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液 29.9
「銬手。」我說。仍用蟲子說話。「妳能修復這個平台嗎?確保地面堅固到能承載我們的重量?」
「妳在想什麼?」哥雷姆問。
「我想要直接上去,從有傳送門的那一層樓出去。」
「這裡面還有其他人。」哥雷姆說。「斯維妲、鐵焊、暗影潛行者⋯⋯還有囚犯。」
「他們都可以等。」我說。「那裡有很多危險要素。特別是斯維妲,祈禱我們轉彎時不會遇上她吧⋯⋯我們還有開門人,還有這個千里眼,和數運人——我假設你願意配合?」
「我會配合的。」
「我們有影片記錄。」我說。「拍到了這個設施、花園、還有賽陽。我們可以傳給媘蜜。我們越快回去,其他人就能越快獲得最新消息,我們在用盡時間以前想出計畫的機率也就越高。我們可以派PRT小隊和無法對抗賽陽的假面,去重新抓捕絞索獸,並接手處理囚犯。」
哥雷姆點頭。「那是有道理。」
他和銬手加入雅麗珊卓的行列,修補我們躲藏的石手所固定著的一個平台。
大鼎設施的許多內部結構已經消失。我們能看到上方的一個橫切面,切穿了數個房間。賽陽的光束能量持續咬穿建築,並在昏暗中留下金色切割跡,不斷延展到洞口頂部。或許還有三分之二的部分仍殘留,實驗室和所有設施都不見了。空殼,和這個空曠的空間,就像一個向世界打開的飛彈發射井。
籠罩我們正上方的烏雲密布,一陣微風傳來我們這裡,觸及了在地下約略幾千呎之處。它擾動了燒焦的生魂,以及和牆壁高處的燒焦處碎片碎屑,使其像一場漆黑雪花捲入空中。
「我敢賭,吸入這東西可不太安全吧。」淘氣鬼說。「外星人的碎片,一片片⋯⋯金屬灰燼?」
「我想,那比較接近煤煙吧。」哥雷姆說,他沒轉離開那正持續鋪展的平台。
「根據對生魂採取的型態和博士所做的研究,」數運人說:「這基本上是人類血肉。」
「喔,欸,好吧。」淘氣鬼說。她深吸一口氣。「這樣也沒關系了吧。」
「妳在現在,在開玩笑?」竜問。他聽起來很惱怒。
「特別要在現在開玩笑啊。」淘氣鬼說。「我們痛揍他到極點,讓他疼痛。高興點吧。」
雅麗珊卓將平台轉過來。我們每人都走了進去。
她把我們扛向天空。淘氣鬼跪倒,雙手撐地。
她看到我在看著她,與我目光相對——或說,是鏡片面對鏡片。「妳能飛啊。幹嘛待在這?」
「燃料有限。這很重要?」
「妳可是在這地板上增加重量。如果地板裂開了,我們所有人都會墜死。」
「別孬了。」瑞秋說。
「我才沒在孬。孬孬是害怕那些不可怕的東西。我想對這樣粗製濫造的建築,還有⋯⋯喔⋯⋯七十層樓的高度感到害怕,是完全合情合理吧?」
「欷帛力虎在保護著外殼。」我說。「雅麗珊卓想拆掉地板,也辦不到的。」
「順便說,是七十七層樓高。」數運人說。他被他的少年版先驅人圍著,傷員都堆在他腳邊。「我們到達頂部時,是上升到八十三樓。」
「我有個點子。」淘氣鬼說。「換個話題吧。像是,說,看到老大妳重拾狀態了,感覺還不錯呢。」
「狀態?」
「噁心指數飆到上千。妳就站在那裡,在妳的傷勢和體重之下,也根本不該起身,但妳靠著飛行包站著,說話時不會面對任何人,也根本不用張開口。而妳在說話時,不會停頓下來呼吸,或是在嗓音裡展現出任何一點情感。我幾乎以為妳已經掛了,而妳靈魂就留在那個嘶嘶嘶嘶嘶嘶叫的蟲群裡頭。」她在拉長效果音時,擺著手指。
「我還活著。」我說。強迫自己抬起頭。
「是啊。但妳看起來像是已經翹辮子,那很噁心欸,這是很好,因為噁心讓我想起掠翅。舊版掠翅很酷喔。」
我輕輕搖頭。現在事態稍微平緩,我的身體就決定開始提醒我手臂的疼痛。
我專注於蟲子。搜索著這片區域。昆蟲數量不多,但兩隻蟲子懸浮時相隔一呎,就能在胸口高度飛行,並碰觸到大部分站在走廊裡的人。
一撮蟲子被抽出的卷鬚殺死。
斯維妲撐下來了。
一陣劈啪聲響起,然後是一道嗓音。「⋯⋯得到我嗎?」
「媘蜜,我們都在。」哥雷姆舉起一隻手到耳邊。
「長時間的電波靜默。有點點嚇到我了。」
「賽陽出現了。」哥雷郙說。「我們在設施底部待了一陣子。正要在返回妳那邊。」
「而泰勒沒在跟我說話的原因是?」
「妳的隊友都沒事。」哥雷姆說。「織手走路有點不穩,在用蟲子說話。麥克風無法收不到聲音。」
「瞭了。」
「下載影片。」我說。
哥雷姆問:「妳能下載影片嗎?」
「不能喔。我有連線時,是可以看影片錄製的串流,或者在我手上獲得實體攝影機時取出錄像,但我沒辦法下載。」
「我還以為理龍是一個好巧匠呢。」淘氣鬼說。
「這台相機只有一顆方糖大。」媘蜜說。「如果你們在尋找傳送門,現在就幾乎跟它同一層了。」
為了那些沒戴耳機的聽眾,我舉起一隻手。「那一層。」
「雅麗珊卓,停。」數運人說。「稍微向下。」
我們走下平台。瑞秋和狗群同時跳下,使得平台向後些微搖晃,傾斜出兩吋的空隙。
我聽到一個叫聲便轉身,但我無法辨別那聲音的來源。
斯維妲?還是另一個囚犯?
