碾壓 24・3
昹奪羅和雅麗珊卓決定以某個節奏彼此搭配。即使他的超能力組合,表面上很近似雅麗珊卓,他的拳頭落點周圍發出一股詭異噪音與昏暗光線,顯示出他正將拳頭的動能轉化為全然不同的東西。昹奪羅跟雅麗珊卓的打擊下,伯希魔斯不怎麼能適應這種轉變,使他無法將每一擊的力道引開,更不用說,還有這片區域的其他假面朝他施放的遠距離攻擊彈幕。
終結召喚者在持續猛攻下踉蹌,但他正緩緩找出解方。他們成功將他釘住一分鐘,甚至也讓他退後一、兩次,損失陣地,但接下來連續好幾分鐘,他愈來愈常出拳,在他找到一、兩秒鐘細微喘息空間裡繼續前行。
他的目標,是指揮中心。我們的飛行假面不夠快到可以清空整片屋頂,而我們每一個場控能力者——能立起力場、建立障蔽或創造出傳送門的假面——也在忙著努力讓這頭畜生慢下腳步。芝加哥監護者,或是說芝加哥監護者裡的大部分人,都在攻擊陣營中。
我緊繃,而若要移動,就無法在不讓身體暴露出掩護,若有一道電力束轟擊我們周圍,就會擊中我。屋頂上的假面,似乎有一排巧匠製作的力場保護著他們,但力場撐不久啊。幹,吊在屋頂上也太蠢了吧。我第一天穿假面服外出時就已經學會功課,之後要都避免進入這種位置——除開募款會,因為那次我們是主攻,還有不久前那一次,目空大師跟理龍把我拖到屋頂上。
屋頂上的人都是巧匠跟訊思能力者。他們是我們的發報人員、支援職位、策略師跟治療師。少數幾人也是遠距離假面。他們真的都不是那種可以跳下五層樓高度,或是在飛下來後能毫髮無傷離開的人。若沒有協助,他們就無法逃脫。
伯希魔斯在跟其他假面傢伙戰鬥時,我等著、觀望著,追蹤他所使用的超能力和使用時機。他現在在可以移動時,會踉踉蹌蹌前進,不然就要穩住陣地,擋開、引開攻擊。他一能自由行動,就伸出雙爪,閃電刺出、撕扯群聚的假面。
多虧哥雷姆使出全力。數隻石手、金屬手從地面立起,護住防衛方的假面,阻礙伯希魔斯的進程。我可以認出奧斯汀監護者的二把手野拳女,也在那群人中。她沒站在前線,而是在防衛著中線假面——這從她的超能力運作方式來看是很合理吧,她的防衛性超能力可以在超遠距離的攻擊下提供掩護。她衝到閃電前,站在伯希魔斯與傷者中間。閃電擊中她時,接觸點爆炸波擴散,似乎全然了無電流。
「快啊,快啊。」我低語著。
我可以看到構工在地面打出裂縫,無疑是要減緩伯希魔斯腳步震動波的擴散。強併星創造出橋樑,讓英雄們不會落入縫隙。
快遣,休士頓捍衛者的副隊長,以超能力加速、閃現到一群傷者身旁,似乎在僅僅一頓中便讓他與他周遭全化為影片幀格。在他懸空於地面上一寸,他周圍的不規則形狀區域裡,顏色與空間劇烈扭曲,他單手擺在腰帶上,另一隻手伸向慘烈燒傷的人。
半秒後,扭曲消散,他們所有人都被移走。快遣背走其中一位受傷最慘重、手套被脫掉而袖子拉起、手臂全是乾血漬的人。其他人都已經被綁上繃帶,縫了數針。我知道,快遣的名字跟他在戰鬥時挑出目標的能力有關,他會拉近他們之間的距離,然後以時空間扭曲效果逮住他們。他在用光能力範圍內的空氣以前,有數分鐘到數小時的時間,他就能以超能力量、耐力跟時空間泡泡的有限空間來了結戰鬥。對於外側觀測者來說,那看起來會像是他在轉瞬間戰鬥獲勝。顯然,這個概念也適用於醫療照護。
宴燈袖,芝加哥捍衛者的隊長跟構工監護者隊伍的官方督導,她踏上一片板子——或說是浮上那片板子。她升空,將滿滿一道閃電的電流抓入燈籠。閃電炸裂的純粹力量擊飛她;她撞上一面牆壁,緊緊抱住她身前的燈籠。
她之後開始從燈籠裡放出光球,每顆球體都比人頭還更巨大,它們移動速度緩慢但數量龐雜。球體的軌跡無法被預測,有些擊中友軍,有些往前飛向伯希魔斯。擊中友軍時,球體只會炸出耀眼閃光。在碰觸伯希魔斯時,它們就會直接鑿入他身體,在消散前可以割出兩、三呎深的傷口。
她看到這麼做可行時,她只加劇攻擊,耗盡她累積起來的電力、創造出另外五十多顆球體,然後使其趕緊向前、攔截另一道從伯希魔斯爪尖流出來的閃電。救出伯希魔斯最初打出閃電時即將奪取的性命,但她也防止電流閃向第四、五、六個目標。
那就是我在等的時機了。我對終結召喚者有限的經驗告訴我:在某人真的找出方法應對、取消掉攻擊或能造成真正的傷害以前,終結召喚者都會轉換策略。
某個假面已經有所應對。隊長跟領袖們都在下命令,強化或豎立起各式各樣的障壁。有些人想發出警告,但他們的聲音消失在周圍的混亂中。
「找掩護!」我吼著,蟲群加重我的嗓音。
只有在兩、三秒過後,在第二波球體漂向伯希魔斯然後開始切割他的軀幹跟胯下區域時,他對此有了回應。他「嘴巴」張開,叢叢黑曜尖石「牙齒」上下分開。
他開始吼叫。最初的那股聲音很低緩,逐步變得更有力量。
聲音可就難搞了。那是能被蒙住,但要完全隔音?我們沒有戰慄。
我逃飛,把反重力板調到「強」,在我飛去找掩護時冒險張開雙翅、啟動推動系統,我盡可能讓更多棟建築物立在伯希魔斯跟我中間。
蟲群回應我的召喚,協助那些逃跑不夠迅速的假面。它們群集一同爬升,由上萬個體構成牆壁,吸收了最劇烈的尖叫衝擊。我不確定那足以作為障蔽。就算伯希魔斯跟我之間有段距離,還有十幾棟建築,我在尖叫聲達到最高潮時仍沒有防衛。我全然失去平衡感,每一根骨頭都隱隱作痛。
更靠近伯希魔斯的假面,都雙耳流血、嘔吐溫覺。他持續下去的話,器官跟腦袋都會化為糨糊。我的蟲子若有任何用處,它們都無法格擋那道噪音,或削減損傷。
但我的注意力是在那個屋頂上。我等他停止使用閃電——現在我也說不準,他會不會使出閃電。他可以同時使用多種攻擊手段。不過,他比較集中於挑掉防衛的假面——那些正在壓抑噪音的人。檸水晶也在他們之中嗎?我可以看到遠方她超能力的金色微光。
拓閣主任直接在每一個超能力分類上,給了我兩級評分。這表面上是因為他不想要輕視我,不過,其中是有一點現實基礎吧?我對「悍克」或「轉動」的分類不太確定,但我操縱蟲子的能力讓我能靈活負擔其他任務?
