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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拉克頓灣.png

滅絕 27.2

  

  場景仍一模一樣,但也有無可忽略的變化。這次有更多人,所有人都帶著自己的戰力出席。

  十三片光板從各組人馬身後微微發光。現在,每一片都有著徽章,代表各個隊伍。

  瑞秋站在走廊末端的轉角,她背靠著光板。她頭髮稍微雜亂,她穿著有濃密皮草領口的大衣。幾縷狗毛凸出布料,每根毛髮似乎都發出微光。雜種坐在她身旁,雙眼映射出那道微光。

  我們這群人一起進入站台,媘蜜在前領頭,瑞秋則走在我身後一步之遙。我們加入其他人時也保持這樣的陣型。站台被欄杆給圍住,和先前一樣,但我們這裡的欄杆上有著新月狀的桌子。媘蜜已經擺好幾個手持裝置、一支手機還有幾個檔案夾。

  她看向我身後。其他人也在場——瓷偶跟劍曇都有出席。戰慄的存在很戲劇化,讓黑暗捲鬚繞過光板底部。他正在讓自己看起來更龐大,讓捲鬚移動。表現出了更強烈的情感。

  光板標誌就是隊名,就像幫派符號似的畫了出來。

  我深呼吸一口氣,掃視著房間裡的其他人。其他站台上也擠滿了人。每張臉都被陰影所環繞,只有他們身後的微光板照亮他們。

  這真讓我不爽。我很驚訝這有多麽讓我心煩,也訝異於那股情感之激烈竟使我衝動地想要行動,想要反應。我想對他們吼叫,喊他們所有人都是弱智,因為他們現在,還在忙著照顧保護自己的祕密身分這種,最低優先次序的東西。

  我反而成功地讓自己保持靜止。假如,我現在這一刻稍微有變得更錯亂一點,我就需要冷靜、有邏輯。

  這麼做並不真的算很順利。我無法在這樣瑣碎的事情上一直憤怒。就決定將其導入蟲群,讓它們在我身上蠕爬而旋轉,湧流而環繞彼此。這就像在桌面上點著指尖,或來回走路踏步,只不過這比較多屬於心靈思緒,而非肉體動作。

  這都毫無幫助。

  大鼎都出席了。博士母親站在他們的桌子後方,正如媘蜜站在我們的桌子後。女爵和媘蜜認定為數運人的男人站在一起——那位,我們作為反派闖江湖時天殺的會計師,就是大鼎的主要人員。他們在管理我們的銀行帳戶,就和他們在暗地中操控著其他所有東西一樣呢。

  俠騎也在這,身旁跟著宴燈袖、風揚、哥雷姆還有其他捍衛者、監護者計畫的各隊隊長。我能看到泥痕、塵埃和血跡。我看起來跟他們一樣糟糕吧。俠騎將砲刃放到彎曲的欄杆上,那把精細而裝飾濃密的武器,讓人們可以看清楚他們的輪廓。捍衛者的標誌顯示在那片背景光板上。

  我看向哥雷姆,然後他避開眼神,非常刻意將注意力轉向房間裡周圍的其他隊伍。他是感到丟臉?生氣?我無法釐清了。

  行會,理龍缺席。獨角鯨站在目空大師旁邊,那兩人都高得出奇。正宗站在他們旁邊,不怎麼年長,但仍駝背纖瘦,留著細細的鬍子。一位龍牙士兵站在那男人身旁。我可以猜出那士兵是哪位。行會的標誌——矛桿和繫在桿頭上的緞帶旗飛揚——顯現在光板上。

  「⋯⋯而我也不會訴求情感。」目空大師正在說話。「我不會告訴你們,她有多勇敢、無私、高尚。你看著我們,然後拔了她的維命裝置。我知道這件事,也知道你所看到的一切。而不對呢。你並不在意。所以我會講述事實。聖徒。你很失敗。」

  聖徒,他站在行會成員對面的站台上,無視著他,專心、毫不停歇地在一台電腦上打字。而對最後那四個字,聖徒只停頓了一瞬。其他屠龍者則是坐在那個新月型桌子的兩側,照料著自己的任務。其中一個女人瞥向聖徒,然後那似乎就足以提醒他要回去打字了。

  「理龍能進行疏散。她可以把傷害最小化,精細操控力場,而不仰賴自動控制系統。紐約市的力場太早啟動。金光就直接打穿、打掉了力場。三分之一個城市因此而消失。理龍可以成功,你卻失敗了。估計有兩百萬人死亡。我要你知道這個數字。我要你認知到那兩百萬人之中每一個人的死亡。相信我,我會一直提醒你,也會確保其他所有人都知道這件事。」

  聖徒一下抬手到頭盔旁,然後把手放回鍵盤上。

  「法國⋯⋯」

  「別多費口舌了。」媘蜜說。「他已經把你設為靜音。」

  目空大師不再說話,並將雙手放上戰矛。

  除開鳥籠的隊伍 ,所有其他主要勢力都在場。桑達有六個成員,穿著幾乎一模一樣的長袍。他們的標誌是個五成五的字母塊。夜・殺戮者有一排骷髏圍成黑色圓圈。斷層線的戰隊則有著波動線,就像地震儀上的數據。

