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幕 22(贊助篇1)
1997年,三月2日
「好吧。」大地說。他的日語流暢,慵懶悠長。他停在階梯頂端,在等著追隨者們跟上時,微微冷笑。「你們若不趕時間,等我們到那裡時,他們就已經走了吧。」
其他人發著牢騷。
「為什麼這裡沒有電梯?」連抱怨。他是在他們之中最胖的人,他的校服制服外套在他肩膀寬處緊繃。他將頭髮染成金黃,但還沒找到一個符合新髮型的風格。連是大地的左右手——大部分人都以為這麼做,是因為大地很重視連的體型,忽略了他的肌肉比脂肪少上許多。比較認識大地的人則會猜想,那是因為大地想要個肥胖醜男映襯他的帥臉。只有在大地隊伍上的人還有他們的對手,才最清楚真相。
「還有三層樓。」大地說。「他們若是有電梯,我們也不會搭。他們可能會讓人堵著電梯門。」
「他們只有兩個人喔?」良問。
「小心為上。」岡本說。
健太是第一個爬上階梯的人。他們的領頭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問:「準備好了?」
「準備好了?」健太回答。他心臟狂跳。
對其他人,對他的鄰居跟同儕來說,循規就矩是要尋求安全感。跟同輩有相同的樣子,就能讓自己、讓他人感到安心。鶴立雞群並不好。
但健太不論如何,都已經很突出了。他的外表與眾不同。人們都知道她母親是華人。他在這個年紀卻特別高大,他成績很差。他可以努力,但努力沒有多少意義可言——他得跟早已遠遠超過他的同班同學競爭,後者還會在學校課後補習、在夜裡讀書,好能與其他人競爭。
此外還有其他事情——要認出人們到底在說什麼,然後忽略他們,這令人振奮的同時也很恐怖。他很直接、無恥地刻意出頭;打破規矩,突破常規。他想像,那就像是跳入水池或堅硬地板的刺激差異吧。
「這就是我們的青春。」大地說,他讓這句話聽起來沒有那麽可笑——他正值十七歲,比他們都還更年長。
青春,健太想著。大地已經計劃好所有事情。他們會建立起名聲,然後投身於極道。幸運的話,他們會被成為「俠義組織」的低階成員。那在某些方面是會失去自由。他們的「青春」,在某種意義上,是指他們在學校與極道成員的界線之間,能夠自由隨心所欲。
「只有兩個中國人?」連問,他們走出樓梯井,進入三樓的餐廳。這裡的房間都有著厚實牆壁跟木門,而非傳統餐廳的紙們。他們或許是會要求隱私呢。那並不重要。
「這棟大樓是我親戚的。」大地說。「他說他們是用一捆捆紙鈔來付租金,也沒有其他中國人來租。是有些西方外人,但沒有會造成威脅的人。」
健太回頭看向他們的隊伍。九人對付兩人?再說,他們還有其他不公平的優勢呢。
「出發。」大地命令道。
健太比連強壯,就負責踢開門。他移到一旁,讓胖子連向前進。他並不蠢,沒有忽略那些外國人有槍的可能性。
他們沒有槍。他反而是聽見有人十分冷靜地用英語說話。
「這位女士對你沒有採取足夠預防措施,感到非常不滿。」一個男人用中文說。他聽起來比那個英語使用者還更警戒。
大地跟連朝密室前進。健太跟上去,在連的身後看著這個場面。
房裡有五人。當然,有兩個中國人。他們似乎是商人跪坐在矮餐桌一側,鈔票與塑膠包裝的白粉「磚塊」同樣整齊疊起,桌子上還有各式各樣的蔬果肉類的餐盤。一位日本男人坐在桌子末端,雙手交疊在大腿上,雙眼瞪大。
但房間裡有另外兩位外國人,跪坐在中國人對面。一位穿著白色夾克跟及膝套裝裙的黑人女性,還有一個五官有歐洲人輪廓的、二十多歲的女性,髮色深沉,身穿黑色套裝。
黑人女性開口,日本男人為她翻譯出中文。「這位女士提議我們退下。她的保鑣會照料好這個情況。」
「那個站到前面來的女人是保鑣。」健太告訴大地。
事情很不對勁。那兩個女人太有自信。
大地拔槍、指向那女人。健太一見到武器,感到心臟一緊張。
大地開槍,警告性射擊。健太忍不住畏縮了一下。他之前從未聽過槍聲——那聲響是如此響亮。
人們對槍響抖縮,想躲到桌子底下。那兩位女性都沒有反應。
「只有一個保鑣?」大地冷笑,問著。他先出手。大地發出明亮的綠光,然後在他的幽幻分身向前一躍時,動搖著身子。
幽幻大地有如活體閃電般飛過房間,身後留下一道霓虹綠煙。
那個保鑣也開始動手,拿起一個盤子。她翻過盤面,並在那個動作中直接扔出盤子,有如飛盤般飛行。盤子在空中轉彎,砸中真正的大地的臉。
大地踉蹌,幽幻分身在要打中保鑣以前的那一瞬間消散。她閉起雙眼,讓殘留的煙霧吹拂過她身上。
健太瞪大眼。他從沒看過大地的能力這樣崩潰。
大地舉起槍,那女人則從桌上抓起一把刀子,刀子一翻,讓她能抓住刀刃,指出金屬刀柄。她一手拿著刀,指向大地的肩膀。
大地開槍,刀子飛了出去。餐刀彈跳、迅速飛轉,敲中那位保鑣身後的門框然後高彈、劃過空中。她用另一隻手抓住刀子,保持著先前同樣的姿勢,稍微甩了甩右手。
她說了某些英文的低語。刀子依然指向她的前方,側邊有一道凹痕。
她身後的黑人女性回了某些東西。
「她們在說什麼?」大地問。
「穿西裝的女人允許她殺掉我們。」西索說。「但是那個黑人說別讓血流得到處都是。」
「我們該跑了。」健太說。
「你怕了?」大地問。「我們有打手。」
「她也有打手。」健太回嘴。
大地只咧嘴作笑。
我們沒辦法跑,留下來的話也會受傷⋯⋯
連活動雙肩,然後吸氣。
大風吹出房間,小巧的物體被吸向連。連吸入愈來愈多空氣時,吸力忽然增強。
那個保鑣踢了矮桌桌側,風力吸起桌子、讓桌身懸空。鈔票、餐盤跟白粉磚滑到地板上,往連身邊滑滾。
大地再次開槍,胡亂射擊,但她對此毫無反應。那位保鑣的刀子擋下一發飛向那位黑人女性的子彈,飛出她的手,她也走在子彈之間,毫無閃躲。她單手抓起一支桌腳。桌子太沈重、無法被抬起來,但連的吸力將其搬離地面。兩發子彈打穿厚實的桌面木板。
大地解放超能力,創造另一個鬼魂般的分身,分身速度極快、力量比他更強。
那女人踹起桌子,桌子翻轉於空中、飛向連,擦過幽靈的身體。幽靈被打掉一隻手臂跟一塊胸口,它站穩腳步,衝向那保鑣。它胸口的損傷太嚴重,在距離她數步之遙時就崩裂成霓虹綠色粉塵。
連被桌子擊中,桌子衝撞的力量強到他向後倒在健太、西索跟隊上的其他普通人身上。
連吹氣,那張桌子就飛過房間。健太在看到那女人低伏在地板上時,心裡一沉。她的手往上擊打飛桌,將其飛行軌跡推向中國人。健太以為桌子差點像卡通裡那樣砸在他們身上——被木板切傷的人,在數秒後才會開始流血。
然而桌子沒擊中他們,那女人也非常靠近地板,不會被風力嚴重影響。
「給我吸!」大地吼著。
「不行!」健太說,不過阻止他幾乎完全沒有意義了。
時機已太晚。連停止吹氣,讓她有一秒鐘能移動。她向前進,縮短他們之間的距離。大地創造出第三個幽魂,朝她衝刺,但她避開了它的最初一擊。
連又一次開始吸入空氣。大地的幽魂展開一連串猛烈攻勢,比她移動速度快上兩倍,卻無能擊中她。那位反派向後一踏,用她晶亮的黑鞋鞋尖將一塊粉末磚踢入空中。她擲出白磚,風力為磚頭增加動量,筆直朝連飛去。
大地的幽魂可以迅速避開白磚,但大地沒能避開。磚頭彈開他的腦袋,幽魂再次消散。她踢了桌子一腳,然後再踢一次,讓吸力抓起木桌。木桌飛撞上連的小腿,讓他倒下。
三次,幽魂跟連都被反制——幾乎是被她輕鬆反制。
大地吼著,十分不像平時的他那樣地動怒了。或許,這很不符合他的風格,是因為他先前從未輸過一場架。
其他人從健太後方向前推擠。他們沒看到這場戰鬥?他們真的以為自己能做到任何事情?