他們仍未完全清空屋頂。能幫他們下樓的人不是被無力化,就是忙著做事。讓他們下來就是當前此刻的關鍵任務。飛行假面正在專心協助較靠近前線的假面,幫忙那些能打出傷害的人逃出伯希魔斯毫不停歇的進程、避開他身邊的擊殺氣場。
那陣吼聲,讓談話不可能進行。就在我的視野扭曲、喪失焦點時,視線也受到重重阻礙。我差一點就要倒下,然後我轉移到蟲群感知——它們並不完美;就連靠近吼聲的蟲子也有受到影響,它們四散各處、垂死懨懨。但這讓我有了方向感,有一個能對照的空間來調整我身體的角度。
我繞到一旁截收一些蟲子,單手收下它們織出的絲線,然後去到英雄們聚集的那棟建築後方。飛行假面停頓在地面上,在那道吼聲底下喘息。我花費一秒鐘,也讓自己穩住。我背靠上水泥,可以感到建築在吼聲下震動。但至少這時候,可以稍微喘息一下了。
在我喘過氣、確保自己體內不會被震碎之後,我就飛到屋頂上。我的蟲子掃過人群。我沒能看到媘蜜。說起來,也沒看到和議人。
兩個假面走來我這裡,他們都不是高加索人,但膚色是比印度假面淺。其中一人的假面服上面有個螺旋,另一人穿戴了有看起來像嬰兒頭細小臉面的裝甲。他是反派嗎?他們在要抓住我的手時,驚慌失措地講著某些像法語或西班牙文的東西。他們雙眼裡滿是恐懼跟警戒。
「我載不了你們!」我吼著,拉高聲音要壓過那永久持續的吼聲。「飛行背包不夠強!」
他們緊緊抓著我,甚至有一人,推開另一個太靠近我的假面。
這有點太超過了。這裡的情勢過於猛烈、太過激烈。我只是想找到媘蜜啊。我找到她之後就會想出方法來幫助你們。
「後退!」我說,拉高音量。
那個穿著臉假面的男人用力吼著,吼道他嘴巴噴著口水,指著建築外的地面。他走向我,想要緊緊抱住我的身體。我將他推開、退後,相信反重力板能讓我懸空。
屋頂上其中一位假面推開人群、走向我。她身著黑色緊身,戴一張有女性面龐的金面具,面具嘴巴張開一條縫隙。金色護肩跟胸甲上掛著鬆散黑衣料,減緩了護甲的堅硬。那身黑衣沒有太戲劇化,在積累的塵土下,帶有棕灰色斑點。
「織手。」她說道,嗓音音調優美。
「仲裁人。」我回答。蒙霜其中一位部下。那位有社交危險感知、力場跟聲波束的人。我猜她的力場不夠大或靈活到,可以構成一道通往地面的橋。「我有其他需要注意的事情。妳能說法文?或是西班牙文嗎?」
「是葡萄牙文。」她說。「說不了,但還請等一下。」
她轉向那些假面,但一陣沈重衝擊讓她頓時無法開口。
一棟大樓倒塌、墜落,伯希魔斯對那裡卻沒做任何事情——單純是吼聲造成損害。
這棟樓夠強嗎?我們腳下這棟大樓會不會也分崩離析?
媘蜜他媽的到底在哪裡?我的蟲子湧入大樓裡的裂縫、確認房間時,卻只發現房間是空的。
「快啊!」我說。將注意力轉到蟲群上。蟲群在我底下延伸,整隊成整齊的線條。蟲子在穿過建築時,移動速度緩慢。我得用牆壁裡已經存在的裂縫、輸送管跟碰巧打開的通風口。
「請跟我說話。」仲裁人對葡萄牙假面說。
那個螺旋假面人聊起我無法推測的東西。仲裁人點頭。她以非常殘碎的葡萄牙文問了一個問題。螺旋男看向他身旁的那人,打了手勢。
她以比較沒那麼破的葡萄牙文,又說一遍。
這使他們再次激動解釋,或說是我當成的感嘆句。他們聽起來很絕望、懼怕。
當她回應時,她的語速就跟那兩位母語人士一樣快速而毫無瑕疵——她在三句話時,就學會那個語言了。
我在吼聲陡然增強時咬緊牙關,下巴緊緊咬合的力道強之動搖。那並非他較大聲喊叫——是其中一位控制住最猛烈噪音的假面已經倒下。
專心。我的蟲子將絲線延伸到地面,同時其他蟲將其懸空,使其多少筆直後,讓線身能被仔細估量,並控制好鬆散的部分。
「織手!」仲裁人說,拉高音量讓我能聽見她。
我轉過身。
「我不太明白——翻譯時有出現空隙——但他說他體內懷著他死去的隊友們。」她說。她的嗓音切穿噪音:「他們想請求接下來,優先援助那個人。」
懷著死去的隊友?