「我們快點吧。」我說。
我們沿著走廊走下去。雅麗珊卓借了銬手的耳機和麥克風,正和媘蜜傳達基本戰況。那對我來說是件好事——這樣我就能專注於更重要的事情上,比如忽視痛楚,以及四面八方都有可能飛來的襲擊。隨著我們越接近傳送門,我就越能認出牆壁和家具的損壞。也能在空氣中聞到鹹水和腐爛海藻的濃重氣味。即使它與家的氣味不完全相同,仍是一股懷舊的味道。
我看到暗影潛行者。這在某種程度上,令我感到一種不同種類的懷舊感——有點點脆弱,但還不到百分之百地感覺這人忽然出現真使我措手不及。
「妳在這啊。」我說。
「沒地方可去。稍微有點殿後,但所有東西開始崩塌時,我就回到這裡了。」
她所說的是真的嗎?
「剎批爾翹辮子了。」她說。「其他人⋯⋯我就不知道了。」
「其他人都不重要。」我說。「現在先別提起剎批爾。」
我們穿過傳送門,進入那座山洞。這裡亮得令人難以忍受,我慶幸有蜻蜓號在這裡,擋住了陽光最刺眼的部分。
「他們回來啦。」倪克絲,從我們上方說著。她仍然被哥雷姆的束手壓到牆上。
「太好了呢。」立刺回答。
「告訴我們英雄們在哪。別準多說廢話。」我說。「那面假牆、哪座假山,之類的地點。說。」
「讓我們聽聽,妳打算提供什麽樣的交換條件吧。」倪克絲說。
「答案不對呢。」我回答。我用蟲子打開了蜻蜓號的舷梯。
「妳也不知道他們是否安全呢。」立刺斯珀說。他微微一笑。
「如果你們想知道剎批爾發生了什麽事,那就開始解釋。」我說。「再繼續浪費時間,我們就離開,然後派PRT來這裡調查。你什麽答案也不會得到。」
「強迫推銷啊?」立刺問。「剎批爾可以自己撐住的。」
「顯然他是不行欸。」淘氣鬼說。有人給她幹了一下拐子。
我已經轉身準備,向上了舷梯。
他只是在浪費我的時間。想爭取瞬間來搞清楚他的談判策略。
「我知道我們在趕時間⋯⋯」哥雷姆緊追上我十,一邊說道。「可是⋯⋯」
「我也關心宴燈袖。」我說。抬頭看向他。「但我更關心世界。」
我透過哥雷姆頭盔眼孔,看見他的眼睛。他皺著眉。「我留下。」他說。「以防有人過來,這樣我也能搜尋英雄。」
「好主意。」我說。也想了一想。「剎批爾說⋯⋯爆腦人可能有影響他們的腦子。」
「我記得剎批里可說過類似的東西。震撼性的氣場。」
「紀錄中,這並不是他的能力效果,也沒紀錄他的能力效力這樣持久。但這很吻合事實。有人在維加斯發現好幾人的大腦受損程度不同。有些人是永久性損傷。」我說。
我看到他的雙眼睜大。「他真的會那樣做?在我們與他們互動的這段時間裡,妳都知道他可能對宴燈袖做出那種事?我們要就這樣放過他們?」
「我告訴你是要你有所預備。」我說。「我們之所以什麼也沒做——你也不該做任何事——就是因為現在不是怨恨、記仇和報復的時間點。那只會讓我們進度倒退。」
「是啊。」他說。
「但我也不必說,」我說:「你不是那種會為了復仇而越界的人。」
「對。」他嘆了口氣,說。「我不是那種人。」
我強迫自己抬起那隻還能用的左手,放到他的肩膀上。這個動作,如此輕微施力,就讓我的燒傷殘肢隱隱作疼。
「謝謝你關心宴燈袖。」我用自己的嗓子說道,嗓音細小,有點勉強。「這讓我離開時,沒那麼罪疚了。」
他點了頭。
「銬手。」我說。「跟哥雷姆留下來?你們兩人看著他們倆。」
她也點了頭。
「其他所有人,都登機吧。」我說。
他們都進入機體。
理龍有在運作,我就不用進入駕駛艙。我能命令人工智能開始自駕,讓理龍監視周圍的情況,還有管理飛艇。
但我還是走向了駕駛位。我輕輕坐下,開始啟動所有東西。我將許多功能都設為自動駕駛,擺弄了搜索鍵,直到我找出影片串流。
這就是坐下來喘息的機會了。我無法應付人際關係,也沒法做任何費力的事,甚至連說話都不行——說話就表示著,要在團隊政治角力中穿梭,也需要顧及他人。
我只想轉移我自己的注意力,不去想燒傷,不去想著原本我該有手臂的地方,現在成了一片發黑的粗糙傷口。我可以忍過去,但在我有些緩解以前,都是度秒如年。
影片顯示出PRT駐紮的三個關鍵前哨基地——現果僅存的最大聚落,也是最顯眼的目標。載因地球有個基地,但潛睡人已經跟著難民進入了那裡。就算基地在賽陽到訪以後仍屹立不倒,那裡的難民也無法得到任何幫助了。
