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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拉克頓灣.png

螫疼 26.2

  

  那縷卷卷烈火,從城鎮中央開始燒灼,火星煙器似乎都在那斷斷續續地燃燒之中撲襲天空。每一次撲襲的火舌,都將前一次火焰殘吐的煙氣推往更高處。

  城鎮周圍的炸藥也被引爆,每波暴風都往城內推展。大團火焰和極熱的空氣聚集到城市中心、衝破雲層,整片天空都染上色澤:紅沉,橘黃,色彩彼此交織於灰暗與近是漆黑的煙氣。

  官方上,屠氏鎮已經消失,建築被剷平,屍體和血跡被從地表上燃燒除盡。諸多家庭不能依自己的意願埋葬他們所愛之人,但那是屠宰場的錯,不是我們的錯。我們沒有任何方法能安全取回遺體,或能確保屍體上沒有任何陷阱或定時炸彈。這也表示孳殖的幼蟲體會在它們成熟以前就被烤死。

  在這之後,那片區域好一段時間會被標為禁區,以免有任何耐熱細菌之類的東西殘留。這種方法很便宜,事先製成的牆壁能封住這片區域;道路也會建成,好讓人可以繞遠路。

  隔離,我想著。每一個步驟,我們都得膽戰心驚。

  是時候出發了。我看向我大腿上的書本,折了書頁腳作標記,然後起身、伸展。這個地點很不錯,一間小木屋外的一長條緣廊就能看到整城的風景;這間屋子八成會在滑雪季裡,以優質價格出租。這也和那座城鎮有著安全距離,海拔高度足以讓我能用蟲子必要的偵查範圍,同時還能用做觀測點。

  整片緣廊都鋪上了一張張紙,成排成列、彼此稍微重疊,每片紙張的邊緣都有一團蟲子鎮住,隔離措施的熱空氣吹過我們身邊時,這樣做幾乎毫無效率。馬陸爬過被壓鎮的紙張,努力讓紙張保持在原處。

  風吹過時,我讓蟲子轉換位置,帶紙張到我身邊,排成正確的順序。

  我彎下腰,開始收起一張張紙。在刷過紙張、清理掉泥土和葉子時也能感到紙張上的起起伏伏。每個起伏都有一個字母或標點符號——在粗厚字母上打了點。

  我把紙張收入檔案夾,闔閉夾子,將檔案夾疊上露台的椅子。我也走去露台餐桌,彎下腰拿起蟲子帶給我的紙。這些檔案裡的文字很特殊:每個字母都以粗體粗筆寫成,筆畫寬厚,就像是用馬克筆寫的字。這是我的筆記——有寫著想法,需要澄清的東西,各種點子。

  在那個露台餐桌上,我控制著一隻甲蟲,用它的鉗子挑起淺碗公裡的花瓣,我抓起那隻被我用作刷子的毛毛蟲,然後將那兩隻蟲扔出緣廊欄杆。我傾斜著碗公、將墨水倒回一個小罐子,然後蓋緊蓋子,將其放入我腰間背部上的口袋。

  我在目空大師出現時已經整理好東西,爬上緣廊較遠處的樓梯。

  「這個景色很特別呢。」他評論道。

  我看向那個度假村。火焰還沒停熄。建築都被夷平,火舌抹消那片區域裡的所有東西。

  或說,幾乎所有東西。那還是會剩下一兩件東西沒燒掉。八成也會留存到太陽熄滅以後呢。

  「操火技術的東西?」我問,想讓自己分心。

  「還有理龍的一些道具。妳準備好要出發了?」

  「我預備好了。」我說。我拿起檔案,將那疊檔案夾放到身後,飛行包的機械臂便固定住檔案。我就只拿著那一本書。

  目空大師在我們走去機艇著陸的地方時,就走在我身旁。他的裝甲已經被強化、修改,他現在比我第一次遇見他時更高出一呎半。他那雙靴子側邊的寬大「腳趾」能協助他穩住體重,他的尖爪護手的手套也比他雙手還更長一點點。他的戰戟現在更長,兩端都沈重地裝載了他所裝設的裝置。

  在他的前臂上,雙肩雙膝都有著近似於盾牌的金屬板,每片金屬板都有三、四呎長,也有著飛龍雙翅的設計,或有一張龍臉被雕上護板前方,龍嘴大張,紅光輝耀於其中。他背部的雙翼不太能讓他飛行,而比較像要強調他的動作——那個系統比我的飛行包還更複雜、更笨重。又說回來,我也只有一百三十磅重、五呎十吋高,目空大師在他那整套裝甲下肯定有六百磅重。

  我看過他穿著那件裝甲和終結召喚者戰鬥,也看過他能跟任何一個非高速行動能力者一樣迅速行動,並且將他如車輪旋轉的武器和那些裝甲上附加的盾牌,一同構成了迷你的旋轉棘刺,能夠切穿終結召喚者的七、八成血肉,直到無法繼續切穿過於濃密的物質。

  到那時,他就會用上另一個武器。

  我有點嫉妒他,嫉妒他能那樣正面和敵人對決。我們在很多層面上都很相似,但在那方面就截然不同。而我在好日子或其他日子裡,就絕對不會和一個終結召喚者戰鬥呢。我得仰賴其他人——盡我所能地協調他人。

  「妳或妳對上其中一人一失誤,這整個行動都會分崩離析。」

  「我不會搞砸的。」

  「妳會出錯。或是妳底下的某人會犯錯。妳很強,但我們沒想出所有因應措施。在某一時間點就會有事情出錯。而那種事情愈晚發生愈好。」

  「是啊。」我回答。

  「我們每一刻的時間,都能被用以收集情報,包圍住傑克,搞清楚狀況。我們有很多聰明腦袋和銳利的眼睛有參與作戰,但仍得照顧各方各面。我們讓哥雷姆靠過去,清理掉所有我們能清理、收容的其他東西,然後我們就會解決掉傑克。」

