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5
抬頭。挺胸。像你知道自己要去哪裡一樣地走著,就像你是他們的一分子。
他有過最好的老師們。公眾演說家、調情高手、騙子、演員、小偷、魔術師以及殺手。他受過歷史、外交、管理內政、情報和密碼破譯的教育。他也有向醫學和毒藥學的頂尖人士學習,或在超亞人類研究、會計貿易、科學、軍事、政府和商場中的策略和戰術領域中學習。他知道事物如何被製造,也知道如何偽造。
即使是些小事,對某些人來說是愛好,對魯莽的人來說則是不可能擁有的志業,他都有取得一定的能力。音樂、歌唱、藝術、散文和舞蹈。其中就只需要的一個好導師、渴求學習的求知若餓,以及時間。
最終說起來,人們若只睜開一隻眼,就無法領人前進。有些人會在領導時,承認自己在某一方面屬於無知,但他可不是那些人。
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數門技藝掌握純熟。
而在那「數門技藝高手」中,就有兩人緊跟在他身旁。一位身穿白色緊身衣的女子緊緊跟隨在他左邊。他之所以選擇她,是因為她有著一股天生的優雅自信,但她的名字他卻想不起來了。他是有記得他是如何找到她。她曾是英雄,卻在一次襲擊事件後,眼睜睜看著自己的隊友死去。迷惘、無助、破碎。現在,她昂首挺胸,打直了背脊,與同伴有說有笑。
真正的她仍在一個牢籠之中,麻木,但這一點算不上最重的的事。
另一個人也很麻木,但與她不同。他非常像他自己。若說他是與世隔絕,那也是種自然的隔絕,這種隔絕也在人類歷史裡發生過億次了。
但這男人很有天賦。他表現得像自己不該在這,因為他原本是這裡的一份子。他有著自由奔放的靈魂,世界對他而言就像一籃糖果。他能表現出不同的面貌,那卻不是偽裝,而是扮演著角色。
他是一個戰士,身穿厚重盔甲。粗獷、堅毅,留著鬍鬚,穿著風格有著維京人的樣貌,甚至連服裝都帶有皮草。在身穿白緊身衣的女子失去平衡,踉蹌時,他選擇了恰當的措辭來緩解尷尬,改變他們互動時的焦點。他開著玩笑,讓彼此的對話暢通無阻,便於她做出清晰、明確的回應,他還講了一些小笑話,讓她能開懷大笑,找回精神立足點。
他以非常片面的方式,維持、支持著那宛如老朋友間、非常自然的對話。
一對英雄拐過街角,瞥了他們一眼。那位「維京人」正在講個笑話。
「⋯⋯六種不同口味的香腸。」
那名女子皺起眉頭。「那根本不合理⋯⋯哦。喔。」
看到那女人紅臉,看到維京人大笑,他也不禁跟著輕笑出聲。
維京人用他那盔甲手臂勾住他的雙肩,害他差點跌倒。「你真的笑了!」
「那是有一點好笑。」
「有一點?」維京人問。他和那兩位英雄擦身而過時,他向他們點頭,開口道:「嘿,鐵鱗【Ironscale】。還好吧?」
「我認識你嗎?」那兩人的其中一人,停頓在走廊中間,問道。
維京人繼續往前走,但是轉身倒著走,喊著:「換件件面服來配合新時代吧,我的朋友!你會想通的,如果你還沒想通,那我可是會非常不爽呢!」
他們轉過街角。
「你認識他?這個鐵鱗?」
維京人笑了。「鐵鱗?不認識。可能是在某個檔案裡見過他的臉。但我記性很強。」
騙子的記性都很強。「那樣引誘他,很危險。我們最好別引人注意。」
「想避免引人注目本身就已經夠引人注目了。導師,你是因為我的技能才把我拉進來。相信我吧,我會好好利用這些技能的。」
導師嘆了口氣。「確實。」
維京人的臉上笑容消失。「你在緊張。」
「我傾向於認為,我性格偏執。」導師說。「我也努力說服自己說我不是這樣呢。」
「為什麼?」
「我若要解釋的話,我也得先問。」導師說。「偏執和緊張有什麼不同?」
「一個是心境,另一個是暫時的情緒狀態?」
「前者是種瘋狂。」導師說。「流行文化扭曲了偏執,但流行文化也扭曲了常見的瘋狂。把它弄得很好笑,將它美化,或是誇飾了瘋狂。但真正的精神疾病不是完全不好笑。我在鳥籠裡待過一段時間,我見過可怕的事情,也對很多事情都麻痺了,可是其中,發瘋或許就是最可怕的。」
「然而你卻糾正了我說你很緊張。」考量到維京人的身材和早先的行為舉止,他說出的話,出人意料地輕柔。
「替代方案就是成為瘋人,那會比較糟糕吧。」導師說。他搖了搖頭,彷彿正從夢中醒來。
「這是你第一次執行潛入任務?」
「從有真正潛入的角度來說?是的。」導師承認。
「你可以留在後方的。」
「我想直面地處理這件事,建立起密切關係。」
「你可以讓我為你做事,為你建立那個密切關係。」
「我想那種路數很是危險。我們下一次也會那麼做嗎?那下下次呢?」
「我看不出有什麽不好的。」
「如果我沒有真正地領導,我就不能成為一位領袖。再說,我不信任你。」
「你以為我會捅你背後一刀?」維京人問。
「我認為所有人都會捅我一刀。」導師嘆氣。「又提起了,偏執狂。」
