,然後大步去執行她的新任務,小狗們在要跟上她時蹦跳、撞倒彼此。

  「瓷偶?」媘蜜問。「去管著她?」

  瓷偶點頭。她從板凳跳了下來,身旁跟著剪彈,前往後方的房間。

  「處理好啦。」媘蜜說。「她⋯⋯

  她在其他房間的孩子們開始尖叫、喊聲時,頓了一下。母狗吼出的命令,也能在孩子們躁動時被聽見。

  「⋯⋯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件事。我們有點建立起了新基礎,但我想只有時間才能復合這個傷。我想她現在,比任何人都還更受傷吧。」

  夏洛特點頭。

  不過,丹尼說:「那種推斷不是有點過頭了?」

  「我可以做出推斷。」媘蜜說。「單純信我一次,好嗎?」

  攝政跟淘氣鬼從廚房走過來,在客廳地板上找了個位子坐下來,就坐在電視機左邊。他們兩手滿是點心,包括了夏洛特計畫明天要放在孩子們學校午餐裡的軟糖。

  她會想出別的點心。最好別分心。小狗現在就能讓孩子們滿足了。

  天殺啊,他們會問我可不可以養小狗吧,夏洛特想著。她正為那隻睡在她懷裡的幼犬抓癢。

  戰慄朝他們的方向伸手,無言地要求他們給出一袋點心。淘氣鬼回以扔擲一小袋薯片,就像投籃的動作。薯片敲上他的頭盔,落到他身後的沙發上。

  戰慄發著牢騷,但還是轉身拿起薯片。

  佛瑞斯特從臥室過來,在看到客廳裡的人群時頓了一下。

  「好了,我們來談正事吧。。」媘蜜說「佛瑞斯特,夏洛特,我們會替代泰勒支援你們。現在,百行大道不會歸屬任何人的地盤。瓷偶、戰慄跟我都會保護這裡。今晚這裡會是全城最安全的地方。所有事情都已經處理好了。在緊急情況時,你們都有我們的號碼,但你們只應該在真正有麻煩的時候才打電話——超能反派襲擊或之類的情況才算緊急。若我們在團隊之中,沒有維持任何能明顯被他人利用的關聯性,所有事情就能順利進行。」

  夏洛特點頭。

  「希瑞菈在我底下工作。她持有房地產,也會以合法的身分面世。」

  夏洛特瞥向希瑞菈,後者點頭。

  「房地產?」夏洛特問。

  「每一間我們我們在布拉克頓灣裡持有的房子,不過,是在她名字底下,以一連串空頭公司來管理。包含蛇蜷曾控管的百行大道區域。從現在起,你們可以透過她來傳達你們所須。我知道掠翅有安排,讓那些為百行大道復甦工程做出貢獻的人可以獲取一份房地產。希瑞菈會管理這件事。你們在緊要關頭之中,也可以跟她談談資金、大規模計畫之類的事。但我認為,事情不會發展到那地步。」

  佛瑞斯特皺眉。「為什麼不會?」

  「掠翅有準備讓人照顧她的地盤。」媘蜜說。

  「她有給我們留了錢。可以買食物,給人薪水。給的不多,但等到我們用完時,也能自給自足了。」

  「還有其他的東西。」媘蜜說。「她有留下備用的錢。有些是非法賺取的,更多是從我們轉賣的房地產賺的。那些都是要交給你們。」

  「等等,我們?」

  「交給百行大道。她提到要讓渡輪重新運作,建起新的店鋪,還要推動更多的居住區域。聯式房屋,公寓,住戶產權獨立的大樓⋯⋯

  「建多少棟?」

  「足足有餘了。加入監護者的作業程序,有包括完整的身家調查。他們會找出她有很多錢財,許多都是非法獲得,然後他們會清空她的帳戶。那不成問題,但我最近可以說是,將那些財產過了帳,讓他們能找到掠翅那邊的活動紀錄。」媘蜜說。

  夏洛特點頭。

  「用那些東西照顧好你們自己。還有孩子吧。」媘蜜說。

  夏洛特想到史考特說的話。泰勒終歸是有怪罪她自己?這是她在改過自新嗎?

