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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拉克頓灣.png

蟑螂 28.1

  

  「⋯⋯老天啊老天,妳這,就是在強暴死狗啊。」

  怪我喔?

  我是失敗了。我面臨著世界末日,卻沒表現得很好。為什麼我會期望能做到任何事情呢?傲慢啊。

  卻是其他人回應那道指責。「媘蜜,我們沒有做那種事。我們是以我們所知的情報,盡所能地向前推進,其他人也一樣。我們並沒有錯。」

  博士,非常不像她地感到煩躁。

  哎,媘蜜很擅長惹毛人呢。

  「博士,我需要重複一遍?妳想當領袖,妳提議要達成這個狀態?太好了。然而妳沒有竭盡所能啊。結果就是分崩離析,現在我們比之前的狀態還要差。徹徹底底。把我們這些死狗幹爆了。每一個洞都被填得滿滿的。」

  「妳不需要重複那個比喻。」博士說。「拜託。妳的意思很明顯了。」

  「妳現在,也可以別再強暴狗吧?」另一個年輕女性說。我猜,那就是瑞秋。

  「博士,我們實話實說吧。這關鍵時刻,或許變得更關鍵了,妳卻還藏著王牌。妳可以疏散那裡的大部分人,卻沒那麼做。」

  「如果我們嘗試後失敗了,我們會喪失輕鬆在世界間動員的能力。媘蜜,幫我倆個忙吧:別再假裝妳很聰明絕頂。妳能取用很多情報,但那並不等同智商。一個聰明人會看出自己並不知道所有事實。」

  喔天殺的。

  我坐了起來,預備插手,卻感到有某些東西不太對勁。不對勁到,我放棄介入她們兩人中間。我睜開雙眼,但沒有人出現在我的視線之中。我的手和下半身都毫髮無傷。

  「我們要沈淪到卑劣的辱罵了?相信我,門格勒博士,在那方面我可是遠遠比妳強呢。我理解妳對喪失昹奪羅很不爽,但跨過那條界線樹敵啊。我們沒辦法把更多衝突堆上火堆了。」

  失去昹奪羅?

  喔天殺的。

  「我單純是在陳述事實:意即,妳並不知道所有事實。」博士大聲嘆息。「我希望妳能在打給我的時候,分享些重要的東西。但看來是不如意了。」

  我身體毫髮無傷,但感覺不正確。實驗一下,點了點我嶄新的「手」的每個指尖,然後重複這個過程,模仿著我另一隻手的動作。

  「妳已經展示出妳有保留一群戰士。我也知道妳還有更多東西。武器,士兵,工具,計策。妳叫某些人類中最強、最聰穎的人去戰鬥,參與妳想好的A計畫的先鋒階段。妳幾乎不在意就開始執行B計畫。那個計畫他媽的也沒成功。所以妳現在要拋出更多人命,或許就能阻止賽陽了?或許還要等C計畫?」

  我握緊雙拳,然後伸展全身。感知是有吻合身體,但那還是有著我無法明確指出的不同步。

  博士回答時,語調過度耐性:「如果我們使出全力,某種攪亂因子同時也破壞所有計畫。那我們的處境會是如何呢?」

  「如果我們從最初就使出全力,就有可能阻止他啊。」

  「那,媘蜜,試著回答這個問題:妳是在跟我說,妳不理解我們的B計畫、C計畫和所有其他保險措施,或者妳在說,妳已經知情,卻什麼都不說?」

  一頓,媘蜜拒絕回答。

  我瞥向房間內的周圍。光線昏暗,房間末處有一張簾子緊緊拉閉。那裡也有四張床鋪,兩張是空的。

  一位有著香蕉般的黃髮和羽毛冒出頭皮的女孩,坐在我左側斜對面的床上。她坐在棉被上,雙腳壓著折起的棉被。天藍裙,明亮的橘色短袖,畫了橙綠色的眼影。她的肢體語言不如那套衣服的百分之一的活潑。

  她瞥向我,我移開視線,不想看起來我正緊緊盯著她。

  我張開嘴要對那個黃髮女孩說話,但媘蜜也開始說話,我就閉上嘴聆聽。我可以從她嗓音的大小方向,分辨出她就在隔壁。「⋯⋯我是有個概念,但我以為妳會在最糟糕的情況裡打出手牌。」

  「如果一個好律師沒預備要聽到他們即將聽見的答案,他們就不會在站台上發問。妳該將這個道理牢記於心。妳能獲得那則情報,就不該擅自揣測。妳在被證明是搞錯時,唯一該怪的,就只有妳自己。」

  「博士,我是滿有信心我可以在這件事上怪罪妳呦。」

  「妳隨便去讓自己心安理得吧。在這一階段,這可能就是妳能做的所有事情了。爭取時間在末日讓心靈平靜。謝謝妳浪費了我的時間。開門。」

  媘蜜沒有回應。我只能假設博士母親已經離開了。我呼喚了蟲群,在數月之內,第一次感到周圍沒有多少蟲子可言。是多久以前,我才沒讓緊急用的蟲群,為了保身和調查用而擺呢?是在多久的從前,我才沒讓十萬多隻蜘蛛一直織著絲線?