  我看著他們,震驚察覺到黛娜正在那群人之中,站在斷層線右手邊。

  這不對吧。我轉頭看向房間的對面,看向另一個小女孩。

  她頭上方,光板上有著九個紋章。

  我瞥向戰慄,看到他正在刻意別開眼神,連接起線索,理解他為何這樣孤立、散發出更多黑暗。

  「我們⋯⋯」我正開始說話,發現我自己的嗓音音調有點偏差。我沉靜地繼續說:「我們邀請了骨鋸?」

  「是大鼎邀請的。」媘蜜說。「現在很難看見,但她有被拘束。」

  「那沒讓我感覺比較好。」客製化的有機物可以腐蝕金屬、打破玻璃。她能靠個溶解膠囊,釋放出擴散在整個房間裡的瘟疫。

  「感覺是很差。」媘蜜說。「但大鼎許可了。」

  「去我的。」我說。我的蟲子就像戰慄的黑暗一樣擾動。這作為發現口,也不夠。我決定緊緊抓住我身前的欄杆。「去他們的。」

  「妳需要離場嗎?」媘蜜說,嗓音和我一樣安靜。「我可以把瑞秋派給妳。」

  我搖了搖頭。

  不。我很不爽,但我想留下來。

  戰慄到底有什麼樣的感覺?那女孩把他剖開,把他身體活生生的部位掛在冰櫃裡頭的各處,還強化了他的感知,讓他以普通人類無法感受的程度來體驗痛苦。

  就只為了一個玩笑。就因為她很好奇

  房間裡也有樣板小隊出席,他們穿著的制服介於武術鍛鍊服和軍隊裝備之間,他們的面具就像多角寶石。毫無臉面,就只有數字能辨認各人。這裡也有我認得的精兵的假面:無雙【Nonpereil】和貴人【Patrician】,聖雅妮廷【Agnes Court】和藍血【Blueblood】。他們是「毫無面貌」的反義代表,自豪於他們的外貌和超能力。精兵是個犯罪組織財團,經常擊敗任何試圖利用他們的力量來獲利的人,除非,那些人是在幫他們工作。

  我認出了艾達領士——一位南美假面——他們當地人的英雄跟在犬之哈里發身旁,後者一條腿正翹上桌子,單手歇在膝蓋上。跟在他們身邊的那個男人,我就假定他為口譯者。我認為是西服團的人,也有在場,他們每個人的假面服都是有著不同新舊卡片風格的西裝——愛心、梅花、黑桃、菱形、劍、杖、錢幣和聖杯。

  我很驚訝,竟然能看到他們出席。西服團是在聯合王國活動的假面,而聯合王國也被消滅了。愛心、劍和聖杯的隊長都不在場,讓我假定他們就是那些沒撐過來的人。西服團主掌不同職務,是以公眾服務、戰鬥、謀劃、快速反應和監管其他公眾領域的違法跡象,如此分類假面。我在調查世界終結的可能要素時,有讀過PRT對他們的紀錄,卻只發現西服團整個團隊,在資金和成員上幾乎都裹足不前。在事情開始有所起步以前卻有太多假面死於終結召喚者戰,他們的商品化也沒成功,隊伍就接受了PRT日常性的紓困金。那不盡然是他們想傳達給公眾知道的形象——他們較想有著一個,比金士曼還更有效率、更潮、更酷的菁英團體。

  我注意到,金士曼也沒撐過來。

  瀆神三災在一個站台上,那些年輕女性們帶著豔紅嘴唇的面具,分別是微笑、皺眉和咆哮。白理石她有著淺皙肌膚、白色頭髮和白色的飄然洋裝。皺眉的那人與另外兩人牽著手。她們很沉默、靜止,她們的存在也似乎使得周圍的西服團和捍衛者成員躁動。

  最後一隊人馬抵達,站上大鼎對面。我瞥向大鼎的隊徽——標註於微光光版的上半部,一個美化過的C,開口以四十五度角向上傾斜。

  同樣的標誌,以不同的大小和角度,標註於新抵達的隊伍各成員後方。鐵焊的非常兵團。鐵焊換了外貌——變得更前衛,更不像人類。他金屬血肉部位突出,有如牛角跟鱗片,血管和皺紋都變得更凸出。

  最怪的是,他正穿著另一個五十三號案例,外加上一件粗帆布工作褲。卷鬚環繞他的雙手雙腳,繞過手指。一圈圈金屬也捆住那些卷鬚,將其固定,或幫助它們繞過或穿入他的四肢。所有卷鬚都連接至同一個地方——一張蒼白女孩的臉龐,她的顴骨位置上有著大鼎的標誌。她沒有我能看到的身體,沒有頭髮,只有卷鬚。

  我發現谷麗,她身高比我上次親眼見過她以來,又長高了一點點,而這位全身是肌肉的年輕女性的髮辮垂落到地板上。血紅,便是她的髮色與膚色。柔善巨男,表情沉著的年輕男性,比谷麗高一個頭,更高過了無數他人。