  「我們保護百行大道的部分措施會用上我僱傭的傭兵。」媘蜜說。「非超能力人員,不過他們有跟假面戰鬥的經驗。他們會訓練好你們的人。」

  「訓練?」

  「肉搏戰鬥,急救措施,槍火使用,還有如何跟更重大的威脅戰鬥。」

  伊恩出現在前廊,雙手塞在口袋裡。他在看見超能反派們坐在他二十分鐘前在看電視的地方時,雙眼瞪得老大。夏洛特起身,將他趕入臥室。

  佛瑞斯特在她身後說:「那造成的麻煩可能比解決的問題還要多。大家怨聲載道。也已經有裂痕出現了。」

  「紀律會有所幫助。」戰慄說。「時間則會幫忙修復其他部分。」

  「這種做法並不完美。」媘蜜說:「其他部分,我們能邊做邊想。重要的是要打好根基、做好準備。在反派開始瞄準次元門的時候,事情會開始急轉直下。」

  夏洛特仔細觀察著這些坐在房間裡的人的表情。憂慮,擔心,焦躁。「我們會撐過去嗎?」

  「我們必須撐過去。」媘蜜說。她轉頭。母狗從後方房間回來。她只帶著一隻幼崽——那隻狼崽子。「若我們沒撐過去,泰勒就不會原諒我們吧。」

  「你們要知道。我當時也在場。」丹尼開口。「雅麗珊卓開出一個非常好的提案。兩年青少年感化,然後他們就不會管你們其他人。那不是她要求的所有東西。卻還是拒絕,說她相信你們可以撐得住。我不想冒犯你們,但我真的無法理解——我現在依然無法理解。但我想,你們應該知道這件事。」

  「她自首的時候,就預備讓我們自己行動。」媘蜜說。「但如果她信任我們到那種程度,那就是另一個我們無法失敗的理由了。」

  大家都點頭。

  討論繼續進行,但夏洛特在細節變得瑣碎時,終於感到疲憊不堪。母狗她專注致志,而丹尼似乎有所保留,不怎麼參與討論。

  這會影響他的決定嗎?而如果有影響的話,是朝哪一邊影響呢?