  我點頭。「但我們也不想退到後方、等人們受傷,再說,傑克每一次接觸的人都可能成為那個關鍵人物。造成特定的觸發事件,對錯誤的人說出錯誤的東西⋯⋯」

  「要找出其中的平衡。我也相信,妳可以找到的。」

  「我也希望我能找到。」我說。

  我們在過去幾個月以來越來越少互動,有互動的時間也被縮減至必要的底線。而幸好我倆都不是非常喜歡社交的人。我們並不享受閒話家常。我們是在必要的情形時靈巧回話,但我們也可能結巴,在說話的方式上有些偏差,或讓人有了錯誤的印象。

  我是很喜歡我們這樣的專業關係,沒有其他東西會阻礙我們繼續這樣互動。不說請,也不用說謝謝。我倆都知道危機關頭下可能會失喪什麼,也在做著我們感覺能讓鳥事改善的工作。

  「我有跟阿爾卡特談過。」他說。

  我深呼吸一口氣,然後嘆息。「她說了什麼?」

  「數字沒有大幅變動。變化的轉機已經消失了,但也沒大幅消失,這也能看出許多事情。」

  「好吧。」我說。

  「有百分九十三點八的機率,世界會終結。」目空大師說。

  從八十三趴增加。那樣的變動幅度還不大?

  「她有幫我們忙,預期之後的數字會如何變化。等事情在長時間穩定以後,她會從每天報數兩次,降到每天一次。八十三點四趴,就和在布拉克頓灣的危機開始,屠宰場試圖測試、招募人員時一樣。」

  「我還記得那時的事。」我說。

  「他們在逃出城的時候是百分之八十八點六。那也可能是我們最能殺掉傑克的時機,而我們也失敗了。」

  「我皺眉。」

  「屠宰場在布拉克頓灣之後一抵達一個目的地,數字就會變動,而且也不是好轉。這裡增加一趴,那裡增加兩趴。」

  「某人在理論上可能殺掉他,但沒能殺他的機率。」

  目空大師點頭。「我們有跟訊思能力者談過,卻沒有共識。成功機率很低,但他到波士頓的戰鬥時,也一直有欷帛力虎在跟著他。」

  那就是那理龍和目空大師逮住屠宰場的場戰鬥吧,欷帛力虎是在那時候被殺。

  「我們那次是有個空檔。而那次的失敗也要怪我。」

  他稍稍轉過頭,然後補充說明。「怪我們。」

  我沒反對他的說法。反對的話,就會否認我在布拉克頓灣時,無能殺掉傑克的責任。

  「九十三點八。」目空大師重複道,強調這個數字。

  「有百分之六點二的機率可以成功。」我說。

  「機率依舊是在他身上。如果我們在接下來的九十小時內殺掉他,存活機率就會大幅、大幅度改善。而考量到我們殺掉他的方法,也只會把機率降到二十二趴或一趴。」

  我點頭,在心裡記下數字。「理論上來說,如果我們用原子武器轟炸美國的東北角⋯⋯」

  「那個成功機率只有百分之六,還有理龍在我說話時督促我要補充的小數點;我們這樣直接推行的作戰,相比之下會更高。有二十八左右。」

  他問過黛娜了,我這樣想著。問過了,差不多跟我一樣的問題。

  其中包含著線索。「核彈肯定殺不了他。是因為有轟炸避難所?」

  「有那種可能。或者,他能讓欷帛力虎待在他身邊。」

  「而不論他扮演哪種角色⋯⋯他都是推動者,而並非能保證世界會終結。你也說,就算他死去,末日仍舊有可能發生——如果現在沒發生,就會在未來的某個時間點,約於現在之後的十四年發生,所以事情不論如何還是會走到這個地步。」

  目空大師點頭。

  「每次我一這樣想,就忍不住認為那是個觸發事件。」我說。「某個人獲得了一個超能力,總算能打破至關重要的東西,或是一個沒有限制機制的超能力。但如果我這會讓我無法看出最明顯的解法,就不怎麼想相信那種說法了。」

  「那樣想很合理。但也別太多想。有群訊思能力者在盡力處理這件事,我們則得將注意力放到這個危機情況上。我們預備好所有的強大火力。事態一分崩離析,傑克決定好他的遊戲規則,理龍就會啟動通訊干擾,我們每人就會迅速壓制在場的屠宰場。」

  我點頭。

  我們正抵達屠氏鎮邊緣。我就能看到目空大師剛才說過的強大火力。

  兩台神使,在英雄們為自保設立、也用以控制住火焰的障壁外側,裝設了灰糊材質的圍牆。我已經看到了理龍的爪牙成員。

  我沒法用士兵來形容他們,但那種描述也很接近真實。

  他們每人的穿著都是砲金色和黑色,與我較熟悉的PRT標準制服設計雷同。不過,他們頭盔上有三個眼洞,藍色鏡片微微在頭盔底下發光。其中兩個是給他們的眼睛用,第三隻是攝影機。他們裝甲寬壯,在脖子和關節周圍有厚實的保護層,他們身體後方的沈重背包則有著氧氣罐跟戴在身上的電腦。

  他們很大多穿戴著目空大師裝備的最精簡版本。那版本考量到他們各自都沒有七呎半高,便得做出犧牲。每人都帶著一把劍,還有一把雷射槍。

  我從來都不喜歡攝影機。在我走過去時,人們就轉頭看過來,我知道他們正在錄影,追蹤著我身上的細節,將資訊喂給主伺服器,伺服器會整合情報、丟棄多餘的資訊。

  理龍爪牙身上帶著的戰鬥引擎,仍處於先期開發階段,資料漏洞百出,也很仰賴目標對象。穿著制服的人們會耗費數週、數個月的時間訓練,學會在他們自己的戰略、戰況的認知還有引擎提供的情報之間流暢替轉。捍衛者的假面和監護者才剛開始這種訓練,但我們那些有戰鬥經驗的人,通常會認為這種情報很干擾。