「如果你繼續走那一條路,那他們就確實可能背刺你了。那個笑話——『假如大家真心打算害你,那就不是偏執狂』,在你身上就可能是個自我實現的預言。說不定,你是甚至故意這麼做呢。」
「或許你比你表現的還更聰明。」導師說。「我很慶幸我沒對你洗腦。」
男子低聲笑了笑。
導師搖頭。「我的目的是要改變路線。如果他們計畫在某處伏擊我,那他們就得等上好一段時間了。」
「假如你只有一個敵人,那這還很容易。但當你像現在這樣,有這麼多敵人的時候⋯⋯」
「那就必須要公然轉換路線到,出乎他們所有人的意料。」
「就聽你的吧。至少,就目前而言,你似乎已經有掌控局勢。走這邊。我們很快就會進入一個戒備更森嚴的地區,就要提高警覺了。」
導師抬頭看了一眼攝影機。
「你不相信你的人會處理掉那個?」維京人問。
導師搖了搖頭。「我信任他們。也有派充足人手執行任務,而唯一能繞過他們的人只有理龍,理龍也不在這裡,她也無法對抗我。」
「你是這麼以為呢。」
「我是這麼認為的。別不要低估老大姐啊。」
「你若還在納悶著,我倒是覺得那不是偏執,而是情報。」維京人說。
維京人用手機輕敲門旁的面板。導師緊繃起來。等待著。
燈號變綠,接著門板傳來螺栓移動的聲響。他讓自己放鬆下來。
在他們進去時,維京人低聲說:「安全等級一。這確切來說並不是牢房,因為這裡的人,在技術上並沒有做錯任何事,也有特赦保護他們,但他們不被允許在敏感材料和未戴面具的英雄周圍,自由地遊蕩在大樓內。」
「是啊,所以他們不能讓搗蛋鬼四處亂走,是嗎?」導師語帶一絲諷刺地問。
「住在安全等級一區域的人,在想去某個地方時就會得有人護送,並且攝影機也會監視著他們⋯⋯通常的情況下是這樣。」
導師環顧四周。在先前區域的設施裡有辦公室,而這裡是住宅區。這有幾扇門開著,可以看見乾淨的公寓房間,房間內一切都整齊有序,等待著住戶。
不過,已經有幾個房間有人住了。每位居民都把自己的空間弄得與眾不同。其中一個,似乎裹了一層垃圾的殼——瓶蓋和玻璃碎片,排列成萬花筒圖案。另一個房間則是有著黑色皮革和鉛黃色,隱約能聞到昂貴的刮鬍泡氣味。
他們停在另一個房間門口。在看到室內已後,他們心中幾乎了無疑問。一個折疊屏風,印有龍紋和身著和服的女人,女人與龍下方則有數個用別針釘起的有名肖像,肖像有現代也有古舊——五〇年代的海報女郎和近期的名人。照片被組織、聚集在一起的方式,似乎不太像裝飾,而更像⋯⋯角色研究?
從他們的視角,能看到一張四柱床的床角。
「純純女。」導師喊道。
一雙腳晃過床邊,她瞬間站了起來。她看到他就忽然停住,撅起雙唇,一手擱在屁股上。動作誇張,刻意作態。就連她的穿著也是如此——一件絲綢浴袍,短得幾近暴露。一直在演出一場秀——不是展露肌膚,而是在演戲、戴上面具。
「你給了我很多希望。卻是你啊。」她說。「也許你打扮得像個巫師,但那可不是什麽好偽裝。」
「也不必是個好偽裝。」
「真丟臉啊你,這樣毫無預告地跑來叫起一個女孩子⋯⋯但你一直都算不上雅緻呢。」
「不,我恐怕就是這樣。妳若想和侯爵談話,我就敢肯定他會在這方面能幫上忙呢。」
「他會根據自己的需要,在高貴和通俗之間轉換。雙重性格。這就是所有事情了?你打算再次把我們所有人都召聚到一起?沈湎於過去嗎,導師?」
「我本來打算去看他,但不是為了過往,也不是要召集任何人。不是那種意義上的召集。我只是和幾個人保持聯繫,僅此而已。」
「為什麽?」
「了解情態。」他說。他看見她露出驚訝神情,並在她開口前斬釘截鐵地說:「評估局勢啊,純純女。有很多事情正在發生,而在開始接觸陌生人以前,我比較想和已知的對象合作。」
「我該問為什麼是現在嗎?」
「對於一個假裝漠不關心的人來說,妳也問了很多問題呢。」
「我很無聊啊,導師。我甚至也對俠騎失去了興趣——除非他確定我表現良好,不然,他就不會花時間陪我了。」
「那,妳想去旅行嗎?到外面走走?」
「我的獄卒們似乎非常堅持宣稱自己不是真的獄卒,他們可能對此不滿呢。」
「如果妳對他們還有興趣的話,我就會讓妳在宵禁前回來。」
「你在策劃某些東西。」她說。
「當然了。」
「跟我講啊。」她說,雙手插進浴袍口袋,但口袋太小,無法完全容下她的手。「或許我會去參加你這趟『校外教學』。」
維京人湊近導師:「時間。假如他們留意到的話⋯⋯」
他音量漸小。沒必要說得太白。
導師稍微點頭,但他不為所動,繼續說話。「我希望能做點更大的事。」
「比什麽大?」
「比現在任何正在進行的行動還要大。比任何我們所見過的勢力還要強。如果妳願意的話,就能稱這為巨大幻想。」
「為什麽?在你開口前,你就該知道『因為我做不到』就不是一個答案喔。」
「那從來都不是個正經答案。」
「你也做過很多事,而且所有一切都表明出這一點。卡斯·勞爾?」純純女問道。她現在放松下來,偽裝消失了。卡司・勞烏【Cas Raul】?」純純女一問。她現在放鬆了下來,放掉了偽裝。
