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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拉克頓灣.png

碾壓 24・5

  

  我想,伯希魔斯在新德里的大肆破壞,能被看作全世界的縮影吧。從希魔翮出現以來,一年都會有三、四次的這種襲擊事件。

  利魔維坦在布拉克頓灣那次還算好的。我們有損失人員,失去優秀的假面,但多少也有所恢復,在短短數個月的時間裡恢復到我們所需的三分之四陣容。這過程中有著醜惡內鬥,還有一大堆相互質疑,但我們已經開始恢復到正常狀態。事實上,我們在數年的終結召喚者襲擊中——若不算上希魔翮襲擊的那幾次——達到了最低的傷亡人數。那是個好日子。

  而這一次?今天不是個好日子。

  伯希魔斯怒吼。

  今天是另一種極端吧。

  我們將近二十年裡,間間斷斷承受終結召喚者的襲擊,而結果就是全球都承受過,這裡近幾小時內所發生的災難。我們相互分立,感到懼怕,彼此內鬥,防線全被腐敗。我們被迫分小區塊防禦,而非組成共同陣線、所有人一同戰鬥。那些小戰區則會在一連串決定性打擊下,承擔著被抹消的風險。

  是啊,我們也有過美好時光。像我們剛才打出的傷害,那就是美好的瞬間。但我們也有悲慘的時刻,結果便總是相同。

  那個混帳——是複數的,那些混帳——一直在攻擊我們啊。

  忌延的光芒清除了空氣裡的煙氣塵埃,不過那道光幾乎指向上方,同心圓環便繼續照亮天際線。煙氣自由升起,我們便能被清楚看見伯希魔斯。他以三個肢體移動,雙手按上殘毀、半塌、焦黑的建築物,撐直身體。

  他身體混合著不同的強烈對比。漆黑膿液滴落下他的骨架,那幾乎無法被看見的血肉發出銀白光輝。他殘餘的爪子、牙齒、尖角質地仍是黑色。

  構工趕到隊伍前方,猛然轉向、滑止。銬手身體癱軟,被放到摩托車後座上。樣板也有帶著另外兩具屍體。我從淘氣鬼手中拿回飛行包,然後在構工舉手找我時,我已經升空。降落、跟他會面,快遣跟風揚迅速趕上,後者背著失去意識的宴燈秀。

  「要到哪?」構工問。他嗓音嘶啞。不過似乎,有所恢復了。

  「如果我們要繼續遵守常規計畫。」快遣說:「我們應該跟其他假面會合、構成另一條防線。我認為我們該執行那個計畫。在一個不太理想下的計畫彼此合作,直到我們能想出更好的做法,那才是最好吧。」

  我轉頭瞥向伯希魔斯那幾乎無法被望見的身形。如果他散發出那種輻射,距離要多遠才能安全?

  要到遙遠,十分遙遠吧,我回答自己沒提出的問題。

  「織手?」構工問我。

  我提議:「有個廟宇,距離這裡不遠。媘蜜就在那個醫療設施裡。他移動的方向也是約略往那裡前進。我們要保護他們、穩住陣地,看看能不能想出個方法不讓他靠近忌延。這也會符合快遣想繼續執行的計畫。」

  「我們為什麼不繼續進攻?」優雅問。她側坐在她的機車上。

  「相信我,我真的很想繼續進攻。」我說:「但我不想在他那樣發光時靠近他。而那本身,就是個相當充足的理由了。」

  「他不會一直使用那個輻射招式吧。」構工觀察。

  「還有另一個關鍵原因。」我說。「我們都很害怕,或許有點絕望。而那也絕非適合戰鬥的心態。」

  英雄們轉頭看向其他人,其他人顯然趁機利用我們停下時照料好自己。哥雷姆停下來立起幾隻手,讓我們跟終結召喚者中間有更多避雷針,有其他人聚在他兩側。樣板正在照顧他們的傷者。

  「絕望。」風揚說,掃視戰隊陣列。

  我想加入其他人,親自動手幫上忙,提供我能提供的丁點醫療照護,還有我知道他們所需的精神跟情感支持,但我們也需要一個大方向,一個任務。我將注意力轉回到風揚。「攝政或許是太絕望,然後他就死了。我怕我們一命令他們回去戰鬥,我們這邊的人會拿生命冒險。讓每一刻的情況變得更醜惡,我們也更可能在被逼急時幹出蠢事,或是我們會感覺自己需要盡快完事,好讓我們的朋友能取得他們需要的醫療照護。那我們就先去取得醫療照護,喘口氣。」

  「現在有更多假面要加入戰鬥了。」優雅說。我不確定那是要拒絕還是要同意我的計畫。我順著她的視線,看到一波火焰沖往伯希魔斯的概略位置。有個假面將一顆顆帶有空間扭曲效力的火球擲向他,使火球在飛行中的每一秒都劇烈膨脹。

  我假定,這會讓伯希魔斯有更多優勢,能取用那種火焰,但他沒讓火勢轉向。火焰炸開周圍的區域,可以看到他在衝擊下縮起、放開一棟建築物,然後駝下身子,躲到殘破、半塌建築的遙遠天際線下方。橘色光線點亮他周圍、那片起火的區域。