但其他人從後方向前衝刺的力道,使他開始向前,他被迫繼續前進——假使他這個大地隊伍裡體型最大、最壯的成員膽怯的話,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情就逼他前進。
他一瞬就知道這麼做是個錯誤。大地的幽魂,比大地自己本身強上兩倍、也更快一倍,作為攻擊者也可以被犧牲,卻沒有達成任何效果。為什麼六、七個青少年混混會更有效?
她直接貫穿他們的行列,每個動作都精準使他們無力化、直接壓倒他們,使他們盲目、昏迷或踉蹌。他們倒在彼此身上,手裡的刀被敲掉。她不比他們任何人還要快,也算不上什麼武術家,不過她動作是有一股優雅。毫無多餘的動作。
她的腳勾住健太的橫隔膜。他仍在踢痛楚下擊皺眉時,她將一隻手拍上他的後腦,將他的臉砸入地面。
他牙齒咬入一塊白粉磚,咬穿塑膠包裝。健太想起身,但她踩上他的後腦勺,讓他第二次,重重一臉栽入磚頭。
其他人倒在一小段距離外。健太轉身一看,同時也咳了一聲,散飛的粉末撲飛到他臉周圍,填滿他的雙眼。
白粉抹上他的鼻子,厚厚黏入口腔,他滿臉都是白粉使他無法吞嚥。
毒品就連在幫派之中,並非東方會喜歡用的東西。他不知道這些粉末物質到底是什麼。只知道這東西很糟糕,攝取太多的話就可能致命。他試圖吐出這東西,但忍不住感到自己吞嚥了他要吐出來的粉末。那女保鏢的體重壓在他腦袋上,讓他穩穩被壓制、窒息。
他頓時感到那東西緊緊抓住他,強烈而似乎毫無極限。他的臉埋入塵土、塵埃,被自己有如世界之王般的矛盾感知給徹底壓制。
衝勁十分短暫。他可以感到衝勁逐漸累積,直到他心臟快要迸裂、震碎。暈眩,有如他正要嘔吐,但他卻無法讓自己吐出來。
健太感到左手臂開始發麻。他知道這種感覺代表著什麼。
他翻攪的肚子發涼,想著,我有心臟病發⋯⋯
他發現自己飛出了他的身體。成了外界的觀察者,缺少身心。他無法思考。他只能存在,有如一連串因果的一部分。
兩個生魂,在不斷增強的能量迸發中溝通、相互靠近。兩個生魂,各自都穿梭於不斷開展、折起的世界,每一次都穿過數個世界。兩個生魂,在他幾乎無法理解的媒介中——在光與熱與空間與半生半死與重力裡頭——歌唱著不同念想。
他們正在觀看。觀看著廣大的行星,看著那些遠超過硬體的氣體。觀看那永久風暴的世界。在那裡有其他生命體——無數不同版本的世界之中的生命體。一袋袋膨大氣體穿過風暴,隊伍千變萬化。
他可以看到他們正在專注的物體,看到他們在檢視著那些可能存在的世界,宣告出某些東西。此處的擁有權。彼處的認領權。其他地方佔取地盤。
⋯⋯作。
健太的思緒接上了他所感到、竄流全身的快感。三件事在同一時間淹沒他。他方才看到的事物正在脫離他的記憶。他自己的身體正以激烈、他無法理解的方式死去。而那遙遠的世界⋯⋯
他將塵埃眨出眼睛,感到雙眼灼燙,只能看到影子,只能聽見他雙耳之中衝奔的血流。
那個保鑣離開他身邊,讓他能自由抬頭。她踉蹌著,那位黑人女性正撐起她。
他轉過身,讓自己翻身。他看到連的胖子身形,四體投地,大地則趴在地上。
那個保鑣恢復速度更快。她已經迅速邁開大步。
她重重踹了大地的喉嚨。對付連的時候,她則一腳踢上他的鼻子。
那個黑人女性用英語說了某些東西。
「她、她要求要以損失來扣減這場交易的價碼。」那個翻譯用中文說,嗓音聽起來很遙遠。
健太只能躺在那裡,胸膛上下起伏。他感覺更強壯,也能感到自己的心臟回復了某種平衡。
但他知道自己沒辦法獲勝。他躺在那,盡自己所能地裝死,讓那個中國男人將紙鈔跟毒品裝袋,將那些東西交給黑人女性。
她說了話,日本男人翻譯道:「她希望在出去的路上討論產品如何送交。」
健太躺在那裡久到那兩個女人跟中國人們離開。他抹去臉上凝固的粉末,就算毒品的效力已經消退,乾粉的癢感與快感都早已消失了。不論他身上發生什麼事,毒品現在幾乎都沒有任何作用。
他用襯衫抹乾淨臉,確認他的朋友的情況。
大地,已經死了,窒息而死,雙眼凸出。連躺在地上,翻著白眼,鼻子被砸入腦袋,不過血液沒有流出他的鼻子孔縫。
西索,被白粉嗆死,就跟健太的情況差不多。岡本,苦苦吸著他似乎無法吸入肺部的空氣。良的頭部向內凹陷,雙眼無法專注。次郎的呼吸道被擋住,跟大地的死法一樣。武雄跟修二兩人都死了,也沒明顯外傷。
所有人不是死了就是垂死,技術上來說,這裡沒有流血。
健太等著,在岡太緩緩死去時握著他的手,然後他就挺直身子。
真是群白癡,他帶著一點怒氣地想著。在看到那女人能做到什麼事情之後,繼續讓衝突升級,就很蠢了。他未來會更小心自己在跟誰戰鬥。
■
1999年,十二月2日
竜一手玩著火,看著那巨大蜥蜴男橫衝直撞。
精英戰隊正在跟那東西,由外國英雄協助。每分鐘都會有人經過他身旁,飛行、帶來傷員。竜不在意他們。這全都要看時機。假若他要動手,就要做到正確。
一道浪沖刷入這區域,竜繼續待在附近的大樓上,不讓自己墜落。英雄們被浪水掃過,建築也被夷平。
預期要開始戰鬥的武者震在他體內攪動。他皮膚底下感到鱗片、力量都在滋長,要穿透到體表。火焰也一樣在他身體中樞發暖。
這場戰鬥值得他出手。重點是要精準抓到時機,讓他不會在自己足夠強壯以前死去。這就是他超能力最大的缺陷。這場戰鬥⋯⋯英雄們也在盡所能拖延時間。他能看出他們移動的方式——他們在輪流戰鬥。
昹奪羅現在也參戰了。他將好幾發小屋大小的能量球扔向利魔維坦,每一發都足以敲飛那隻生物,燒掉皮膚同時也讓他的動作慢下來。那位英雄的操水能力擋開那隻蜥蜴的遠距離攻擊,將水束導向天空或轉到一旁。利魔維坦無法從遠距離進攻,要拉近距離時,也一直被連續擊退。他試圖逃跑,卻只會遇到日本一流的隊伍——精英戰隊——趕到他面方,擋住去路。
「你要出戰嗎?」
竜轉頭看向那位搭話的人。那是一位穿著黃黑色戰隊制服的女人。
「是的。」他回答,嗓音隆隆低響。他的超能力讓他在普通的型態裡,有額外的力量、耐力、恢復力跟操火能力,可是他的身體轉變也會影響他的嗓子。