  這也不是說外面沒有任何蟲子。整棟樓裡都有蟲,但它們在我醒來前,都沒有移動。牆角蜘蛛,牆內蟲。從新鮮木材來看,這棟醫院大樓才剛建成。我也能聞到新建建築的氣味。

  外面有帳篷,帳篷立於正開始垂死枯萎的草地。

  我在拜訪新布拉克頓灣的時候還沒察覺到,但,那裡的草地很新鮮,依然活著。

  才不過幾天而已啊。

  我將雙腿甩過床邊,滑出床單。我察覺到自己還只穿著病患袍。

  我的假面服⋯⋯

  ⋯⋯都被摧毀了——我遲緩地如此明白。或說,是下半身被摧毀。如果血肉都被摧毀,就沒理由認為絲線能撐下來呢。

  而我雙腿被重建的那個概念,真的讓人感到十分奇異。我花費數年,習慣性的奔跑。我有點對自己鍛鍊身體的方式——建立起體能的方式——感到自豪

  而他們能重建出,相同的力量和體能?讓肌肉反映出經常性的運動?如果如此,這還算是我的力量嗎?如果他們沒能成功,我也能接受事實嗎?努力重回到我曾經的境界?

  那是,假設人類可以存活那麼久呢。

  我需要去廁所,那就讓我想到其他事情。我的私處也被重建了?萬癒有關注任何重新設計的細節,或是身體、屎尿管道的精確性?

  或者,是骨鋸把我修整好的?

  我對這個想法感到雞皮疙瘩豎起,從頭到腳都是。沒蟲子也一樣。這股感覺只讓我想到這具新身體有多麼異樣,而這又強化了那股毛骨悚然。

  有人找到了足夠強力的自癒能力賦予者,那人治好了我。骨鋸跟萬癒都沒插手,我這樣告訴自己。她們什麼都沒做。

  醫院裡的第一批蟲子開始跑來我這裡。它們爬上病床側邊和我穿的病患袍。我放下雙腳,踩上冰冷磁磚,用床鋪穩住自己。

  身體沒事,但我感覺就像睡太久之後醒來。

  不是說,我在好一段時間裡,曾有過那種奢侈呢。

  或許以那種意義來思考,擔心蟲群或我的身體或我很疲倦的事實,是很怪吧。那部分可能是,某種無意識形態的拖延症。

  「喂。」黃髮女孩說。她很沉靜,但她的發音使聲音傳遍整個房間。

  我先前在盯著床腳。我抬頭看她。

  「妳還好吧?如果會痛,或是妳感覺無法移動,我可以按按鈕叫人過來。」

  她的嗓子很引人細聽,那聲質語調的轉變十分帶有操作的意識。若操縱不當,那可能聽起來就像她過度清晰地發音。她的控制是夠好到,不會聽起來像那樣子,或是會減損她正在表她的同情心。

  我是有點措手不及。我無語地,搖了搖頭。

  「事態很糟糕,但我猜妳也有聽到了。」她說。

  「是啊。」我成功發聲。

  「我可以解釋,但妳的朋友八成會比較溫柔。」

  我微微搖頭。「妳不認識我朋友呢。」

  「他們夠關心到,願意陪著妳。有一、兩人甚至在比較艱難的時,牽著妳的手。」

  「艱難?」

  「萬癒說妳的神經末梢被改造了,改造得滿嚴重。所以妳有很多次,就像痙攣發作。」

  「喔。」我說。「我猜,已經過了好幾天?」

  「我猜也是。昨天我才搬過來,妳那時候還在昏迷。」

  我感到內心一沉。這就證實了。賽陽依舊在活動,也至少過了一整天。

  「情況有多糟糕?」我問。

  她瞥向門口。「很糟。」

  「那對我來說沒多少意義可言。」

  「真的很糟糕?」

  「傷亡人數?有重點人物死掉嗎?」

  她搖了搖頭。「我沒⋯⋯我沒在追蹤任何假面的東西。」

  「那,妳就是個離群能力者了。」我說。而如果我沒記錯,也是鳥籠的前任成員。

  「是啊。金絲雀。我是個歌手,直到二〇一〇年夏天,但我之前剛衝入主流,也做過廣播工作。」

  我點頭,不是很在意。我想要更多情報,而我也沒獲得情報。

  「另一顆地球,另一個時代,另一個社會。」她說,比較像在自言自語。

  我移動、伸展雙腿,試著判斷過去的肌肉組織是否完整。雙腳,感覺比雙手還要更不與我同步。這不是說我沒有感恩,但是⋯⋯

  不,不值得用任何方法埋怨吧。我性命還在,我還有完整的身體。

  「妳知道這情況有可能被挽救嗎?」我問。「挽救人類世界?文明?」

  她搖了搖頭。「不了。」

  那個不,是說無法挽救,還是說不,她不知道?

  我不確定我想問。我看到愛紗探頭進來,瞥過房間。她與我四目相會,然後消失了。

  「哎。」她說。「他們還在戰鬥。算是在戰鬥。所以肯定有某些值得奮鬥的東西,是吧?」

  她在那句話中注入了一抹希望。我幾乎相信她,相信了那句話。

  但我搖頭。「算是,但也不算是在戰鬥?」

  「還有人在說,在問我要不要戰鬥,他們鼓勵我出去,但在我拒絕時,他們就開始自己談話,事態聽起來不是很好。」

  「不。我是在想,事態八成不是很好。妳說得對。我們還有奮鬥的理由,而拯救人類也不盡然是整體的目標。」

  「自私的理由嗎。」她下結論。

  我點頭。「自傲。復仇。單純的固執。我偏好固執呢。」

  她點頭,但沒有回答。

  「妳為什麼不戰鬥?」我問。然後抬起一隻手,在她能說話前阻止她。「抱歉。這聽起來是像在指控。我只是⋯⋯好奇想問。」

  「沒關係。我可能是該被指控。我不是戰士。是,完全無法戰鬥。再說,我能做什麼呢?我就只是個有個好嗓子的女孩子。」

  我搖了搖頭。

  嗓子。我想了下。我撞見的假面裡有多少人讓嗓音被扭曲、變得毛骨悚然?我在進入芝加哥監護者的第一天,在跟某些孩子聊天時就開始這樣想了。蟋蟀女、瑞秋、拉比琳忒斯、深夜、李鬼、偶人,還有其他我懶得想的人,都有嗓音或溝通能力,被移除或無法恢復地轉變。利魔維坦、賽陽和其他終結召喚者,他們都不會說話,但他們也不太算是人類。