  他們一安頓下來,他們的標誌就出現在他們頭上的光板。三指手。

  「我們所有人都到了。」博士母親說。就算在世界被分崩離析時,依然有著文雅、可親、安慰人的口吻。

  鐵焊就沒那麼文雅,或是想要安慰人了。他說話時的尖銳口吻,壓過他那微弱的波士頓口音:「我可是在思考,我為什麼不該叫非常兵團,就在現在,在這裡殺掉你們三人?」

  博士沒有回答。她以眼神與他針鋒相對。

  鐵焊周圍的卷鬚繃緊,緊到壓入金屬表面。我能看到,有些人換了姿勢。

  他繼續說道:「我知道妳的女爵能做出什麼事。我也知道數運人。天殺的,我們也知道那個跟在你們身邊的鬼女孩。」

  「我們都稱呼她為保理。」

  「她也是被你們搞爛的實驗對象,就跟我們一樣?」

  「是的。」博士說。

  「妳把她洗腦,讓她屈從妳了?」

  「沒有。首先,她沒有腦部。其次,這樣問真的有必要嗎?鐵焊?」

  鐵焊沒露出一絲遲疑。「我認為是有必要。所有事情都會追溯到大鼎。追到妳身上。」

  「你是在怪我們造成現在的情況。」

  「妳是最有可能的犯人。」鐵焊說。

  「不對。」博士回答。「我們現在的問題是缺乏情報。我們有四個情報源,都能認證相同的報導。其中一個情報員正在鳥籠裡,他也會待在原處,直到我們認定現在可以釋放囚犯。」

  「還有骨鋸,她不算是最可靠的消息來源,我猜媘蜜就是第四人。」鐵焊回答。他看著博士的回應,稍稍點頭。「真方便呢。先給其他不知情的人解釋:暗地黨是先從蛇蜷底下做事,後者和大鼎至多只有一個中介人的間隔。」

  「你是有做功課呢。」媘蜜說。「但是不對。我們這邊跟大鼎沒有聯繫,就只有我們在最近的終結召喚者襲擊時,秘密開會猜拳決定誰要負責重要工作呢。」

  鐵焊搖搖頭,將注意力轉向博士。

  我沒聽到那個問題,但那大多都是因為我沒在認真聽。

  「妳已經知道了?」我問她。

  「沒。我只有在事情剛發生前才搞懂所有東西。」媘蜜低語,沒將雙眼移開博士母親。

  「但他們知情?」

  「是啊。侯爵也知道,但他們叫他保持安靜。」

  我握緊雙拳。

  不。我不能壓抑了。

  我可以離開,大步走出房間。

  然而,我他媽的幹嘛離開?是為了照顧這些人的傷感纖細?

  「你們已經知情。」我說,打斷了鐵焊對於大鼎的怪物超亞人類的憤怒獨白。我說話的聲音響亮到所有人都能聽見。我不再在意了。「你們早就已經知道賽陽會做出這種事?」

  博士母親看向我。「沒錯。」

  「你們什麼都沒做。就站在一旁,隔岸觀火。」我說。知道房裡的所有人都在注視我。

  「現在這種發展比較好。就我們所知,這是無法避免的發展——我也想傳達,我十分願意跟他方人士比對資訊。不論是現在或之後,賽陽都會發狂。如果我們等十年過去,就不會有我們現在的人數跟能力了。」

  「你們已經知情。」我重複道,盯著她。「我們能將這個情況延後。爭取時間處理其他危機,找出個解方,可以阻止他的方式或是⋯⋯」

  我聲量漸落,失去的話語。要阻止他嗎。那夠算是個解釋了。

  「我們是有嘗試。」博士說。「我們盡可能提供協助,同時也不讓我們自己被限制到無法進入下一階段。」

  數運人說:「所有統計數據都指出接下來數年的人口衰落。我們已經處於轉捩點。暗地黨,你們自己也體驗過了。一個地方裡有夠多假面,那就等同於儲存的硝化甘油等著爆炸。布拉克頓灣就像其他群集點,跟紐約市或新德里一樣,過得不算好吧。」

  他在點名城市時,指向了俠騎,然後指向桑達

  他繼續說道:「你們也有參與ABB試圖統治全城之後的連鎖反應呢。」

  我沒有動作。

  「因果反應。一位名為竜的當地幫派領袖,被當地捍衛者隊伍的隊長兵器大師所逮捕。」他在在繼續說話前,十分刻意、十分意有所指地停頓:「幫派裡一位部下開始失控,催生暴力事件,強迫另一位當地假面推進他篡奪城市的計畫。他那時已經擁有才華洋溢的黛娜・阿爾卡特,也招募了暗地黨和行旅人,成功將敵人從舞臺上移除,也將這兩個隊伍拉到他的陣營。第二個隊伍主人翁們,埋下了之後全然敗陣的愛剋妲娜事件的伏筆。愛剋妲娜的休眠存在所造成的衝突,直接致使利魔維坦襲擊,後者則導致了屠宰場九號的參訪。我可以繼續下去,點出暗地黨在掌控城市、阻止蛇蜷這些行動的影響,但你們已經都知情了。」

  「你是在說,這一切都是從逮捕一人開始。」西服團中的一位女性成員說。

  「不對。」數運人說,他成功讓自己聽起來只有一點點居高臨下。「我是在說,超亞人類整體是個準備爆發的連環反應,我們已經抵達了關鍵觸發點。每一年,地球人口中的超亞人類比例都會增加。同時,災難事件在其他地方的發生機率也會穩定升高。想像一下愛剋妲娜事件的結果更不合人願,或是林布哥不滿足於待在同一個地方。我們還有三災、潛睡人和灰獸【Ash Beast】,屠宰場九號也一樣,全都是這個概念的實證案例。這世界已經走到一面斷崖,而我也還沒提起終結召喚者在整件情況中的影響。」