  等到他們談完時,就已經是半夜了。即使暗地黨沒跟任何人戰鬥,都疲憊、力竭地從家具或地板的座位起身,走到前門。

  夏洛特陪母狗到臥室,到了每一張上下舖,就算聽見低聲抗議跟啜泣也要收回小狗。每一步,都是小小的心碎。

  我現在得讓這些孩子養狗了,她暗自咒罵著,想著。

  「小狗療法。」她在走回前廊時,低語著。母狗將狗鍊栓到幼犬項圈上。

  「嗯。」母狗咕噥。

  「這樣有用嗎?」

  「是啊。」母狗說。「但還是不夠。我自從⋯⋯布魯圖斯跟猶大之後,就沒這種感覺了。」

  布魯圖斯跟猶大?夏洛特沒認出那些名字。「這樣才是自然,不是嗎?我們是人,需要其他人親近我們。狗⋯⋯很棒,但他們沒辦法填滿那種空隙。」

  夏洛特可以看到母狗雙眉皺起,但那個神情沒使她怒目或說話。

  「我說錯話了?」

  母狗搖搖頭,但她沒有回答。

  「如果妳想將這些狗帶回來,孩子們會很高興的。」夏洛特說。「然後⋯⋯我想我們也得至少養一隻狗。那對他們會很好的,而且他們給小狗的關愛和照顧都綽綽有餘吧。」

  母狗的沈默,延展了漫長的數秒鐘。她低頭看向幼犬們。「或許吧。」

  「或許吧?」

  母狗聳肩。她瞪著地板:「她要我去另一邊。」

  「這是我第一次聽到這件事。」戰慄說。

  「去傳送門的另一邊。」母狗說。「控管治安。維護那邊的安全。」

  「那邊好幾週或好幾個月都不會有任何東西喔。」媘蜜說。

  那雙怒目神色更深。「那⋯⋯聽起來很好。」

  「就只有你一人?」夏洛特問:「可是⋯⋯

  「有我跟我的狗。」母狗說。似乎想到了某些事情。「或許吧。」

  「我們會想想吧。」媘蜜說。

  語畢,暗地黨就離開了。

  丹尼和夏洛特四目相會。

  「決定好了?」

  丹尼搖了搖頭。

  「她有可能是為你這麼做的。」她說。「我認為,就連媘蜜也對她投誠另一邊,感到很驚訝呢。」

  丹尼沒有回答。

  「不論如何,都祝你好運。」

  「你也是。」他回應。

  「我們活下來了。」佛瑞斯特說。

  「我們活下來了。」夏洛特說。「你早上會過來?」

  佛瑞斯特點頭。

  她等到他離開之後,才關上鐵垃門,小心上鎖。

  她爬上頂樓,經過掠翅的房間,還有現在空著的生態箱、掛著她的舊服裝的裝甲架。她走到頂樓,掠翅的東西都收好、裝箱並放到那裡了。

  我原本想讓丹尼來看看,他有沒有想要留下來或寄給她的東西。

  夏洛特到了掠翅的舊房間,躺到床上,但沒能入睡。她在鬧鈴響起時仍醒著。她起身走下樓到臥室。確認了孩子們。

  潔西的床鋪,乾的。

  麥伊枕頭底下跟床腳處,都沒有食物。那女孩會習慣性藏起食物。

  其他人都睡著了,不過伊恩的雙眼,大大地睜著。她稍微拉起他的棉被,他在黑暗中微笑著。

  艾登也還醒著。

  「我想要養隻狗。」他低語著。

  「我知道。」她回以低語。「沒做惡夢吧?」

  「在⋯⋯五天以前就沒有可怕的夢了。」

  「五天前?」

  「我做了個很好的夢。很巨大的夢。」

  「你夢到什麼?」

  他搖搖頭。「沒辦法想起來了。」

  「好的。」她低聲回答。「這不重要。」

  「但妳跟我說,做惡夢之後要把惡夢畫下來或寫下來。」他說。他從床鋪跟牆壁之間拿出一個筆記本。

  她看了那張畫。那看起來不像任何東西。一團塗鴉、圓圈跟點點。

  「這些巨大的東西⋯⋯是魚嗎?」

  「我記不得了。我一開始以為那是惡夢,然後那個夢就有好轉。」

  「這些點點跟圓圈?他們只覆蓋了一點紙張。」

  「行星跟星星。我能記得,完全是因為我通常都那樣畫行星跟星星。」

  「你說你只能靠那一點才能想起來,是指什麼意思?」

  「都忘了。比我通常忘記惡夢的速度還要快。」

  她皺起眉頭。他描述的方式,讓她想起了某些事情——掠翅救出她的那一天。有人有了觸發事件,掠翅跟媘蜜都有所反應。

  那兩人忘卻的方式,還有媘蜜在恢復時的低語⋯⋯

  「你沒有超能力,對吧?」她低聲說。

  艾登搖了搖頭。

  「你確定?」

  「確定。」他以,非常嚴肅的口吻說。

  如果這不是觸發事件,那麼這是什麼呢?

  「五天前晚上?」

  「我知道是那天晚上,因為掠翅整晚都在外面。我在她進來時稍微醒來。她在廚房發出噪音時我還在畫畫。

  掠翅的身分被揭發的那一天晚上。她去了哪裡,這些事情有什麼關聯呢?

  如果這不是觸發事件,是觸發的潛能嗎?

  她有許多疑問,而掠翅也不在這裡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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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久違逛了Fantasy板,沒想到,大家過年前吵話題吵得這麼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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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如果沒有信任的話,其他事情都是空話。不信任就是不信任。不免費公開,讓作家站到讀者面前,所有東西都是虛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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