  我、戰慄、昹奪羅、青女妖、理龍、目空大師、爆彈、上人、金絲雀⋯⋯我們全都會用超能力或科技來操縱我們的嗓音,也習以為常。我們之中,很多人都是強力的假面,其他人則是B級假面,努力要看起來很重要。我很有可能會被歸入上人的層級,而不是昹奪羅呢。我猜金絲雀也是「低等級勢力」的類型,但我不夠認識她。爆彈就很難歸類,但我猜,她的力量毀滅性太強,她缺乏成功是因為那種力量基礎的影響。她作為一個不穩固、無法被預測的人,過度專注於恐怖主義,沒要成為那一位與她的力量相應的大人物。

  該死啊,我們八成可以用上她最好的作品啊。

  在那團關於嗓音、溝通問題的雜亂思緒中,是有某些重要的東西嗎,還是我的心思正四處遊蕩,試著要避免去思考事態變得有多糟糕?

  溝通。這個詞彙閃過我腦海。

  媘蜜穿過金絲雀左側的門。瑞秋和愛紗緊跟在後,雜種和另一隻狗追在最後方。媘蜜端著一堆衣服,整齊折好、疊疊層層。

  「依照妳的體型縫製。我不確定妳想不想要直接穿上假面服。很多人都不想穿了。」

  「謝謝妳。」我說,收下衣服。

  我沒立刻著衣。反而是,站在床邊,端著衣服。

  她們在等待,彷彿正在擔憂。愛紗看起來並沒有心神不寧,所以我就能假設戰慄有活下來了。

  我稍稍嘆氣。「有多糟糕?」

  「我們差不多損失了一半的人。」媘蜜說。「或許比例更高,但很難建立通訊。這裡也不太算是有基礎建設呢。」

  「所有人都⋯⋯」

  「假面,平民。所有人。貝特曾經的人口,都這樣消失了。好消息是,他正在不同版本的地球之間穿梭,攻擊主要的人口中心,好讓個別事件不會在相對層級上,造成太多損傷。壞消息是,他正在不同地球間穿梭。」

  我試著理解這件事,然後放棄了。「到底有多少個地球可能存在?」

  「不像理論所指出的那樣多。」媘蜜說。「理論上,每一個行動都會創造出行動所造成的世界。最好的推測結果就是,他將所有東西都分門別類。限制了我們可以漫遊的世界,好讓他能留下其他地球,用來⋯⋯做某些事情。」

  我緩緩點頭。

  「我們的狀態很差。」媘蜜說。她同情地朝我半微笑,彷彿她說出了一個她自己也明白十分差勁的玩笑。

  「我們完蛋了。」愛紗補充。「死狗也爆肏爆了逼。」

  瑞秋將手臂繞過愛紗脖子,無言地給她一個頭部固定。愛紗掙扎、尖叫,而瑞秋則持續鉗住她——沒勒緊到使她窒息,但也緊到十分不舒服。

  我刻意看向金絲雀,彷彿在說,我跟妳說了她們都很直接呢

  媘蜜追隨著我的視線。「難民。我們被迫要移動、散開不同人馬,因為資源有限,也是要在一個地點被擊中時,讓損傷最小化。金絲雀就是另一群人馬的難民。她在等著一個能待的地方,我就提議接她過來。」

  「金絲雀說,還有人在戰鬥。」我提出。

  媘蜜不洩露任何東西。撲克牌臉。與她相反,愛紗表情表現出了變化。痛楚,擔憂,看向媘蜜、尋求批准。

  「不是嗎?」我問。

  「是的。」媘蜜說,但看來並沒有自信。「然而我們在打的,不是賽陽。」

  我有聽過,人的心臟會停跳一拍的這種說法,也聽過了很多次,但這是不同的感覺。這就像踩空台階,過度用力撞上地板,使我胸口砰地一響。

  其中有眾多意義,卻沒有一個是好的。

  媘蜜將頭髮塞入耳後——暗示出了她的心情——然後指向門邊。「說得不如用看的。來吧,金絲雀。」

  「我不⋯⋯我不確定我真的想知道。」金絲雀說。

  「妳都會知道的。」

  金絲雀一動也不動。

  「好吧,隨便。」媘蜜說。她瞥向我。「我會叫出所有相關檔案,不會在五秒重點之後得花三十秒鐘查詢。妳穿好衣服、準備好就隨時過來。如果妳想讓她跟過來的話,八成也不壞吧。」

  我點頭。

  媘蜜走了出去,瑞秋就放開手。我很驚訝看到愛紗就在那裡,在逃跑時臉上一紅。她在倒退走出門時,給了瑞秋一個中指。

  我幾乎要拉上簾布,讓自己保有隱私,然後才察覺我根本不在意。就開始穿上內衣。

  「妳要試著說服我參戰嗎?」金絲雀問。

  「不,我沒想那麼做。」我回答。「沒意義的,對吧?除非妳要我說服妳。」

  「她怕了。」瑞秋觀察。

  「所有人都在害怕啊。」我回答。瑞秋遲疑一下,然後稍稍點頭。

  金絲雀開口:「她說八成也不壞,是什麼意思?」

  我在病患袍底下,開始穿上媘蜜剛給我的緊身牛仔褲。「我的說法?我們損失的大部分人員都是最好的人。隊長,聰明絕頂的巧匠,曾經參與過十場以上終結召喚者戰的人員。妳在新聞上聽過那些人物,或是童年時在雜誌報紙上讀過的人。英雄,反派,不適用那種分類的人,全都走了。」