  我瞥向三災。就算她們有被叫到,也沒有移動分毫。

  數運人一頓。「而如果我們再等十年,就非常可能只具備百分之六十六到百分之二十五的戰力。」

  「現在之後的十四年,就是崩潰線。」黛娜朗聲道。

  「那麼,就只有百分五十三到百分之二的戰力可用。」數運人回答。

  「是的。」博士說。「我們沒幫忙,但我們不算非常不滿。實際上,我們認為,現在是最好的情況。」

  我看到女爵先緊繃,我的蟲群正剛開始移動、擴張、拉出絲線⋯⋯

  一道重響打斷了我,使我被扯回現實。我轉頭看向俠騎。他揍了他面前的桌子。

  「不准這麼說。」他說。我花了一秒才察覺到,他是在跟博士母親說話。

  「那個措辭並不妥當。」博士說。「我的意思是,有大量的強力假面依舊活著、可以活動,預備跟這個威脅對戰。我們稍微能有所反應,都能做出反擊和主動攻擊。而在這一刻,我們正在管制一場大規模的疏散行動。我們的最高優先,是防止賽陽察覺,所以我們會疏散對蹠點的土地,期望他無法回應或有所行動。」

  「疏散是指,你們在新德里幹的那種事?」構工問。

  「嗯。不是。目標會是不同的地球,在我們離開時也會關上傳送門。」

  其中一位桑達說:「那麼你們之前也能這樣疏散?讓上億人移動到安全位置?」

  「沒錯。」博士回答。

  「為什麼沒這麼做?」他問。

  「因為賽陽。」

  「因為你們已經知情。」我重複了第三次。緊握住雙拳。「你們已經理解這種事情會發生。」

  「是的。」她說。「我們做的所有事情,都是朝向這個最終狀態前進。」

  沉默高掛於空中。

  我看向房間對面。夜・殺戮者和南美假面都可以理解談話中的細節。捍衛者、非常兵團、斷層線的戰隊、西服團⋯⋯所有人都怒髮衝冠。

  他媽的,我也是怒不可抑啊。

  斷層線開口:「所以。一切都引領到此。好幾千萬、好幾億的人死去。你們現在介入,就成了幹他媽的大英雄。」

  「我們無意造成那種結論。實際上,就算我們積累大量應對措施,廣攬情報,也事先做好規劃,我們完全預期我們會失敗。」

  「幹。」媘蜜就在我身旁,低語。

  「所有戰爭罪,綁架,人類實驗,創造出怪物,創造出精神變態的禽獸,放好幾百萬人去死⋯⋯妳卻認為這都是徒勞?」斷層線問。

  「非常可能就是如此。」博士母親說,安慰著她。

  「那幹嘛要這麼做?」鐵焊問。

  「因為我們從最一開始就決定,我們不想在人類不再存在時自問道:『我們可以怎樣做得更好?』」博士說。「鐵焊,為什麼我們要把你們變成這個樣子?因為那是其中一個選項,讓人類可以前進。為什麼我們要保密?秘密行動可以增加我們的成功率。為什麼我們不告知你們賽陽的情報?因為那能增加成功率。」

  我俯瞪著房間中央約略半圓的黑暗處。「妳做了犧牲,也為我們決定要犧牲誰,妳也下了艱難的決定,但這所有都是為了大我。我敢賭,妳以為自己不會在最後時刻裡有任何懊悔吧。」

  「我上次因為良心不安而睡不好覺,已經是很久以前的時候了。」博士說。

  鐵焊緊緊抓住欄杆,力道重得讓木塊爆炸碎裂。

  「我知道那種感覺。」我回答。「我走過那條路。或許沒這樣惡質,但我還是有走過。我一路上告訴自己說,這種作法糟糕透頂,但我不會想採取其他做法。我所做的一切都有緣由。然而現在,抵達了我努力的目標,我最終對一切都感到懊悔。過去兩年來,我對待隊友的方式,還有離開暗地黨⋯⋯我立刻就會選擇不同的做法。」

  我將視線轉向哥雷姆,然後是暗地黨,最後是博士母親。

  「或許我也將懊悔。」博是說。「但我願意承擔風險。如果世界不論如何都會終結,唯一會審判我的就是神。」

  我稍微搖搖頭,但我沒有回答她。我們已經夠離題了。

  她似乎也同意我的想法。「來談談戰況吧。媘蜜,妳願意接手嗎?」

  「我?真是受寵若驚。來看看⋯⋯賽陽不是人類。我們所有超能力都源自於相同的源頭。就是我們在觸發事件裡一直會看見的,那個混帳王八蛋外星生物。只不過,他每一個細胞都編入了他的腦袋碎片,還有他用來操作周遭環境的技術,那些東西可以保護他或攻擊他人。他把超能力散播到地球上各地,如此做壓力測試。他想利用我們的腦袋和想像力來思考出超能力最有效的用法,或是創造出新的招式。都瞭我了嗎?」

  「不懂。」谷麗說道,她仍站在鐵焊身旁:「完全不懂。」

  我也沉默點頭、同意。不是說我沒有理解。而是這很難消化。

  「好吧,欸,之後會更難懂,所以盡快跟上。在他把超能力盡量擴散後,他本體還有一大塊部分仍在活動,仍舊活著,他也保留了所有超強力的能力——那些他需要確保這整個實驗過程能持續進行的能力。然而,有東西出錯,實驗被搞砸了。我說得怎麼樣?」