中聯帝搶了一個聚落。成了個需要被處理的問題,但我們處理的時間點已經過去了。戰鬥正式開打。賽陽變得很不爽。我們都是他的目標,而這一次,他就不會放水了。
三個聚落,H地球遭受攻擊。扣除掉會說英文的人,就還有西歐與北非。公會、西服團、匠人眾——還有其他我努力在混亂中界定的隊伍。
恐斯、利魔維坦,還有被我認出的、大鼎曾經把持著的假面。一支完整的軍隊。
「蜻蜓號。」我用蟲群說話。「讓其他人看看這個。」
沒有反應。
「蜻蜓號。」我用真正的嗓音說話。在緊咬住的牙齒之間發出嘶聲。「把這個畫面放在其他螢幕上。」
其他螢幕亮起。
一位假面甩出利魔維坦。賽陽為了躲避迎面而飛來的終結召喚者,就飄到了一旁。利魔維坦隨即伸出希魔翮給他附加上的鰭,阻止他前進的勢頭,然後在他的殘影撞上他自己時遊過水殘影,並在半空中改變方向。
他撞上賽陽,尖鰭撕裂了金人。利魔維坦抓住賽陽然後持續攻擊,金霧也彌漫開來。
利魔維坦被猛烈擊飛,重摔到地上,強大衝撞力道使在場所有人都踉蹌了一下。賽陽隨即反擊,首先擊中了那位投出利魔維坦的假面,然後擊中利魔維坦。
這隻終結召喚者被擦中,一手上面的一個鰭被切掉,但他站穩腳步、開始奔跑,他身後的所有岩石地表上都四散著崩解的魚鰭。迷霧翻滾,利魔維坦便利用霧氣來讓閃避賽陽的視線,並在他脫離視野的那一瞬間轉變方向。
賽陽還是擊中了他。利魔維坦便從攝影機的影像中消失。
賽陽也沒有停手。他先前的動作事緩慢、有條不紊。現在那種風格已經完全不見蹤影。沒有停頓,沒有停息。在他無法追擊利魔維坦的那一瞬,就開始攻擊其他人。
假面們建立起了防禦工事,龍牙成員閃避,並用雷射手槍開火。還有幾人躲在恐斯豎起的柱子後方——不論恐斯用了什麼樣的防禦效力,過去他是用光柱來困住人們,現在則是用光柱來格擋賽陽的攻勢。
賽陽持續進攻,挑掉了任何沒有躲在夠強的防護後方的人。光波、球體、數百道細雷射與更粗大的雷射光芒。
看起來,有幾位假面有能力將某種超能力或一組超能力傳給其他人。我可以看到它如何散播於人群中——從一個假面傳到距離最近、尚未到受影響的假面。大量的人群豎起力場,小圓圈力場的寬度不超出一把大傘。
個別的力場護盾,都太過微弱。合在一起,護盾依然太弱。賽陽的金光撕裂一排排戰士。
兩分鐘,也許三、四分鐘後,賽陽才總算停下來。他周圍各處,假面破碎。任何靠著充足的力量或足夠造成問題的人,真正地引起了他的注意力,然後也都被消滅。其他人則被撕成了碎片——受到足以讓他們無法戰鬥的重傷,但還不至於百分之百的致命。如肢體被切下,血肉被燒焦,身體部位因靠近地面的炸毀而斷裂,眼睛或整張臉都被殘毀。
理龍的飛艇破損,其中數台已經開始重建、再生。剩下的假面則是那些,躲在安全的防禦工事後面,以至於他們無法進行攻擊的人們。
攻勢暫緩。大多數防禦方假面都被消滅。
鏡頭瞥見了賽陽的臉面,而在他和鏡頭間的力場使他的臉映成橙紅色。他的眉毛緊皺在一起,嘴唇緊緊抿著。喉嚨上的線條清晰可見。
自從我們知道他以來,他的表情從來沒變過。
他擊中了恐斯的隊伍。爆炸波也衝撞上恐斯的時間效力邊緣。
繼承者投出另一個衝擊,使它穿透光柱。假面完全沒有時間反應。光線一擊中目標,便像炮彈爆炸、撕裂了那組人馬。
另一波攻勢迅速出現,緊隨其後。恐斯便瞬間移動,也帶走了那一組人。
一整群理龍機體加入火線,增援部隊也正在抵達——吉梅爾地球的部分假面。
賽陽離去。
然後他也立刻出現在另一個螢幕上。
突襲我們這邊的人,以嶄新的暴力將我們扯碎,不再實驗,而是純粹靠著某種毫無自制的怒火。
「他在生氣,就像哥雷姆說的。」淘氣鬼觀察道。「妳從他臉上就能看出來了。」
沒錯。
「沒錯。」數運人回答。
「但他還沒毀滅這個大陸欸。」她說。「我們也知道他可以毀的。所以⋯⋯這是怎麼一回事?」
「這是個好問題。」數運人說。「我們也只能推測了。」
「我也願意聽聽大家的推測喔。」淘氣鬼說。
「我寧可面對事實。」數運人說。「就讓推測留給你們的媘蜜吧。」
另一場戰鬥正在展開。和先前大致相同。
不對,他在這裡勢打得更努力了?變得更不願意放水?