「我承認,我有做過很多事,但也都有其他動機。我那時確實,還很年輕,計劃比較粗糙。但這些計劃仍有奏效,也有一個目標。有段時間,我一直在收集情報、安排好棋子,開始了解這種系統是如何組合在一起。人與人之間的連結、彼此之間的作用力、人們所做的選擇以及選擇背後的理由。」
「而這是怎麼讓副總統被謀殺呢?」
「殺掉這麼重要的一個人,會讓一切開始作用起來。這種作用能讓我從不同角度看待事情,填補空白處。我需要做一些大事,大到足矣攪亂局勢,才能瞥見真正的大局,並填補空白。」
「大局。你又想談那些大事啊——和副總統或首相被殺這種事情同等重大嗎。」
「這次稍微更令人印象深刻一點點。無論如何,我都用那一招得到了我想要的情報,先是國內的刺殺致死,然後是國際的刺殺事件,觀察效果,並以全球為規模進行策劃。我被捕時,我也已經準備要採取行動。我也有幾年的時間思考、學習和提昇我自己。我策劃了逃獄,好保持我自己的理智,也要讓事情繼續前進。順便說一句,你們都不用謝我。」
純純女聳肩。
「我獲得了自由,我也具備了新知識,採取行動。推出我自己的時機很快就會出現,我現在也已經準備好了。我找到了失落那一塊拼圖,並將其,包括謎團和所有情報,都掌握在手中。他們的某些資產現在成了我的資產,我有基礎去做完全不同的事情了。」
「一個你還是在迴避的話題。」
「不論妳信或不信,那都不算特別違法呢。不過,假如妳打算拒絕我的邀約,然後第一時間就轉告妳的心上人,那我把一切都告訴妳,不就太蠢了。」
「我們都認識彼此啊,導師。您不會真心以為我只有這麼點能耐吧。」
「不,不對。我沒有那麼認為。」
「然而你就是沒告訴我啊。導師,你是在逗我。」
「我⋯⋯」
他的手機鈴響。兩聲高音,連續快速響起。
「警報?」維京人問。
「我可能高估了我的團隊隱藏我們的能力。」導師說。「小姐?」
白衣女子挑眉。「沒有立即的威脅。但很難說。」
他點頭,瞥了眼門口。沒有穿著動力裝甲的探員,他沉思著。
「我們會離開。」他說,「純純女⋯⋯」
他停頓下來。一轉身,但她不在那了。隱形不在她的超能力之內,可是⋯⋯
那件睡袍飛入空中,披掛在角落那印有龍騰的屏風上。她就在屏風對面。
「我看妳已經決定要跟來了。」
「我超無聊啊。」她從屏風後方說。「他們能給我藝術、美食、娛樂、劇院的陪伴,但我只要一個東西,他們卻不肯給我那個。」
「如果妳離開會引起騷動,讓他必須來追趕妳⋯⋯」
「我跟他已經玩完了。」純純女宣告。她從屏風後方走出來,穿了一件高領蕾絲洋裝。「那是他的損失。你要知道,我知道跟我交往過的男友運氣都不太好。我可沒那麼遲鈍。」
「妳是被咒詛了。」維京人評論。
她微笑,靠上她的梳妝台,凝視著一面橢圓鏡子裡的她自己,抓起唇膏略作補妝。「我不會那麼說呢。一段美好的愛情故事,總是以悲劇收尾,不是嗎?結果姑且不論,這本身不也是某種光鮮亮麗?我經歷過不止好幾段這種故事。我曾心碎過,但我比外表看上來的還更堅強。」
「所以俠騎逃過死劫了?」導師問。
「更貼切地說,他是跳出油鍋。」純純女一邊用梳子梳著她的齊肩短髮,一邊說:「唯一比我男友們下場更慘的,就是我的前男友們。真是太傷心了。」
她轉過身,化好了妝,梳好了頭髮,眼神中毫無任何溫暖。
「正如妳所說,這是他的損失。」導師評論。
她微微皺眉,但她的眼神沒有動搖,也沒有改變原先的冰冷。
「他們過來了。」他的學生說。「兩人。從我們過來的方向過來。」
「我們走吧?」他指了門。
他們離去。就在他們走進走廊的瞬間,走廊盡頭的門就被打開。
龍牙。裝備了動力裝甲、受過訓練的平民。
他的能力在這裡就成了個問題。他有培養過許多訊思型能力者和巧匠,但他們的等級很低,規模很有限。有一位只能在危險來臨前幾秒發出警告的預知能力者,就沒有多大的用處了。
雖是如此,這也表示龍牙探員們比他們更驚訝。這成了個腳底抹油的機會。
「我花了那麼大的力氣才降到安全等級一。」純純女嘟起嘴。「一下子就付諸東流了。」
「我還以為妳根本不打算回來?」導師邊說邊轉過一個轉角,說成了疑問句。樓梯間應該有被鎖上,但我們若能找到一間公寓房然後躲進去,我們就能溜走了。
「一個女孩當然想守護自己的聲譽。」純純女說。「就算那個聲譽只不過是『危險』,以及不是『會造成災難』。」
那些門和樓梯井都被封鎖的話,我們還有九條逃生路線。
「在我偵查區域時。」維京人說:「我聽到有幾個人對妳大放厥詞。傳出去的消息是,你在對其中一個獄卒拋媚眼時,也在用腳尖在地上狂蹭,他們就想讓妳回去『會造成災難』的等級。嗯,他們說的是『安全等級二』,所以可能沒那麽嚴重。危險和災難性中間會是什麽呢?」
「我認為最好不要說為好,以免冒犯我們的同事。」導師說。
「我也這麽認為喔。」純純女同意。
「若能讓妳感覺更好一點,我想他們嚴重低估了妳。」導師說。
「你這麽說真是好心,但我並不危險喔。那僅僅是誹謗和謊言。」
執著與自欺。那就是她特有的瘋狂?或者是,她比我想像的更擅長演戲?或者僅僅是因為她對自己說太多次這些謊言,說到她自己都信以為真了?