他裝甲上的小臉龐,頓時顯得加倍噁心。我真心希望翻譯錯到悲劇。有些時候,超亞人類可以真的非常糟糕呢。
「他會跟其他所有人一起被救援。」我說。「不可能有優先次序的。」
「對呢。」仲裁人說。
我在屋頂邊緣跟地面上都穩住線條。拆下一片護肩甲、收回那條絲線然後將其固定。我將其疊到線條上,並踏出邊緣,讓自己滑下線條。兩邊都被綁緊了,鬆散的部分也夠長,讓人們應該能輕鬆緩降。我可以讓自己測試,因為我飛行背包可以使我順利降落。
線條沒斷開。很好。比沒路可逃還要好。我飛回屋頂,在我走出堅實掩護後,能感到吼聲震動著身體。
「應該滿安全的。」我說。「從蟲子的感知來看,絲線有點變暖,但我綁了六條。一次只能讓一人下去,中間間隔約要⋯⋯至少每次,要間隔二十秒,讓熱度跟摩擦力不會磨損絲線。這不是我做過最強的版本。」
仲裁人窺望下屋頂。我順著她的眼神看。那條絲線幾乎無法被看見。
「妳認為線能撐得住?」
「撐不住。」我說。回頭瞥向薄希魔斯:「但我更無法確定這棟建築能再撐五分鐘。假如有個假面墜落死去,我會承擔責任。這比上面所有人死去還要好。」
「妳沒在說服我啊。」她說,但她也對螺旋假面服的那個人說了某些東西。在手勢跟小心措辭的解釋下,她讓他走到前方,解下手套,用多餘的布料滑下絲線。
我的蟲子在他滑過後確認溫度。很溫暖,但沒到我會擔心岔線的程度。
「行動!行動!」仲裁人說,引來了那些站在一旁觀望的假面的注意力。
數秒內,我們讓假面開始排隊溜索。仲裁人小心不讓線條超載,或是對這些臨時溜索太快施加過多摩擦。
伯希魔斯停止了無盡吼叫。他現在轉用火焰。火焰沒有閃電的那種詭異準度,但火勢移動時會帶有智能,也能輕易擴散,熱度比普通火焰劇烈,我們更幾乎不可能阻擋所有火勢——它還會繞過力場,溜過哥雷姆石手的指間,然後點燃任何布料或木質,或使玻璃猛烈燃燒。
我得撤回蟲子。成功不讓大部分昆蟲死去,我預計到吼聲下,一些火勢會造成損傷,但蟲子在這種場所就幫不上忙了。
另外六位假面滑下繩索。仲裁人用力場擋下較激動的假面趕在冷卻時間結束前直接溜索。她以當地語言,對那群人說話。
「謝謝妳。」我對她說。「幫忙讓疏散保持理智。如果必要的話,線撐不住時,我會把飛行包借給妳。我能遠程遙控。」
「在妳借給我以前,先給其他人用吧。」她沒看向我便說。
「對呢。」我回答。「聽著,我⋯⋯」
輪到一位假面溜索,只不過他的體重遠比外表還要重。仲裁人將一面力場擺到他下方,但那在他衝撞時就只能減緩落勢。
還剩五條線,而這裡有太多位假面。
「幹。」我說。
「他沒事。」仲裁人觀察。
但現在,其他人的舉動似乎就更保守了。
「樓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樓梯太難走嗎?」
仲裁人搖頭。「這是政府的大樓,在遭遇危機時就會封鎖,所以它就被封鎖了。有個發狂的假面在室內大鬧,金屬門便關閉起來、保護他人。我們從那之後都還沒恢復。指揮鏈斷開,戰線崩塌⋯⋯」
「妳是在說俠騎。」
「是的。」
「那媘蜜在哪?」
「我不知道媘蜜是誰。」
「青少年女孩,金色亂髮,假面服是黑色跟亮紫色。她是跟一個穿西裝的矮男人過來的吧。」
「我有看到他們。他們跟俠騎一起下樓。」
我可以感到心臟要跳出我的喉嚨了。「他們現在在哪?」
「跟其他傷者在一起。我們把他們轉送去那邊半哩外的地方。」仲裁人指著道。「距離遠到,伯希魔斯無法再威脅到他們。」
伯希魔斯打出一道衝擊,屋頂前方的一道力場閃動、消失。有個訊思能力者向前想補足防禦,卻在能施展力場以前被一束閃電給擊倒。
一波假面擠出勇氣、滑下溜索。現在只剩我們十一人待在屋頂上,包括我跟仲裁人。
我確認後,切掉一條磨損過頭的繩索。剩四條了。
「還剩四條。」我趕在有人去抓住不存在的繩索前回報。不過,我仍在想著媘蜜。非死即傷。
「妳去吧。」仲裁人說。「去找妳朋友,妳的隊友、夥伴——不論她對妳來說是什麼人,她都很重要吧。」
我搖了搖頭。「你們需要我。我可以用蟲子確認繩索的狀態。」
「妳留在這裡與否不會有任何顯著區別。再三輪⋯⋯」
一位飛行假面抵達屋頂,暫留時間恰好足夠抱住一個屋頂上的人,然後起飛。
「或許再兩輪,我們就能清空了。我最後才走。妳去吧。」
另一波衝擊擊倒了另一片力場。有一個巧匠正在修理發動機,她也盡量蹲伏在僅剩的力場後方時繼續修理。她說了某些很狂亂的東西。不論那是什麼語言,我都無法理解,但我可以猜得出來:那個發動機根本不是她的技術。
我遲疑了,很想接受這個提案然後逃跑。我卻搖頭。「我會留下來。媘蜜對我來說很重要,但我會在這裡盡我所能。沒有人能像我確認繩索吧。」
仲裁人只一點頭,雙眼盯著那場持續進行的戰鬥。
我凝聚出誘餌蟲群,將它們擺到屋頂上各處,然後離開屋頂,浮在空中、以整棟建築作為掩護。仲裁人立起力場、填補那個巧匠力場的空隙,蹲伏在蟲群人中。其他人也效仿她。我盡可能不遮掩他們雙眼地,覆蓋起他們。
數秒後,仲裁人才下達行動指令。假面撤出屋頂。
伯希魔斯的閃電打穿我們的隊伍,直接越過仲裁人低矮的力場,扯過兩個分身、擊中一位假面。
閃電的衝擊幾乎就像延遲一般,與那位假面癱軟同步而趕不及電光本身。屍體撞上屋頂,在碰觸地板以前就已死去。
分身是免去兩人被電擊嗎,還是增加了閃電接觸他們的機率?媽的。這時候,有更多更多情報就會是關鍵啊。
伯希魔斯繼續承受打擊。他腳步全然沒有慢下來,但也沒改變策略。為什麼呢?