她瞥向那場戰鬥,就好像她不確定自己應該參戰還是跟竜說話:「你是美國佬?」
「不是。」
「還是反派?」
「我就是我。」
另一波浪潮震動這片區域。這次,浪水沖到竜身上,沖及他的腰高,逼他再次抓住窗台,避免他無法站穩腳步。他抓住那位戰隊女人的手腕,不讓她被沖走。
他可以感到皮膚底下的鱗片在激動,急切地要浮現出來。
「真是不好意思。」一當浪水幾乎消褪時,她就用日語說著。
竜只咕噥一道回應。
「你為什麼待在後方?」
「我在等待。」他回答。「妳該去戰鬥的。」
「我沒辦法做到任何事情。我的超能力會傷人,但無法傷到他。我也不被允許離開。」
英雄正在緩緩而穩定地獲勝。比在其他情況時還要緩慢。同時,每波浪潮也在造成毀滅性損傷。
我要戰鬥,他想著。
在那一個想法下,他的超能力開始啟動。鱗片開始緩慢穩定地滋長,有如海膽般刺出、佈滿他的全身。預期要戰鬥,就能激發出他的能力。他衝刺時,超能力會在對手所造成的威脅之下加速發展。
他放開扶手處,開始大步穿過淹水的街道,走向利魔維坦與其他人。
他答應過自己,他再也不會輸了。勝利本身並不重要。但失敗?他無法接受失敗,不能再像他輸給那個不知名的女人那樣,全盤皆輸。
就在這個想法與確信之下,他的超能力繼續滋長,彷彿是某種活生生的異體。
另一波浪潮沖撞過來。利魔維坦消失在浪花之中,出現在別處。竜可以聽見那獸爪摧毀、扯穿一棟大樓基底時的聲響——以英雄們聚在那棟大樓頂端。他加快腳步,感到自己愈靠近他時愈加強壯。
那頭野獸正忙著處理其他人⋯⋯這就是他的時機了。
「你會死的啊!」那個黑黃衣的戰隊成員喊著。
我絕對不會死,竜想著。我可能會倒下,但我會一次又一次地爬起來。我可能軟弱,但我會加倍燃燒怒火。
現在海浪更頻繁沖刷過來。這裡的建築都有特別的海浪應對設計,能撐得住地震跟海嘯,但這仍是不夠。在波浪衝擊之間的時間幾乎不到一分鐘,每波衝擊範圍也越來越深入地面,而在城市一小時前所佇立之處,只剩下寥寥幾棟建築還完好地豎立著。
就在這短暫的喘息時間裡,大地震動。竜幾乎沒法站穩。他抬頭看向夜空,能看到最高聳的建築物有如枝葉在風中搖擺。
在他無法看清楚的昏暗之中,有一棟搖晃過頭,坍塌下來。
昹奪羅退開,雅麗珊卓介入——飛過去跟那頭野獸近距離戰鬥,狠狠猛擊他。他想試圖躲到水面底下,但她脫離戰鬥、飛入水下,用力量跟飛行速度切開水團,切斷利魔維坦的退路。他在懸空時慢下來,不過緩慢不適合用來描述他。傳奇直接擊中他的胸口,讓他慢到雅麗珊卓能抓起他的尾巴。
她抓著那隻怪舞的尾巴,飛向高空。在利摩維坦的黑暗鱗片與雅麗珊卓的黑色假面服飛行時,便於昏暗中消失。
利魔維坦墜落,他所造成的衝撞坑跟他的質量不相符。特別是在水體反應時,只有一圈漣漪向外擴散,清除開他周圍的任何水份。
竜承受衝擊,感到水波有如一台火車頭般撞到他身體上,他完全被水拖著走,困在水中,窒息著。
鱗片刺穿他的皮膚,力量湧出他的身體,他的操火能裡使他周圍水份沸騰,沸騰擾亂了水流,使其散為蒸氣。
其他英雄們被推到一百公尺外,但竜已經起身,燒乾身體,朝戰鬥地點前進,前往昹奪羅再次與利魔維坦交戰之處。
另一波浪潮襲來,幾乎不讓抵抗軍有時間從上一波攻擊恢復。竜沒站穩腳步,又被拉開了十幾呎的距離。
更多鱗片刺出他皮膚,鱗片現在也集體滋長。他的血液奔流速度躍升了一倍。他周圍的火焰現在正持續燃燒。他全身汪裸,被燒掉的衣服布料被浪水沖走,而他也不在意。他算是處於自由墜落,但等著他的不是地面。而是利魔維坦。
他噴出火焰,連續攻擊那隻終結召喚者。沒能造成任何實質傷害。
竜跑起來,他瞬間便習慣了這股嶄新的力量,抓到大步行進的節奏。
現在,地面幾乎毫不停止地震動。雷射,昹奪羅的攻擊,雅麗珊卓每一次擊打出的衝擊,戰隊成員的攻勢,還有來協助的英雄的連環打擊。噪音、閃光與暴力鋪天蓋地。
他攻擊利魔維坦,也被回以一擊,他的骨頭便被粉碎,內臟被打爛。
他將近昏厥,但怒火先被耗盡。他掙扎著爬起來,發現一條大腿骨被完全拆散成兩塊。他就轉而跪起身子,讓體重集中在一邊膝蓋上,另一隻腳撐住地面,尖爪埋入瀝青,然後將一波接連不斷的火焰導引向那隻終結召喚者。
利魔維坦尾巴一甩,使他笨拙飛倒在地。
但竜也知道自己達到極限點了。他的腿已經在自我治癒,變身也在加速。他不再抱著腳,讓骨頭緊靠在正確的位置上——使大腿骨能夠癒合。
任何惹惱我的人都會加倍付出代價,他想著。
一個紫綠衣的戰隊成員朝他伸出手。竜無視了他,自己站起來。然後再一次發射一連串火焰,但火焰的顏色變得比較偏進藍色而非紅色。
那個戰隊成員加入他的行列,一同施加遠距離的火力。他們讓一個人大量製造裝甲跟武器,每人各自都有著腕裝槍,步槍則掛在他們腰上。他們十六、十七人會同時發射兩種武器。
利魔維坦轉身,出擊。有些戰隊成員用超能力減緩了襲來的水鐮刃。
利魔維坦衝鋒,竜就前進,與那隻畜生相會,發出挑戰的怒號。
他不夠強壯。利魔維坦將竜敲到一旁,竜便翻滾,手腳上的爪子埋入身子底下之後向前一衝,短暫跳耀好讓他越過人類膝高的水坑——淹水的高度幾乎不及竜的小腿一半高。
他在利魔維坦的背部雙肩上找到他能抓住的潛傷口。這隻令人憎惡的東西移動,他的水體殘影追著他的動作、撞上竜的身子。這不足讓他推下來。
波浪潮不足以打下他,利魔維坦游泳的速度也不夠快。竜的抓子刨到更深處,挖開他的血肉。在利魔維坦身體更深之處,血肉卻只變得更硬,而那濃密血水也讓他身體變滑。
竜怒號,在繼續刨向更深處時,他全身上下都在燃燒。假如利魔維坦的肌肉就跟鋼鐵衣樣堅硬,竜就會燃燒到足夠融化鋼鐵。
利魔維坦探出水面,竜也刨到那隻怪物的喉嚨上。他試著要繞過身體,手臂變形,變得稍微更長一點。竜的雙腿、雙手跟爪子也在滋長。
要變更強,變更大。其他人可能會對他變成的東西感到恐懼,但他就是要持續自由墜落。持續他的自由。