假如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真正的悲傷或憤怒,那麼,這也可能是他第一次探索情緒調適。
通過憤怒發洩。要過多久,他才會意識到發洩還不夠,然後嘗試更嚴酷的做法?
我閉上雙眼。想要集中精神,吸收有關賽陽的所有資訊,但我做不到——我的身體無法承受工作了。假如萬癒沒有空,那就得從機艙上的急救箱拿止痛藥,那也只會在我接受醫療救助時拖慢療程。再說,止痛藥的強度幫不上忙的。
必須撐過去。只要再撐幾分鐘就好。
深呼吸。
我能用蟲子聽見數運人的嗓音。「不記得了。是母狗還是地獄獵犬?」
「母狗。」瑞秋說。
「母狗。相當有色彩呢。妳知道,如果妳理解了行動機制,人類身體的生理機能和結構,妳能夠存活下來真的很令人驚訝呢⋯⋯妳聽說過有人能從一萬七千呎的高空墜落之後,還能存活嗎⋯⋯」
「你是在威脅我?」
「不,不。完全不是那樣。」
「那你一直在嘰嘰喳喳什麽東西?」
「我在某種程度上,是理解淘氣鬼的恐懼。我們離水面相當高,而我也不禁在窗戶上看到我們飛行員的倒影。她看起來有點憔悴。妳不介意去關注一下她,確保她有沒有停止呼吸吧?」
「我沒事的。」我說。咬緊牙關。「四分多鐘後,我們就到了。」
「那是非常使人放心。但是,或許⋯⋯」
「她沒事。」瑞秋說。
我能聽到她腳步聲的響亮,還有在她的狗在走來時,狗爪刮過金屬地板的聲響。她站在我的椅子旁,背對窗戶,把一隻鋼頭靴踩上我的扶手。
「不是因為他說的話。」瑞秋說。她身體面對著我,她的頭卻轉向窗外。「來陪妳了。」
「是啊。」我說。
我很是感激。
■
我們降落到那臨時被改建為醫院的餐廳屋頂時,船身輕微震動了下。我從恍惚中驚醒,甚至沒有意識到我自己處於恍惚之中。
我目光掃過螢幕,在舷梯門開啟時,最後也瞥了一眼。
局勢沒有太大改變。防禦方換了種型態——他們身邊有魔荒乎和魔妄乎,後者改造了防禦工事,來給防禦戰鬥員爭取一點喘息時間。但狄萊特地球在最初的襲擊中損失慘重。
逃命的人,比戰鬥的人還要多。
「戰鬥快要結束了。」我說。
「我剛才也已經說過了。」竜嗓音低沈,語氣幾乎帶著責備。
瑞秋在我尚未請求,便自己來扶我起身——她一手放到我左腋下,幫助我站了起來。
我無視竜,繼續前進。「好吧。他接下來,八成會攻擊這個聚落。然後我們就會知道他下一步的行動了。」
「死了不少人呢。」雅麗珊卓說。
她正在習慣性地,在令我驚訝的時間點開口說話。那聲音通常都不太像我在布拉克頓灣PRT總步訊問室裡所知的雅麗珊卓。這顯然,是因為她其實是偽人,但我難以記住這件事——我難以甩開,與我面對面地坐在那張桌子旁的雅麗珊卓的形象。
「是啊。」我說。我們開始走下舷梯。
數運人若有所思:「他也有可能會回去H地球,重新開始巡迴。或是去到幾個我們沒聯繫的世界,然後再到H地球。」
「或者,」我說:「他發現這無法發洩他對夥伴所遭遇的事的怒氣,進一步加劇猛攻。」
吉梅爾完全變了樣。林布哥一直在努力工作,創造出了一群部下。建築都有被強化加固,被狀似黑曜石的支架給支撐著。假面們群群聚集,所有人都嚴陣以待,隨時準備應對襲擊。
我注意到,死者和傷者都被清走了。
數運人打開了那扇通往樓梯間,還有現在成了野戰醫院的舊餐廳後台的門。
「竜,你回來了。」萬癒說。「啊。你也帶了傷員過來。」
「是的。」竜說。
我能看到萬癒的隨行人員——侯爵、骨鋸和侯爵的追隨者們,已經少了幾名成員。有個整潔到連數運人也被比下去的男人,他一隻手臂肘部到指尖都是漆黑,染金的頭髮梳成刺蝟頭。另一個男人全身都被鐵鏈和黑色破布裹著,使我看不清他的實際面貌。他們手裡拿著三明治,無疑是用運來的物資所做成的吧。
「誰比較優先?」她問。
「掠翅。」淘氣鬼說,同時我也說:「開門人。」
「別蠢了。」淘氣鬼對我說。
萬癒聳肩:「我們一次可以照顧兩人。我可以看看掠翅發生了什麼事。開門人的傷是怎麼了?」