他有個戰略嗎?希魔翮才該是個策略家,利魔維坦則是個狡猾的坦克。伯希魔斯有某種智力?
我並不喜歡這個想法,但我也想不出其他方法來解釋,他為何願意站在這裡接受猛攻。
飛行假面又疏散了兩個人。仲裁人下令讓更多人使用溜索。
就只剩我們兩在這裡,而我至少有掩護。
閃電打過我們身旁,在力場上燒掉大部分的電力。電光閃過我的誘餌蟲群。仲裁人沒被擊中。
「該死的。」她低語。「該死,該死,該死。」
「他媽的就別等散熱了,直接用繩索了。」我說。「快。第二條,它溫度最低、最冷。」
她半爬、半跑向我。我把測試時的帶子交給她,她便將其繞過繩索。
我跟著她下到地面,手扶著她鎖骨上的裝甲。我八成沒有浮力能防止她墜落,但我可能幫她減緩衝擊。
不是說這會有所區別呢。溜索沒斷開,她在一聲呻吟下便著陸了。
我找到蒙霜,她正朝伯希魔斯打出一波又一波的冰晶。他用衝擊波跟火焰,永久性點燃宴燈袖的球體,蒙霜的攻勢則也在相同的應對下受挫。
蒙霜是副指揮官,不是嗎?或者那是稜女?
不論如何,蒙霜都比較可能會聽人說話。我用蟲子對她說。「指揮中心已經疏散。如果需要的話就能放寬前線了。」
她沒回應我,但我可以在她吼叫時認出那些字詞:「後撤!間歇撤退!」
我緩緩呼氣。
「妳已經做到妳的義務。去搞清楚到底發生什麼事吧。」仲裁人說。
我點頭,起飛。
我透過蟲子,對構工說:「我很快就會回來。」
他模糊說了某些我沒聽清楚的東西。很可能是「好的。」
在我飛過更長的距離時,我才感覺能放出翅膀。我開始加速,將伯希魔斯跟那場戰鬥甩在身後。
我找到一棟寺廟,寺廟裡有傷者。寺廟外側裝飾富饒,室內則加倍豪華。現在室內分出區域。這裏有更多燙傷傷患、肢體被碾壓的人,或劇烈咳嗽的人。那都不是在與伯希魔斯直接衝突下的損傷——而是間接損傷,因火勢跟建築燒灼的煙霧才受的傷。
在一片拉起簾子的區域裡有著假面的傷患。我走過去,將雙翅收起,偶爾用腳尖觸碰地面,使反重力漂浮時仍可以繼續向前進。
我停在媘蜜床邊。我在那間廟宇進入我能力範圍時就找到她了。她的嘴唇在認出我時有所動作,但沒發出聲音。我的雙眼移動到那根突出她喉嚨的管線。
「妳真的得別再做這種事了。」我說。
她只微微一笑。伸手到床邊桌子,拿來一支筆跟一個筆記本。她的微笑在她寫字時消失,然後她把紙扯下、遞給我。
他在對我們放水。所有終結召喚者都是這樣。但伯希魔斯是真的就連在出現時,就開始故意收力。承受不必要的攻擊。
「我們已經知道他們因為某種理由在特意放水了。」我說。「他們這樣分隔進攻,如果真想要亂搞我們的話,應該會加快攻擊時機、同時進攻的。」
她又寫了一張筆記:
我認為他們想輸。刻意要輸掉。但沒要輸到他們會冒險死亡。利坦之前,我認為是要找諾埃爾。但他為何不直接在靠近鬧市區的地方現身?
「我不知道。」我說。我對終結召喚者這樣手下留情,稍感到一陣寒意。
大伯想要某個東西。不是在印度門。是在門外。幹嘛不直接出現在那裡底下?
「我不知道。」我重複道。「那並不重要啊。」
這很重要。看看過去幾次襲擊。是有個套路。套路很幽微。伯希攻擊核能反應爐,出現在一段距離外。攻擊鳥籠,出現在洛磯,根本不靠近籠子底下。如果他想攻擊印度門,這個模式不會讓他出現在接近目標的地方。他想攻擊更北邊。
「直接跟我說,有什麼我可以做到的事情嗎?」
我想找出他的目標。和議人負責找出方法阻擋他,跟反擊方合作。和議人死了,我毫無用處。給我弄來電腦?或許我還能幫上忙。這裡的人都不幫我。他們太怕我了。
和議人死了?那對暗地黨與使節團的聯盟會有什麼影響呢?