利魔維坦將他甩開,竜毫無窒礙地站起身子。他嘴巴繃緊,將嘴巴張開成不正常的咧嘴,展現出四個不同的口器,口器裡密密佈滿尖牙,他自己的嘴唇卻被埋在深處,被超能力所轉變。
水流在伸展的小腿周圍沸騰,他盡自己所能地筆直站立。他變身的幅度增加,雙肩拓湍,胸口因著肌肉而感到沈重。他得將爪子歇在地面上來維持平衡。他五官有如雷射般集中在利魔維坦身上,吸收所有感知刺激——那頭怪物動作最細微咯咯聲,還有戰隊的打手,還有那些利魔維坦傷口流出的濃液的極細小的泡沫聲響。
地面不斷隆隆吼震,震到當地英雄們開始擔心起地質,而非利魔維坦了。
地上有一道裂痕,竜想到兩年前,大地曾用過的那把手槍。一聲巨響,一聲錯誤的槍響。
腳底下的大地變動。英雄們掙扎著找掩護,掙扎著要逃跑或去拯救他們的朋友,然後大水向前淹來。竜僅將腳趾爪子塞入地面,無視水流、建築殘骸跟那些沖過他身邊的人們。
利魔維坦也朝他衝刺。
他現在不能無視我了,竜想著。他身高只有終結召喚者一半,但是這樣就足夠了。火焰對抗水體,爪子對抗爪子。利魔維坦的打擊比較沈重,但竜治癒得比較快。在他戰鬥的每秒鐘裡,利魔維坦沒將他撕裂成兩半,就是竜的優勢。
大地分裂,竜可以聽到大量的水沖入、填滿裂縫中的虛空。地質已經被分開,海水從數哩開外湧入裂地。
利魔維坦試圖將他扯到裂口近處,無疑是想在那翻騰的深淵中戰鬥。竜江腳趾埋入地板,抵抗著他。
雅麗珊卓瞬間飛來幫忙,不讓利魔維坦溜入裂縫。她將那頭怪物推回來,讓竜能抓住他。
她說了某些英語,但竜不會說英文。現在,其他會說日語或中文的人都走了。他們撤離了可以撤離的人,剩下的人只能活活淹死。而真正留下來的都是那些不服輸的人,現在,竜就躋身於其中。他們戰鬥著,不讓利魔維坦持續大肆破壞,也不讓他肆虐到他能抹去半片日本。竜卻單純是要戰鬥。
連續戰鬥數分鐘,數個小時。戰鬥到他背上長出四隻翅膀,他的熱度激烈到,利魔維坦鋼鐵四的皮膚都被燒焦,光是待在他身邊就會被燒成焦炭。戰鬥到他比利魔維坦還更巨大,直到雅麗珊卓也開始遲疑著是否要晉身戰鬥。
在戰鬥時間裡,竜就是世界之王。
但他開始弱化。較弱的英雄都離開,被沖走或是幫忙其他人疏散,比較強的英雄們則待在一段距離外。
竜沒有任何東西可以用來激發出超能力了。這場戰鬥的規模比他之前的戰鬥還要大上十倍,超能力卻遠離了他。
他們倆底下的地質已經消失,殘碎的大地被海浪淹沒,而竜現在就在利魔維坦的主場裡跟這頭怪物戰鬥。
他有一瞬間,想到自己會死。利魔維坦受了傷,開始撤退、逃入深海。
竜只會下沉,他身體過於沈重、無法漂浮,在超能力加持下的每一秒鐘裡都更發憂心,戰鬥已經結束了。
他以為自己會感到滿足,但他知道自己無法做出致命一擊,這場戰鬥會持續非常、非常久才後能看到那種轉機,不過他所造成的傷害,比過去數年內的其他人都還要更多。
他的敵人無法被殺死。竜變成了某個比終結召喚者還更可怕的東西,但那裡沒有人能見證他。沒有公眾會因此認可他,尊敬他或畏懼他。
他沉陷在水中,感到了某種絕望。太過疲倦而無法移動,他按下按鈕。
雅麗珊卓在水深之處找到他,將他帶上水面。
■
2002年,八月13日
中聯帝的監獄牆壁遠遠高過於竜。
他感到惱怒,但超能力仍拒絕回應。他反覆踱步,揍著牆壁,用超能力燒灼水泥。他四周圍的區域,都是他在偶爾掙扎時留下的牆壁坑疤。
他們之前把他關在普通的牢房裡。那一次教訓,讓他們學會很重要的功課。竜發現在監獄裡生活,就是要成為真正的怪物,讓他能對一個老大低頭。在這個老大發現他很有能力時,他就會攻擊監獄裡另一個老大。之後緊接著的戰爭會讓竜穩穩站到更安全的位置,直到他跟那個給他送來食物的人戰鬥,在幾乎逃脫出去之前遇到了先前從未現身的通陵塔【Tōng Líng Tǎ】,她便將竜關入一座石山。
總體來說,這是距離他跟利魔維坦戰鬥三年後的事情。距離他跟他母親來到巢湖市,已經有兩年了。自從他被樣板逮捕以來,已經有一年八個月。
從通陵塔將他埋入這個落穴底部以來,已經持續了一年四個月,每天都一模一樣。每天,他會有兩包食物。每天,他會來回踱步,試圖使用超能力,卻發現自己無法觸及超能力。他會掙扎、生悶氣、尖角,然後思考著自己是否會因著獨處而發狂。有些時候會下雨,他發現自己膝蓋底下都是水。有些時候天氣冷到他無法睡覺。他一直呆在這裡,在如此深沉的落穴裡頭,落穴頂口在他舉手到頭上時,看起來不比他的手掌更大。
通陵塔每天都會在牆壁上使用超能力。她不會碰地板,但牆壁會被弄乾淨——超能力將竜不可能攀爬的牢房石牆捏塑成平滑無瑕的牆面。她會吸收掉他用餐後所有垃圾跟廚餘,還有任何碰巧掉到落穴裡頭的野生生物,竜被許可擁有的東西,會被留在他牢房的一個角落。
樣板有如和尚敲鐘,每十四天就會開啟通話。
竜正在等著,等著通陵塔使用她的超能力。他可以看到超能力有如水波漣漪般,穿透他的牢房牆壁。超能力碰觸了牆壁底部,穿過了地板。
那股力量將他膝蓋以下的腳掃入地板時,竜沒有抵抗。
他們懸空出現,從上方降落。這次有兩人。他們沒有談到他缺少衣服或蓬頭亂髮。他們兩人都穿著相同的制服——紅色夾克跟長褲,紅色面具將他們的臉變成過大、毫無五官的寶石,也覆蓋起他們的耳朵。
在他們的肩膀上,都有數字。一六跟二七。不是他之前見過的人。沒有名字。沒有身分。
「你會加入我們的行列嗎?」
總是相同的問題,以中文詢問。他沒有回答。
「美國英雄找過你。你們談成了什麼交易?」
他又一次,沒有回答。他試過告訴他們事實——他叫英雄們走開。終結召喚者死不了。跟他們戰鬥毫無意義。他們兩次找他時都提出更好的方案,答應要給他全世界,但他兩次都拒絕他們了。他第三次有考慮答應,但他之後,跟他母親來到中聯帝,失去美國那邊的聯繫。
這不成問題。
「你會繼續待在這裡,直到你回答我們的問題。」
「我會加入你們。」他告訴他們。
他們交換了視線。
他移動一隻手,看著他們畏縮起來。他們的燒傷不會比其他樣板成員還更嚴重,但他們依舊懼怕著他。