  那東西很有用?沒錯。是有點幫助,能有多一點優勢。但沒到所有人都能受惠的程度。

  是,還沒能讓所有人受惠呢。

  不是說,在世界末日按照時間表進行之後,人們會有餘力發展那種東西呢。

  我可以看到獨角鯨站在一旁,兩位理龍爪牙護衛於她左右。正宗【Masasume】沒現身,但從我知道的消息來說,那傢伙甚至算不上前線戰鬥員。他們是從日本的荒廢區域裡招募到他——那個稍微有些發狂的隱士——然後給他工作,叫他搞清楚如何大量產製他們的東西,而也不需要讓保養的工作堆積成山、不受控地爆炸,就像巧匠科技通常在大量產製時會引起的問題。

  多虧他,我們才能有理龍的爪牙,他們也在捍衛者跟監護者各式各樣的成員裡配給了最高級裝備之中的戰鬥引擎。

  而從其他行會的成員來看,另外一位理論上可以站到前線戰鬥的人就是象形【Glyph】。我只能假設她就在周圍某個地方。

  桑達沒出現在這。假使理龍成功連絡上其他人,他們是尚未抵達吧。我只能推測大鼎可能會做的事。斷層線的隊員,還有非常兵團⋯⋯

  有太多可能性。終結召喚者每兩個月就會襲擊我們,很多人忙著要從最近期的事件中恢復,或準備應付下一場襲擊。

  我看著聚在這裡的假面——暗地黨,兩隊監護者,捍衛者,行會。吊擋鐘、遠璟和勝利小子都在另一個監護者隊伍上。他們長大了。吊擋鐘擴增了假面服,加入一些看起來主要專注於在他背部上搭建建築的輕量級動力裝甲。遠璟她則是長得更高一點,頭髮留長,綁成一個觸碰她一邊肩膀的法國髻。她有裝備一把較沈重的槍枝——八成是勝利小子製作的東西。

  勝利小子根本不是小子了。我甚至對於,將他描述為一個青少年都會感到遲疑。他的裝束所裝備的砲火,看起來比理龍的機體還要多。那個裝甲沒有脖子,沒有手臂,看起來也幾乎無法走路。他就只有兩條短腿,簡單的黃金頭盔跟覆蓋他臉旁的紅色面板;他身上的槍口多得看起來像一隻刺蝟。

  「這八成是我們在作戰結束以前,最後一次見到彼此。」俠騎說。「我不會長篇大論。」

  他轉頭看向我們所有人。「我在過去兩年以來,做太多長篇大論,遲早只會重複我說過的話。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我們來這裡要幹什麼,為什麼我們要這麼做。我們依次跟你們每個人談過,你們也不需要多加遊說,不需要提醒我們所有人可能失去的事物。你們已經知道自己在作戰裡的角色。多說話,也不會改變任何人的想法。祝各位武運昌隆,還請自豪,也許也跟神祈禱,或對你們所相信的對象祈求一點幫助吧。」

  他一說完話的瞬間,神使船艇和其他理龍機體就啟動,打開滑門、放下舷梯。

  「我唯一一次出席這種活動,卻沒有演說。我感覺被詐欺了。」

  我沒看到那位低語評論的人,但我能猜出那人是淘氣鬼。

  「別死了。」我在大家開始動身時,說道。

  「別死了。」其他人應和我。暗地黨和芝加哥監護者的聲音最大。

  我的隊伍上到蜻蜓內,而芝加哥捍衛者和布拉克頓灣監護者則走去目空大師較大的船艦,他們身邊也跟著一個理龍爪牙的分遣隊。

  哥雷姆站在別處,直到我的飛艇幾乎滿員。

  「所有事情都會看這次的結果吧。」他在我走到舷梯底部的他身旁時,說:「所有訓練,所有計畫跟預備,還有隊屠宰場先後成員的研究⋯⋯」

  「是啊。」我回答時也走上去、站到他身邊。我們的隊伍正在整裝待發,找到座位長椅。我手伸到背後,取出我帶在身上的檔案夾。

  「我如果昨天說得太嚴苛,就想說聲抱歉。」

  我搖了搖頭,伸手按住他的肩膀。支持著他,或許也要推動他。他便走上船艇舷梯。

  我跟在哥雷姆身後,走了上去,用飛行包裡的控制器對船艇指示要關上門。

  芝加哥監護者各自坐在船艇一邊,暗地黨則在另一邊。這樣坐,稍微算是犯錯吧,因為這表示他們在抵達目的地以前的路途上,都得面對彼此。

  那是有點尷尬呢。我坐上他們前方的駕駛座。這東西會自動飛行,但這也能讓我有空檔思考其他東西。

  俠騎談過,要與當權者談和。我皺眉,在船艇起飛時盯著控制面板。

  行者啊,我想著。我已經有好一陣子,想搞清楚該怎麼接受你的存在,接受你不知怎地正在影響我,在我沒運用我自己的心智時接管掌控權。我認為,我們已經有所進步。我有點接受了不論你是要幫助我還是傷害我,你都會做你自己的事。