  那個火球擲者在黑棕色煙霧的背景下,幾乎不比一個點大;他猛然停下。

  「他為什麼停下來了?」我大聲納悶著。

  「因為輻射?」優雅提議。

  「輻射在他進攻前就存在了。」我說。「我沒看到伯希魔斯有反擊,但那個假面也不再扔火球了。」

  我的蟲子注意到昹奪羅降落。我轉身看到她將瑞秋放到地面上。她掙脫出他的手,連一句「謝了」都不說。

  「他潛到地下。」昹奪羅告知我們。

  「他跑了?結束了?」

  「不對。」昹奪羅說。他在看著瑞秋退後、吹口哨叫來她的狗時,沒有多加解釋。他的面具模糊鏡片在沈重兜帽陰影下,發出昏暗青色微光。他被燒傷,假面服被烤焦、四處殘破,但那個防護裝甲或多或少還能抵抗攻擊。那個裝甲的形狀,似乎也造就出他肌肉很壯碩的幻覺。我可以看到血液流下其中一片護甲的裂縫——他明顯承受過一次重擊。他終究說來,還是個凡人呢。昹奪羅也會流血。

  他在幻象底下還有幻象,很符合他的為人。攝政也做同樣的事,不過程度沒這麼劇烈;那騙人般輕省的纖細上衣底下,他也有穿著裝甲,面具底下有能減緩衝擊的填料,也在權杖裡藏入了電擊棒。

  我感到一股罪疚的刺感,在喉嚨裡膨脹腫痛。我永遠都無法真正理解瑞秋,無法理解我認識其他人的程度。他也沒暴露出真正的自己。我追憶起友誼的親密,想到彼此分享的弱點,允許他人靠近自己,也暴露出可能的傷害。我過去曾對艾瑪,那樣敞開心扉,然後因此受苦。我允許自己跟暗地黨構成了某種親密,而那也可能是我們存活至今的理由吧。攝政沒跟我們建立起那種親密感。

  或許,是除了淘氣鬼之外吧。

  他隱藏這麼多東西。我只能瞥見在那懶散、冷酷青少年形象底下潛藏的嚴重病態人格,也只看過他毫不在乎地使役他人身體、讓他們的心智僅僅成為無助的觀察者,他那種種的些許部分。而在那一面向下,他也有某些其他東西,某些促使他去干擾伯希魔斯,好讓淘氣鬼可能活下來的事物。

  我眼神落到昹奪羅身上。那是跟攝政相似的東西嗎?謊言、欺瞞,在一張假臉下還有另一張假臉,跟更底下的假臉?

  那個東西的核心會是什麼呢?

  昹奪羅停止觀察伯希魔斯,簡短與我雙眼相會。

  我就算有所預備,仍感到被威嚇,但我沒撇開眼神。

  「雅麗珊卓。」我說。「她是怎麼⋯⋯

  他起飛,根本不等我說完話。

  「⋯⋯還活著?」我結語。

  「我不喜歡他。」瑞秋評論。

  「沒人喜歡他。」快遣說。瑞秋似乎將那句話接受為一個令人滿足的解方。

  「那為什麼這個混帳沒去死啊?」瑞秋問,看向伯希魔斯。

  「他跟我們打了二十年,他也還沒死啊。」我說。

  「所以?」

  「所以⋯⋯他很強壯。」我說。很難回答一個這麼⋯⋯該怎麼描述呢?純真?誠實的問題?

  「我們也很強壯啊。來搞死他吧。」

  「我會支持那一點喔。」優雅說。

  喔太好了。他們志同道合呢。

  「但是。」構工插話,將頭轉向她:「掠翅對於我們不該戰鬥,是有個好理由。我們需要恢復、喘息。其他英雄有更努力,施了些壓力。或說,他們在他鑽地以前有努力過了。」

  瑞秋噴出鼻息。「我們再搞一次那個鐵鍊伎倆,這次把他從中間切成兩半。或切掉他的腦袋吧。」

  「認真說?」我開口:「我不確定我們切掉他腦袋之後就能殺掉他。而如果我說錯的話還請糾正我,但他可以殺掉那個扛著鐵鍊的人。就算那個人是昹奪羅,他也可以加熱、溶解鐵鍊被握住的部位。」

  「妳真的很掃興欸。」優雅說。

  我沒有否認。「不過,還有另一個我們該離開的理由。他要⋯⋯

  報復了。

  伯希魔斯從一段距離外的地面升起。在那一瞬間,近乎平靜的事態便化為混沌。他依然在發光,他迅速、劇烈、無差別揮擊的雙爪爆裂出電光。

  三個假面倒下,被一道道電力擊落空中。就算他們活下來,擊殺氣場跟輻射也會了結他們。

  他轉身面對我們,但監護者已經開始移動,在開溜前,車輪尖聲滑奔過地面。

  那就是終結召喚者的行動模式。我們越傷害他們或拖延夠久,他們就會轉換戰略反擊。

  「走!」我吼著。

  瑞秋移動,瞬間就爬上她的狗。她對其他隻狗吹口哨,指引他們到淘氣鬼、瓷偶、劍曇跟檸水晶那裡。

  哥雷姆的手吸收我們周圍炸開雷電——不只一波閃電,而是一陣閃電風暴,風暴中心就是伯希魔斯。

  而他正站著。還沒長出一整條腿,但他現在已經有能力站直了。

  瑞秋她,在我看到她前往暗地黨時,貌似心意已決

  她看起來在現在這個情況裡,似乎比起戰鬥剛開打時更加自在了。這不是說她看起來並不害怕——我能看到她全身很僵硬,雙手握緊、拳頭發白。但她在這時候有個職務,她也能做好搭配。

