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身處的場域,是在網際網路上,近年來我買書的數量遠遠不及這短短不到三十年的人生其他部分。對我這樣重度的網路使用者與參與者來說,文類的分野或所謂的「現實」,是非常模糊,甚至可能在一天之內天地倒轉巨變。
而且,有誰能確認網路上的「故事」是否為真呢?除非你真的能(以合法的方式)找出寫下這些故事的人,然後再一一確認所有故事內容的真實性。若做不到這一點,在只有資訊(文字)存在的網路世界,就討論不了「真實」的話題。
話是這麼說,週二所上相關的三場演演講裡兩場都是「非虛構」相關,或能說是「報導文學」的介紹。
沒錯,就只是介紹。不論是蘇館長或向陽老師,都相當配合了課程同學的需求或知識程度:前者,是提供《終戰那一天》的創作過程,講述其中的小撇步,還有許多重要的史觀決定、史料採集與運用設計、章節編排架構以及敘事上的小說體運用;後者,則就是報導文學概論。
但若要從論述的台灣時間軸來說,肯定會是報導文學在先吧,而且,向陽老師所提供的定義架構,感覺在研究與創作上都可以進行⋯⋯雖說他的論述有他自己的問題。相對而言,蘇館長的東西,就完全是創作方法論,我不確定台灣文學界對他們的那些作品,會有什麼樣的討論——有些時候,就算史觀論述完全遵照政治正確的道路行走,依然沒辦法引起回響呢。
・向陽老師的報導文學
演講有非常多東西,而有很大一部份都屬於「台灣文學史」常識。所以,大家只要熟讀《台灣新文學史》然後真的有去看其中提及的作品,再加上一點點論文或其他評論文章的閱讀,就能理解向陽老師的大半東西了。
而我認為最特別的,是他所說的一句話:
報導的文章,若在本質上不得不為文學,就會成為報導文學。
(我有改述,重點是文學性的出現以及在本質無法為讀者所忽略。)
向陽老師在論述上的麻煩處會是:我把問題丟給既定的文學性——或美學——框架,只要大家都同意了某篇報導的文學性,我就能將其稱為報導文學,至於文學性到底是什麼東西⋯⋯嗯,文學性就是文學性。
若不看這問題的話,向陽老師所提供的報導文學定義,實際上非常彈性而具備開創性、探索性的可能。
報導,換言之就是社會現象的報告,必須有實際上的人做實際上的現場採訪。也就是說,只要有「現場」,人類學者的報告也可以進入報導文學的領域——這前提當然是,他能觸及文學性呢。
這樣說來,Janet Cooke被普立茲獎退回的作品,也能算是報導文學吧:她並沒有「說謊」,而是「虛構」了人物,是用人類學者將眾多資料整合成一條敘事的手法寫成報導。這毫無疑問,有著文學手法在其中,而也確實報導了實際數個案例的真實情形。
我在演講問答時沒拿出她的案例來說,可是向陽老師認可了人類學者的「報告」這種報導的有效性,我可以合理推測他會認為Janet的故事可以屬於報導文學。似乎,只要有5W1H還有資料來源,就行了。
解決「現場」的問題之後,我認為,就可以進入「報導」或「報告」了。我想專注的方向,會走出台灣社會現象報導的傳統,而討論「科技新聞」或「科學新聞」——如果他們的報告,或科技科學新聞記者的報導,使用文學性的手法闡述科技發展或科學研究,這難道不也是報導文學嗎?
是啊。的確,就是這麼一回事。向陽老師因為他當初研究範圍只到兩千年,自然不會考慮這些其他新聞領域,然而,我看不出報導文學會終結的跡象——至少,他的定義框架目前打遍天下無敵手。
而要討論的癥結點,會是證明特定新聞報導的文學性吧。
・蘇館長的非虛構
如果你想作他的「創造性非虛構」,能參考CNF相關英語網路資料,而蘇館長非常推薦的書,最重要的就是《故事的製作》,其他東西看看就好。
說是非虛構,是因為《終戰那一天》他們真的沒「虛構」多少東西——所有書中事件、對白、背景等等,都有明確的文獻參考,而如果他們感覺不得不講述內心戲或其他文獻中所未提及的細節,則會使用較模糊性的字眼介紹,或直接說要引用虛構的小說來介紹這些事件、對白、背景等等。
換句話說,「非虛構」的寫法是綜合了研究考證的資料呈現、並以資料論述出你想說明的邏輯脈絡,再加上小說的故事性、戲劇性手法。
因此,就得去看小說怎麼寫成⋯⋯但對我而言,很多東西是早就已經知道的常識,各位想看就自行閱讀吧。
更重要的是,因為蘇館長他想處理歷史事件,自然而然,就得處理史觀問題。他在這方面,是使用戰爭理論、戰爭記憶理論,還有Judith Butler的書。他與課堂同學導讀後,確定他們想要前進的方向,才開始採集適合寫成故事的史料人物。
他自己也說,蘇館長是直接拿取終戰展覽的史料檔案成果——志工們已經整理好八十本書內容,蘇館長與同學們所要做的,就是決定誰的資料足以豐滿到,能拿來寫入《終戰那一天》。
至於寫法,蘇館長參考了Petter Hessler的書,取出八段式寫法——章節不可超過八段,八段之中的前中後(起承轉合的「起轉合」)比例可以是四比三比二或四比二比一,也就是將故事截分至八段左右,但不論如何,其中一大段都不可超出五章篇幅——來決定終戰前、終戰那一天、終戰後的敘述比例。
我的筆記就只有這樣簡單,但蘇館長不是文學出身,對他來說小說創作理論必須從頭學起,再加上這些史觀的導讀討論,我光是猜想他們得要找多少書本、導讀討論好幾個小時⋯⋯如果要孤身一人寫非虛構,恐怕根本是不可能像他們一樣,一年內完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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