「顱骨創傷。」雅麗珊卓-偽人說。「精神上,他從來沒有完全正常過,但我們需要他的大腦完好無缺。」
「大鼎的假面都比較壯。」萬癒說。「骨鋸?妳能試試嗎?」
「沒問題。」骨鋸說。她聽起來很疲倦。沒有丁點活潑,或無盡的歡呼,那種她身為反派的定義性質。
好吧,當個好人,真的比較困難。
我用飛行背包上升,然後平躺到桌面上。
「請只給我止痛藥和必要療程。」我說。「然後去看看其他人。開門人的搭檔,然後是谷麗還有金絲雀。我排最後一個就好了。」
萬癒回望了一眼,就像在確認這樣的安排是否妥當。
「無視她。」淘氣鬼說。「她是在耍蠢。」
「在戰鬥中,其他大部分人能發揮的作用都比我更大。我們需要他們來讓一切保持正常運作。我沒有手臂,也能發揮作用。」
「怎樣都行。」萬癒說。「實際上,這對我來說是可行的。」
然後她碰了我一下,疼痛便消失。我突然放鬆,感覺自己突然像變成液體的一部分。我之前都很緊繃,緊繃到我的頭甚至沒有碰到桌面上,我的雙腿和肩膀也十分僵硬。
「謝謝妳。」我說。「謝謝。」
「妳的耐痛力很高呢。」她說。
「很久以前,我被爆彈的一顆炸彈炸到。」我說。「我想,就疼痛感而言,那次搞亂了我的腦袋。我體驗過真正的疼痛感,十級的那種疼痛。我有一部分知道,這種說法太誇張,還有其他東西對我影響更深,因為我知道那跟某種真實的東西有關。就這次來說,燒傷還是他媽的痛。」
「好的,我們會治好那個。」她說。
我點頭。很高興自己能夠點頭。我在她工作時看著她的臉,因為這沒有什麽可看的。現在她成了個年輕的女士,不迷人但也不惹人生厭,她臉上仍滿是雀斑,雀斑佈滿額頭到下巴,棕色亂髮被她用頭巾紮起,以防頭髮遮到臉上。她的襯衫袖子捲上到肩膀,我就能在看到一些血跡和黑色污漬。
我感到一絲嫉妒。
她之前就和我一樣迷失。或許,比我還更迷失,也或許沒有。我曾有過朋友,但這並不一定表示我有一個方向。而她找到了自己。她踏出了自己的路,找到她能做的事。並在其中扮演了著自己的角色。
我別過臉。
我的蟲子在整片區域裡蠢蠢欲動,如此為召集起戰力、充填補給。我能感知到外面有人。媘蜜就在他們中間,將筆記本電腦夾在腋下。她走到門口時一停,抬頭看了看天空。
有一瞬,我以為那是因為賽陽到這裡了。他也該來了。
但她拉開門,走進室內。
萬癒抬起頭。我看到她的雙眼瞇起。「媘蜜,沒人要妳過來。」
「公事公辦。」媘蜜說,還是輕快走過來。「誰給我攝影機。」
媘蜜粗魯地把筆電往桌上重重一放,發出一陣大響聲。
淘氣鬼首先把攝影機從面具上摘下來、扔給媘蜜。媘蜜開始取出晶片。「所以,先驅人零號。」
數運人面色苦痛。「妳就不能叫我先驅人十號嗎?甚至,叫我數運人也可以啊?」
「我是可以那樣稱呼你。我希望你有些好料要跟我們分享啊,零號人。」
「具體的東西很少。差不多都是推測。」
「那就來談談假設吧。」她說。「有根據的推測。」
「賽陽很不爽。」我說。
「是啊。」媘蜜說。「我猜,他的搭擋死了?」
「是啊。」淘氣鬼說。「我們還把他的死搭擋的屍塊扔到他身上,分散他的注意力,然後在他頭上丟下一棟摩天大樓。但我不確定後面那一招有多大的作用。」
「你們在那種混亂中,達到你們的目標了?」媘蜜問。
「我們發現,第二次觸發並不是能派上用場的可能性。」我說。「靠配方也不行。但如果我們想做第二觸發,女爵應該能給出方向。這可能提供額外的火力,或爭取時間。」
「她不在那?」媘蜜問。
「我以為她在恐斯那裡。」
「根據襲擊的人所說,她是死了。」數運人說。「鬼特朗的超能力會完剋她。」
「妳失敗了。」暗影潛行者說。
我皺眉。她說得不算全錯。「我們最好的機會,是某種特殊的大鼎配方,而他也炸毀藥水。大鼎讓鬼特郎溜出他們的控管,所以也許還可能有另一個大鼎假面,得到了那種特殊配方,擁有能改變局面的超能力——某種賽陽的模組中,不具備的東西。」
「不太有可能。」數運人說。「鬼特朗逃過我們的追蹤,是因為他能反制感知能力。我們對抗賽陽所需要的能力,應該要有進攻性,而且,我也懷疑我們在審查那些超能力時,有審查得如此糟糕。」