  伯希魔斯衝撞過一排建築物時,我們便出發,奔跑、移動到掩體後方。英雄們從一哩半外拋射攻擊,沒打中終結召喚者的那幾發,就轟炸到我們周圍,扯碎建築物、液化石頭、點燃非燃物,有一發攻擊只打出劇烈爆風的輕微傷害,爆風卻幾乎將我騎在狗上的隊友給吹飛。

  伯希魔斯怒嚎,我能看到監護者跟暗地黨因此受苦。一隻狗搖了搖頭,試圖甩掉那陣噪音,喪失方向感。牠撞上一台摩托車、四肢大開。瓷偶、劍曇跟優雅都下來。優雅站起來、自行跑動,抓住構工伸出的護手。他伸出的打樁機,讓她有東西可以抓穩。

  僅有少數的蟲子跟上我,帶著纜線的蟲子就更少了,但我仍在我們跟伯希魔斯間拉出簾幕。我已經越過我想保留它們的時間點。假如有閃電飛過來,我只能期望,哥雷姆臨時做成的避雷針跟我的纜線都能保護我們。

  但飛來的卻是火焰。火焰削穿蟲群,朝下湧過瓷偶、劍曇跟那隻狗周圍。

  終結召喚者比我預期地還更精準。他就算眼眶裡是空的,也並非盲目。但他不全然能瞄準目標。他是在仰賴其他感官?

  樣板豎立力場、截下那道攻擊。瓷偶用絲線做出某種東西,拍了那頭狗的屁股,牠便向前衝。他們便被載走,緊鄰一道火炎,點燃起瓷偶袖口跟裙襬褶邊。

  某一個人——一個能進入伯希魔斯擊殺氣場的印度假面——拉近距離,伯希魔斯頓時便被他頭上的那捆橘色線條給分心,那個假面煽動他進攻。這樣,其他人就有機會逃跑。

  「重新編整!」我在降落到暗地黨跟監護者之間時喊道。「我會指出方向!」

  戰鬥的聲響,隨著一陣撞擊終止。他媽的那混帳在哪?我升空到更高處來確認,但沒看見伯希魔斯或是那個捆住他的假面。他又鑽地了。

  忽然間,空氣若不算沈默,也忽然安靜。防衛方的假面散開,懸在空中或守住自己的位置,而非轟炸整片大地。閃電跟火焰都停了下來,沒有衝擊波震動整座城市。隆隆震動間間斷斷,在幾乎無法被察覺時音量輕微。我耳邊的鳴響也比周圍的噪音還要更響亮。

  這就是他的新策略——鑽地,然後破地現身。但是要朝哪裡反擊?他們的所有行動模式,都是在要對我們對他們施加大量傷害以後,加倍地報復啊。

  臂帶嗶啵響,使我不禁跳了一下。第一則訊息沒清除靜電噪音,但第二則就很清晰了。「請注意,地震活動顯示終結召喚者仍在此處。請重新編整、構築防線。

  我心算一下,然後按下臂帶的按鈕。「臂帶,註記伯希魔斯很可能有一個目標,約位於印度門北西北方八到十五哩。」

  從目空大師註記哩所說的飛行背包飛行速度,還有我飛行的時間,我推測忌延至少是有那麼遠。

  我能聽見的所有臂帶,都重複了我的訊息。

  「繼續走!」我喊道。「繼續前進!」

  他在地底移動的話,肯定無法趕上我們吧。我不想低估他的智商,但他真的能夠對我們懷恨在心嗎?

  伯希魔斯真正要做的事情是什麼?

  我們前往下一個目的地時,那趟旅途沒多少變故,沒有被人干擾,氛圍詭異地安靜。我們三次停下、帶走傷者,也製做出另一個滑橇來讓狗群能載走所有人。

  我們抵達廟宇,將滑橇送到門口。芝加哥監護者將車子停到一旁。我等樣板聚集、延伸能力範圍之後,我才接觸忌延。

  「他在地底。很可能在朝你過去。」我用蟲群說話,告知他。

  「我假設如此。」忌延回答。「謝謝妳。」

  「你需要,盡快離開。

  「我有一個退路。我會在開始有麻煩的時候離開。妳能清除我身上的蟲子嗎?妳留下它們,它們會飛到我周圍,我不能分心。」

  我猶豫了,然後移除掉蟲子,將它們轉換到附近的房間跟走道上。我只留下一小群,用以傳訊息。「保持小心啊。

  「妳也是,織手。謝謝妳,這樣合作。」

  「你有獲得一點點信仰嗎?