他們找到一間空房間,便輕輕把門關上。
導師伸手到他袍子的前面內側,拿出一個金屬圓盤。他把圓盤扔在地上。
燈光閃爍熄滅。那不僅是停電,而是公寓房和地板上傳來了一陣轉瞬間、劇烈的劈啪聲響。
傳送裝置沒有啟動。維京人裝扮的男人身上盔甲閃爍,然後一塊接著一塊地消失,暴露出那全息投影的性質——他只穿了一件及膝緊身短褲。
「他們比我們預想的還更機靈。」近乎赤裸的維京人說。
「開始干擾?」
那男人點了點頭,然後他的肌肉開始變形。
一個完整的人體滲透而出。
「希望這不是你的整個逃脫計畫。」純純女說。「如果短短五分鐘就結束的逃脫計畫,這樣丟臉的小伎倆讓我被調到另一個安全等級,我會非常惱火。我超討厭那樣惱火。」
「還剩下⋯⋯七個選項。」他說。「我確實有預想到這種事。這是一個不完全的封鎖,所以我們能稍微自由⋯⋯」
窗戶開始關閉。金屬百葉窗。公寓陷入一片黑暗。沒有燈光,只有從金屬牆壁的縫隙中透出光芒。
「這就是全面封鎖了。」他修正自己的說法。「還是有七個選項。」
「我希望,你真的知道該如何逃脫呢。」純純女評論。
「我說過我知道他們的安全措施。」導師猛然噴語。「這成是問題。我想,我提過的突襲封鎖對應計畫,在這時候就最為清楚了。」
「你的行動計畫到底是什麼?」
「我們需要持續避免被抓到⋯⋯」他低頭看了手錶。手錶卻停止作用。「⋯⋯持續某一段時間。不到五分鐘。不成問題。」
「不成問題?我們正在一個設施的正中央,這裡聚滿了已知世界中大城市的英雄欸。」純純女說。
「這不成問題。」他重複說道。
「我不相信你,這應該能被理解的吧。我可以對你使用我的能力。」純純女說。「但我根本不喜歡你啊。」
「弱能簡化這個過程,我也願意提供我的能力。」導師說:「但任何認識我的人往往誤解,認為那比任何事情還要更羞辱人。」
「這是表示我們很蠢啊。」她說。「或是太急切了。」
「我能理解,那的確能被這麼解讀。」
「我們被逮到就被逮到吧。」她說,也注視著那位前維京人分裂出他的另一個分身。「我寧願表現得乖一點,換到更小的牢房,也不想太過冒險到被射殺呢。」
「我們不會被射殺,也不會被逮捕。我對我會成功的計劃,確實很自傲。任何應急計劃,比較是追求靈活和便利性,而不是因為我的核心計劃無法成功。」
「你聽起來很煩躁呢。」
「妳當超能反派的時間已經超過十年,推動計劃,無論大小,都有著完美成功率。」導師說:「第一次的挫折,妳就會開始質疑自己的。」
「你是有被逮捕呢。」
「我是要轉換計劃。」導師說。
維京人的分身開始變化。一個變成男人,另一個變成女人,分別顯現出亞洲人和黑人外貌。第三個分身則不斷轉化,逐漸變成一個更為魁梧的男性形體。
他的真身則端出幾個圓盤,查看過正面反面,皺起了眉頭。
「有問題?」
「沒電了。我們若要戰鬥,那我會裸體戰鬥。」他說。但在他說出這句話時,分身們就開始長出衣服,衣褶從肉體中冒出。顏色也開始變化。
「對付有裝甲的敵人?」導師問。
「八成就無法擊倒他們了,但我能分散他們的注意。」
導師點頭。
「一個變形能力者。」純純女說。「我有沒有在你其他某個面孔時見過你?」
「我沒待過鳥籠。」維京人說。「剎批爾。」
「真迷人呢。」
妖精和羊男,導師想著。他沒有繼續細想。
「那兩人越來越近了。」白衣女子說。
「很好。」導師回答。「過來這裡。」
她過去。他能使他的能力強化,增加對象身上的超能力的提升強度,但她的能力最多也只算上微不足道。他想得到一個人的幫助,而不是使用一個廢人。他找到她時,她的精神早已破損,那是件好事——表示,她總體上會更加順從,同時也不會毫無用處。
她現在比較快樂了,他想著。她曾經迷失,現在她有了方向——即使那是他的方向也一樣。
那個剛生根的預知能力,比較容易被撤銷。他的感知觸及了無數種的超能力,這些能力以網格和排列在他的腦海背景中。
但其中也有著缺陷。各種問題。他能授予某個特定領域的專長,或特定主題的精通。諷刺的是,他就是這樣找到他的專家老師。將精通專長提升到超出理論知識的正常限制——這也是他製造出巧匠的方法。如果他對夠多的人施展超能力,將他們全派去處理一個任務,那從迂回的角度來看,他實際上就成了一名巧匠。在人力需求和最終產品缺乏可靠性之間有著權衡,所以他得仔細檢查每一個步驟,但他在各個領域都是低級別的巧匠。
他還能賦予豐富的精神超能力。感知能力、能提供視角的超能力,或以不同規則來活動的特殊天才。
而他給她的,就是那種能力。
龍牙探員走近。他們能穿牆而視,他們很強壯、堅毅,而他們也會身上穿戴的電腦贏得勝利。那些裝備無法被駭客入侵,也沒有任何便利的弱點能被擊破。
透過他維持著的連結,那位白衣服女人發生改變——她的超能力開始調適。千里眼。能看透小範圍內的一切的裡裡外外。
他完成調適,就從長袍裡拿出一個筆記本,遞給白衣女人。「地圖。標出那些我早些時候給妳看過藍圖時,不存在的人和任何其他東西。」
她在昏暗中開始畫圖,臉龐距離紙張只有一吋。
「在超能英雄中心設施裡,坐在黑暗中,機甲也正在朝我們逼近。」純純女說。「我發現我就開始擔心了呢。」