不。我不能分心。有更急切擔心的事情。
「電腦八成都已經不能用了。」我說。「我想,空氣裡有太多電磁能量,沒有基地台,沒有無線電台,也沒有網際網路。臂帶無法順利作用,而我也不認為他們撐到最後。」
她耗費過久的時間寫下下一則訊息。
我將體重從一隻腳轉換到另一隻腳,等著她寫完,然後接過紙張、讀著。
媽的
每個筆畫都被畫上數遍,整句話也被畫了兩個底線。
我瞥向她,她正沉著臉,已經開始寫起下一則訊息。
「我會看看我能做什麼。」我說。「妳跟戰場有段距離,或許手機能用吧。」
但她已經交給我下一張紙。
妳去。妳找出那個目標。找出他的目標。
「有其他假面比我更適合做這種事。」
那就去找幫手。但妳可以使用蟲群。搜索。我們要讓他失去目標來贏得勝利。
我皺眉,但沒拒絕她。我開始起身要離開,遲疑了一下,轉身背對她。我張開嘴想說話,然後看到了那張字條。
去做準備吧。我沒事。隔天就會有治癒者過來。別擔心。
然後我就走了。飛往前門時,越過了傷者。
治癒能力的可得性很有趣,但也可能很醜惡、需要算計。媘蜜這樣的假面——像我這樣的假面——可能很魯莽,我們會讓打到臉面開花,背脊血肉暴露在外,割喉肉裂,瞎了眼或燒出傷,然後我們也能被修補到將近完美的狀態。媘蜜嘴角依然帶著輕微刀疤,在布萊恩第二次觸發之後復合,但她是幾乎回到完美狀態。我也曾有過能改變人生軌道的傷殘,然後被萬癒和替身羊給回復原狀。
若我們死了,我們就毫無疑問,真的會死,除非我開始考量雅麗珊卓明顯的復生。但不論有多麽輕重,就只是個傷口?傷口是個能被修補的東西,而這就能增添一股無敵感——一種無敵的形象。所以我們就繼續魯莽行動,我們也會滿不在乎後果,直到某個東西總算了結我們。
有任何方法打破這個格局?我能負擔起突破這個模式的代價嗎?我讓自己一頭栽入危險情況的能力,就是我的成功的一部分原因。
我繞回到主要的交火線,找到我幫忙爬下屋頂的那些訊思能力者。有些人正在前去協助友軍,有些人正在逃跑。一群人表面上,似乎是要組成第二個指揮中心。
我向聚在一起的他們移動。
兩位印度假面,還有個高加索人。
「英文?」我問。
「可以。」那個高加索假面說。「只有我說英語。」
「我想找幫手。名字跟超能力?」
「運天【原文Kismet】,平衡訊思型。」高加索人說。他穿了件白色長袍,戴著一張堅硬、毫無五官而只有眼縫的面具。
「那其他兩人?」
「就我能看的來說,是揣噚【Fathom】跟微粒【Particulate】——那是我最能給出的翻譯了。我的旁遮普沒很強。」
「他們的能力?」我努力堅持著耐性,問道。
「揣噚能把人或物體放到其他次元,填滿水份,然後把他們帶回來。微粒是一個塵埃巧匠。」
塵埃巧匠是三小啊?或說起來,平衡訊思型是什麼東西?
「好吧,我會去找其他人。」我說。
「等等,這是什麼計劃?」
「特別任務。要找出伯希魔斯想要的東西。」
「我們已經有人去找了。」
「沒有人回報。」我說:「或至少,沒有人在一個地點建立起防線,或設立防護措施。」
「妳確定他有個想要的東西?他們之前有因為想殺人就攻擊城市,而這裡也是人口集中點。」
「他有想要某些東西。」我說。「他的移動有特定方向,一個朋友告訴我,他的目標是在英雄搜索範圍之外。」
「我們會幫忙去找的。」他說。然後跟他身旁的假面,以旁遮普文喋喋說了幾句話。他們其中一人——我想應該是微粒——從口袋裡拿出一個看起來像是寬螢幕智慧型手機的東西。他看了眼螢幕。那是某種搜索儀器吧。
「嘿,你們有誰有手機嗎?」我問。
運天點頭,交給我一支手機。
「我可以留著用吧?」我問。「我之後,八成是可以還給你。」
他做出了個惱怒的咕噥聲。「我以為妳想打電話,而不是要拿手機啊。」
「這是為了好目的的。」我作出保證。
他嘆息道:「那麼,就拿走吧。」
我將絲線綁住手機,然後讓蟲子運往媘蜜的所在處。
「妳認為那是個核武器儲藏庫之類的地點?」運天問我。
「我不知道。」我說。「去往印度門看看。我會帶來其他人。」
「瞭了。」他說,之後又說了一句旁遮普文。「還有,小鬼?」
我在半空中遲疑。
「妳在屋頂上做出逃脫路線,多謝了。」
我沒回答,而直接起飛。或許那是很無禮,但在有這麼多事情發生時,額外花時間回答是很蠢吧。讓我等著他感謝我,也同樣是很蠢呢。
我等到媘蜜手裡獲得那支手機,然後就更靠近戰鬥團體——那些比較靠近戰場前線的假面。蒙霜進入我超能力範圍內時,我聯絡了她。
「媘蜜認為她有伯希魔斯的目標的線索。正在動員訊思能力者去找那個目標。」
我將近被戰鬥的混亂給淹沒。伯希魔斯半站在一棟建築之中,使那棟建築烈焰熊熊,在英雄打出的每一道沈重衝擊下,一塊塊水泥墜落下來。
「再說一次。」她說。
我覆述一次,低聲張嘴說出那句話,以此估量蟲群應該如何構成聲音。
「好。」她說。就只有這個回應。她再次開始戰鬥,試著要凍結那棟建築,好包裹住伯希魔斯。
我找到另外兩位訊思能力者,給他們指了方向。我們就到國王大道外搜索。
伯希魔斯打出一道衝擊波;我能感知到英雄對此有所反應。這裡唯一的掩護是哥雷姆這樣的英雄創造出的掩體,而那持續不斷的衝撞波浪洶湧於天空之中,便將假面撞倒,或從空中擊落。
我咬牙,在衝擊擴散時將背脊貼上一棟,在衝擊後倒下的大樓牆壁。