  或許——就只是或許——你今天能幫我一把。不管你要做什麼,不論你的動機是什麼,我都能繼續跟你配搭,但我這次,我就需要一點點支援了。

  我的雙眼看向,我手背上爬著的蟲子。沒有絲毫動靜。

  是啊,我也不認為我會得到回應。我猜我們就等著看吧。

  船艇開始加速,蟲子也起飛了。

  我雙眼掃過面前的景象。我有吊擋鐘、宴燈袖、俠騎、淘氣鬼還有升空中的神使的攝影機畫面。他們都專注在單一一片區域,從不同角度觀看。

  一片濃厚白霧瀰漫在整片區域中。現在是清晨時間,這可能是有所影響,但這裡也沒有人。就算像斯克內克塔迪這種小城,也十分不尋常。將近早晨八點鐘的時間,就該有人出門要上班,或出門幹雜事了。

  荒廢。白霧。

  「冬女有在這裡。」我在通話系統上說。「其他成員有待確認。哥雷姆,我們有談過這種情況。」

  我關掉電腦,大步走出船艇。瑞秋正在機體外等著我,跟她的狗群和狼一起站崗。

  「冬女就表示紅腥人也在這,不是嗎?」哥雷姆問。

  「八成吧。八成就表示⋯⋯」

  「我們能看見你喔。」那些詞語就像低語,幾乎無法被聽見。「看到你們站在那裡。喔,我真希望你不是希奧多。告訴我說你不是希奧多,因為那就表示,我們可以隨意玩耍了。」

  「尖孃。」我告知其他人。早期的屠宰場成員,擅長心理戰、施壓、干擾。聲音操縱能力。她的超能力能讓她的嗓音不會在長距離下減弱。這也不是那個超能力的所有⋯⋯

  「武器很讚喔。」她的嗓音以正常音量在我耳邊響起。我沒有畏縮。我能用蟲子感知到周圍,我也能用蟲子聽見聲音,聽到整片區域裡的聲音如何詭異地擴散。

  「希奧多,你有帶朋友過來呢。我真心希望,他們沒想幫你的忙喔。」

  這樣迂迴的聲音,誘人相信其合理性。她每一次說話,聽起來就更像我一點。而那對其他人來說也一樣——聽起來更像她們自己。

  她就在這片區域裡的某一處。問題是,她是如何如此迅速感知出我們的嗓子。她原本應該在偷聽我們說話時才能學會我們的聲音,那樣的學習速度也有所限制吧。

  「瞭解了,隊長。」哥雷姆在頻道上說。「我們要使用我們談過的口令系統?

  「皇后。開始使用密碼系統。你需要確認什麼事情?」

  「圓環。敵方的人頭數。

  「雄鹿。沒有確定的人頭數。我認為那是尖孃在亂搞你。其他人包含冬女,八成有紅腥人,八成有寶愛——假設寶愛就是尖孃發現我們的方式。所有友軍假面,請聽我建議,我們正在施行口令措施。保持鎮定,別驚慌。」

  「我超喜歡挑戰的。」尖孃的低語鑽入我耳中。那個語調、音調和韻律都有所轉變。

  蜻蜓在我更靠近那個地點——那片區域外側——的時候,起飛,那裡有人們對此反應。有些人逃開,其他人找了掩護,跟從著不同的嗓音。

  「乾草工。我要交戰了。」哥雷姆說。

  「有什麼推薦的?

  尖孃插話道:「希奧多,取得建議也會違反這個挑戰的立意,不是嗎?你就是希奧多,對吧?我認為你應該要讓我們確認一下的。

  「螳螂。」我說出口令後說:「別回答她。她會想要你回答。如果寶愛在這裡的話,要立刻解決掉她,尖孃之後再說。」

  「我真受傷呢。我在那個幾乎沒撐過一個月的新來的女孩之下,只算次要目標?

  「得先找到他們。」哥雷姆說。

  我會幫忙的,我想著。然後我停下來。「哥雷姆,口令呢?馬蠅。」

  「尖塔。還有護手,回答上一次的口令。」他的嗓音傳出溝通系統。

  我停了下來。我們同意要用一組口令。這種模式,是要讓每個口令和我們的超能力相對,也可以對應西洋棋的棋子。我的會和蟲子相關,他的則是手。這規則很抽象,通常只有在回頭思考時才會合理。我們都已經默記著西洋棋,因為那是我們訓練的第一組口令。

  而尖塔不是其中一種口令。

  「尖塔?」我問。

  「我腦袋有點空白。」哥雷姆回答。「這樣也行的,對吧?小指。

  尖孃並不笨,但她有那麼聰明?那個「雄鹿」應該會讓她搞混我們的規則的。

  「這也可行。」我說。「螞蟻。我很靠近了。」

  如果那確實是哥雷姆的話,他就不如我們所需要地那樣專注了。

  我可以在蟲子進入冬女的能力範圍內時,感到那個效果。她沒有集中出力,所以只算是輕微。將分子的動作緩慢下來,降低周圍的氣溫,降到空氣裡的濕氣凍結。那也影響了我的蟲子——惰眠。

  對那個範圍內的任何人來說,那也會造成精神上的惰眠。

  如果在場的屠宰場成員只有紅腥人、冬女、寶愛跟尖孃,那麼這場戰鬥就會是場消耗戰。就像在冬季襲擊俄羅斯。心理戰,情緒戰,冬女能力的效果⋯⋯這表示,冬女的槍跟紅腥人的能力會是唯一的物理威脅。