在過去漫長的數個月以來,這比其他任何事情更讓他開心。
「樣板就是解方。」那兩人之中的高個子說。「你同意這是真理嗎?」
「不同意。」竜說。
「這真是遺憾。」
「我想離開這裡。」竜告訴他們。「那就是我要的全部。若我必須下跪,我就會下跪。」
「我們在提供任何事情以前,必須聽到正確答案。我們兩週之後會再來一次,然後我們也會再問你一次。如果你能給出我們要求的答案,我們就能進入下一階段。」
竜想著,之後,我會摸清一連串的問題、步驟跟行政階段,直到我失敗為止。你們會讓我崩潰、洗腦我,直到我成為你們之中的一員。
更糟的是,他們會拿走他的超能力,然後將他們大部分人的能力回贈與他。這就是他們監禁他的原因,也是他們想讓他崩潰的動機。
他會冒險接受提案。他會做出他們要求他的所有事情,然後他會殺掉必要的人,然後逃脫出去。
■
2011年,三月23日
每一次戰敗,都會相應地平步青雲。
「『亞裔壞男孩』這個名字超爛啊。」爆彈說。
竜沒有反應,而是瞪著她。
「就說說而已。」
「我來美國時所加入的隊伍,就是那個名字。」
「瞧,那就是我搞不懂的地方了。你很狂野,好吧。你測試了水溫,跟一整群當地英雄幹架,還全身而退。對吧?」
「我是跟兵器大師、無畏、民軍小姐、極迅、挑戰者【原文Challenger】、擊襲跟電擊。」他說。「沒錯。」
「然而你並不重要。你擁有這些所有力量,你有又展現出哪些東西呢?」
「恐懼。」他說。
「我可不怕你。」爆彈說。她蒼藍的雙眼盯著竜,毫不動搖。
「妳會怕我的。」他回答她。
爆彈聳肩。她來回走著,看向周圍的建築物。竜的兩個妓女坐在一張沙發上,看起來十分不舒服,好像她們不知道該如何坐著,要擺出甚麼姿勢。
「爆彈,這世界上有兩種恐懼。」竜說。「第一種十分平常。對未知的恐懼。不斷詢問的恐懼。」
「嗯哼。」她說。他可以看出自己抓住她的注意力。
「那是種未解答的恐懼。如果我跟他戰鬥,我會獲勝嗎?他會怎麼弄痛我?他到底是誰,或什麼東西呢?」
「那另一種恐懼呢?」
「對妳已經知道的現實。已知的恐懼。如果我跟他戰鬥,我會輸。我認識他,我也對他的存在顫抖。我知道他會弄痛我,我也知道那會是人們最無法想像的痛楚。」
爆彈沒有回答。
「我發現第一種的恐懼很弱。它會崩潰。在妳得到答案、其他人支援妳時就會消失。其他的恐懼?那是會自我繁殖的恐懼。那是種疾病,在妳跟它奮鬥時只會變得更強。我在這裡找到的位置,可以引發那種恐懼。這些居民認識我。那些我想要的人,都被我拉入幫會了。我的影響力逐日滋長,我的敵人知道不能惹惱我,因為我一直都會復仇。」
「但還是要用『亞裔壞男孩』?」
「那可以提醒我的敵人,回想起我之前幹過的事情,我也能再幹一次。」
爆彈皺眉。
「我打敗過許多幫派,非常多幫派。有些人有超能力者,有些沒有。我招攬了一些人。李鬼就是其中一位。其餘的我都殺了。」
「英雄沒有阻止你?」
「英雄把我視為雙面刃。他們害怕我。他們知道我在某種情況下就能做出的事,他們知道我太強,甚至他們聚集起來也無法擊敗我。現在,我會等待。他們留著我不管,因為他們唯一能看到的侵略,是我對其他罪犯所施加的暴力,還有我在積蓄力量,名聲高漲。」
「而你這個混血兒,來招募我這個混血兒,要建立個一拖拉庫不同種族的幫派,這絕對不是什麼佛洛伊德情結——想回頭解決某些童年心理問題呢。」
「當然不是。」竜咆哮著說。
爆彈只微笑道。「之後會發生什麼事呢?」
「我會樹敵。」竜思考著。「那些輕視我的人,那些曾贏過我的人,都是敵人。」
「像利魔維坦?」
竜搖了搖頭。「如果妳真的能稱那東西為敵人,利魔維坦,我有打敗過它。它是個自然現象。不是的,我是在說其他敵人,我要羞辱那些新人舊人。我會依序擊敗他們每一個人,然後我會支配他們。」
那個穿西裝的女人,樣板。
「真是心胸狹窄。然後你想要我的幫助?」
「妳會幫助我的。」竜說。「因為妳會跟我一樣思考。思考著力量跟恐懼。」
爆彈坐到沙發一端。那兩位妓女退開她身邊。
她對此微笑。「好吧。你說動我了。」
■
2011年,七月14日
「⋯⋯重點就是這樣了。」艾梅麗雅說。
竜看著導師的表情,在考量這個點子時逐漸轉變。那個男人乍看之下是如此平凡,如此不突出。從人們的說法來看,在英雄們捏造出罪名以前,他就是一位最頂級的罪犯首腦。
「我解釋得可能不夠好。」艾梅麗雅說:「我的能力的作用方式是這樣,就很難解釋。但我認為我會搞清楚的。」
「我可以看出這個概念,對妳來說為何會合理。」導師說。「但對我們這些對賦予超能力的實體毫無概念的人來說,我們沒有足夠的基礎來接受這個點子。」
艾梅麗雅皺眉。
導師搖搖頭。「妳的邏輯也有漏洞。終結召喚者呢?」
「我看不出他們能符合這種框架。」她承認。
「他們是階段性的先端者?」
「不對。」艾梅麗雅說。
「那麼,是退化者嗎?」
「不對。至少,我不認為他們是退化者。他們是完全不同的東西。」
「老實說,」導師說:「我不知道我該期望妳是對的還是錯的。」
「兩者都有吧。」艾梅麗雅說。「這很糟糕,但至少我們知道事情有多糟糕了。」
「而直到有人放我們出去之前,我們也無能對此做任何事。」導師說。
艾梅麗雅皺眉。將手肘放到膝蓋上,坐在侯爵床鋪邊緣。塑膠布在這個動作底下皺起。刺青師傅正在畫著她的手臂,她手臂底下墊著豎井送下來的餐點包裝的塑膠布——他們搜集塑膠布之後將其消毒殺菌、縫起來。最新的刺青跟刺青周圍紅腫的組織,使底下的痕跡顯得模糊。
萬癒抱怨過這件事有多白痴,因為她作為治療者,可不能生病,但任何藝術家都有自己做事的規矩,侯爵就叫她接受他們的怪癖。
「哎。」侯爵說。「這事很適合深思。考量到這整件事似乎有多麽重大,我就提議嘗試逃脫,但我們都知道那種事情通常會如何發展。」
「是的。」導師同意。「交易照舊?妳不會取代我的牙醫或醫生?」
「那不在交易內容裡面。」侯爵責備著他。「我們會相應制價。一點點競爭,能讓你的員工誠實營業。」