  我看著她的表情壁畫,仔細觀察。她雙眉抬起,在思量著昹奪羅不再活著時,她的雙眼是如何與精神同步動搖。

  我繼續說。「⋯⋯他們都是那種會毫不猶豫地站上前線的人。不確定我們還剩下多少人,但很可能只剩少數幾個人了。大部分的能力者都很幸運、聰明或強壯到可以離開,剩下的超能力很糟糕,或能力不適用戰鬥的假面,還有離群者或沒有戰鬥經驗的假面。」

  我溫柔、小心地補充:「我們需要所有能派上用場的人員。」

  「我⋯⋯沒辦法做出暴力的事情。就像是,完全沒辦法。」金絲雀反對。我轉向後方,脫下醫院袍,穿上胸罩。我注意到血肉重新長出來的地方,皮膚顏色有被改動。

  「暴力很簡單。」瑞秋在我分心時,接過話題說。「妳要傷害他人,直到他們停止煩妳。泰勒在我們第一次見面時,踹了我的腦袋,她可是比妳現在還要更瘦。我就停止了她討厭我在做的事情——讓我的狗去攻擊她。」

  「不是的。我是指,這是,我精神上,就是沒辦法啊。我看到血就噁心。再說,我的能力也無法影響賽陽。」

  「八成是無法影響。」我同意,套上了無肩帶上衣,也讓繩子繞過喉嚨。我轉過身。想到博士母親在前一次會面時所說的話。「但真正的問題是,妳想在世界末日的時候,忽然察覺到妳或許、八成可以幫上忙?」

  她俯視著自己的雙腿。

  「邁開小步就好了。」我說。「我沒要妳戰鬥。就只是⋯⋯來看看。聽聽媘蜜得說的東西。做到這程度,不會犯任何錯的。」

  「然後就更難拒絕下一次要求了。」她說。

  「我答應我不會要妳做任何事情。」我說。「純粹自願。如果沒其他擔憂的話,就把這當作鼓勵士氣吧。我會用我的蟲子感知出周遭,而這整棟建築都滿空的。如果房間裡有多出一個人,就會感覺更好吧。」

  「鼓勵士氣。」

  我點頭。

  「好吧。」

  我抓起媘蜜給我的重磅夾克,將其穿上。如果我們要去賽陽曾在的地方,氣溫就很可能很冷,就像我們上次拜訪貝特地球時那樣。

  我們走出那個有著數張床鋪的小房間。

  媘蜜建了一個指揮中心。公布欄、筆記、檔案、書本還有其他東西都被乘以十倍。她肯定把我移到更靠近總部的地點,好照顧我。

  愛紗跟她在一起,坐在桌子邊上。

  「母狗。」媘蜜說。「可以請妳⋯⋯」

  「我會去巡邏。」瑞秋說。

  媘蜜點頭。

  她在我們走過去時,將其中一台電腦螢幕轉向我們,好讓我們能看得更清楚。她一打開開關,同一支影片便在桌上每一個螢幕上播放。

  「這是一個叫綠角【原文Greenhorn】的人的錄像紀錄。」

  「我知道他。」我說。他是監護者的新人,在屠宰場九號重新浮出水面以前加入的。尚未受訓,有被許可穿上目空大師的戰鬥計算裝甲。

  影像播放。我花了點時間才察覺自己在看什麼。一群難民,逃入了一扇傳送門。

  攝影畫面在綠角轉頭時搖晃。

  斷層線也在那,身旁跟著黛娜、葛列格、拉比琳忒斯和擦除者。

  媘蜜等著後,暫停影像。她一點螢幕。

  我瞥向那片影像,但我沒看到任何奇怪之處。人群中的人們,很疲倦、筋疲力竭。一個中年性跟著一群青少年男生,還有另一個二、三十歲的男人。

  「我沒看到重點。」我說。

  「妳會看出來的。」她說。繼續播放影片。

  我看著她指出的那男人。那臉是很眼熟,但不怎麼熟悉。不是我認識的人

  人群集體穿過傳送門。直到那個我看著的人,停了下來,轉過身。他周圍的男人和男孩們也同樣照做。他們成了阻礙,站立、阻止人流。

  「最左側。」媘蜜說。「認出來了?」

  我看著。 一位頭髮剃得很短的年輕男性。他蹲在一個粗木招牌上,手放在一位較高的男人的肩膀上,來平衡他的重量。

  「沒。」我說。

  「妳只有幾次,看過他沒戴面具的樣子。」媘蜜說。

  他是個假面?我思考著這件事。我看過幾個沒戴面具的假面?那是我在媘蜜在場時見過的人,還是媘蜜會知道我只看過幾次的人?

  靈光一閃,但影像中,已經開始有了某些異樣。綠角跟人群站在傳送門的同一側。然後他就不在那裡了。影像已經轉變,他正站在其他監護者和捍衛者成員身旁。

  綠角轉身時,影像旋轉。他被移動到傳送門的外側。

  媘蜜指出的那男人,將一個裝置高舉過頭,然後下按鈕。

  傳送門便消失。

  我看著拉比琳忒斯和擦除者向前,試著打開另一扇傳送門。他們成功了,但這顯然無法打通相同的世界。

  那就是導師。其中一個鳥籠牢房區的領袖。他有能力讓訊思能力者變成巧匠,但也他們變得極度容易被影響。那麼,他就是讓自己環繞在這些蠢人之中,並讓自己關在另一個世界裡頭,然後擋死大門?