  「有瑣碎的錯誤。」博士說。「但大略還算準確。」

  「太好啦!」媘蜜在昏暗的光線下明顯地微笑。她摩擦雙手,就算是這個處境,誰都能看出她正享受在其中。她想要個偵探解謎的場景。而這卻是⋯⋯比預想的還要怪吧。「好!聽著。實驗過程被搞砸了,他是個大爸比,卻沒有小鬼頭要照顧。小鬼頭們不是死了,就是垂死,或是其他事情出錯,而他也在尋找繼續下去的目標。他在一個叫凱文的傢伙叫他去救人的時候,有了那個目標。他在傑克跟他說話、叫他開始宰人之後,有了新的目標。」

  宰人。

  我爸的臉閃過我心裡。

  我救援其他人時放任腐敗的死屍臉龐,就算在我腦海之中也無法拼湊起那麼多張臉,仍雜混在一起。

  「如果這是要進行毫無意志地摧毀。」博士說:「這個情況就能被控管。我們能說服他放棄現狀,或是希望他在燒毀這顆地球上的居住地時——在我們疏散所有能被疏散的人之前——先消耗殆盡。這卻有另一個問題。」

  她觸碰了桌面上某樣東西,站台上的無數光板就轉變。變成影片螢幕,高寬比是三比一,每個螢幕都顯示著同一個賽陽大肆殺虐的影片。

  「聯合王國,他第一個目標。徹底摧毀。」博士說。「加拿大和美國的東岸,被損毀,但傷亡數量是第一波攻勢的三分之一。」

  她頓了一下。斷層線就抓緊機會插話:「這是要解釋什麼嗎。」

  「第三波攻勢是針對馬利,之後是布吉納法索、迦納、多哥,然後一路飛下非洲海岸線。他在這波攻擊裡,都有挑選特定的目標。」

  我看著那個場景。賽陽以脫弦之箭的速度飛過空中,細細雷射從他兩隻手發出。他在距離攝影機一小段距離外時停頓,打消雷射攻勢。畫面轉動、看向下方的城市天際線,賽陽懸浮在城市上空。那裡是人口的主要聚集區。假面已經升空、要阻擋他。不對,不是假面——穿著平民服裝的超能力者,許多人都有大量刺青。

  他發出微光,螢光閃耀。

  攝影機墜落到一小段距離外,撞上某個堅硬的東西。

  「那道我們剛才看到的光波。」博士解說:「那是道精確攻擊。那座城市幾乎沒被摧毀,但賽揚殺死了特定的對象——他瞄準了任何已經有過青春期的人。」

  「那是怎麼辦到的?」媘蜜問。

  「他的感知十分敏銳。」博士說。「他會感知到四周,也對超能力的展現方式有絕對的控制。他留下了⋯⋯數字是有多少?」

  「預計有四十三萬個孤兒。」數運人說。

  「四十三萬個孤兒。」

  他沒殺掉所有人。

  為什麼那樣反而比較恐怖?

  「在俄羅斯,他的光束造成火災。他切斷每一條逃脫路線,然後開始從外面燒起來。他花費三十五分鐘才觸發一場火災,然後他也等了十五分鐘讓火勢延燒,讓室內所有人被烤熟。試圖阻止那場攻擊的英雄都被殺了。」

  「他正在實驗。」媘蜜說。

  博士緩緩點頭。「他遵從一個十分特殊的公式。將最外側的變因反轉。拯救孩子,阻止火災。最初給他下達指令的男人,或說,那位我們想問出這些指令的那個男人,他被送入醫院了。那能讓我們對賽陽會做的事、他之後的行動模式有些概念,也能理解⋯⋯這場實驗。」

  實驗。

  他沒必要學會如何造成危險。他能在數天的時間裡消滅我們所有人。

  「我們正將那位接觸過賽陽的女孩帶來這裡。」博士說。「只要她還活著——賽陽在這時候太靠近她,我們就無法進行接觸。」

  「我只想知道兩件事。」狗王說。「我們要做什麼,還有我該怎麼保護我的人。」

  房間裡的人們都點頭。我也發現自己跟他們有一樣的反應。

  十分簡單地說,這就是我們所有想要知道的。

  或說,那些尚未成為怪物的我們。

  「我們會逃跑。」博士說。「盡可能拯救更多人。聚集戰力。想出戰略,跳脫框架。如果你們有點子的話,就跟大家一起分享。」

  「那,我先開始。」斷層線說。「這題簡單。之前跟他談話就讓他當上英雄了,然後又談了一次就讓他開始幹出這種事。我們再跟他談一次就好了。」

  「然後說什麼?」媘蜜問。「拜拜、拜託,停停手?」

  「不是。」斷層線反嘴。「我想找其他選項。我們有一整顆行星的訊思能力者和巧匠,我們先蒐集情報,搞清楚他想要什麼,看看我們能不能給他那個東西。然後讓他離開。」

  「事情沒那麼簡單。」媘蜜說。「那個會叫人政管之后的女妖和她的屁話?她對我來說,就是個搞懂這件事的超大的提示,她似乎也覺得,這顆地球的終結就是所有其他地球的毀滅。我們可不想給他他想要的東西。」