  「或許,在這件事情裡獲得信仰,在其他事情裡喪失信仰。」

  「我懂你的意思。

  「再會。如果我們都活著,或許在比較不危險的時間,我們會再次談話。」

  「再會了。」我回答。

  我將剩下的蟲群趕出他的艙房。那地方又一次成了我能力範圍裡的虛空盲點。

  「妳還好吧?」構工在走道我身旁時問。他沈重的裝甲雙手裡抱著銬手,彷彿她是個小孩子。

  「在跟一個自稱的狂人的人道別。她還好吧?」

  「她有在呼吸,但我可以看得出她感覺很痛。」

  我點頭,回頭看向其他趕過來的人。母狗帶來了狗群。

  我們進入前門就看到室內聚集的假面。無數個隊伍,各自照料傷員,漫無指令。廟宇內沒有長椅,床墊被平鋪在地上,平躺的假面成排成列。醫療團隊趕忙著照顧他們,而有急救訓練的假面也忙著去幫忙。快遣已經脫下假面服夾克、捲起袖子親手幹活,照顧起一個穿動力裝甲的假面。瓷偶坐在一張床墊上,撕開袖子來讓人處理燒傷,劍曇跟檸水晶都在她身旁。

  我不禁注意到,有一半的假面都被蓋上白床單。還有那些死躺在街上的無數假面——我們也把攝政留在外面了。伯希魔斯殺起人,比弄傷人還要容易吧。

  吊擋鐘也有倒下。我想在傷者的區域裡找他。卻沒看到他。話說回來,我對此事已經有所猜測。現在也只證實了我的想法。

  有太多我需要追蹤、關注的人。但我無法使用蟲子,灰塵與煙霧也降低了色度。其他地方,則還有血液污染色澤。

  「小姐。」一個身穿白衣的當地男性,以帶著口音的嗓子說:「你們不能帶這些動物進來。」

  他是在說瑞秋,後者回以怒目。

  「把狗留在外面。」我說。

  「我他媽的才不會留下我的狗。」她說,嗓音嚴峻。

  該死啊。我雙眼掃過人群,但無法找到戰慄跟媘蜜。我不想用上蟲子,在一個消毒環境裡就不能用它們。我只能稍微握起她的韁繩了。

  「妳可以過來、跟我一起找戰慄跟媘蜜,或者妳可以跟狗群一起待在室外。」

  她露出怒目,我有一秒鐘以為她會大步走出門。她反而打手勢,吼出命令:「出去!守衛!」

  狗群一一走出廟宇的雙重門。我可以看到那男人明顯放鬆下來。

  別讓戰慄死了。拜託別讓戰慄死了,我想著。媘蜜沒事,我上次見到她的時候,她狀態還好。

  「我的朋友,他們狀態很穩定。」我告訴那個白衣男。也看到構工穿過房間,將銬手放到其中一張薄床墊上,我將注意力轉回到那男人身上。「他們不久前還在這裡。現在他們在哪?」

  「穩定?有好轉的?」

  「大多算有好轉。」

  「樓上。」他說,指向最靠近我們的樓梯。

  我不加思索地啟動飛行包,讓我前進時有額外的加速度。瑞秋就在我正後方,軍靴重重踏過地板。

  樓上有更多傷者,群聚在單側有床舖的一個長形狹窄房間裡。那裡彷彿要呈現出他們有多麽接近死亡般,陰森而扭曲地,在房間對面的地板上擺了更多張床墊,更多屍體。

  總共有多少死人?這房間裡就有十五人,肩踵相並。

  「掠翅。」戰慄在我走過去時說。媘蜜站在他病床旁,單手拿著手機。這裡沒有拉簾。沒有隱私。這整個照護設施,完全是以當地人手上的資源臨時拼湊而成。他仍戴著頭盔,但有脫下夾克。他注意到其他人也抵達了。「淘氣鬼。母狗。」

  「現在是織手了。」我糾正他。

  「妳會⋯⋯

  「我知道。」我說。我看向他的手臂。燒傷的血肉上水泡怒凸。「你還好嗎?」

  一隻手推著我,將我推開來。淘氣鬼。她走到她哥哥床邊。

  「嘿小鬼。」他說。除開他,我也能看到媘蜜的反應。她很沈默——因為她喉嚨的損傷而沈默,但她能清楚溝通的——她從在場的我們獲取了所有結論。她閉上雙眼,垂著頭。她臉上沒有微笑,沈重尖聲,透過她的喉嚨傷口塑膠管嘆息。

  「攝政死了。」淘氣鬼說。

  我看到戰慄僵默。

  彷彿世界要提醒我們誰是罪魁,遠處傳來一陣隆隆聲。聲響逐漸變得劇烈,然後陡然停止。就我能分辨的情況來看,蟲子散開了兩千呎左右的區域,終結召喚者也沒移動到我們附近任何地方。

  「我應該要出去行動的。」戰慄說。

  「哎,是啊,你沒在現場啊。」淘氣鬼反嘴。

  我將一隻手放到她肩膀上。她想將我拍開,我的手指緊緊抓住她、拒絕配合。那肯定很痛吧——我的舊假面服指尖上,有著縫上爪尖。她不再繼續說任何這個話題的東西了。

  「不行喔,戰慄。」我告訴他。「你想自責?那樣也行,但我禁止你承擔起這件事的罪責。」

  「妳不能這麼做。」他說。嗓音很冷酷。「我才是隊長,妳不是隊長。我應該要擔當起來的,記得嗎?我應該要管理這些傢伙。所以別在妳已經離開之後,他媽的轉過來決定這種事情啊。是犯蠢。是下決定不夠快,是我受傷,然後因為這樣,我就沒辦法在那裡帶隊、幫上忙。」