  媘蜜指出的假面就是魔閃師——行旅人的舊隊長——他顯然也成了被導師洗腦的其中一位手下。

  音訊幾乎被調到最小,但影片並沒有被靜音。我可以聽到人群的微弱尖叫,看到綠角上前阻止人們暴動。人們察覺到自己的出路被截斷了,神色絕望、恐懼、恐慌。

  攝影機轉向斷層線。她正在說話,下令。

  拉比琳忒斯改換了傳送門的「頻道」,開向不同的世界。人們就再次穿過傳送門,這次稍微更快了一點,更堅強有力。

  「他背叛了我們?」我問。

  「我們沒概念。或許他想要有個安全地點,在無人打擾的情況下,做出一張王牌。不過,從他的一貫做法來看,是啊,我認爲他背叛了我們。算不上重大背叛,但確實少了一個我們已經搬入大量物資的世界。」

  我點頭,撅起雙唇。

  「說好聽一點,聖徒是很不爽。我們跑過了資料,他顯然在導師被羈押的幾個月前,曾經與他會面。而在假面的案例中,導師的力量幾乎不會在任何人身上存續超過幾天的時間,洗腦效力也會在數週到數個月之後消失,所以是啊,那就不是超能力造成的。」

  「導師有聖徒想要的東西?超能力?」

  「八成是那樣。不論如何,導師做了好幾副那個裝置。共有四個利益不同的團體,佔取四個世界,然後用那些開關裝置封鎖傳送門,想要擁有全世界。其中沒有主要勢力,也沒有任何規模更大的陰謀的跡象。目空大師非常開心地把聖徒押起來,我們有點希望能從那男人身上弄到個回應。那就是問題一號。」

  一號,我想著。感到肚子裡的嘔心感。

  「問題二號。」

  影片播放。那不是任何人身上的密錄器紀錄,而是穩定左右掃視的畫面。監視攝影機。那個場景是一片有人居住的區域。」

  畫面沉默,但其中的爆炸是如此強烈生動,如此暴力,我能想像爆風的噪音,那將會在死寂之後,隨衝擊波敲打在鼓膜上的衝撞聲響。在攝影機畫面之中,有十到十二個地點爆炸。聯合攻擊。

  「樣板。」媘蜜說。「他們拒絕讓斷層線或大鼎在CUI的領土內打開任何傳送門,然後在事情開始惡化的時候,他們入侵了其他人做的傳送門。還襲擊了美國的聚落。有可能也會襲擊我們。母狗就是因為這樣,才要現在去巡邏。在妳可以的時候,我們也不介意妳用蟲子檢查一下這片區域喔。」

  我緩緩點頭。

  「問題三號。這一個沒有影片,所以妳就得相信我了。大鼎。」

  「妳說過他們嘗試了某些東西。」我說。

  「妳聽到了。是啊,但那不是重點。而是非常兵團。他們正積極朝大鼎進攻,而就算大鼎資源豐厚,兵團也還沒被抹除或刺殺。很可能,全世界最強的預知能力者就在他們那裡,八成還有最強的千里眼,他們資源無數,兵團仍然成功對博士母親施壓了。」

  「怎麼做到的?」我問。

  「很難說。可能是大鼎犯了個錯,讓一個有強大隱陌能力的五十三號案例溜了出去,鐵焊就把那人招攬過去。很可能是個很不悅的顧客吧。」

  「不悅?」愛紗問。「這詞彙很有趣呢,令我不悅,但我不懂。購買了超能力,還不必經歷創傷⋯⋯為什麼有人會對這種事情不爽啊?」

  「或許金絲雀能提供一點想法?」媘蜜提議。

  金絲雀瞪大雙眼。

  「妳買了大鼎的超能力?」我問。

  「是的。」

  「有肉體變化的自然假面,是挺罕見的。」媘蜜說。「大鼎假面?他們就有那種特徵。妳肯定有注意到那種羽毛狀的東西。」

  「我沒有不悅。」金絲雀說。「是有嚇了一跳,我也沒辦法取消信用卡匯款,或是告他們。但我調適過來。我最後就有了我真正想要的東西。直到我察覺自己獲得太多時,就已經在監獄裡了。」

  「那可真是太糟糕了。」愛紗說。「被狠狠匡一頓,在長出黃色羽毛的差勁時尚感之下,得到妳想要的東西,然後碰!全都完了。鋃鐺入獄啦。」

  「我穿的衣服都很鮮豔,不會讓大家容易聯想到希魔翮。」金絲雀說。「這就能防範那些失去親友的人咒罵我,或是把我揍了一頓呢。」

  「回到這個問題:妳的面對豬多問提,也能理解其他人可能沒這樣接受現實,對吧?」媘蜜問。

  金絲雀點頭。「呃,當然了。他們給你的東西不會百分之百成功。不論是在力量等級上,或力量的本質上——所有拉里拉雜的東西——都是在賭博。」

  「如果有鐵焊這樣的人說他聯絡上捍衛者和監護者,還有很多朋友,然後告訴這個人說,只要傳送門有被開啟,他就有方法能闖進其他宇宙,他們就只需要那人告訴他們大鼎曾經在哪裡開過傳送門?」