「妳說過妳不擔心的。」
「我是不擔心他們。我擔心的是,你跟我一樣熱衷。你已經有預料到了這些事情會發生啊。」
「我確實有預料到。」
「這表示你想要我,你想要我的能力,或者兩者都有。糟糕的是,你竟然願意冒這種險來找我。」
「『風險』這個詞彙暗示著結果可能無法達成。」
「結果永遠都可能無法達成啊。」
他搖了搖頭。「讓我用兩詞彙來平息妳的擔憂。」
「兩個詞彙?」
「斯德哥爾摩症候群。」
「俘虜愛上綁架犯。美女與野獸。」純純女說。「我一直都很喜歡公主電影呢。」
「我賦予人們超能力,我認為,成為奴隸是有種降伏的吸引力。讓自己麻木。有些人愛上我,就像酒鬼愛喝酒——某一種形式的愛。對你來說,這幾乎是一種防衛機制。」
「防衛機制?我愛上你,你得到了我的超能力的好處⋯⋯」
「一般來說,妳的男友們都沒有好下場。」教師評論。「獲得精神病或某種癡迷。不,我並不想抓走妳。那和我試圖達成的目標正相反。」
「你需要解釋一下了。」
他稍稍微笑。「到時候吧。剎批爾,準備好了?你還記得計劃嗎?」
剎批爾點頭。「我的記性很強。」
「我們來見見我們的對手吧。」導師說。
剎批爾點頭。他的變形分身帶路。導師落在後投,拿起傳送圈。
他們筆直走向那些身穿裝甲套裝的男人們。五人聚在一起。其他人則待在這片區域的其他地方。
「不好意思。」導師開口。
穿著套裝的男人們的武器瞄準他。只瞄準人群中的他。分身走近導師,提供了肉盾。
「在幾分鐘內,我的追隨者會執行我勾勒出的計劃。」他說。「他們會執行四項行動。你最該擔心的是一個牽引光束幾。它的位置相當近,它將會衝撞上這個結構,切出一個圓柱形、將其緩慢拉出。我敢肯定,妳小時候玩過這個遊——用木塊搭成的一座塔,然後把木塊抽出來的遊戲。他們會把這層樓的大部分體積抽走。一旦被抽空了,上層就會倒塌。其中一些重量會落在我們的隔壁建築。我好像記得,那裡有一家小醫院。」
「雙手擺到頭上,然後轉過身來。」其中一位龍牙探員說。
「操作牽引機的人都是前英雄。絕望到過來找我、無力付錢的假面,以及其他無辜的群眾。我不建議攻擊。我有采取措施,確保那種情況對所有相關人員來說,都會以糟糕的方式結束。」
「照做!」警官吼道。
導師轉過身,將傳送陣圈隨手丟到一邊,然後雙手抱頭。「現在,我知道你們在這一區域裡有船艇,準備攔截我們的逃脫工具。我知道你們到底有多少艘機體。而從這棟建築的人數來看,你們就需要每一套裝甲,才能及時疏散所有人。」
一名龍牙探員伸出手,朝陣圈噴灑強抑泡沫。
「每一套動力裝甲。牽引光束機所控制的建築部位會由我的逃生船回收,而我也會在那裡面。在那之後,這棟建築會倒塌。你們能嘗試阻止坍塌,但我敢保證那會有著昂貴代價。」
龍牙警探用腳後跟踩上他的膝蓋背側,迫使他曲膝。他跌倒在地。他可以聽到鐵鍊的碰撞聲響。手銬。
「另一個選擇很簡單。我知道有些英雄正在聽我們說話。可能是俠騎或傳奇。或許,是目空大師,因為,有人似乎能繞過我的駭客?如果你們停止干擾我的裝備,我和我的同事們就會使用角落的那個傳送台。我會離開,你們不必擔心我,這棟建築物也會繼續屹立不搖。你們能留下處理那些操作牽引光束的人。那就是我給你們的禮物。」
他等待,感到金屬手銬銬住他一隻手腕。龍牙探員繞過了他,俯視著他。黑色盔甲,盔甲內有著內建系統。氣氛不祥。
「純純女想走離開,而你們若想堅持,就得在法庭上見到我們,你們也不得不解釋你對她采取的安全措施。你們很可能會贏,但那會讓公眾知道,你們沒有遵守大赦的精神。這會是第一波打擊。第二波打擊?失去這棟大樓。那也是個,讓權力基礎要站穩腳步時垮台的可怕時機。在數千萬人經過此區域,或是從遠處看到這棟建築時,影響了他們。你不會想讓士氣受到打擊的。」
他等待著。第二位狼牙探員開始處置其他人。
導師仍跪著,直視那站在他身前的龍牙警探。那人的眼睛無法被看見,但有一角有個紅光在閃爍。導師繼續說:「第三波?就算你逮捕了我,也無法保證那會成功,我在其他地方,還有其他學生。如果我不在那裡照料他們,去到我把他們藏起來的地方,你就是在宣判他們死刑。你們什麼實質的好處都得不到。把我關進監牢,好吧。但那能讓你們得到什麼什麼東西?有大赦,你唯一能指控我的罪名就是非法侵入。失去這棟建築,數十條人命,聲譽⋯⋯就只是要阻止我?」
「你可能低估了你的重要性。」純純女低聲說。
「噓。」他說。「我在呈現的論點很有說服力,別來妨礙我。」
龍牙探員說話了。「我奉命要告訴你們,我們不和恐怖分子談判。」
「從數學的角度來衡量,你認為,我繼續獨自行動時會毀掉的生命,以及因著這一刻愚蠢抉擇而被摧毀毀掉的生命,哪個比較多?從感情的角度來衡量⋯⋯」
龍牙探員面具角的紅燈更快速閃爍。導師回頭一看。剎批爾和純純女被抓住,雙手被綁起。那位龍牙探員現在正捆起了分身。其他人則在監視著走廊。
閃燈變成黃色,然後成了綠色。陣圈墊子周圍噴出一團霧氣。束縛住陣圈的泡沫分解。墊子便滑過地板,靠著小輪子前進。
導師讓自己摔倒。肩膀撞上傳送陣圈。劈啪聲傳遍他的全身。