  「那我們就騙他。」斷層線說。「然後在他變得太聰明或他把我們抹除乾淨以前。叫他⋯⋯我不知道呢,就叫他飛到已知宇宙的邊緣然後再飛回來?」

  「妳去跟他說啊。」媘蜜說,在嗓音裡注入一抹諷刺。「那聽起來真是聰明絕頂。」

  「任何點子都是好點子。」俠騎說。「我們會強化保護、保住我們能救的人。你們可以給我你們的傳送門網絡嗎?」

  「可以。」博士母親回答。「當然了。我們會全時間觀察你們。你們想開傳送門,只要沒和賽陽位於同一片大陸,我們就會將你們連接到我們的中樞。」

  她深呼吸一口氣,然後大聲嘆氣。

  「我沒要求你們——你們之中的任何人——出手幫忙。我也不求你們的接納或合作。我只想要分享資源,提供解方。女爵,如果妳能幫忙一下,解開骨鋸的口銜?」

  女爵點頭,大步穿過房間。她將某些東西從骨鋸臉上拆解,然後回去大鼎的站台。

  「哈囉。」骨鋸的聲音很詭異,具備著黛娜所沒有的稚氣。她伸長脖子看向四周,脖子之下都顯然無法移動,並看向她身後的光板。「我向老天發誓。我才沒跟他們一夥。」

  「她沒理由出席會議。」目空大師說。

  「其實是有理由。」博士說。「女爵相信,這在我們獲得所需的選項中,是最短的路線。媘蜜?」

  「我已經對妳一直叫『媘蜜』,有著不太好的感覺了。」媘蜜回答。「這就像在叫狗似的,真是煩人,但妳也一直在給我機會做有趣的事。妳是要我拆解骨鋸吧?」

  「請隨意。」博士說。「我們的目標是一個遙控器。」

  「我現在很乖喔。」骨鋸說。「答應好了。」

  「瞭了。」媘蜜回答。她轉向那個小女孩。「所以呢。」

  「這也太作弊了。」骨鋸說。「我沒想騙人之類的啊。我只想活下來、幫幫大家。我不想要這個世界終結。遙控器只是附帶條件。一等我交出來,你們就沒理由把我留下來了。」

  「正是如此。」目空大師評論:「妳可能是傑克的潛伏間諜,爭取時間,然後在最糟糕的一刻做出最惡劣的攻擊。」

  「不對。」媘蜜說。「她是誠實的。」

  「誠實?」

  「這個屁孩殺人狂已經動心轉性。部分改變心意了。老實說吧。妳才不會那麼容易轉離妳的超能力的藝術,對吧?妳還是很渴望要做一些有趣的東西,然後或許,那種有趣會犧牲他人。」

  「那也可以是犧牲壞蛋啊。」骨鋸說。「這樣總行吧?」

  「不行。」俠騎說,目空大師慢了半秒,重複俠騎所說。

  「再說來。」媘蜜說:「我們唯一在意的壞蛋是賽陽,而妳也抓不到他。」

  「呸呸。」

  「別再演了。」媘蜜說。

  一陣沉默。

  那道響徹房間裡的嗓音,就沒那樣稚氣、活潑有力。「好吧。」

  「這樣比較好啦。」媘蜜說。「妳正處於轉變的過程中。有某些東西激發了轉變。愛情?不對。友誼?友誼。是屠宰場外的人。」

  「沒錯。那不是很重要。我知道傑克是因為那個女人才誕生。」骨鋸將頭指向博士:「那女人操爆了我的腦袋,他才會玩我。」

  「我猜,那就是為何是我來處理這件事,而不是由她出手。因為這個小戲碼會建立起我們派系之間的凝聚力。我也很確定,這能完成好幾個目標。」

  「當妳對在場所有人面前提起時,那種幻覺就會破裂了。」博士母親評論。

  「隨便啦。骨鋸。小骨。小鋸子。」

  「蕾莉。」

  「蕾莉。妳正在經歷某些轉變。那我們⋯⋯」

  「我們能省略那些玩笑嗎?」俠騎問。「還有很多事要談。我們已經浪費夠多時間了。」

  「那就啊。」媘蜜說。在他沒移動時,她就補充:「我要跟蕾莉談話。她正在搞清楚她是誰,或是什麼東西,我們也有解開一點謎團了。她的藝術。」

  「那是我的超能力。就只是這樣而已。」骨鋸說。

  「妳跟能力連結得太緊密。就算妳現在顯然回心轉意了,妳還是對自己做的東西感到一點自傲吧。恐怕,我也得跟妳說點什麼,才能讓妳坦誠相見。」

  「我才沒那麼依戀超能力。或是自傲。」骨鋸說。

  「妳當然有了。」

  「不對。我是說,就像是,我認為我的朋友跟我都會想像搞他,然後⋯⋯我不想要這麼做。我很享受他的陪伴。所以我在想到其他人時,將他的臉貼到其他人頭上,然後⋯⋯」

  「然後妳還是會幹出沒天理的事情。別假裝妳沒在林布哥身上打釘,或是花時間做出其他複製人。妳都讓這些事情發生了。」

  「我必須那麼做。我⋯⋯」

  「俠騎沒說錯。我們沒有很多時間。別含糊其詞,給我好好聽著。妳是個怪物。或許還是世上最糟糕的怪物。但所有事情算下來,妳和那個金色的大混帳一樣。妳是傑克的小兵。妳做出的所有東西,妳曾做過的所有事情,妳最強大之處或最小的弱點,都是他親自策劃的。」

  「不是。」骨鋸說。

  「正是如此。

  「我交的朋友,這個新的我,那是⋯⋯」

  「被傑克計算好的。別跟我說他沒優先做好規劃。欸哥雷姆,跟我說說吧。」

  哥雷姆的嗓音從房間對面傳來。「什麼?」

  「你認為傑克有訊思型能力。為什麼?那是個什麼樣的能力?」

  一陣沉默。

  「因為他跟織手一樣。他表現得像是非常清楚周遭正在發生的事情。」

  表現得像我一樣?