  「你不被允許承擔罪責,因為如果你開始了,那我也得承擔我的罪責。」我說。「我⋯⋯

  我的呼吸戛然而止。這使我猝不及防。我得停下來,深呼吸一口氣。

  保持冷靜,沈靜,小心選擇我的話語,我說:「⋯⋯我是有在現場,而我也沒有什麼能做的事。如果你說你可以做得更好,那我也得開始思考我自己可以做更好啊。所以我會跟你彼此比較誰更有罪責。」

  他深深嘆息。「幹。

  「幹。」淘氣鬼應和他。

  「幹。」瑞秋從房間入口跟上,彷彿我們正以我們扭曲的方式,為攝政敬酒。媘蜜也點頭。

  「幹。」我同意。

  「老天。」戰慄說。「妳到底該在這種時候說什麼?妳要怎麼⋯⋯怎麼對他那種傢伙致敬啊?」

  「他是個混帳,而且比混帳還要糟糕。」我說。我看到淘氣鬼怒髮衝冠,但也握著她的肩膀:「他是為了淘氣鬼而死。」

  戰慄看起來對此很震驚,至少是跟一個,像他這樣全身身著假面服的人一樣地震驚。媘蜜在他身旁,毫無煩憂。她稍稍皺眉。

  「老天。」他又說了一次。

  「所以或許,我們會為此尊敬他。」

  在短短幾秒內,都沒人回應。

  「是啊。」淘氣鬼說,嗓音細微。「我他媽的要幫他殺了他爸。」

  「那不是我的意思。」我說。「我是說,我們應該記得他最好的那一部分。」

  「那一部分的他也會殺掉他爸的。」淘氣鬼說。

  我嘆氣。我在這裡無法獲勝呢。

  我看到戰慄有多麽安靜,便轉換話題。「戰慄你該知道,我們有打回去。我們打傷了他。打傷伯希魔斯。」

  戰慄抬起頭,他面具的虛空漆黑眼洞,與我雙眼相會。

  「其他人會解釋。」我說。放開淘氣鬼的肩膀。「你不會相信我現在這一刻,有多想重新當暗地黨⋯⋯去我的,我想記住、緬懷那傢伙啊。但事情還沒結束,而我也有另一個隊伍要照顧。」

  「我們會⋯⋯」戰慄開口。他在某些醫生闖進來、推著好幾床的失去意識的假面時,住了口。

  「出去。」他們其中一人吼著我們。「不准探訪,已經沒有空間了!」

  「王八蛋啊!」淘氣鬼怒號,躲開某個要移動戰慄隔壁床的人,差點被兩張病床夾住。

  「去吧。」戰慄命令她。「去煩其他沒被灌上止痛劑的人吧。」

  「把這當作紀念攝政?」她問,就好像她正在努力耍寶,但她將這句話變成疑問句時嗓音斷裂。

  「就是這樣。」他說。

  「去他的。」她壓低聲音說。「去他的,去他的。」

  我們離開房間,留下戰慄跟媘蜜。我們三人走下樓梯,瑞秋在我右邊。

  我回頭瞥向淘氣鬼。她些微垂下頭,手臂叉在胸前。她的視線是在大廳裡的一排排假面傷者死者身上。

  我們沒帶來攝政的屍體。而是讓他躺在大街上,太忙著要存活下去而無法回收屍體。那是她在思考的事情嗎?

  隆隆震響,整棟建築結構因此動搖。那是從稍微遠處傳過來,遠遠在我超能力範圍之外。沈重的衝擊。是在西北方的某處。

  忌延,我想著。那是他所在的設施?

  英雄們已經要在寺廟門口聚集。我們最後一戰。我可以看到芝加哥監護者在一處角落。構工正在跟雲手說話,後者拄著拐杖。雲手的右手臂手肘成了斷肢末處,綁上猩紅繃帶。

  真霉運啊,我想。

  我加入構工,那時才察覺瑞秋跟在我身旁。我猜她是沒有其他地方可去了。

  淘氣鬼也沒地方可去。再看了一眼就能知道她落在隊伍後方,顯然深陷於思緒之中。

  我放低音量:「瑞秋,妳或許能幫我個忙?」

  「哼?」

  我整理思緒,然後說出我的想法:「戰慄跟媘蜜受傷太重,都幫不上忙了。我要專注在其他事情上,瓷偶跟劍曇都能照顧好她們彼此。妳能盯著淘氣鬼嗎?」

  瑞秋拉下臉。「我想妳是想要去做事啊。」

  「這很關鍵的。」我說。「她現在需要有人在身邊。就這樣而已。」

  「我他媽的不知道我該做什麼啊。要是她變得⋯⋯?」

  瑞秋語聲漸落。情緒化?