  「他們的傳送門有一次開在我爸的房子裡,讓我在喝下任何東西以前,跟一個治療師談過。是啊,如果事情有不同的發展,我就可能給他們指出正確的地點了。」

  「另一個可能性是運轉方式的問題。」媘蜜聽起來很滿足地說。「女爵和大鼎的其他襲擊部隊,正忙著處理更重要的事情,就沒有反擊了。」

  我點頭。那個解釋並不充分,但也足夠讓我看出了可能性。

  「問題第四號。」

  「等等。」我說。

  媘蜜一頓。

  「這有個母題吧?不是已經有個套路嗎?」

  「還不明顯嗎?我是說,妳可以串起線索了吧。」

  我是可以指出答案了。

  「妳之前說,」金絲雀對我說。「還記得嗎?人們戰鬥的理由,在失去所有東西時還繼續戰鬥的理由。自傲,復仇,固執。」

  「去我的。」我說。往後踏一步,靠上牆壁。平頭釘的平面,戳上了我依靠公佈欄時的背部和雙肩。「媽的!他們全都在戰鬥,也他媽的沒能把戰意轉向賽陽?三小啦?」

  媘蜜搖了搖頭。「賽陽把我們最強的假面打成一片爛泥,而就我們所知,我們根本沒讓他慢下來。我們只讓他聰明地察覺到,他可以攻擊其他地球,最多是有為我們的世界爭取幾天的時間,但也讓其他超過一兆的人被搞死。那些王八蛋可能是想在人類被抹除以前,做一些不算是徒勞無功的事情。」

  我垂下頭,頭髮向前垂掩。我握緊雙拳,還能感到手中的異樣。我用手指刮著掌心。

  「我要繼續報告,讓妳知道發生過的事。」媘蜜說。「問題之四。精兵,黑暗維加斯,和桑達中比較不討人喜歡的成員。這就有了維加斯地下世界的商人,那些已經在利用系統的傢伙,只挑才現在搬去地球對面的傳送門難民營,試著在居住區剛設置好的時候擠進去。他們希望就像我們一樣,變成固定班底,讓他們周圍的環境成長、仰賴他們。」

  我點頭,感覺有一點麻木。「我不需要深入的解釋。」

  「好吧。第五號?潛睡人就在載因【原文Zayin】地球。六號?貝特上的軍閥,正在剝削那些決定不離開的人。到處都有鳥事發生,所以我或許就該把第七號問題當作其他的總和。我們可能會在上千個麻煩事的重壓底下,被活活埋死吧。」

  「不成問題的啦。」愛紗評論道,語調諷刺。「小事一樁。」

  我盯著各個螢幕。

  媘蜜仔細觀察我,補充道:「希魔翮有出現在貝特地球,但那裡實在沒什麼東西能讓她摧毀了。」媘蜜說。「是有難民,或沒離開的人,在幾個地方撐著,但她似乎不是很在意要去追殺他們。她很⋯⋯靜止。至少現在來說,並不構成威脅。」

  「她出現的時機也太早了。」我說。

  「他們都被衝突所吸引。」媘蜜回答。那確實也足以解答了。

  「這很好笑欸。」愛紗觀察。「有一種真的很可悲、精神錯亂的、『所有東西都超級爛』的笑點。『欸,我來要摧毀一切⋯⋯喔,一切都被摧毀了?媽的,幹。我猜我就留下來,鬼混一下,看著人類像沒上發條的時鐘,被某個金色混蛋踩成碎片吧。」

  「妳的比喻通常都會分崩離析呢。」媘蜜觀察道。

  愛紗聳肩。

  「那麼,大家都放棄了。」我說。「我們湊齊了力量,聚集起最強的能力者,他也擊敗了我們。殺掉我們之中最強的人。而現在大家就開始專注在小事上。即便我們可以修整所有東西,還是有著終結召喚者和賽陽等著,要系統性地謀殺掉我們所有人。」

  「人類所做的所有偉業。」金絲雀說:「科技發明,社會文化,偉大的藝術作品,還有音樂⋯⋯我是有點期望,我們會以某種高貴的姿態消失。」

  「我不認為人類有什麼高貴的。」我說。「一點都稱不上高貴。不只是在說本質上的正義公正。人類也談不上是種好東西啊。但我有點希望我們會掙扎到底。黛娜說過,賽陽差不多會解決掉所有人,只讓幾十億到幾百人存活。八成就會是散開到不值得獵殺的人數。」