  我自己也有做出那個對比,但我會淡化了主題,在得到那個結論時就不會走那麼遠了。而這樣直接的方式聽見,就像被甩了一巴掌。

  「然後你把龍牙士兵派進去,是因為⋯⋯」

  「因為織手會讓蟲子環繞她自己,傑克則是用假面來環繞他。非假面的人員就是我們唯一一個沒認真嘗試的變因。而且要用上稱職的人員。」

  媘蜜點頭:「我想也是。所以來想一下吧。他有個訊思型能力,能讓他操縱或讀取超亞人類,或是估測超亞人類會如何行動。他八成是無意識地使用這個能力,不斷保持優勢。然後他也感到無聊了。妳看過他感到無聊,蕾莉,不是嗎?」

  「是啊。」

  「是啊。在他感覺無聊時,他就會打造出布拉克頓灣的那種遊戲,就像是哥雷姆去追殺他的那種考驗之類的。通常在進行時遊戲就會分崩離析,因為傑克是混沌化身,大家也會作弊,傑克他自己也會作弊,那遊戲就玩不下去了。所以跟我說,妳真的認為他不會讓妳放鬆一點點,看看妳會如何行動嗎?」

  骨鋸沒有回答。

  「是啊。正是如此。」骨鋸說。「妳的藝術?是他的藝術。妳的超能力跟所有妳做的東西,都有著他的形狀。」

  「那才不是真ㄇ的。我有想出我自己的點子。」骨鋸聽起來幾乎是蔑視一切。我也注意到,她也忘記了原本的論點——她是要說,她的藝術對她而言並不重要。

  「那全都是他的點子。所有東西都被傑克污染。妳比我還更清楚。可以想想那些瑣碎的場面和對話。妳最喜歡的計畫,都會被妳的家人們稱讚吧。此外,那都是傑克稱讚的計畫吧。」

  骨鋸又一次,沉默,無法回嘴。

  「妳想正面這個新的妳?這就是真相。轉變可不會容易。轉變甚至,會感覺很糟糕。現在,魔法已經消失了。妳的超能力也沒那麼好玩。而或許,是好玩的正相反呢。」

  依舊,沒有回應。

  「這才是真正的轉變。」媘蜜說。「被削減到什麼都不是,重新開始。妳可以扛起妳幹過的所有鳥事,還有妳之前當上不潔恐怖人物後所賺取的仇恨。妳必須扛起那些所有鳥事,處理仇恨。妳得爬過一片陡峭斜坡,之後才能獲得一絲絲尊重和信任。妳理解嗎?把妳的好夥伴人設展現給那些可能成為妳的受害者的人看,根本算不上贖罪。」

  我可以看到,就算骨鋸在舒俱之下,她的姿態仍有轉變——雙肩向前靠、稍稍垂下頭。

  我他媽的,剛剛是感到一絲同情了?我的感覺依舊還沒百分之百恢復,尚未落定,無法預測。這像閉上雙眼、走在壁架上,卻不知道兩側有什麼東西,就是如此可怕。而那種感覺一直不斷浮現上來。

  要理性才行。

  別把瘋子逼急了,我想著。這是很理性吧。

  但媘蜜稍微放水了。她的提問和攻擊,都根據她超能力所獲的線索而被計算好了。「妳想要信任?交給我們那個遙控器。」

  「去他的。」骨鋸說。「幹你娘我不給。」

  「妳得信任我們,我們才能信任妳。給我們遙控器。」

  骨鋸沒有移動。

  我看到女爵靠向博士母親。

  「事成了。」博士說。「我們很快就能得到那個遙控器。媘蜜,謝謝妳。下一個議題則是鳥籠⋯⋯」

  我看向媘蜜,她依然在盯著骨鋸。

  我也能看到戰慄,他緊繃,煙霧卷鬚在他周圍攪動不安。

  而瓷偶她的頭髮和瀏海飛動,彷彿那裡有風。她失去整個家庭,不論是屠宰場或是骨鋸的扭曲整形手術,使他們的臉龐和美國裡最被人痛恨的人們一模一樣。

  他們正從這種事情中獲得滿足感。攻擊了那個曾攻擊過他們的人,公平公正,堂堂正正,作法也不太算酷刑。

  或說是,不是生理上的酷刑呢。

  我曾被切開腦袋。我看過戰慄轉變,成了一個自我的空殼。老天,也被她對戰慄所做的事情深受創傷。我不羨慕他們的處境。

  但我依舊感到了一陣同情。

  「說真的。」博士說:「我們今晚沒邀請鳥籠住戶來這裡,因為我們知道,考量到所有事情,送他們回去就是不可能的工作。」

  「因為妳也會失去我們的合作。」目空大師說。「聖徒在關鍵時刻扯我們後腿,他在我們追殺傑克時,放任這房間裡好幾人去死,實質拖延了我們,而他也篡奪了理龍,無能完成她的職位到惡質的程度。他做了這所有事情,就是要從鳥籠裡釋放出一個男人。如此自私自利。如果妳接納了他們⋯⋯」