  「支持她就好。」構工插話。我壓抑皺眉的衝動。她繼續說:「她是妳的隊友,不是嗎?」

  「我他媽的怎麼支持人啊?」她問。「蠢死了。那不是我的作風。」

  「妳⋯⋯」我開口,但構工已經在說話,他嗓音低沈、信念強勁。優雅現在,也在聽著這場對話。

  「用同理心啊。」他說。

  瑞秋瞪著他,絲毫不被說服。

  他又試了一次,十分認真:「好吧,這是我在領袖研討班上學到的作弊招式。叫做積極聆聽。有人說了某些話,像是抱怨或批評,或者他們對他們身上發生的某些事情很激動,就聽他們說話。我們很多人都會本能性地會想找出解方,或是想遵守某個概念,修補、提供出一些東西。關鍵就是要思考他們怎麼感受,然後接受這一點,應和他們。他們剛買輛新車,對此很開心?簡單說『那樣很好啊』或是『你肯定很自豪吧』就行了。這會讓他們有機會繼續說話,也知道你有在聽他們說話。對妳才剛是去某個她明顯很在意的人的這位隊友來說,只要認可說她很傷心,她也有傷心的權力,那樣就夠了。」

  我張嘴要說話,卻完全不知道要從哪裡開始說這個建議,特別對瑞秋來說,有多麽無用。

  「那還真是智障。」瑞秋告訴構工。

  「那是可行的。我知道優雅要抱怨說這樣很假、很虛偽,但實情是,妳這麼做、這樣行動,因為那是出於真心,因為妳在意他們的情感,或是因為⋯⋯

  我打斷他。「構工。」

  他沈默下來,轉向我。

  「我們沒時間做任何複雜的東西。」我說。

  「那還是很智障啊。」瑞秋補充。

  我轉向她。「瑞秋,妳有收留過一個,曾經跟另一個人或另一隻狗狗有過強烈情感的狗吧?牠們喪失那個人之後,輾轉到了一間收容所,或是到了妳手上?他們在事後,還是會繼續受影響吧?」

  她給了我半聳肩。

  「妳會怎麼處理那隻狗?」我問。

  「不知,要看那隻狗的反應。」

  「不過,基本上的做法?妳都會待在牠身邊,對吧?也對淘氣鬼那麼做。待在她身旁,確保她沒有亂跑——就算她很可能可以逃跑——然後在不侵入她的個人空間的條件下陪伴她。在未來幾天跟更遠的未來之下,都要確保她所有基礎需求都有被滿足。」

  「好吧。」瑞秋說,稍稍皺眉。

  「我知道這件事並不輕鬆,但她也是隊友,好嗎?那就是我們該幫隊伍做的事。」

  「好的。」

  「而就像剛有悲慘經歷的狗會亂叫、吠叫或怒吼,妳需要理解她可能做出同樣的事情。只不過,八成會有不同的形式。她會罵很多髒話。八成也會想激妳生氣,想刺激妳或其他人。那就是淘氣鬼吼叫的方式。」

  瑞秋對此,連一個單音節回應都沒給我。她只有皺眉。

  「瑞秋,相信妳的本能。妳比妳自己以為的還要聰明,而且妳的本能反應、妳臨時做的決定,都是好決定。剛才戰鬥時,妳回頭讓鐵鍊割出第二次?那真的很好。」

  任何其他人都能以微笑接受讚賞,但她的皺眉只有加深。

  「妳的建議怎麼會比我的建議好啊?」構工問。他聽起來有點被冒犯了。

  「為個人客製化啊。」優雅說。「別這樣不服輸。」

  「我才沒有不服輸。我只是,通常很擅長這種事的,我卻被叫智障欸。」

  「是那個建議被說成智障。」我說。「別多心了。如果我們撐過去,我其他日子會解釋。銬手怎麼樣了?」

  「皮膚劇烈燒傷,但是燒傷沒繼續惡化。她也會有最棒的燙傷傷痕吧。就我們能看到的來說,沒有嚴重的內傷或精神傷害,但她骨折處周圍的肌肉緊縮過頭。」

  我皺眉。

  「只要情況沒再惡化,她明天就能好過來了。」構工說。

  我點頭。感知到一股震動。卻無法分辨攻擊的距離有多遠。

  那個混帳到底在哪裡?我有點被戰況如此安靜,被搞得心神不寧。他是在給我們重新聚集的機會?還是要讓我們聚在一起,好讓他能一次一網打盡?

  「我猜你沒能感知到地震波的活動?」我問。

  「裝甲沒有那種功能。我的電腦被燒毀。完全是靠基礎裝置在活動,還有我的本能性的理解。我有強化過一些東西,讓我不會像在碎歌鳥的時候那樣被困在裝甲裡面。」

  我點頭。

  「不過,通常來說?」

  「他正在拖長時間。」

  「他若是在積蓄力量,一次性回擊,他會怎麼做呢?」

  火山?地震?