導師皺眉。
「我們最願意同意的內容⋯⋯」
侯爵話沒說完。竜轉身看到杉木人走入牢房的門口。
「喂,老大。」杉木人說。
「是什麼事?」侯爵問。
杉木人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之後轉回侯爵:「電視上,在播出超大的新聞。」
竜慢悠悠地走下去看電視。侯爵、杉木人跟艾梅麗雅也都下來,已經有一群人聚集要看新聞。所有能用的電視都在放新聞,這景象並不尋常。
「多虧了今晚的合力行動,我們才能在雅麗珊卓造成更多損傷以前阻止她。」
「這是什麼事?」艾梅麗雅問。她在竜走過來時緊張地看了他一眼。
「雅麗珊卓翹辮子了。」燼手說。
「⋯⋯認出泰勒.赫本——她在一週前很有爭議的學校交火中,被暴露出了掠翅的假面身分;那場交火也是由雅麗珊卓下令。泰勒.赫本在終結戰鬥的危機之刻裡,成了阻擋雅麗珊卓的關鍵要素。」
「認真沒在扯淡嗎。」萬癒說。
竜保持安靜。
「她是那個逮捕妳的人,不是嗎?」燼手問,回頭看向竜。
「不是。」竜說。「我們有戰過兩次,我是被其他人逮捕的。」
「但有她打敗你?」燼手問。
「燼,安靜。」侯爵說。
「今天是改變之日,記下我們向前的這一步。不再會有人妨礙我們,我們無需再擔憂身旁的人是誰,或領袖們是否已經被滲透。」
「有人以為我們真的有機會上訴嗎?」人群之中的某一人問。「如果那個組織都爛成這樣了,逮捕就根本沒意義啊。」
「是的。」侯爵語調高高在上,說:「我很有信心捍衛者會對公眾道歉,然後他們會打開鳥籠的大門,放我們所有人出去。」
「⋯⋯希望。我們在調查那扇通往另一顆地球的傳送門時,確認了資源,甚至是避難處——人們更能在緊急時刻中逃脫⋯⋯」
「我們也有了新的朋友——乍看之下,不可能存在的聯盟。」
萬癒盯著電視上的那個女孩,在俠騎招呼下站到前方。那女孩脫掉PRT發放的黑色汗衫長褲,讓人們看到衣服底下的白灰色假面服。
艾梅麗雅雙手摀住自己的嘴。
侯爵瞥向艾梅麗雅。竜理解了那道視線的所有意涵。這兩個女孩是一體兩面。
竜定睛在那位新任女英雄身上,然後眯起雙眼。
「我承認,我做過該指責的事。我不會反對那一點,或假裝我沒有說出或做出那些事情。天若有道,我就該去坐牢。假使法院要求,我就應該服刑。我不會反對那一點。」
「這很讓人安心吧?」導師低語。
竜轉身,察覺到導師在跟他說話。「為什麼會讓人安心?」
「你輸給她,但她強到可以打敗雅麗珊卓。這樣更不會傷到你的自尊了吧?」
「她贏了我一次。」竜說。「她是靠小動作,但還是贏了。我會給她這點戰績。」
「哼嗯。」導師無言地回應。
那女孩繼續說:「我在布拉克頓灣裡佔據地盤。我領導過當地的反派,在各方各面大獲全勝。我在自己的位置上很安穩。我有財富、友誼、愛情跟尊敬。人們仰賴著我。那不太像我最初的想像,但那仍是我會想要的全部。我可以留在原地,舒適度日。然而,這世界上有更宏大的事情,有更重要的事件。」
「她之前更強的。」竜將自己的想法直接說出來。
「更有力量?大概吧。」導師說。「更強?我就不確定了。」
竜搖了搖頭。
「我相信俠騎所說的、嶄新的理想PRT。我相信這個理想到願意自首,使這個PRT能夠成形。我願意將所有東西留在身後。如果我得先服刑,那就這辦吧。如果我會面臨鳥籠⋯⋯我希望我不會被送去那裡。但至少,我可以跟我自己說,或許超能反派這麼做,就能說服其他人回來。或許我們能改變那些,為了某些原因放棄PRT的英雄們。」
「她很高尚。」侯爵說。「同時也很愚蠢,但高尚跟愚蠢往往只有一線之隔,或是觀點差異。」
「我們在這件事上,或許有所共識。」竜嗓音隆隆。
「我會致力避免將這句話視為委婉的辱罵。」侯爵說。
「就算除開所有事情,這也是我想做的事。若有機會,我就會服務人們。正如我會跟利魔維坦、屠宰場九號跟其他邪惡戰鬥,我也會為了保護你們而戰鬥,直到我吞下最後一口氣息。在⋯⋯在我接受這份工作之後,我就會為了你們捨命。你們之後,可以叫我織手。」
轉播結束,新聞記者討論起事後的影響,重複強調細節。
播報的噪音被迴盪於鳥籠裡的,一首送葬曲歌唱聲給打斷。
是那個曾跟我搭卡車的黃羽毛女孩,竜自己想著。
「我想像,這是為了雅麗珊卓而唱吧。」侯爵直接說。「我認為,她並不值得讓人哀悼,但我想驅邪袱非常能說服她的牢房區對那女人表達敬意。」
「我以為你不會在意這種事。」導師評論。
「我真的不怎麼在意。」侯爵回答。「但我對那些遵守著特定原則的人——不論是什麼樣的規範——都會抱持敬意,對叛徒跟牆頭草就沒多少敬意可言了。」
「就像這個『織手』?」導師問。
「我對此,會尋求我女兒的意見。她認識織手。」
艾梅麗雅蹙眉。「她⋯⋯兩者都是?她一直遵守自己的原則,就算這會讓她成為叛徒。」
「我懂了。」侯爵沈思著,摸著下巴。
竜皺起雙眉。這全都是些胡鬧,全都不重要。那是外面的事,這裡是這裡的事。
「竜,借一步說話?」導師問。
竜點頭。只要能讓我退出這個讓人無法忍受的道德談話,遠離這個歌聲就好了。他的牢房無法給他多少平靜,但那會更安靜一點點。
他們分手,但導師領他們走出侯爵的牢房區,而非前往竜的牢房。
「我相信這會對你有所用處。」導師說。
「你沒有任何東西可以給我。」竜說。他對言下之意怒髮衝冠。
「你知道我的超能力如何運作,對吧?」
「你讓其他人變聰明。」
「我讓其他人變成能力並不出眾的巧匠,使他們成為巧匠。」
「然後代價是他們的獨立自主。」
「沒錯。」
「那不是我要的東西。」竜說。
「你有戰鬥力量,有如原始層級般的本能判斷也很好,還有十分大量的潛能。然而你有些地方失策。最終,你還是來這裡了。」
「你不也是嗎。」竜說。
導師點頭。「這正是我的重點。稍微想一下。現在,我們要到我的牢房區了。」
「你是因為缺乏戰力才會被抓。」竜說:「而我被抓,是因為⋯⋯」
竜不喜歡其中的含意。是因為我缺乏腦子?