「你知道嗎?你真的很會鼓勵人欸。」淘氣鬼說。
萬癒鬆開我的殘肢,走到開門人的搭檔躺著的地方。我推測基本的修復已經完成。就檢查了下我那條殘肢,發現燒焦的皮膚正在脫落。
萬癒從眼角瞥了我一眼,下令道:「別碰。」
我放下手, 然後坐了起來。
「最重要的事情是,賽陽錯了。」我說。「他能看到勝利的路線,而從我們看見的幻象來說,我們知道他也會犯錯。他規劃了個未來,這個未來讓他一定會和他的夥伴團聚⋯⋯事實也如他所願。只不過他的愛人腦死,被掏空,沒有用了。」
「所以咧,」淘氣鬼說。「我們幫他抵達一個他根除人類的未來,騙過他,然後他就大步離去。」
「他的目標不是要根除人類。」媘蜜說。「而是要摧毀大部分的人類。還記得吧?黛娜從來沒說過他要摧毀我們所有人。」
「如果妳摧毀了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的人類世界。」數運人說:「我們就會被消滅。」
「八成會是那樣吧。」媘蜜同意。「但他不會做到那種程度。他還想有其他選項。他也只有一個目標——持續他這個種族的生命循環。要循環的話,他就需要一個伴侶。」
「我們能給他一個伴侶嗎?」我問。
媘蜜咧嘴笑著。「那是有點難辦。有太多面向要照顧,也有很多領域的情報都不夠多。」
「但我是在問我們能不能給他一個伴侶。我們可以弄出一個假的,給他他想要的東西,然後給我們其他人爭取些喘息時間?」
侯爵從廚房後台走過來。他看著骨鋸挖入開門人的顱骨腔。「那也可能會讓他更不爽——比他現在還更不爽。對我這種,最近才找回世界上我最想要東西的人來說,唯一比失去那東西還更可怕的,就是我為了復仇而會做出某些事的可能性。」
「讓他不爽是件好事。」淘氣鬼說。「不是嗎?」
「是的。」我說。「他能被情緒影響。我不認為,影響情緒的超能力不會有用,而是要受到他自己的感情影響。這很好。是我們可以利用的東西。」
「妳想惹惱那個滅世外星神啊。」侯爵的其中一個部下說。
「我想逼他到他可能犯錯的程度。」我說。目光轉向暗影潛行者。這正是我們最初捕獲她的方法。「這只是個起點。」
「起點就只是起點。」竜說。「如果你們在敵人失去平衡時開始這麼做,然後在知道你們能傷害他的情況下和他戰鬥,我就能理解,但他沒辦法真正受傷。」
「茶,有人要嗎?」侯爵插話,問道。
竜點了頭。我舉起沒受傷的手。萬癒也點了點頭。
「綠茶?」他問我。「其他人都喝綠茶。」
「紅茶,加牛奶。」
他的注意力轉向茶壺。
我看著竜,深吸一口氣才開口。「不開始,並不在選項之內。我們若等到想出點子,那就太遲了。我們開始這樣行動,雖然可能魯莽,但也開啟了一扇新門。」
「不論成敗呢。」侯爵說,他在房間另一頭,正專心把茶壺的內容物倒入每人的杯子。
「那,你有什麽建議呢?」我問。在問話的過程中,我可能表現得稍微有了點敵意。
「我要用另一個問題來反駁妳的疑問。」侯爵說。「妳看到誰站在前線?有哪些英雄反派還在戰鬥?哪些英雄和反派,總是在其他任何人站穩腳步以前,就返回了戰場?」
我自己也稍微想過類似的事。「怪物,那些有一點瘋狂、非常瘋狂的人。」
「這不太算是我會給出的答案呢。」侯爵說。
「那你會給出什麽答案?」我問。
「我會說,他們都最了解真正的自己。」侯爵說。
「都一樣。」我回答。「我們都被搞爛,所有人都受到損害,有一些瘋狂,有一些變得像怪物。」
他稍微皺眉。「有人可能會對這種說法感到冒犯。其中也包含我。」
「我無意冒犯。」
「了解自己,就是一種力量。我建議每個人都利用這一點。畢竟,反思沈澱,就是老年人所擅長的領域——在生命的最後日子裡,你會總結自己的經歷,權衡好壞,回想起關鍵的轉捩點,決定你自己是否留下績業。其他人,那些絕症患者、期望死亡的人,就會更早經歷這種狀態。」
「我就不懂。」瑞秋說。
「你滿意於現在的自己?」他問。
「當然了。」
「總體而言,妳知道接下來幾個小時、幾天裡,妳要做什麼嗎?」