  「我們要出發了。」我說。

  「出發?」

  「我有種很糟糕的預感。」我說。轉頭看向瑞秋,她在一段距離外,站在淘氣鬼身旁時雙臂交叉在胸前。他們正在看著假面傷者人海。「瑞秋!」

  我看到她的注意力猛然轉向我。

  「出發了!把妳的狗帶來!」我說。轉向芝加哥監護者:「監護者!上車!」

  「妳是認真的。」構工說。

  「我對終結召喚者、對超亞人類基礎心理學所知的所有事情,都會指明要報復。他目前所做的?讓這片區域充滿輻射?到處打出一點點閃電?」

  「妳預期情況會惡化。」

  「我一直在等待接下來的發展。出發。散開。我們可能會需要處理另一個地點的攻勢,沒時間可以浪費了。」

  構工點頭。他轉向監護者隊員們:「出發!」

  我推開聚集的人潮。我可以看到目空大師,理龍就在他身旁。

  「織手。」他說。「理龍說那道光束,是妳做的。」

  我搖了搖頭。「我幫忙協調,沒做其他事情。」

  「妳弄傷了他。」

  「是我們弄傷了他。然後他鑽入地下。他正在找一個目標,而我也不認為會有比這裡還要更適合他攻擊的地方了。」

  「我們還能戰鬥。還有數道防衛線。」

  「八成是那樣吧。」我同意。「但我們還是要出動。我們從來都沒對他造成這麼多傷害,他卻還留在這。我就得納悶,那是為什麼呢?」

  目空大師瞥向理龍,然後說。「他是⋯⋯

  地面顫動。隆隆震響跟之前一樣,繼續增強。

  而這一次,震動沒有停止。每一秒鐘震動都變得更劇烈。

  「增援!」一個假面吼著。另一個人喊著印度語。印地文?旁遮普?

  我可以看到強併星流入門口,爬升過牆面到天花板上。哥雷姆創造出手臂,保護著那一排排假面傷者。

  要出去門口的群眾人擠人。我用飛行背包越過他們頭上,但就連那麼做,我也跟其他能飛的人摩肩接踵。我想幫上忙,但我在室內幾乎沒什麼事情可做。

  昹奪羅和雅麗珊卓抵達那棟建築物。昹奪羅碰觸了外側牆面,一股寶石綠的微光開始環繞整座建築物。

  隆隆震動劇烈到,假面都無法保持平衡。我升空離地,但空氣在震動下的流動,也足以使我搖晃。

  媘蜜。戰慄。瓷偶。

  伯希魔斯與一縷棕灰色煙霧一同浮現,大地便被粉碎。那就像是構工的自然超能力的極端值吧——裂縫朝四面八方綻開,消失於地平線的遠方。次要的裂縫則宛如蜘蛛網一般,橫過每條大裂谷。

  在眼目能及的各個方向裡,地形轉變。斜坡地陡然高聳,依然佇立著的建築物宛如紙牌屋般倒塌。

  整整四分之一棟廟宇坍塌。我留在房間邊緣的蟲子可以感知到,一小群待在門口大廳的假面——最後方的人——都被墜落的殘骸給波及。昹奪羅的保護效力則讓其他人毫髮無傷。

  伯希魔斯在煙霧中起身。他比先前更結實,但那也沒有多少意義吧。他身體,或許有百分之七十的部分都被燒掉。那個恢復能力很緩慢,但他已經能活動到某一程度。他有所復原,積蓄了力量,而那段時間,則是用來幹嘛呢?鑽地穿過戰略性區域?遙遠的隆隆聲是受他控制的引爆,或要讓關鍵區域坍塌?

  這棟廟宇成了唯一一個仍然直立的建築。而其他所有東西,都是一片殘毀。

  這樣一搞,有多少難民死去?有多少人留在家裡,而不去逃難?

  我感到身體裡有一陣空洞,就只是站在那,無比震驚,試圖將整個情況納入眼中。我們周遭的區域仍有餘震,一片片大地滑斜,就像要滑入水下的戰艦。

  我們還剩下多少人?七十人?八十人?他們有多少傷者,或是過度疲倦,耗盡了資源?有這麼多人講不同語言,我們還能彼此合作嗎?

  「最後一戰!」一個我不認識的男性假面吼道,嗓子因著恐懼跟濃厚情感而殘破不堪。

  伯希魔斯就在三、四百呎外,對那道吼聲回以一道閃電電擊。我們的假面太晚立起力場,保護措施不足。好幾位假面死去。我第一次別開了雙眼。我不想知道傷亡有多慘重。我們的戰力太薄弱了。

  我看到捍衛者,或說捍衛者剩餘的人,他們向前進、構築防線。我們最後一道防線。最主要的人物——那些我被介紹認識的人——之中,有太多人是死或傷。那些若並不屬於更下層的指揮鏈,就算是二把手的人物的臉龐,沒一個我熟悉的人。

  昹奪羅降落到一旁。三巨頭經常作出經典的「V字」陣形,有傳奇在前頭,雅麗珊卓在他左側,昹奪羅在右側,次要的成員則待在雙翼;昹奪羅現在卻不和其餘隊伍成員站在一起。他的披風沒有翻騰,姿態些微駝背。他很疲倦,快要站不住了。

  雅麗珊卓從廟宇內部走向前時,人群低語。她跟我們其他人不同,在伯希魔斯打出閃電時——這次有障壁擋下閃電了——她毫無畏懼。哥雷姆在道路兩旁立起避雷針,五指伸張,好像在對伯希魔斯打出手勢、要他停下來。

  雅麗珊卓走過人群之末,來到昹奪羅對面——我們的左側。剎批里可跟其他維加斯假面追隨著她。他們只剩下一小群人了。其他成員顯然在戰鬥後,非死即傷。

  雅麗珊卓瞥過我們的陣列,雙眼直接忽略我,完全沒認出我。我在十分短暫的一瞬間,我與她的鋼鐵頭盔下的雙眼交會,我看到那顆眼珠裡有粉色虹膜。

  我想,那回答了我的疑問呢。偽人無法控制一具屍體,但如果雅麗珊卓好好活著的話,他也沒理由控制她。大鼎收走偽人,讓他控制她,因為她本身對他們來說已經不再有任何用處了。