  「八成就是那樣。」媘蜜說。

  「看著這些事,聽妳描述每個問題,我就開始思考,或許最後是我們自我摧毀。犯蠢內鬥、彼此復仇之類的。人類會清除掉賽陽留下來的其他人類,或是把自己搞爛到無法恢復。」

  「得證:死狗已經被幹爆啦。」愛紗低語,幾乎無法被聽見。

  媘蜜半噴鼻息,半不自禁地笑著。而那,也讓我愚蠢地咧嘴微笑。

  媘蜜一看到,就稍稍笑出聲,而那也讓開始發笑。

  愛紗也加入進來。不算使勁全力大笑,卻呵呵不斷,而因為那種的笑聲實在太怪了,顯得更具有感染力。

  我瞥向金絲雀,她看著我們,就像我們完全發狂了,那卻只讓我繼續大笑。

  我們花了一、兩分鐘才完全停下來。

  「妳他媽是從哪裡學會得證這種詞彙啊?」媘蜜問。我得咬緊牙關,才不讓自己笑出來。

  愛紗聳了聳肩,稍稍微笑。

  「所以。想一起打個小家子氣的仗嗎?有任何你們想復仇的對象嗎?」媘蜜說。「愛紗?泰勒?金絲雀?自由發言喔。不會有人看輕妳們的。」

  「我是會鄙視一點點啦。」愛紗說。

  「沒。」金絲雀說。「不想要任何復仇。像我說的,我不擅長任何暴力的事情。」

  「我就不會放棄復仇喔。」愛紗說。

  「那麼霸凌呢?」媘蜜問我。

  「我算是在一段時間前就釋懷了。沒什麼我特別想投入的小家子氣呢。」

  瑞秋回來了,將她的狗兒繫到室外。我用那些她身上的蟲子來追蹤她,追著她走進來、上樓的動作。

  「想打一砲嗎?」媘蜜問。「那似乎都是電影裡會演的,世界末日的固定戲碼呢。」

  「妳是在邀請泰勒,還是⋯⋯」

  坐在椅子上的媘蜜扭身,踹了愛紗的小腿。「不是啊。我對那種事情沒興趣。我的超能力會讓那檔事做起來更無趣。做愛做到資訊轟炸,會讓我頭痛噁心。」

  「當然啦。」愛紗說。「當然了。」

  媘蜜又踹了她一次。愛紗只格格笑著。

  「沒想做。」我說。「我是滿享受那種事情的,但那比較是跟我的對象有關,而不是其他面向。」

  「噁,噁,噁。資訊過量啊。除非妳是在說其他人。拜託告訴我妳是在說其他人。」

  「就是他呢。」

  「噁爛,噁爛,噁爛。」

  瑞秋走進房間來。雜種比普通的狗還要巨大,卻比小馬小。他跟在她後方,癱倒到房間角落的一堆布料上。他深深嘆出一口氣。

  「歡迎回來。」我說。

  瑞秋點頭。她掃視房間,掃過我們所有人。「妳們心情都很好。」

  「只是在鬧著玩。」媘蜜說。「這可是世界末日欸,人們蠢到掉渣。就是在這種時候,妳可以放開懷大笑或大哭,而我很久、很久以前就答應過自己,我不會哭呢。」

  「哼嗯。」瑞秋咕噥。「是呢。」

  從來都不會想讓對話進行下去呢,我想著。瑞秋停在愛紗對面的桌子旁邊。

  我向左側踏一步,有點讓手臂貼上她的手臂,稍稍微笑。她回撞了我。沒有微笑,但她一隻手臂繞過我雙肩,將她的手放到我的頭上,像先前那樣弄亂了我的頭髮。

  「我們正在討論要做什麼。」媘蜜說。「母狗,妳有任何男孩子可以玩嗎?任何能紓解某一種癢的方法?」

  瑞秋搖了搖頭。

  「戰慄在哪?」我忽然,一問。

  「嘔,噁心。妳可以不要這麼明顯嗎?」

  「他走了。」媘蜜說。「在萬癒把妳組裝回來時,他還在這裡。是在,呃,她在妳身上做手術的時候,他借用了她的超能力,稍微動了一下手術。我不知道妳會把這視為某種詭異、噁心或是詭異地貼心的道別,還是深層的侵犯之類的,但就是那樣。或許他只是需要幫上忙。需要知道自己可以拯救妳、幫助妳,或是在妳成就他其中一個陳舊恐懼——讓妳自己在魯莽之中被殺——之後,把妳修補好。」

  「然後他就離開了。」

  「退休,放棄。或許打輸那場架,證實了他沒辦法有任何建設性的貢獻,讓他沒了戰意。看到妳變成那樣,也讓他損失了其他東西。他還撞見了骨鋸。」

  「她沒動我的手術吧?」

  「沒。我們沒准她。她現在是跟萬癒搭擋,因為萬癒是唯一一個我們能託付那個,審查她的工作的人。總之,就是這樣。戰慄一確定妳沒事,他就離開了,她則是正要進來。他們相會。我想那就是駱駝身上的最後一根稻草。他一句話都沒說就離開了。空騙也有來訪,問說有沒有一個他們能去的地方。我把他們送去一間,我們在偏遠地方建的木屋。有發電機,沖水馬桶,書本,電影,隔熱系統。滿確定就只有他們兩人,在世界末日的時候照料彼此。」