瑞秋看向我。「是啊。」
「這兩件事有沒有共通點?」
母狗做了一個鬼臉:「算是吧?」
「那就是我說的了。」
「我不懂。」
遠處傳來轟隆聲。怒吼響徹空中,一連串呼喊與警告同時沖來,彼此混雜而形成某種單一的噪音。
他到這裡了。
永無止盡。一次又一次地重複。毀滅。一個我們無法真正戰勝的敵人。每一次都比上一次還要更糟糕一點點。
瑞秋毫不猶豫地離去。淘氣鬼逗留了一會兒,但也跟了上去,像糨糊似的跟著瑞秋。我看到雅麗珊卓、數運人和先驅人們都走了,然後是侯爵和他的追隨者,只有龍留下。
「呦,艾梅麗雅。」骨鋸說。「幫我把這個做收尾?」
萬癒離開那個無眼的千里眼,觸摸了開門人。我看著他前額上的骨頭開始愈合,並被血肉覆蓋。
他猛地一跳,然後坐了起來。
「你的頭蓋骨有內出血。」骨鋸說。「會感覺很糟糕的。」
他抬起一隻手,向外伸展,胡亂抓著。
「等等,我把他搞砸了嗎?」骨鋸問。
「沒有,他之前就已經精神錯亂了。」我說。「他是在找他的搭檔。」
竜抓住千里眼,然後踉蹌。
那個能力是靠觸覺啟動,我察覺到。
我用蟲子拉出一條繩索。蟲子將繩索纏上他一根手指,然後筆直伸向開門人。萬癒抓住繩子,輕輕一拉,將失明的千里眼帶到他搭檔身邊。
他們牽起手。
然後是一陣沈默。
然後,傳送門便在我的能力範圍內,四處開啟。
其他大部分人都已經離開。媘蜜專注於她的筆電上——即面她人在這裡,在某種程度上也參與了戰鬥。
骨鋸和萬癒也是。她們正在清理桌面,移開、整理好各個東西,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戰鬥。
還沒離開的,就是暗影潛行者、竜和 我。
「我走了也不會有事吧?」我問。
我提出問題後,仿彿我是在某種方式刺激暗影潛行者,她就也離開了。
「妳是可以走。」萬癒說。「但先讓我增厚妳的皮膚,這樣那根斷肢才不會像水球一樣破開。」
「那就這樣吧。」我說。
她碰觸我的斷肢。
「我排自己到最後,還有另一個理由。」我說。
她好奇地,抬起頭來。
「妳知道,妳爸剛才在說的?我有點希望他說完。我感覺我就快點得出個結論了。」
外面的聲音越來越糟糕。開門人在我們旁邊打開了一個傳送門。那是為了安全起見?
這讓我有某些事可做。我幫忙其他人引導病人穿過那扇傳送們。竜背了兩位受傷的非常軍團成員。我們就進入了一個底部十分平坦的山洞,廣受自然環境影響。這裡天氣很好,和新布羅克頓灣的混亂與醜陋截然不同。
「我和我爸曾經詳細討論過那件事。是為什麽呢?」
「我不知道。找到的角色、我們自己的位置?竜和我都是唯一沒離開,或開始為戰鬥做準備的人。嗯,是有我們和傷員。其他人都知道自己要做什麽。即使是淘氣鬼,她沒能力做出任何真正的效果,也跟著瑞秋出去外面,提供指揮。但竜和我?我們都相當自傲,卻在這個節骨眼上沒有植物可做。正如竜所說,在這一切結束之前,他都無法攻擊賽陽。」
竜帶了最後幾人過來。我們所有人都待在距離傳送門的遠處,以防有光束射進來。「我有個工作。我要保護這些女孩。」
「我想你了解我的意思。你在某個層級上,是很不爽,因為你無法參與在大局裡頭。你做這個你被給予的工作,還比較好呢。」
他雙臂抱胸,但並沒有表示不同意。
「精神病學的名詞裡也有這個東西呢。」骨鋸說。「叫做投射。」
「不。掠翅說得對。」竜說著,他看起來很煩躁。「我可不只是個保鏢。」
援軍利用開門人的傳送門抵達聚落外圍。
「我感覺我正外要找出我該去的地方了。」我說。「我是有點行動能力,有點算是有一個職位——我能傳訊息、偵查,我足夠靈活,可以結合其他人的超能力,我能想出攻擊方式、腦力激盪,但還少了些什麼。像竜說的,我覺得我可以更好。侯爵說的話就給了我一個想法。」
「回想妳一生中最強大的時候。」萬癒說。
我回想著。
不是我有蜻蜓號或飛行背包能用的時期,而是我在跟屠宰場九號、雅麗珊卓、目空大師和理龍戰鬥的時候。
「妳最害怕的時候。」她說。