  他們在最外處時,會對他放水。

  哥雷姆走上能力效果邊緣的屋頂,旋風水氣的光輪環繞他——雲手環繞著他。我們已經修改了所有隊伍上的資料,也在新聞報導跟網路上暗示出雲手的念動暴風就是哥雷姆的能力。

  屋頂的觀測點會讓他處於足夠高的地方,高過霧氣而非身處霧中。而從他交火的瞬間來看,他移動得也很迅速。他得間接⋯⋯

  「織手。」哥雷姆說,打斷我的思緒。「鐵腕。她提議要告訴我傑克的位置。

  「我們有預期過這一點。」我回答。鐵腕是我們西洋棋口令裡的「王」。「螃蟹。取得那個情報之後就出發。」

  「我可沒那樣愚蠢喔。」尖孃低語,嗓音延伸到整片區域。「這樣小看我,真是可憐。我那樣放出情報,你就能讓我被你們的清理小隊給處決掉。我要你讓步。

  「讓步?」哥雷姆把他的頻道繼續開著。

  「我們先來確保你的朋友無法順利清理掉我們吧。就從這個織手開始。織手,妳為何不切掉妳的腳趾?這樣妳就不能跑來追殺我們了。

  我皺著眉。

  「喔,妳有想出一個替代方案?妳可以切掉或丟棄的東西?沒錯。我們來開始自殘,讓妳把器官扔下一棟建築吧。

  寶愛就在她身邊的機率很高呢,可以直接從本人源頭那裡取得情報。

  「那如果她丟掉腳趾,然後走入霧氣裡頭呢?」哥雷姆提議。

  不,那不是哥雷姆。而是她——尖孃。如果我以為那是隊友在說話的話,就更容易辨認了。

  「沒上鉤,嗎?」他問——問道。

  她推算出我的位置,讓嗓子更精熟。那次的表現是很有說服力。我得移動,讓她更難定位我。

  我向前進,但沒踏入霧氣。我走得越近,就越能感知到受影響的區域。那股惰性逼迫我高效率地行動,控制蟲子前往的地方和移動的方法,粗略地確認個個區域。有好幾個人依然在冬女的影響區域之中。那些人無比靜止,在冰冷侵蝕之下緩緩死去。

  我真想自殺。

  那是我自己的聲音,與我腦袋裡的嗓子毫無分別。去我的。她現在能逮到我了。

  死的時候就不會有痛楚了,也能逃開所有恐怖,這樣我就不必看著我的朋友死去。我不必看著母狗或媘蜜或淘氣鬼,像攝政那樣死去了。這樣,我也不必看著戰慄死去。

  不對,稍想一下,這種魅惑就不會有用。我在好一段時間以前,就不將瑞秋想成「母狗」了。

  「喔噢。」尖孃低語。「哥雷姆拒絕了我的提議,寶愛也說妳也不願意配合,那我就要跟其他一些人聊聊了。

  我抬起手到耳邊,張嘴要警告他們:「⋯⋯」

  我雙唇移動,但嗓音卻沒發出來。反而在我近乎吼叫時,只發出空淡的低語。

  那就是她下一階段的戰略——隔絕。她已經感知出我的嗓音、我說話的方式,就能將其抵銷。

  我用蟲子跟哥雷姆打了信號。在空中用蟲子畫出一個笑臉,嘴巴的位置上打了個「X」。

  他點頭。

  所以他也被靜音了。

  就在那裡。

  在那一小棟雙層公寓中,二樓裡有兩位年輕女人依偎在一起。他們周圍擺放著電腦,每台電腦都在播放不同的影片。其中一些螢幕上正播放相同的影片,就只是從不同的時間點開始播。是我在午餐餐廳裡跟目空大師還有理龍的對峙。新德里的終結召喚者戰鬥,還有跟鐘樓一起行動的哥雷姆。

  她肯定跟我一樣擅長同時作業,吸收著所有情報。

  「我是媘蜜。葛力馬。我在控制損害。已經看到了妳的影片訊號,所以如果妳想給出信號的話,就能直接拼字。

  我拼出「多謝」。

  我在冰冷區域內部的蟲子死去。室內的人也沒感覺比較好。我得送入另一團蟲子。而這一次,我已經知道目的地了。

  寶愛在擔任斥侯,尖孃則是傳訊兵。無疑所有尖孃——九隻尖孃——也會負責這個隊伍跟最近的屠宰場小隊的訊息。她正以低沉穩定的嗓音說話,但她的嗓子只能算是低語。無疑是在跟更遠處的某人,以普通音量傳達情報。

  這就讓人想問:冬女和紅腥人正在做什麼呢。我掃過那棟建築。頂樓什麼都沒有,或最底層也一樣。更下樓處,有好幾個人正待在冬女的超能力之中,他們的思緒滯慢到宛如蝸牛行進。