「是因為你無能的部下。」導師接完他的話。「她在你被監禁時,開始用力煽動你跟英雄們之間的戰火,讓你必須讓給他們先機。而且——這與我們談話更有相關了——也是因為你的超能力有一個缺陷:你需要特定的精神狀態。」
「是的。」
「艾梅麗雅,侯爵的女孩兒,她解決不了這問題的。」
「我也不會讓她動手的。」竜說。
「因為這會竄改你的腦迴路。」導師說。「我的提案比較⋯⋯沒那麼有侵入性。我們可以打破那個障礙,讓你在變身時給你能力獲得控制。」
「而代價就是我的身分。」竜說。「不行。」
「暫時喪失意志力。」導師說。他伸出手,歡迎竜進入他的牢房區。
導師的牢房區裡沒有人說話。這裡的居民很整齊、乾淨,有所梳妝打扮。有些人看起來還可以正常運作,自己在讀書或看電視。其他人則比較失能了。竜可以看到有個人在原地搖晃,在桌子上敲出某些節節奏。另一人則繞著小圈、原地走動。
「我的團體迷思。」導師說。「請放心,我不會讓你承受這樣沈重的影響。我們會深入到,剛好足以挖掘出你超能力的本質,過程快到你不會感到副作用的力道。然後我們會用這種,差不多算是催眠的狀態,來解放你超能力應有的樣貌,基本上就是第二次觸發事件。若艾梅麗雅是對的,那個賦予你超能力的實體會有所抗拒⋯⋯但我們可以繞過那一點。」
竜皺眉。「這麼做沒意義吧。」
「這非常有意義啊!來。我會讓你看。但你首先需要告訴我,你跟侯爵是朋友嗎?」
竜搖了搖頭。
「那麼你們算是同儕吧。」
竜考量著那個詞彙。他還不太熟悉英語中的某些東西。「沒錯。」
「那麼你就會保密了?」導師說。
「我會保密的。」竜回答。
「很好,很好。」導師帶著竜到一台架上的電視機。「魔閃師?」
竜抬起一道眉毛。魔閃師⋯⋯那名字聽起來很耳熟。這件事並不重要。
「接上去。」導師說。
魔閃失伸手按下電視的電源鈕,然後開始敲出一連串的開關機,好幾次在非常特定的時間點停頓。這是在打出密碼。
密碼持續之時,導師說:「停。讓電視開著。」
螢幕亮出一張臉,畫面顆粒閃爍。那張臉上,有個十字架刺青。
「竜,這位是聖徒。」導師說。
竜沒有回答。
「他在我們給他說話的機會時才會說話。」導師說。「但我非常急切要找出一個能聯絡外側世界的方式,就去煩擾他了。聖徒解釋過先前發生的事。PRT給他展示了理龍的裝備,問他是否能強行使用她的系統,聖徒就找機會安裝隱密的後門。他能用一個頻道進來,以某種方式進行觀察,但我們向外傳送的頻道品質,只能算是殘缺不全。」
「這對我來說毫無關係。」
「這關係可重大了。」導師說。「聖徒能看到理龍看到的東西,就算他無法進入鳥籠系統,而理龍忙著其他事情也一樣可以駭進來。這讓我們有機會,以密碼傳送訊息。理龍用來觀察我們的程式,每時每刻都在追蹤電視機的活動。其中包含開機關機,那個追蹤方式足夠有系統性,就能做出聖徒可以觀測到的開關機節奏。這能讓我們彼此協調。他沒辦法救出我們,或讓鳥籠清空,但我們仍能做某些事情。我們可以跟外界溝通,而艾梅麗雅提出的假說⋯⋯嗯,你不會想像,那種情報會改變世界嗎?」
竜沒有說話。
「替代方案,竜,是我們解鎖你的超能力,然後我們使用聖徒透過後門搜集而來的其他情報。我們這樣來離開鳥籠。」
「逃出去?」
導師搖搖頭。「我們會等待,讓事情混亂到他們願意開門放我們出去、讓我們協助為止。理龍有檔案描述那種事態的方案。」
「他們不會放我們出去的。」竜說。「不會放出真正的怪物。」
「八成是不會。問題來了:我們要冒險,或要走上稍微比較安全的道路,知道我們或許讓世界省去大量悲痛,然後維持現狀?如果你不熟悉那個詞彙的意思,就是要讓事情保持舊狀。」
竜雙臂交疊。「我對現今的狀態沒有感情可言。」
「那你是同意了?我會叫聖徒掩埋這則情報,我們若能自由行動,或許也會在各個地方推動這個計畫?」
竜點頭。
「還有你的超能力?若是我⋯⋯」
「我的超能力不會被亂搞。」竜說。「夠了。如果你在我們自由出去之後想要個保鑣,我就能當那個保鑣。我現在也會幫你保密聖徒的事情。」
「就如此吧。」導師說。「我也會接受這個提案。等到實現之後,我能指使一小群超亞人類軍隊。有些人⋯⋯會在我的能力影響下,但我寧可有你的野性本能來抵消我的智謀,而不讓你成為奴隸。」
「你試著碰我,我就會殺了你。」竜回答。「你在我身上使用超能力,我就會要你去死。」
「非常好。」導師回答。他微笑著。「那麼,我就讓魔閃師傳訊息。我們會在理龍的紀錄裡抹除這段對話,還有艾梅麗雅講過的超能力賦予物,我們或許會留下一個請求。我有藏起大量金錢。那應該足以說服聖徒,也許讓他願意推動某些事情,希望事態剛好糟糕到他們打開鳥籠的大門。」
竜點頭。「做你必須做的事。我只在意我們的約定。我可以自由離開,在之後一段時間裡協助你。其他事情對我來說都不重要。」
「非常好。」導師伸出手,竜便與他握了手。
竜轉身離開。
至於樣板,他會待在導師身邊,直到他取得他所需的自由。之後那人就會去死。
那個黑西裝的女人,樣板,掠翅,現在則是導師。他日後,都會對這些人復仇。這些輕視他、試著操縱他的人。
他可以感到他的超能力在皮膚底下漣漪波動。在跟利魔維坦對戰時,他等了數個小時才跟那頭野獸交戰,那也是他一直以來戰鬥最久的一次。現在他知道自己可以離開⋯⋯這就會是兩年的醞釀期。
導師講到的規模?艾梅麗雅間接提起的事情?那是他從未體驗過的恐懼與力量,也是毫無極限的自由。這一個想法讓竜嘗到了,他許久未經歷到的振奮。
竜回到侯爵的牢房區。侯爵跟艾梅麗雅坐在一張桌子旁,喝著綠茶,彼此交談。
侯爵瞥向竜,然後毋需詢問就倒出了另一杯綠茶。指向桌子對面,將馬克杯滑去給竜。
接納,這個想法使竜驚訝。怪的是,就算他跟侯爵十分不同,他這裡仍有個位子。
爆彈拿他尋求自己跟他人的某種聯繫感——他以招募幫派成員來填補空缺——來嘲弄他。他同時,也發現自己想到了年輕上學時,他所面對的限制、反抗的喜悅,樣板跟所有他們威脅著要奪走的東西。
如果世界上,接納與順從之間有個舒適的中間地帶,那會是這裡嗎?