  我們這邊忙著分組、散開,好讓他不會一次打傷太多人。我們在陣型裡找到自己的位置,有最耐打的假面吸收、引開那些,他幾乎是嘗試性丟出的閃電。他轉換戰略、拋出火焰,一個完全由操火能力者所組成的隊伍便一齊發力,抓住、引開火勢。我退開,發現構工跟其餘的芝加哥監護者們在我後方。母狗就站在一旁,預備好了狗群。

  數十萬個建築設施,只有一棟房屋依然佇立,我們的敵方也已經受傷,但仍未有所消損。我們的數個隊伍以最激烈的方式,在火勢跟閃電跟能讓人體器官變成肉糜的吼聲下被削薄。我們不比最一開始戰鬥的那些人還要更強壯。我甚至無法說,弱者會被消去,或是說,我們在艱苦與傷亡底下齊心同工。伯希魔斯解決掉了我們之中最強的好幾人,我們派系之間的信任至多也只能說是薄弱吧——有些人斜眼看著樣板,其他人則監望著剎批里可的大隊。我們狀態更差了。

  「保住防線。」風揚喊道。在僅僅數秒的延遲下,其他假面幫他翻譯,以四、五種不同的語言應和著他。「防禦到裡面的人能疏散為止,然後我們就撤離。這裡沒東西需要保護了。」

  薄弱的英雄主義,但那仍是英雄氣慨,不是嗎?保護傷者,防衛著那些為了阻擋這頭怪物便獻上所有事物的人。

  如果這是大千世界的某種縮影,那種瑣碎的英雄主義,便有些許意義了吧。我希望現實是如此,如此希望到,我感受到一股痛楚

  伯希魔斯怒號,最後一場戰鬥便開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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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你想找大家常知的資本主義以外的經濟模式,我想最廣為熟悉的,應該是演藝圈吧——以《我推的孩子》來當作參考值的話,就應該相當明顯吧?】
【以人情債做為交易籌碼,哪一方倩的債務比較多,是在談判當下就可以決定的「價位」。如果有更多人請求,人情債的價位就會被拉高,如果沒有的話就會降低。】
【也因為大家都是靠著熱情跟社會工程來支持演藝圈,所以,資本額一下子就可以飆上去。隨隨便便幾百萬都跑不掉。而正因為金錢很容易失去意義,人情債才是真正能約束個人的事物。】
【當然,金錢也能代表人情道義。這不是說金錢沒有價值,只不過,演藝圈的價值確實不同於普通的經濟市場。】
【如果你想問,欸這不仍是市場隱形的手嗎?生產跟消費的互動方式不就是「資本主義」的操作方式嗎?這種說法沒有錯,但也不對⋯⋯因為,「人情債」這種東西,不論價位高低,都能夠直接約束個人行為。】
【我們也能在跟現實世界沒多大關係的案例中,參考40K的ORK,牠們作為有個人意志的綠色魔獸,市場交易非常原始——牠們用像鯊魚似的不斷長出來的牙齒來作為貨幣。年紀越大,牙齒就越多,你自然能買到更昂貴、稀少的武器或裝甲,年資小牙齒越少,你沒武器、斷手斷腳時,是想要怎麼殺敵?】
【反過來看,現今人類的「貨幣」就是非常沒有意義的交易工具。古代的貴金屬,至少還能融化做其他東西,紙幣⋯⋯能貼成壁紙吧?電子貨幣就更妙了。加密貨幣⋯⋯至少有加密等技術涵養,所以「電子」方面的東西不能說是完全無用。】
【但若真要完全廢除貨幣?真要走向完完全全的社會/共產主義?】
【我在認真重新看過《別對映像研出手》,看了好幾遍之後就真心認為,資本主義社會的孩子是無法想像社會主義,或「為何有社群存在」——在他們(我們)的知識觀點裡頭,並不存在「非獨裁」的社會主義或社群⋯⋯即便,「龍與地下城」這種現代的口傳文學傳統社群,能夠存在呢。】
 
【我現在才知道,現實世界裡真的有一週讀上百本書之後,依然無法寫出好文章、好故事或好小說的人。】
【果然,讀者不會自然而然成為創作方法的研究者,更不會自然而然地會寫文字。】
【老實說,我已經不想管台灣的那些怪人。反正,我公眾服務、服事絕對會做好、做滿,但要我跟這群我一點都喜歡不起來的怪人打交道,我寧可花上數小時跳繩、聽有聲書。】
【讓神去審判、判斷他們吧。我能做的都做了,想做的也會做,該做的鐵定做,而如果他們不受教,不想思考,不願意認真讀文字⋯⋯那也不是我的事情了。那一個人會把耶穌當成教主,一個人完全不明白順暢的漢字閱讀,一行需要二十八個字元⋯⋯我也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呢。】
 
【如果那樣的閱讀戰績,總人氣超越我一千倍,現在月人氣超越我兩倍的那種成績,能直接兌換成他在寫作上的技術就好了。】
【但可惜的是,好人不一定會有好成績,好成績不一定會有好技術,好技術不一定代表他是個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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