  那棟建築的地下室。就是冬女、紅腥人,還有他們的人質。有些人會是屠氏鎮居民。其他則是剛好落入冬女的惰眠之中的人。紅腥人正在大肆享用他們。

  他的把戲有點像吸血鬼,其結果卻比較像化身博士。他身形巨大、壯碩,滿是怒火與衝動。

  那些躺在地板上的人都很冰冷,他們已經死了。

  我給哥雷姆寫出基本的指令,指出那棟建築的方向,在那棟建築上方拉出一片雲朵、標註其位置。他給我比了一個讚。

  另一隻箭頭則將他指向他身後的水泥屋頂。我在那裡,畫出了最骨幹的格局。

  而在同一瞬間,寶愛也明白我們在做的事。

  「他們要進攻了。」寶愛說。

  尖孃的嗓音傳來到我們所有人身上。「狂妄啊,狂妄。

  尖孃轉過頭,拍打那爬到她臉上的蟲子,然後說話,對蟲子的聽力而言徹底沈默。

  冬女和紅腥人都有所反應。

  希望妳的小子真能戰鬥啊。尖孃又再我腦子裡說話了。不是心電感應,而只是以十分貼近我腦中嗓音的聲音聽見她。

  「去妳的,尖孃。」我低語。

  「戰慄,不!」淘氣鬼的嗓音。我忍不住畏縮一下,之後我才想起他們不在這周圍。

  尖孃笑著,她的嗓音漂浮於這整片區域之中。

  紅腥人來到室外。他的血肉腫脹,深紫發紅,血管猛凸。他會跟鋼鐵一樣堅硬、強壯。他的劍跟他身高一樣長。我無法好好估量那把劍的表面特質。

  冬女和人質一起待在後方。

  我用蟲子寫出情報。媘蜜負責傳達情報。「紅腥人出動。賣國賊。已經取得你們能隨意行動的許可。六樓房的位置,轉角深處。

  哥雷姆轉頭,無疑是回應那道警告,然後轉回上我的圖示。

  我給圖示下了個標題,在頂端寫出文字。「把他們往下拍。」

  哥雷姆的制服跟早期版本約略相同,只不過決定了更穩固的色調——深色鋼鐵銀質。那個材質也有所不同,但也跟先前一樣。

  不過,現在有多加入一、兩個東西:不同板子的裝設結構基底繞過他雙肩,就像一個防滾架。哥雷姆頓一下,然後抽出一個板子,將其接到右側。他開始將手深入板子的材質。

  一隻手冒出街道中央,巨大到能撐起一輛車。紅腥人在看到大手出現時,頓了一下。

  然後他才開始移動。那種動作在超能力量、綑束下的大力大步下,讓他能越過一面牆。他在抵達哥雷姆所在的那棟建築的底部時,才停下來。

  那隻手在第二指節上,又有一隻手冒出來。

  「放棄戰鬥。」構工的嗓音。「快跑!動起來!有六隻欷帛力虎朝你們前進!

  沒有口令?

  「構工,請確認。」

  「確認什麼?

  尖孃的輕笑,就在我耳邊響起。

  紅腥人爬升,爬上建築外牆,同時也把他的六呎長劍劍刃咬在牙齒間,劍刃咬入血肉時,血液便從他的嘴角流下。

  我的蟲子在過於冰冷而死以前,我才能看到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我也被迫送去第二波蟲子才能觀測。

  蟲子飛行速度過於緩慢,但屋頂的頂部邊緣也處於冬女的影響境界外。我能感知到哥雷姆的磚手伸出,一隻左手輕柔推動紅腥人的鎖骨,將他推離屋頂,將他推開他可以抓取的支點。

  紅腥人往前、往上抓著那隻手,但那隻手的材質在他體重過重時崩塌。紅腥人墜落。我為屋頂戰術的有效性暗自哀嘆,但哥雷姆有想出他自己的戰略。

  哥雷姆前進到屋頂邊緣,創造出更多手掌,試著要將那個反派固定在街道上。手臂固定技,頭部固定技⋯⋯

  紅腥人用純粹的蠻力,扯脫瀝青遏鎖。有更多手冒出來,但他摧毀那些手的速度比他們出現的速度還要更快。

  尖孃和寶愛肯定都知道我們在做什麼,然而他們沒在移動。那是過度自信?

  不對。他們肯定也有逃脫路線。

  然而,他們沒有傳送能力者。這樣就只剩幾個選項。欷帛力虎不是我能想出多少應對措施的選項,但她如果在周圍的話,她就會來戰鬥了。而其他人⋯⋯

  我用絲線畫出他們的位置。我也只有那麼多絲線可以用。我將其捆住他們的脖子和環繞他們的電腦。

  希奧的巨手仍在成長,手腕升拔出地面。幾乎長到半隻手。

  紅腥人又一次爬上那棟建築。這一次,他有了支援。

  我們有一起瀏覽過屠宰場各式各樣的、過去和現任的成員,我們寫出詳細的戰鬥計畫,我們所知的戰技,甚至也聯絡了過去有跟他們交戰過的英雄,找尋那些可能寫上紀錄的東西。

  但是尖孃叫尖孃是有個理由的,我們沒能做多少事來避免她尖叫,除非我們願意讓自己變聾。

  紅腥人爬上了那棟建築的三樓側牆時,尖孃用了她名字之中的能力。她可以確保一哩之內的所有人都能聽見她的聲音,就像她正站在那些人身旁,她現在就用這個能力,對著我的雙耳——對哥雷姆、所有人的雙耳之中——創造出高頻高音量的全力尖叫。

  我和哥雷姆都彎下腰,用我的雙手努力擋開那個聲音。這麼做也沒有摀住雙耳時應有的效果。這聲音很響亮,震耳欲聾,也讓哥雷姆在紅腥人拉近距離時十分脆弱。他的恢復時間不夠短。

  蟲子湧入尖孃大開的嘴巴,就像它們當時湧入了雅麗珊卓的喉嚨。

  我給媘蜜打了信號。全力進攻。

  是時候了。他們能允許我們的少量參與——媘蜜有推測他們可以允許。也有少數幾個複製人會死板地立刻向傑克通報。冬女就是這樣的人,但她大多都沒意識到這裡的狀況。冬女也因為那會壞了樂趣而沒告知她。

  事實上,唯一不會允許我們這麼做的人只有偶人和王。王很容易辨認到我能找出他,而媘蜜也有九成五信心,相信偶人會需要時間才能弄好裝備。這就是我們只能在第一次交火時才能使用的手段。

  但不論我們對抗的敵人是誰,他們一開始輸的瞬間,就表示我們要進攻,而那條界線也被打破了。現在就是使出全力或全輸。

  螫蟲攻擊寶愛,螫上她雙眼、鼻子和嘴巴。尖孃哽嗆。而在這情況裡,他們仍成功打出信號。那不是尖孃所做。是寶愛?創造出情感衝動?