終結召喚者大步向前,使用攻勢頓時的消減來越過更長的距離。不幸想跑去找掩護的假面們,最後只被他的擊殺氣場給波及。
瑞秋救出了一、兩人,不過那些英雄很可能會懷疑拯救的意圖吧。她的狗將人咬在嘴裡奔跑,將他們丟到安全距離外,之後就回頭、回收更多人。有些被救援的人只能自己緩緩爬起來,無疑因為狗兒的牙齒而有了瘀青,全身流著口水。
有一隻狗嘴裡啣著一人,卻被一道電擊擊中。牠倒下、四肢大開,然後緩緩站了起來。我可以用蟲子來看出,牠嘴裡的那人不再活著了。不過,牠仍忠心地將屍體送到安全地點的地板上,然後踉蹌地走去戰場。
我遲緩地想起我得關注自己隊伍的走向。構工正忙著豎立障壁,在打樁機下打出高地面的斜坡。強併星強化所有東西,修補其他人的工程,為遠距英雄提供零星的掩體,也延緩坍塌。這個組合是很強呢。
優雅用她的強化力量帶走傷員。雲手在念動型態的安全性之下,深入更危險的陣地,變回人類形體幫助傷員跟受困的人,之後以同樣的型態移動到下一個人。銬手正在幫忙一位巧匠。
哥雷姆構成數道障壁,限制伯希魔斯雙腿的動作,也強化終結召喚者大步打穿的建築物。
這些工程都不夠。我們現在需要轉換這個已經無法成功的戰略,有點像終結召喚者他們那樣。假使工程沒用的話,或許要做些破壞性工程。
「構工,落穴。讓強併星覆蓋洞口。」我下令。「以受控的崩塌來思考。」
我辨認不出他的回應。我希望那不是他無法辨認我的話音。
「你在我回來以前要指揮。我有其他命令。」我補充。
我回去帶走訊思能力者跟零星其他幾位假面,在前往目的地前只多花了一分鐘。
印度門那邊有英雄跟PRT官員,還有排隊要穿過國王大道的人。好幾位訊思能力者跟巧匠都在這裡。並非我派來的人,而是官方人士,被指派來掃描、搜索任何伯希魔斯可能要找的東西。
「往北方搜索。」我傳達道,送出飛蛾跟蝴蝶來傳遞這則訊息。我不想等著看他們有沒有聽從。我繼續移動。
我之字穿過這片大地,用蟲子掃過整片地面,同時戰鬥持續在遠方進行。在這個觀測點,伯希魔斯的身形不怎麼明顯,但那團煙霧跟閃電,顯示出這種情況八成不會維持太久。
到底殺了多少假面?有多少人會死去呢?
我經過微粒身旁,他顯然有從運天那裡知情。他交給我一個掃描儀器,然後我就起飛。
該死的巧匠。現在,他們的東西讓人生變得如此複雜。有太多東西要記著。反重力板,推進力板,用蟲子感知事務,還要注意我的蟲子所感知的東西,協調人們的行動,讓他們分組搜索特定區域,現在還要追蹤掃描儀上的畫面。
不是說,我不可能做得到。我除了昆蟲的口語外,都沒遇到問題。
掃描儀一開始只讓我看到胡亂雜訊,有十六條直桿被分成八節,每一部分可能是任一數量的顏色。每一項都在我移動時起降。我經過微粒身邊,注意到直桿起降跟我和他的掃描儀有關。
我們正在三角定位。或是說,我們沒有第三人?運天現在稍微超出了我的能力範圍,揣噚也是一樣無法被我追蹤,所以我就無法確定了。
我將儀器指向伯希魔斯時顏色激增,有很多藍色、綠色、黃色跟紅色。它是在追蹤能量?
我轉過身,發現另一個凸起,幾乎全是白色,其餘是黃色。沒有任何像伯希魔斯的位置那樣、能顯示出明顯的份量。
不過那裡是有某些東西。我繞了過去,直到數值桿都達到尖峰值,每條都接觸了圖表頂部。
那裡什麼都沒有。我用了超能力,但仍無法找出任何比桌電還要複雜的事物。
然後儀器調整了數值。直桿墜落到只有四、五格高。
微粒他是有做某些調適嗎?
我在瞄準我們的目標時,忽然察覺,這東西很巨大。在接近它周圍一哩內時,就會使基本數值爆錶。
然後我就找到了。我的蟲子可以感知出地底的艙房。牆壁由水泥砌成,無法由蚯蚓鑽洞,也沒有明顯可見的入口。我繞回去跟其他人——反正,都只能跟會說英文的人——傳達訊息。
之後,行動較迅速、較靠近我的訊思能力者都趕上了,我就走向那個地點。
微粒跟運天加入我的行列。
這個地底艙房跟我所看過的、較靠近伯希魔斯那裡的房間不同。沒有斜坡能通往上面的地表,也沒有任何近似電梯的東西。
「不確定要怎麼進去。」我說。
「他們很聰明呢。」運天說。
「我知道,但這對我們沒有幫助啊。」
運天對微粒說了某些東西,那位巧匠就極其小心翼翼地,從槍套裡拿出一把槍。
他開槍時,沒有光束,沒有飛行物。那裡就只多出一條走道,三尺寬,深挖入地面,縷縷塵埃散出。
我們退後,運天在吸入塵埃時咳嗽。有著狹窄、過長光頭的巧匠微粒,以他的語言說了某些東西,幾乎帶著旋律,語調幽默。他瞥向我,雙眼為護目鏡所覆蓋,被彷彿一微米厚的布料所覆蓋的嘴角,緊緊依傍他下半張臉的所有線條,微笑。我可以看到他的牙齒跟牙齦是如何在那奇異布料下的輪廓。
「電池。」運天說,停下來咳嗽:「沒電了。他有三發。對伯希魔斯試了兩發,都沒成效。他很喜歡這有派上用場。」
「老天。」我說。如果那兩發確實有成效⋯⋯
我不再浪費任何時間。我將一條繩索交給他們,然後隱沒到洞口中。我的腳滑過那幾乎有如玻璃表面的平面,不過飛行背包有給我一些浮力。
現在我下來後,便能自由感知出四周圍,在腦中勾勒出整個設施的地圖。這耗費了點時間,但其他人降到下層走道的速度也很緩慢。
新德里底下是有一整個地底城市嗎?是有某種大大小小地底走道跟房間的世界?是「冷假面」的好人壞人,在某個時間點意外挖出了其他走道?讓地底城市的其他區域坍塌?