他出現在另一側時,他的學生們正在等待,把他拖走。
純純女、剎批爾和那位白衣女子依次跟著出現。
打理好自己會花一點時間。他的學生們在這片區域裡走動,掃描著他們身上是否有追蹤器或其他裝置。他們使用各種設備擾亂傳送器的位置信號,以防止有人追過來。
這區域在一個有著高聳天花板的寬敞建築,大部分空間都被一台機器所占據。沒有他自己的開門人,這是他能做到的最好的替代品了。他六十個學生在這片區域中忙碌穿梭,執行著各自的任務。
「我們怎麽過來的?」純純女問。
「我們有做我們自己的研究。」導師說。他一位學生切斷了那銬在他袖口上的鐵鍊。「他們必須使用那種套裝——要接觸純純女時,行動協議就是那樣。周圍的封鎖效果不包括套裝,因為在他們有假面時,套裝就必須以百分之百的功率運作。一旦它足夠靠近他們其中一人,這一邊的工作人員就能操作它了。」
「如果他們摧毀那個墊子⋯⋯」
「又一次,那會違反協議。妳不能射巧匠設備。最好的情況是妳把它們埋在強抑泡沫裡頭,而我也利用我對理龍的控制,找到了溶解強抑泡沫的配方。」
「你無法照顧到所有可能性啊。」純純女說。
「我的計劃會成功。」他一邊拍掉身上的灰塵,一邊說。
她的嗓音冷酷。「你若想要我的幫助,那也行。但別讓我被捲進你那些瘋狂的計劃。」
他頓了一下。
瘋狂,癲狂。
說到瘋狂⋯⋯
「我們的干擾人員在哪?」
「竜在十分鐘前就完成任務了。」一位學生回答。
「他找到了?我想看照片。我覺得自己像個要過聖誕節的孩子呢。」
「是的長官,正要叫出畫面。」
「沒有意外?」
「有一個意外。」那位學生直截了當地說,臉上沒有表情。沒有跡象表明這是毀滅整片大陸的失誤,還是竜殺了他一個學生。
「給我看。」
螢幕亮了起來。
竜是雇傭來的打手。行動現場是個寶庫,周圍畫面各處有著倒下的假面。隨著攝影機移動,畫面也隨之改變,顯示出竜的部分爪子。他高大到,他的手懸在他身旁的學生們的肩膀上。
那男人拒絕讓導師對他使用超能力,但他接受了冰冷、穩妥的現金,也讓一群導師的學生部下和他一同行動,確保工作有被完成。學生們身穿白衣,帶著他花不少錢買的裝備。除了他賦予他們的輔助型超能力以外,每人也有自己的能力。他們都很忠誠,只要他下令,他們會去死。
從某種程度來說,這個場景幾乎是場喜劇。到處都貼著警告標語,顱骨和交叉的骨頭刻入石頭,甚至還有黃色的警戒線。
竜無視了這一切。 他已經變身,突破了防線。
每個計畫都必須包含一場勝利,導師沈思著。他正在連勝之中。用上竜——現在使用這個男人——就表示他會引開更強大的英雄。
要碼竜從大局中被剔除,讓一個混亂元素被處理掉,要碼就是竜成功了,導師就可以消除一個揮之不去的疑慮,並睡得更安穩一點點。
他做了很多研究,命令他的手下找出影片,在能找到的地方就要把檔案挖出來。他讓他們搜尋,他自己也再檢查了一遍。
但是有根據的推測,仍然只是一個推測。
竜衝入最後一道庫門,撕裂鉸鏈,慢慢將庫門剝開,同時也繼續加熱金屬。
「他們沒派出一個重要的假面?俠騎?法爾奇利?」
「長官,他們距離都太遠了。」
在這個嶄新的未來之中,「遙遠」有了不同的含義——在另一個宇宙中,彼此之間非常有可能相隔了一整個世界。
「對我們來說是很幸運⋯⋯或是特別不幸,都要看這件事⋯⋯」
竜進入金庫時,他的嗓音靜止。攝影機照亮了金庫的內容物。
剎批爾留在較後方,雙臂交叉。
「怎了?」純純女問。
「那是個隔離區域。那是終結召喚者使用的武器。」
一把槍。槍身呈深灰色,有一層淺綠斑點的塗層,在一種材質被分解處就會融入外塗層。槍殼一側有個凹痕,那是羽毛劃過時留下的,但除此之外都完好無損。
希魔翮一次又一次地,保護過這個武器。他親眼看過,也查了影片,看到她不惜一切地以翅膀保護它。她大部分的動作都十分幽微,在戰鬥途中就使動作看起來更像意外,而不是刻意的行動。
她自己無法製造巧匠裝置。她必須複製附近的巧匠的設計。他已經找出了她複製的對象——一位現已去世的布拉克頓灣假面,也找出了他那些設計。
卻還是有差異。
他非常清楚自己可能正走進她的陷阱。他自己竜周圍,都有夠多預知能力者,而在這段影片裡,希魔翮就不該能對他們施展全力了,但她可能早已有所安排。雖然不知道她的目標是誰,但還是能知道,這樣下去會很糟糕。
這個武器在那場戰裡遺失了一段時間,之後,英雄們也決定盡量避免接觸此物,將其鎖了起來。
「拜託,請安靜。」
他周圍學生的忙碌工作都停了下來。
在寂靜之中,他能聽到身後的腳步聲。他、剎批爾和純純女以外,有人過來了。
導師頭也不回地說。「我想,你已經看過這段影片了?」
「是的。」女爵回答。
竜撕開就像撕開庫門一樣地,撕扯武器外殼。
龍的爪子碰觸到玻璃時,傳來一聲刮痕。
他扯下金屬,將其剝離,同時留著玻璃。
玻璃內有著液體。
起初,光線照在玻璃上,遮擋了其中的東西。
那是一個男嬰。耳朵很大,鼻子又大又圓。就嬰兒而言,長得不太好看。
那孩子一、兩歲了?加速衰老?希魔翮什麽時候接觸過,具備這種特殊知識的巧匠?骨鋸?