  冬女從樓下走出來,扛著一把榴彈發射器。

  我拼出給攝影機看的文字:需要增援。其他隊伍正在被騷擾,無法拉近距離。

  我正要拼出回應、取得更多情報,但在冬女看到哥雷姆和紅腥人、朝他們進軍時,我的專注重點轉移。

  她跟紅腥人的互動是那種會相互配合的類型。她會抓住人,好讓他能享用那些人。他是前線戰鬥元,好讓她能安全地遠距進攻。她會讓對手動作便緩慢,好讓他能向前進軍。他大多,算是能免疫槍火。

  我的蟲子蜂擁上她的身體,但她也已經開始集中超能力的火力——縮小區域,效果更強。她仍把那棟建築裡的人們保留在效力區域內,但我的蟲子只能撐過一小段時間。撐過幾秒鐘而已。我啟動飛行包,靠向戰鬥。

  哥雷姆停止創造他的巨手,但他能做到的事很有限。巨手便矗立於那,高聳而無用。

  不,他的焦點是要逃跑。他雙手刺入兩片不同的板子,左右手的時機些微不同。一隻手被創造出來,幾乎是普通規模的兩倍,另一隻手同時從那隻手手掌突出,規模稍小。

  那是鐘樓的點子。

  那兩隻手的推力使哥雷姆,有如被他自己的手推入空中,但那個速度是在兩隻手同步刺出時雙倍加成。哥雷姆單腳踩上隔壁建築的牆壁、騰躍到上一層的樓層。他在著地時旋轉過身。

  紅腥人追趕上去,腳步沈重地穿過屋頂。

  哥雷姆在紅腥人屈膝要跳躍時,打出一隻手的刺拳——那隻手剛好出現在紅腥人一隻腳下、將他抬起。

  那種小伎倆只能在敵人身上成功一次。下一次,敵人就會調適,或以單腳跳躍。這一次有成功讓紅腥人摔跤。他沒跳成功,無法跳到目標處,幾乎直接衝出屋頂。他斬出大劍,砸入他對面的建築牆面石磚。

  冬女舉起榴彈發射器,開槍。哥雷姆成功如先前那樣推動自己,以迅速的短動作強力將自己投離建築。在榴彈消解那棟大樓的角落時,他已經翻滾落地。

  那兩人都是戰士類型。紅腥人是王的時期裡的主要前線,而王所統管的屠宰場比較像一個蠻力戰隊,和布拉克頓灣的爪牙沒那樣不同。我難以搞清楚為什麼冬女被他們召募,但那很可能是因為她遠離戰場的方式,還有她喜歡拷打她惰眠區域所抓到的人。

  我抵達那個戰場的邊緣。我的蟲子向前飄飛,一條絲線拖曳在蟲群後方。絲線從我腰帶線軸裡向前不斷伸展。數百呎的材料,朝冬女延伸。

  而絲線僅僅距離她數呎時,她驚跳了一下,躍到一旁。我沒擊中她,蟲子在數秒內死去。線條癱落。

  下一瞬間,她就看向四周,感到困惑。

  寶愛,我想著。是她用一劑警戒感來讓她提高警覺。

  那也沒關係。我的蟲群從其他方向逼近,找出、撿起那條掉落的繩索。將蟲群搬向冬女的惰眠效力範圍內,如此在蟲子死去時,將繩索接力給新的蟲子。緩慢而穩定地推進。

  那條絲線一繞過冬女脖子的瞬間,我就跳下屋頂邊緣,用飛行包的機械手臂拉緊繩索。

  達爾文蛛的絲線。比克維拉材質還要更強壯,纖細繩索讓它成了一條,幾乎無法被拉斷的細繩。那個絞套索切入她的脖子,我的雙手雙腿提供了槓桿,讓我依舊能在機械手臂提供力量時保持靜止。

  在她抵達我所站立的建築底部時,她被提離地面。我拉升位置,創造更大的槓桿,然後等著、藏起我的位置。

  我在她的能力中幾乎無法分辨,但仍能感知出她舉起手臂。抬起那把榴彈發射器。

  我的蟲子將我假面服上的灰白部分蜘蛛網絲線剝離,使絲線脫落。我抽出那些絲,在綁起更多條絲線時連接上一張狹窄薄布。

  蟲網即時飛上榴彈的軌跡、抓住飛空的那個物體。

  哥雷姆也成功找出使用超能力的時機。一支石手擊中冬女雙手端著的榴彈發射器。

  他能在對抗著紅腥人時可以自己撐住戰局,但紅腥人也開始適應他的戰法。哥雷姆將一隻手刺入他的裝甲,在紅腥人身後創造出一隻手,那位反派就跳向他、逼迫哥雷姆騰躍開來、保持安全距離。大劍橫掃、緊追上哥雷姆撤退時方圓一呎距離內。

  環繞著哥雷姆的雲手,朝紅腥人進軍,哥雷姆也扔出一個袋子。

  雲手抓住帶子、甩空其內容物。刮鬍刀的刀刃、鐵蒺藜、鐵鉤和我的絲線都加入那場微型炫渦,紅腥人正被緩緩捆住。他扯斷了幾根絲線,但絲線和武器在下一瞬間也咬入他的血肉。

  然後哥雷姆把右手滑入裝甲。紅腥人在預期之後的攻擊時起跳、落地,然後回頭瞥向他所在原處。

  什麼東西都沒有。

  哥雷姆繼續緩緩地、無動於衷地將手滑入裝甲。

  紅腥人衝刺,哥雷姆後退,用空出來的手豎立起障蔽。雲手也開始防禦、絆倒紅腥人。

  一陣轟隆聲,標註了哥雷姆真正的攻擊方向。第二隻手,就在底下的街道上,抓住那隻早在戰鬥開始時所創造的、六層樓高的巨手,將其拉倒。

  巨手倒塌在冬女、紅腥人走出來的那棟建築上。

  倒塌在尖孃和寶愛身上。

  而在那一瞬間,笑笑現身。他移動速度如此迅速,幾乎就像傳送能力一般,出現在那兩位女孩身後。我的蟲子幾乎沒有時間接觸他,在他開始移動前試圖感知到他;他這一次,抓住了那兩位反派。