「侯爵。」竜小心說道。
「嗯?」侯爵挑眉。
導師正要暗中破壞你跟你女兒努力追求的所有事物,竜想著。
「茶很好喝。謝謝你。」
「你真的不用客氣的。」侯爵心不在焉地,答道。
竜陷入沈默。
#雅麗珊卓 #爆彈 #女爵 #博士母親 #昹奪羅 #傳奇 #竜 #侯爵 #萬癒 #導師 #魔閃師 #樣板
NEXT-> 嗡吟 23.1
【如果您喜歡這篇翻譯的話,還請分享支持。】
【若您認為這篇文章寫得夠好、值得分享,還請點擊按鈕支持我。】
【推薦英文廣播:We've Got Worm,可搭配享用。】
【原作者贊助連結】
【毒品對東方來說,並非什麼罕見的東西。野豬桑恐怕是完全沒搞清楚極東的黑社會如何運作。】
【在台灣也一樣,毒品雖不會佔據流行文化或次文化的主要位置,但它們依舊存在,而且也很賺錢。】
【日本黑幫表面上不會賣毒品,而我認為,這有著十分實際的原因:因為日本人不需要毒品,也能賺錢,甚至能賺到比賣毒品還要多的錢。毒品的產品壽命其實不長,毒癮犯沒有能力賺錢的話,就只能吃老本,因此,毒品的客群會逐漸向上緊縮,價格在高風險銷售的前提之下居高不下,然後客群就會吃掉自己。這種錢能賺幾年?⋯⋯但我想,野豬桑沒注意到的問題是毒品非常容易製造——化學反應不需要超能力或魔法——問題是「販售」跟「行銷」。】
【日本這個已開發國家,真的沒辦法讓人製造毒品?日本人這麼會賣稀奇古怪的東西,難道他們就沒辦法賣毒品?這完全不合理吧?】
【沒錯,高端黑道不會賣毒品,但全世界各個地方的高端黑道,都不會賣毒品啊!?看看王公貴族他們是怎麼經營的,有多少貴族階級的人是以毒品作為主要收入,而不是靠更拐彎抹角的方式詐取金錢跟權力?】
【這種翻譯問題,到處都是。我無法翻譯他用英文寫的日語,而他用「通靈塔」來為女性超亞人類命名⋯⋯這種異國感,在譯入其他語言時,就不會存在了。】
【還有些時候,我根本看不懂他是想寫角色在用日文說話,還是用英文說話。】
【「本國人用本國語言寫外國元素來召喚異國感性」,這種創作本身就是在強調「異國」的界線,一但我開始翻譯,將外國作品拉入本國領域,原本的「外國」就會變成「本國」,異國感就不會存在了。】
【對西方人,特別是英語社群來說,這種「representation」就是這種東西。你要說他不是本語本國,也不對,因為他們描寫的是他們能看到的本國的異國感。你要說他們是本語外國,也不對,因為事實證明他們描述的東西(大都)只會存在於他們本國語境。】
【對覺青來說,他們是在做好事,呈現出他們社群之中的少數⋯⋯而我遇到的問題會是,他們所描述的少數,也會是譯入語語境、文化脈絡之中的少數。至少,台灣不會有多少ABC跑來跑去呢。】
【「做好事」,這種說法真他媽愚蠢。這種半吊子的呈現,只有文化符碼的膚淺運用,只會加深刻板印象吧?】
【這種表面功伕的描寫,有不如沒有。如果他認真寫加拿大的文化,比如《Pale》的那種做法,我還願意承認他知道自己在寫什麼東西,但這種虛情假意?幹這也太噁心了吧。】
【而認真說起來,我也不認為他在過了幾年之後,會比較好。他很可能知道自己不論怎樣呈現,只要深度不夠,就會淪為膚淺的符碼運用,所以他乾脆只專注在他的覺青哲學了⋯⋯我也很懷疑,他那種覺青哲學有多少成分是三十歲的男人想像年輕人的語言,然後完全脫離青少年或正常人的語境,或有多少是他在戲謔模仿千禧世代這種特別的文風——我想,他八成就是那種千禧世代作者吧。】
【野豬桑的人氣——從他的Patreon贊助者人數乘以1000——正在穩定、逐月下降。贊助人數很可能會穩定在一千兩百人左右,意即,他的平均讀者會有一百二十萬人。不論你信不信,九把刀都比野豬桑還要更紅——從搜尋引擎上來說,沒落的九把刀的人氣依然比在英文世界裡寫作的野豬桑還要高。】
【他的下降幅度很小,仍確實有穩定下降。】
【我不認為覺青的作品一定不會受人歡迎,可是,野豬桑近日的表現仍讓人有其他擔憂。】
【他只能勉強週更,他的劇情不盡然推進到有意義的程度,他的魔法描述愈來愈少。】
【我沒辦法說,《蠕蟲》是個好作品,可是它至少可以讓人繼續讀下去。而《Pale》呢?節奏這麼慢,這樣著重於青少年故事,然後還刻意呈現有效性十分令人質疑——十分令人質疑這是否為三十歲男人試圖模仿十多歲青少年的——覺青哲學文風?感到一個好好的作品、一個好好的作者生涯,就這樣被糟蹋了,並不會太嚴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