這本身就夠令人不安了。那個小孩巧鍋匠掌握了這種知識?
「這些就是你所說的大事?」純純女問,她雙眼睜大。
「其實,並不是。我有些懷疑,但並沒有想到『終結召喚者生了個孩子』這一個選項。」
竜用燃燒的手,觸碰玻璃,將其融化。水在接觸到他的爪子時蒸發。
「不好。」導師說。考慮到竜聽不見他們,事件也已經結束,這麼說就很白癡。但他還是忍不住補充:「不行。」
竜拉回爪子時,玻璃內的水已經變成深紅色,沸騰。
這頭怪物轉身要走,受污染的水還在他身後沸騰噴出。
「我不確定我是該感到鬆了口氣,還是非常害怕呢。」剎批爾評論。
「那個⋯⋯意外事件?」導師問。
「是在十分鐘後。」一位學生說。「他咕噥了幾句話,但我們沒有聽清楚。他只是在來回走動,我們的攝像機一直有跟著他。」
「那麼,就往前跳。」
影片往前跳。竜在一個黑暗樓梯井,被鋼筋水泥和鋼骨所圍繞,上方撒下光芒。
他踏上平台,爪子因為太長太寬,無法被鋼骨平台所容納,因此滑動著。
希魔翮正在等著。
竜和她一樣高大,他全身布滿鱗片。在這兩人中,她看起來更像人類——她全身蒼白,頭髮在風中微微飄動,難以捉摸。
他們倆,都是怪物。
「完了。」剎批爾說。「你可能把我們所有人都害死了。」
「她動了?她沒在休眠?她有攻擊目標嗎?」
我是不是讓終結召喚者再次開始行動循環?
「她返回低空軌道上了。」
導師點頭,但盡管過往經驗使他對世界上的恐怖習以為常,他仍不禁感到胃裡一陣翻攪。這沒有什麼特別意義。她又跑去休眠了,還是繼續等待?
還是她在做完全不同的事?
「我不明白。」純純女說。
我也不明白,導師想著,但他沒有說出來。
「她可能會再試一次。」女爵說。「在她沒有直接參與時,就很難說她會如何行動。」
導師點頭。
「你要做什麼?」女爵問。
「如果她要再試一次,我也會知情,並採取行動阻止她。我必須先讓其他人加近來。或許,也包含英雄們——從前任的錯誤中吸取教訓。一再做同樣的事情,卻期待不同的結果,那就是瘋狂,不是嗎?」
「差不多就是那樣。」女爵說。
「你說她會再幹一次。她是想做什麼來著?」純純女問。
「我也會找出那個真相。」導師說。「我希望龍沒毀掉屍體。幸運的話,英雄們不會為了隔離措施,直接把庫門封起,他們會檢查DNA的。」
「我可以去看看。」女爵說。
「妳要幫忙?」
她似乎稍微思考了下。「很可能需要幫忙。」
語畢,她便離開了。
現在她更像是一隻貓,走她自己的路,而不是一隻忠誠的狗。
儘管如此,她還是繼續待在他的陣營裡。至少目前是這樣。
他點頭。「對了。就這份工作來說,結果就是這樣?還有其他事嗎?」
「是的長官,竜有打來,留了訊息。」那位學生說。「我們勉強能聽懂內容。他說,如果你願意,可以把這視為違約。」
「付錢給他。這樣,未來雇用他的時候才不會遇到阻礙。」
「是的長官。侯爵也有傳話,說他今天隨時有空見您。」
「你有座標了?」
「是的長官。」
「我想,我是會過去。」純純女說。
導師點頭。儘管他很想休息,讓自己沉靜下來,但他必須繼續前進。「聖徒?」
角落的一名學生轉身過來。他花一秒,才擠出了回答所需的腦功能。「長官?」
「竜的程式。有任何變動?任何重要的改變?」
聖徒緩慢搖頭。
「你在想什麼?」剎批爾問。
他搖了搖頭。「只是有個想法。」
到底是誰擊敗了他的駭客團隊?目空大師沒那麼厲害。也不是他的團隊出問題,那就是理龍不知不覺地活躍了起來,並向他隱藏了這個事實。
偏執狂。
他和純純女走入傳送裝置。
侯爵坐在一棟避暑別墅前的寬敞臺階上。他身旁放著一壺冰茶和一盤餅乾。
「冰茶?」導師問。
「我選擇了一個太過溫暖的地方過冬。」侯爵說。「純純女。最近桃花運好嗎?」
她微微蹙眉。
「坐一下?」侯爵說,指了指樓梯。
導師坐下。坐在臺階上並不舒服,他也完全沒有變形能力。
「那麼。我們要先討論正事,還是要先進展一些無意義的閒聊?」
「幾分鐘前,我會選『正事』。」導師說。「但目前為止,我已經談夠多正事了。你的家人還好嗎?」
侯爵伸展了一下。他拿起一塊餅乾,也遞了一塊給純純女。「冰茶?你們倆要不要?」
導師抬頭望向天空。烈陽正炙烤著他們。「我接受你的提議。」
「拜託了。」純純女說。
侯爵慢條斯理地倒了茶。他先把玻璃杯遞出去,然後也給自己倒了一杯。「對了,導師,你若再提起我女兒,我就會給你做腦白質切除手術。」
導師點頭。「知道了。」
「用長針伸入鼻孔,戳入腦子前端,刮一刮⋯⋯我離題了。沒有辦法允許你提起她,然後不會聽起來像威脅的,所以我寧可你避開這個話題。」
「我是能那麼做呢。」導師說。
侯爵微笑。「而既然你問了,她是在向家人告別。」
「那是什麽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讓壞事終結。然後繼續,嗯⋯⋯做壞事。但我希望,她會選擇個好方法呢。」