  我深吸一口氣,然後吐息。

  我忍著不讓自己羨慕嫉妒恨。

  「好吧。」我說。「很好。」

  媘蜜點頭。

  我想著其他人「瓷偶、劍曇?她們也在陪著彼此?」

  「當然了。」愛紗說。

  「我們這位有點太知情的常駐偷窺狂,如此說。」媘蜜說。

  「就那麼一次而已欸!而且那次偷窺也沒很好玩,因為那可是我哥啊。而且我也完全沒有故意要看。」

  「這位女士如此抗議。」媘蜜說。

  「我抗議的程度剛剛好啦幹妳娘啊!好像妳不會窺探其他人的骯髒私生活。」

  「窺探?骯髒?在得證之後?愛紗・拉伯,妳有在讀書了?」

  瑞秋向我靠了一下。「她們正在幫忙巡邏,看好那些八成會惹出麻煩事的寶石臉王八蛋們。」

  喔,她是在說我剛才問的瓷偶和劍曇。

  「寶石臉王八蛋?樣板?」

  「就是他們。所以那兩人還在附近。留在這裡工作,但沒真的要跟我們在一起。她們比我更能處理人群,所以就負責那些。調查的鳥事。我是負責把混帳王八蛋們拖回來這裡。」

  「新布拉克頓灣的警長。」我說,稍微更大聲一點,好能壓過其他人的聲音。

  「⋯⋯那麼多他媽的詞彙,都是因為。這樣奇怪的用詞,試著要聽起還很聰明⋯⋯」

  「妳離開之前。」瑞秋對我說。「說過類似的東西。」

  我點頭。

  「抱歉了。」我說。「我那樣離開。」

  「好的。」

  沒有諒解,但又說回來,我八成也不值得被原諒。

  「我會回來的。」我說。「得出去一下。」

  瑞秋點頭。

  我去廁所解手,然後花了一分鐘洗乾淨、梳整頭髮。試過了操作語彙。

  我至少,昏了兩天,而如果從我的頭髮的狀態來看,八成有三天。瑞秋抓我的頭也沒有幫助。

  我深呼吸,然後吐氣。

  我走回去其他人吶。媘蜜和淘氣鬼已經停止鬥嘴。

  我們沉默放鬆下來。我曾和瑞秋找到這樣的沉靜,但跟任何其他人,就沒有這種經驗了。特別是淘氣鬼。

  就回憶來說,這樣為所有事情畫下句點,也滿不錯的。

  卻有個外來者打破沉默。

  「我們就要這樣?」金絲雀問。「消磨時光,直到世界終結?就像其他所有人一樣放棄嗎?」

  「什麼?」媘蜜問,狐疑地看金絲雀一眼。「沒有啦。他媽的沒要放棄啊。」

  「沒有啦。」愛紗說。「等等,有任何人想放棄嗎?因為我以為這比較像是我們在決定我們到底需要幹嘛,然後就一頭栽入最後一場自殺式的魯莽攻勢?」

  「基本上就是那樣吧。」我說。「去除掉自殺式的魯莽部分。還有其他我們能先試試的東西。但沒錯。我想在場的我們大多意見一致。」

  「戰鬥到最後。」瑞秋說。

  「戰鬥到最後。」媘蜜確定道。

  「不再放水。」我補充。「是呢。我需要我的東西。」

  「我們是把背包和妳剩下的假面服放到其他地方。隨時都能拿。」

  我點頭。

  「我們會需要幫助。」媘蜜說。

  「瓷偶和劍曇?我們能讓她們加入嗎?」

  「如果我們能想出一個有說服力的論點的話,八成是可以。」

  我點頭,思考著。「暗影潛行者呢?有概念她在哪嗎?」

  「她有在附近。妳認為妳可以說服她?」

  「我們會試看看。」我說。

  「首先,我們需要一個計畫。」媘蜜說:「而如果我們有計劃的話,就能讓其他人答應行動了。」

  「是有幾個可能性。」我說。「需要給幾個人敲頭,讓他們願意參與,也要提高士氣。修正幾個冒出來的危機,處理掉那些正在搞亂系統,讓其他人認為世界已經了無希望的人們。」

  媘蜜瞥了我一眼,就好像我說了某些讓人發想的東西,然後她微笑。

  我忍不住感到那不是真正的微笑。而是撲克臉。

  「失信的金絲雀,妳也要來嗎?」媘蜜問。

  我能看到金絲雀臉上的遲疑。

  「是啊。我也會去。可能不是,呃,去給人敲頭,看或許還有其他我們能用我的能力解決的問題。不用暴力的解法。」

  「靠著少女團的歌舞解決欸。」愛紗說。她向前一靠,握住金絲雀的雙手。「就像兒童電影一樣!唱一唱歌,就能解決問題了!」

  「呃。」金絲雀說。看向媘蜜和我。「我該怎麼回答?」

  「無視我就好了。」愛紗建議,展現出了智者對新手的老練氛圍。「其他所有人都會無視我。」

  「我想我會試試看吧。」

  我們聚集起來,分成兩批人走下樓梯——愛紗還牽著金絲雀的手,領在前方。媘蜜、瑞秋和我跟在後。

  我身體感覺很怪,但那股異樣感沒有很明顯了。我正在習慣了。

  「多虧有妳們照顧我。」我評論。

  「不成問題的。」媘蜜說。

  「之前,妳唬弄過去了。我能問嗎?那會影響我的處理方式。還有我投注的程度,我承擔的風險。妳能誠實跟我說現況不是了無希望嗎?」

  「老實說?」媘蜜問。音量漸弱。

  那就夠作為解答了。

  我瞥向瑞秋。

  媘蜜似乎幾乎讀取了我的心思。「她根本不在意。」

  「我跟本不在意。」瑞秋應和。

  我點頭。「媘蜜,妳之前曾經算錯過。搞錯了重要的東西。」

  「我是有犯過錯。瞧,這就是我可以對妳說謊或告訴妳實話的時候了。」

  「說實話吧——如果那不會讓心情太糟糕的話。我不想要聽,像是,黛娜說我們有百分之百的機率會被抹除。」

  「不是那種是情。但還是有證據。也足夠讓我連接起線索了。」

  「妳是說那個說話很怪的小鬼。」瑞秋說。「那個妖精的某人。妳有看她的影片。」

  媘蜜嘆氣。

  「什麼?」

  「我可愛的犬科十字軍騎士,我好幾次對妳的欣賞,還有好幾次對妳的痛恨,兩者太常同時發生了呢。」

  「隨便啦。」

  「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媘蜜說。她微笑,看著我。「所以就是這樣。」

  織手或掠翅都會繼續找出真相。在愛剋妲娜事件時,我就耗費心力要求誠實和全然坦承。那有成功嗎?或許有。或許沒有。當時的誠實很重要,但在我投誠PRT之後,就算是扯了我後腿呢。

  而泰勒泰勒生活在虛謊之下,耗費了些時間在無知中打滾。對媘蜜真正知道的事情無知,對蛇蜷在做的事情一無所知。也對真正的怪物所能做的事情無知。

  然後我就穿上了掠翅的斗篷,成了軍閥。之後,我成為織手,讓我感覺更不像自己了。

  我身為泰勒的日子,也算是,最好的日子之一。不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刻,但沒錯,那是我其中一段最珍視的時刻。

  「媘蜜,我需要知道嗎?」我問。「對這件事有影響嗎?那有提供任何關鍵情報,跟我們要處理的任何東西有關?」

  「是的。」她說。「但八成不會立刻有影響。」

  「好吧。」我說。「那我就可以等。讓我在我們出發、試著從世界手中拯救世界,或是擊敗賽陽的時候,稍微再享受一陣子無知之福吧。」

  「成交。」她回答。

  

#雜種 #金絲雀 #博士母親 #淘氣鬼 #瑞秋 #媘蜜 #泰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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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就知道Fuck the dog這句話會出現,但我不是很想把它翻成「操爆死狗」之類的東西。】
【⋯⋯好吧,我把原本的「推入屎坑」改成「強暴死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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