正是相同的時間點。
「我想,那些時候妳最像妳自己。我知道,這很糟糕。這種概念光是想都很可怕,因為,至少對我來說,我在那些時候都不是很喜歡自己——是剛好相反吧。」
「但妳也接受了。」
「我擁有我的那一部分。」她說。「而正因為這樣,我幾乎無法直視卡蘿和尼爾。但我對我是誰感到安心,而且我能*做事*,治療人們,成為我們這一邊的戰地醫療兵。」
我點頭。
我腦中浮現了我在格蘭的電腦螢幕上看過的畫面。那時的我,成群包圍,甚至連我都認不出自己了。
我變得有一點點像是怪物,我想著。我也沒辦法怪罪我的行者。
我緩緩呼氣。能聽見希魔翮開始尖叫。
「妳會幫我忙嗎?」我問。
萬癒問:「幫忙?」
「淘氣鬼讓我想起了之前。骨鋸對我說的話,她當時正要挖開我的腦袋。威脅我。說她會亂搞戰慄的腦袋,奪走他對超能力的控制,她會對我做同樣的事。」
「我想我明白妳的想法了。」骨鋸說。「而假如我當時有做什麼東西,那八成也會搞爛妳的腦子。」
「我在這方面還沒有經驗,但也已經夠了解到,妳恢復的可能性很小。」萬癒說。「沒有辦法治療,更沒有辦法補救。那會像用在噴湧出水柱時要堵住洞口一樣。」
「第二次觸發會摧毀上限上限值。」我說。目光落在骨鋸深上。「移除生魂所施加的限制。假如這一部分大腦是生魂塑造出來、幫助調節我們超能力,那我就要妳解除控制。」
「若有這麽容易,我早就為屠宰場九號的所有其他成員這麽做了。」
「我沒覺得很容易啊。」我小聲說道。
一些假面穿過傳送門。他們帶來兩名傷員,把他們放在我們旁邊平坦的石地上。萬癒和骨鋸彎下腰,開始工作。
「一分鐘,然後我就來試試看。」骨鋸說。她正在給一個被開膛破肚的假面縫合傷口。轉過頭,看了看媘蜜,後者正安頓到了一處角落。「但我也得說,我預估妳有九成九會後悔這麽做。也許,妳應該去問問媘蜜?」
我回頭,看向媘蜜。
「妳會喪失理智。也許喪失的程度很輕微,也許很嚴重。也許會頓時發生,也許會緩慢發生。這都取決於最後超能力是如何重新連接。」骨鋸說。
「媘蜜她就會阻止我。」我說。「她會⋯⋯」
發現這根本是自我會滅、自殺行為。
我輕輕搖頭。「⋯⋯不行。暫時,先別讓她知道。讓她專注在她正在做的事情上。」
「好的。」骨鋸說。「不過,她會很快搞清楚喔。」
我看到萬癒坐立不安。她正跪在金絲雀身邊。
「蕾莉。」萬癒說。
骨鋸看著她⋯⋯不知道對她來說,萬癒到底是哪種身分。
「我來處理。」
「妳不做腦子的。」
「是啊,我缺乏經驗。」萬癒說。「但就算缺乏經驗,我認為我做得能比妳更直接。而且,假如不必鋸開泰勒的顱骨,媘蜜就更不可能發現了。」
「我在說的不是經驗。」骨鋸答道。
萬癒低頭,看著她自己的手,手上面布滿刺青,刺青縫隙中有著鮮艷的紅。
「這不是解決之道。」她說話時,沒有抬頭。「妳說第二次觸發不會有效。這是⋯⋯這做法野蠻到,妳甚至無法稱之為粗糙。」
希魔翮的尖叫持續著。
黛娜留給我兩張紙條。
希魔翮讓我回憶起了第二張字條。
「我很抱歉。」
那不是針對第一張紙條結果道歉。不,在那之後,黛娜再也沒來找我。她還沒判定我已經履行了那些條件,也不認為現在總算能再次聯繫我。
那一句話是在告訴我,一些醜惡的事情即將發生。是在對我說的。
那可能是講著我將失去某人,或者是失去某些珍貴的東西。也許是在指我的朋友們。也許是我的使命、我的方向。也許是我的父親——那麼,這就可能已經發生了呢。
但那字條也可能是在指我。和我們在這場鬥爭中取得最終勝利的能力有關。或者是和某些細微可能性有關。
也許,那是在講述我需要做出的犧牲。
我搖了搖頭,組織不出任何論點,也想不出任何深刻的話要說。就只說了:「動手吧。」
萬癒把她的手放上我的額頭。
然後所有事物都出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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