「我假定,你就是她未來要做的壞事。那麼,你要重操舊業了?」導師問。
「你能別談那個嗎?」
「不行,因為我身負重任,我也沒真的離開舊業。我也懷疑,你有時間脫離現場之後,還能不能重新當超能反派呢。」
「我曾是牢房區的老大。那可不算不上是超能反派的假期啊。」
「但你已經拋棄了你的生意夥伴,在那籠子裡度過十一年,早已沒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
「我是立刻回去重操舊業。」純純女平靜地說道。「卻孤獨得令人驚訝。」
「這就是問題了。」侯爵說。「一個人能改變嗎?我認為,如果我要改變,我的女兒就會改變的理由。畢竟,一開始就是我的工作讓她被奪走。」
「但你要把她奪回來吧?」
「被說是自戀也罷。我是太過喜歡『侯爵』,不捨得和那個身分說再見。」
「原版故事裡,納西瑟斯是太愛自己才讓自己消損。」導師說。「那是一種人格異常。一種瘋狂。」
「奇怪的切入點呢。」侯爵觀察道。
「有錯嗎?我一段時間都在專注於大局,發現我已經成為其中一位最強的反派,我的計畫有了城郭,得到我想要的東西。我從不同的層級視物。我們的立場位在哪裡?」
「是人類全體,還是我們,我們個人?」
「兩者都是?」導師問。
「是你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就先告訴我你的想法吧。」
「你問,一個人是否能改變。我看我們、看我們交往的人,我就看到瘋子與怪物。那是我們每個個體,還是人類整體的本性?我能使用我的能力,組成一個團隊來調查、找出答案,但我不知道我是否會喜歡那個答案,我想要改變,改變可就容易多了,因為,無論結果如何,我都可以對自己撒謊了。」
「我推測,這個話題將會導引你的正事上去。」
「假面。在有關於賽陽的事情暴露出來之後,有個理論四處流傳,涉及到了所有超能力都是某個整體的一部分。我們已經有看到一些超能力協同作用時的毀滅性。畢竟,那就是我們——在某種程度上——獲勝的方式。」
「那多少不算錯吧。」侯爵說。
「我已經達到了我想達到的所有目標。我賣出超能力,我擁有財富,有一小支軍隊供我差遣。我也有敵人——從某種奇怪的角度來說,那也是我想要的,因為它保持著生活的樂趣。但我感覺,我需要為了更高的目標而奮鬥。我們能把那個整體拼湊回來嗎?至少,拼湊起一部分?」
「那就是你為什麼想要我過來了。」純純女說。
「每個人都想要某些事物。我想,有合適人選、恰當的組合與團結一心,我們就能實現我們最想要的。聯盟,但不是為了成為反派,而是要實現更偉大的目標。對抗熵,以及世界上所有的錯謬。剎批爾願意加入,但他想要的也很多。純純女,我想我不用問妳是否想要什麼了。」
「不用。」她說,似乎暫時分了心。抬起頭說:「但我不知道這有什麼幫助。」
「我們慣常於追求金錢和聲譽。」導師說。「為什麽呢?因為那是一種抽象上的力量,而你需要力量才能改變世界。我認為,我們能用一種更直接的方式來獲得力量。現在有個趨勢——超亞人類占據了掌權的地位。我們若更進一步?別管金錢和地位。我們隊伍中每一人,都能得到他們最想要的東西,我們強行執行這種合作協力,讓超能力結合或共享。我們就能將我們自己置於政府和軍閥之上。」
「所有人都獲得他們最想要的事物。」侯爵沉思。「我想不出更可怕的事情了。」
「不。但我希望你可以保密此事。」
「在你們開始建立你們自己的秘密組織,開始篡改那些本該被遺忘的事物時,我卻要保持沈默?」
「把這稱作職業禮儀吧?」
「說道禮儀,我感覺到你會去找我的女兒,讓她加入你的這個隊伍。」
「你的女兒已經成年。她有能力自己做決定。我本來打算稍後再提起她的。」
「你沒在說服我啊,導師。」
「我要給你提個議。允許我出面找她談談,她接受就接受,不接受就算了,她若不接受,我知難而退,另找他人。不管是哪種情況,你都保持沈默,我不會對你施展出敵意行動,但我無法保證我的合作夥伴也同樣禮貌。」
「嗯。我有個反要約。由我提議,就像你在這裡概述的提案,然後由她來決定。」
導師點頭。
「力量和控制啊。」侯爵說。嘆了口氣,然後咬了一口餅乾。
「你無法閃避了。」純純女問道。「你能在沒有魅力、無法威嚇,或以某種形式影響他人的條件下生活嗎?同時不讓其他人在某種程度上,為你服務?你一調情,他們就會這樣或那樣的反應。所有一切都是操縱。」
「我認為,這世上是有著極端。」侯爵說。「恰好說到極端⋯⋯」
「我想我知道你是在指著誰。」導師說。
「她擁有了一切,看看她最後落到什麽樣的下場。」侯爵說。「這就是給你上的一課,導師。」
這足以使導師停頓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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