  他們猛然停止。我一瞬感到笑笑無疑正感到的困惑。我感知到他的雙手延伸至搞笑的長度。他察覺到她們被抓住了,被捆在電腦上。絲線糾纏太死而無法被帶走。

  然後他就消失了,在那隻手觸及目標時就離開了那棟建築。兩層樓都被輾壓,那兩位反派也隨之被碾壓。

  構工有幫忙計算過建築能支撐的衝擊,我則提供人質所在之處的通常性資料和情報。損傷被控制住,那隻手會壓在特定位置、摧毀特定的建築部為上,然後會靜止。

  「母狗和劍曇有想攔截笑笑,而他剛剛就離開城市了。他逃脫了,但劍曇有擊中他一次。」媘蜜說。

  「是呢。」我說,也在對自己咒罵著。媽的,媽的媽的媽的。

  這樣傑克就會太早得知,我們有在幫忙啊。

  「笑笑不能說話。」媘蜜說。「他會笑,但不會說話。

  我搖了搖頭。現在沒辦法擔心那種事情了。

  紅腥人只盯著那片廢墟。他在那膨脹的舌頭周圍低語出某些東西。

  他以為冬女還在那裡面?

  然後,紅腥人再次朝哥雷姆衝刺。

  哥雷姆兩手都空了出來,用雙手並用的相同技巧再次攻擊。第二隻手從第一隻手裡頭抽出,第一隻手則是從屋頂冒出。那雙手抓住紅腥人腿側、砸入膝蓋,利用拇指的弧度勾住那條腿、限制他的動作幅度。

  就算紅腥人再強壯,他依舊會被物理和通常的身體條件所限。膝蓋被打中還是會,而他也仍需要平衡感。他倒了下來。

  另一次雙手打擊,哥雷姆就在紅腥人四體投地時擊中他的鼠蹊部,也將他推到右側。

  又兩次攻擊——這下並非加重打擊,而是要分別擊中紅腥人的左手臂、左大腿,不讓他取得平衡。

  重點就是要奪取他的施力點。

  一隻手繞過他一條腿跟一隻手臂,將他的四肢綁縛到屋頂上。紅腥人沒花費多少就掙脫,但那個動作讓他的重心轉移到一側。哥雷姆抓緊這個機會,在他身側打出雙倍加速攻擊,將那個血腫殺手推向他已經在移動的方向。在那之後打出較大的手掌,緩緩移動——撈起紅腥人,讓他翻出屋頂邊緣。

  紅腥人墜落。那並非致命的高度,但也會稍微弄傷他。

  一隻水泥護手抓住哥雷姆剛創造的巨手,將其扯離屋頂,然後讓巨手翻滾、自由墜落到紅腥人頭上。

  那位反派被困在小巷後,接下來的扭打就和先前一樣粗暴而固執,那裡兩側有可以攻擊的牆壁,就補充了我們的優勢。數隻手出擊後就留在原處。那位反派無法有任何立足點、任何平衡點,他周圍的石手數量也在增加,折疊到他周圍、滑入所有空隙。

  這跟凱薩用來困住竜的刀刃金字塔技很相近。我將這種做法告訴哥雷姆,但我沒告訴他這個技巧的源頭。我感覺,他不會喜歡那種事情。

  我將注意力轉向冬女,她正吊在我底下。她變得很沈默靜止。我繼續等著,但我也舉手到耳邊。「媘蜜?四隻都被解決了。」

  我能說話了。這也算是尖孃死去的好處之一。

  「很好。現在還太早,看不出來傑克有沒有收到你們在做的事的訊息。但如果笑笑傳出消息,或如果那片區域裡還有一個屠宰場的人⋯⋯

  「我不認為他會連續用相同的人員。」

  「是不會呢。」媘蜜同意。「這個數量也很是這樣,考量到他能再接續的襲擊中增加數量,他是用四人作為先鋒,用第五人當後備就很合理了。不過⋯⋯

  「寶愛也在這,就不會有優雅的做法,我沒辦法不去幫忙。哥雷姆會被無力化的。」

  「我要讓俠騎知道剛才發生的事?」她將這句話變為疑問。

  我嘆息。只在我們自己之間保密,也不會有意義的。

  「就轉告吧。也把劍曇派來這裡。」我說。「她能在紅腥人被困住時,在他身上打出幾個洞。」

  「瞭解。

  我又等一分鐘讓冬女吊在絲線上,然後才給她剪斷繩子。她的屍體掉落在建築底部,癱軟成蜷縮姿勢。我過去到哥雷姆和雲手那裡,雲手仍處於他的出理型態。

  這對屠宰場,對我們來說,都是暖身。四人死去,還有兩百七十多人。傑克無疑,對沒有多少我們的情報。

  我不敢期望事情會一直這樣單純。我們仍需要找出方法可以縮減傑克所在的地區,然後殺掉他。他已經有了優勢,可以消磨我們的精力,消耗時間,之後他就肯定有一些我們的情報了。

  我只能期待,那個情報並不包含哥雷姆有了幫手的這件事。

  「我是俠騎。我們有接到他們在數個地點現身的報告。

  我與哥雷姆四目相會。

  「數個地點,數個?」哥雷姆問。

  「他們想要你來選。」我在察覺到答案時,回答他。

  他盯著我,茫然失迷。他正粗重喘氣,雙手就算有戴著護手,仍在明顯顫抖。

  「跟芝加哥隊伍一起行動。我會帶暗地黨和布拉克頓灣監護者去其他地點。」

  他點頭,舉起一隻手壓上耳朵,同時也走下到地面。我看著他一陣子,然後起飛。

  我猜想,這是場宣告吧。我可以猜出宣告的內容是什麼。傑克完全意圖要在我們每次成功時,加倍拉高挑戰的難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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