  「你就為了怨念?」聖徒問。「因為私怨,就這樣刻意攔阻我們?」

  「我承諾過我會殺了你。」目空大師說。「我會殺了你。任何與聖徒同盟的人,都會有相同的下場。」

  「我真的很害怕。」聖徒說。「不是怕,而是你的短視近利。世界就要終結了,你還在這裡記仇。」

  「我通常都會過度專注。」目空大師回答。「就現在,我大部分的重點都是要完成一項任務。奪取你想要的東西。理龍在鳥籠上裝置了六道防火牆。理龍無法打開它們,因為她不想被迫做這種事。我想像聖徒現在,是很想要那些防火牆的金鑰。」

  「是的。」聖徒說。

  「那麼,假如在場所有人都接受鳥籠該放出少數幾人,我就會給你鑰匙。」

  房間裡的人們緩緩地,舉起手。全世界的國家的人都會被關入鳥籠。全世界的國家都有不同的故事——那些被送入鳥籠和他們先前所做的事情的恐怖故事。

  但事態極度緊迫,我們也需要火力。

  我舉起我自己的手。

  「那我會提供金鑰。有兩個條件。」

  「我能猜出那是什麼條件了。」聖徒說。「你想叫醒理龍?」

  我看到媘蜜一聽見這句話時,腦袋就歪向一邊。

  「不是。你跟我一樣,只會專注在一件事情上,你也專注於要敵對她。我們需要你從理龍手中偷走的存取權,就向我們需要那些金鑰,而只要那些存取權能幫助到她,你就不會放手。兩件事。就是你下台,導師留在鳥籠裡頭。」

  聖徒噴了聲鼻息。

  「不要?」目空大師問,嗓音平穩。

  「這根本不是個公平交易。給我時間,我就能找到金鑰。在我挖程式碼、找出鑰匙之前,就只有時間的問題罷了。你想用我造成的人命損失來叫唆我?可要知道,你的固執也會造成相同的效果。」

  「你跟在場的所有人都同意,我們應該打開鳥籠。」目空大師說。「但你是在場唯一一個想掌權的人,唯一一個想解放導師的人。」

  「如果我們要解決現狀,就需要情報,而他們是我們最好的訊思能力者的來源。」

  「低等級的訊思能力者。」媘蜜說。

  「訊思能力者,就是訊思能力者。」

  我可以看到聖徒轉頭,他臉上的十字在他掃視房間時微微發光,搜索陰影輪廓的肢體語言和姿勢,尋求的同意或不同意的跡象。

  我也能看見。沒有人跳出來同意他。

  他唯一的籌碼就是他獨佔理龍的技術,而他現在,也得選擇同意目空大師的條件,或在拒絕後,與在場所有人作對。

  「我提議妥協。」聖徒說。

  「不行。」目空大師打斷他。「你無法完整運用理龍的資源,這房間裡的許多人也很清楚。許多人差點因此失去性命。」

  「我要的就只有導師的自由。如果你有個能替代我的人,我就會讓位。」

  「是有其他選項。」目空大師說。看向暗地黨。

  「那這事就決定了。」博士母親說。「選好你想要的人,我們就會創造出傳送門。」

  「那也會讓事情變得非常輕鬆。」目空大師回答。

  「還有其他任何事情嗎?其他提議?選項?」

  「我有。」斷層線說。「說回來——說簡單點——你們都沒讓我們瞭解。如果我們打開鳥籠⋯⋯」

  「還有比較沒那麼激烈的做法。」目空大師說。「特赦?」

  「緊急時期特赦。」斷層線說。

  「我會跟我的上級談談。」俠騎回答。

  「好的。」博士母親說。「我們有許多人還有事情要做。請各位盡心盡力。使用傳送門,或是在有需要時,再來請我們之中一人開門。我們之後很快就會給你們所有人溝通手段。」

  人們開始整理東西,預備要離開。

  「不行。」我能聽見女爵說話。「我在我去任何地方以前都會自問,其中一個問題,就與隱陌型能力者有關。退下。」

  淘氣鬼出現在她身旁。她以非常灰心沮喪的樣子走回到我們這裡。

  我的雙眼轉向骨鋸。她沒有移動或說話。

  我又感到了一陣刺痛的同情。

  但也不足以因此行動。

  不足以,如此輕易地原諒她。

  我要原諒的,也不會是

  作為一個訪客,而不是以囚犯身分進入監獄,感覺真奇異。兩者在某些方面非常相近,都有全身搜索,而在其他方面也有著差異。

  我可以自由離開。自由著裝。

  這地方是臨時拼湊而成,將古老石板屋改裝成監獄。每個房間裡都有十個囚犯。守衛無數。

  我拉椅子,坐了下來。我沒感到冷靜。也感覺沒有自信。我的感情依舊處於變換升降,我無法將準確說明。就感到自己隨時都可以尖叫或哭泣。

  但我比其他任何時候,都更想要在這裡展現出信心。

  門打開,四位警衛帶著一個囚犯到我對面的椅子旁。我們之間被一片防彈玻璃分隔。

  她的雙眼,冰冷瞪著我。那並不是一雙我已經見過的眼睛,沒有做作,也並不隱藏於面具後方。這就是

  「嗨,暗影潛行者。」我對索菲亞說。

  「泰勒。」她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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