老天爺,這城市還不夠大嗎。
我蟲子散開時,便能在腦中勾勒出一片景象。這裡有人,但他們沒在做任何特別的事情。睡覺,煮飯,做愛,抽著某種煙管⋯⋯不對。
微粒隨著一團迷煙一起下來,調整他的追蹤裝置到更精確的敏感度,我們就逼近一塊虛空——一間我蟲子無法碰觸的地底艙房。
微粒說了某些東西,在低頭看著自己的掃描儀時挑起雙眉。
「有很多能量。」運天翻譯。
「很多是多少?」我問。
微粒說話,卻沒有運天的翻譯。
「比伯希魔斯在新德里的整段時間裡散發出份量還要多。」運天說。
我盯著那個小型掃描儀,跟白色數值桿。「就我所知,沒有路口可以進去。」
「之前也沒辦法進入這個地下室啊。」運天說。「或許他們是有個方法可以進出。」
「好吧。」我說。「我們知道伯希魔斯的目標在哪裡了,即使我們並不知道那個目標是什麼東西。我們要撤退,把這件事傳達給⋯⋯」
但微粒影經開始行動,搞壞了那把創造出走道的槍。
「阻止他!」我說。
運天伸出手,但微粒已經將那把手槍丟到地板與牆壁的連接點。
手槍開始迅速閃動,不斷發出亮光,然後微粒猛衝。他幾乎像在演喜劇,只不過是學著教科書上對逃跑的指示。他雙手平舉在身旁,手臂跟雙腿在他衝刺時僵硬彎動,動作幾乎就像機械。嘴裡吼著某些旁遮普文。
那幾乎是在演喜劇。人們會如此開玩笑地說:在你看到一個炸彈應對小組開始逃跑時,你也要跟著他們逃跑。同樣的概念也適用於任何巧匠跟那樣閃動的裝置。運天跟我,追著他身後開跑。
那把手槍沈默爆炸,沒炸裂出火焰光芒或電力。它只概略地挖出一個球體空洞。球體空間寬到足以打通我們上面跟下面的管線,也鑿穿那分隔每一層樓的,足足五、六呎厚的土壤。我可以看到,空洞的末端切入了先前我們無法進入的房間牆角。
我們走過去,可以看到室內有個假面,或假使「假面」不通用的話,就可以說是超亞人類吧。他不修邊幅,眼底有著黑眼圈,皮膚蒼白,鬍子頭髮都很潮濕。他的服裝則正相反地很是亮眼、乾淨——昂貴的靛藍浴袍,藍寶石鑲在金項鍊上,腰帶也是金質,他身上還掛了個金色飾帶。
在他上方,就是那一股能量。那是兩片金色盤狀物,而某個似乎是活體的東西,在盤狀物之間細碎爆裂。
「那是忌延【Phir Sē】。」運天在後退時,說。
「是在說空中的那個發光體,還是那個人?」我問。
「那個人。」
「忌眼是誰?」我問。
「延。他是那個美國女孩的PRT能存在的其中一個理由。」運天說。「他們在談著要解散時,PRT直接提醒他們說,這種怪物都會潛藏在某個地方。」
那男人緩緩面對我們。他年紀並不老邁,但他的動作很像老人。
「怪物?」我問。「我是有跟怪物戰鬥過。就直接跟我說他是哪種怪物吧。」
「比我們的強者還要更聰明的那一種。」運天說。他在那男人定睛於他身上時,僵止。
忌延說:「那是恭維?對吧?」
「是的。」運天說。
「那麼我就感謝你。女孩兒?我有在美國電視上看過妳。」
「我現在,是叫織手。」
「我確實記得。妳有很多力量。卻拒絕力量。」
「那不適合我。」我說。
「妳現在過得比較好?」他問。
「現在是指這裡、這場戰鬥,還是作為英雄?」
「都可以。或兩個都是。」他陳述。
「認真說?兩邊都不算。我還在想搞清楚。」
他傾頭。「做出難以做出的抉擇。很值得敬重。找尋自我身分。也是青年人的挑戰。」
「謝謝你。」我仍警惕地說。運天的所有反應都告訴我,這傢伙很受人畏懼,所以我必須小心著手。「我可以請問那個東西是什麼嗎?」
「一個武器。」他說。「一個⋯⋯你們美國人都怎麼說?時間炸彈?只不過這是個玩笑。」
「他會做出傳送門。」運天說。「他可以用傳送門將物體送到過去。某個東西從B傳送門進去,從幾分鐘以前的A傳送門出來。或是反過來。」
「或如我所發現,我創造迴圈。」忌延說。「武器化迴圈。簡單的光,被捕捉到一瞬間,每次都加倍強度。我一移動傳送門,光就湧出、清除。」
我可以想起微粒說過的東西。比伯希魔斯抵達這座城市以來曾創造的能量,還要更多。只不過,這會集中在單一的目標上。
「清除不是你想要的詞彙吧。」我說。「洗滌?」
「洗滌。」忌延說,他再次傾頭。「我感謝你。」
「伯希魔斯想拿走那東西。」我說。「拿走那個能量。」
「我想把這用在伯希魔斯身上。打出巨大傷害。甚至殺了他。」
「媽的。」運天說。他退後一步。「這是⋯⋯」
「留下來。」忌延說。他的嗓音很沉靜,但他也很明顯想要我們仔細留心他。
運天往上瞥向那道微光,轉身要逃跑。
他甚至還沒轉過身時,就有一道閃光。閃光中一個男人出現在運天正前方。是傳送能力者。
傳送能力者的前臂貫穿了運天胸膛。
他有如壞掉的電燈泡般閃動,然後就消失,只留下那隻手臂曾穿過的地方。運天倒下,已死。
他是一個能繞過曼頓效應的傳送能力者。
「留下來。」忌延又一次,對我們說。他完全沒有動搖,但他在俯視運天時,濃密雙眉間的皮膚皺起。
我也俯視那具屍體時,我的心臟快要跳出喉嚨了。
微粒說出某些東西,惡吐言詞。
忌延說一些旁遮普文,然後轉向我:「真沒禮貌,以一個妳無法理解的語言說話。他說我很邪惡,所以我不再跟他說話了。但妳理解,不是嗎?妳知道這場戰爭會變成哪種型態?我們所有人面對的,那種怪物、從其他人身上的危險?」
「我不認為有多少人可以超過終結召喚者。」我說。
「或許沒有很多。或許吧。但妳之前很冷。殺掉敵人,對吧?因為無情才是戰爭勝利的唯一方法。」
「我有遇過某些人。我想,他們是你的對頭。」我說。「發光、反光的眼睛?就像鏡子一樣。」
「是的。對頭。他們那些行走這座城市的小邪小惡。組織犯罪。奴隸、妓院、謀殺、傭兵。我的這邊,我們清除腐敗。很無情。政府喜歡他們,不選我們。把我們當做邪惡,付錢讓他們繼續下去。但妳知道這種事的,對嗎?」
「或多或少吧。」我說,沒想打斷我們交會的視線。「而那些傢伙,我猜他們跟你描述的一樣無情吧?」
「或多或少吧。」他說,就好像在試用那句詞彙:「沒錯。」
「你想用這個⋯⋯時間炸彈攻擊伯希魔斯。」我說。「但⋯⋯我認為那就是他想要的結果。他正在節省力氣——我的訊思能力者的朋友她是這麼說的。他承受的攻擊比必要的程度還要多,我現在才察覺他這麼做,很可能是因為他預備好要你用這東西攻擊他。他會將其推入地面,或扔入空中。」
「是。是有可能呢。」忌延說。「這可能是他要的。我希望是第二或第三種結果。就只能這麼做了。」
「他們之前就試過這種東西了。」我說「核彈,巨型軌彈槍,用傳送能力、傳送門構成的巧計。都沒有用。你這麼做就只會讓很多人在間接傷害下死去。」
「我們有時機。策略。」忌延說,他很冷靜,彷彿正在對恐慌的動物說話。「來。請進。」
對呢,我想著。走向時間炸彈。
但我走了進去。惹毛這位能隨時叫來傳送能力殺人犯的傢伙,並不會有好處。微粒跟著我走入那房間的裝潢。
房間牆壁上全是螢幕。五個螢幕顯示出遠處攝影機所拍到的、接連不斷地毀滅。兩個螢幕展現出粗糙的畫面。最後一個螢幕播放著,看似是印度八點檔的東西。
「真渴。」忌延評論。
傳送能力者閃現,然後消失。忌延手裡就多出了一杯先前不存在的水。他轉向我們,濃眉抬起時臉上多出一道淺淺微笑。「妳想要任何飲料?」
我搖了搖頭。我肚子打結,心臟狂跳。
微粒說了某些東西,但忌延無視他。
「我們先觀望。」忌延說。「他放下戒心,我就攻擊。」
「我看過終結召喚者唬弄了另一個確信他自己有找道獲勝方法的聰明人。」我說。「他們比我們以為的還要聰明。假如,伯希魔斯唬過你呢?」
「那新德里就會為我的過錯付出代價。」忌延回答我。「我女兒在那裡。她加入了亮英雄,有名的隊伍。如果她還活著,她就幫我付代價。如果我還活著,在這裡地下,一生哀悼。」
他看起來真心對此感到不悅。
「你想要贏嗎?」我問。「你就把那東西,瞄準天空發射。耗盡能量,讓伯希魔斯來這裡的所有原因,全部消失。」
「這是個機會啊。」忌延對我說。「我們比任何其他人更能攻擊他們。妳告訴我,這不值得?」
「值得拿這座城市冒險?拿你女兒冒險?還有在這裡戰鬥的英雄們的性命?」
「是的。值得。」
「不值得吧。」我反嘴。
他看向我,可以讀出他神情中的不悅。毫無譴責,也並非是他對我不悅。而是單純的失望。
那個穿西裝的女人說,其他人有他們自己的目標。也包含怪物。這就是其中一位怪物,他也以為,我們跟他同仇敵愾。
「織手,我告訴妳,因為妳很無情。別阻止我。」他說。「我死去、注意力動搖,時間炸彈爆炸。沒有目標,沒有方向。」
「無差別爆炸。」我提供了更好的詞彙。
「無差別爆炸。」忌延應和著我。「印度沒了。妳甚至在這裡地下,也會死。」
我抬起頭,盯著那兩片黃金圓盤,以及那似乎在他們之間流轉的光流。我以為這個炸彈亮度應該會更強呢。
「英雄死去。我們等待。」他說。「戰鬥無法獲勝時,我就攻擊。」
我看著螢幕上的戰鬥時,感到緊繃。螢幕在伯希魔斯的閃電攻擊下,間接閃動。
「很快的。」他說,雙眼專注在螢幕上。「妳留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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