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這本書非常不滿。
我的不滿有好幾個層次，我認為最重要的是《歸途 第一部：納席華》，沒能提供我韻筆的寫作參考值。我不確定這到底是子藝的寫作技巧比我以為的還要⋯⋯更接近我，還是我期待太高了。
實際上作者子藝很可能沒太用力思考寫作本體和寫作文字的這種事情，他單純寫自己想寫的東西。但後記中他也有寫說，九成內容是過去所寫，過了二十多年才整理出版——這在我眼中，是十足的惡證，也完全無法說服我。
子藝並非文學專業，他恐怕沒時間鑽研「寫作」這技藝⋯⋯話當然能如此說，但有什麼話無法被人說出口呢⋯⋯最誇張的是，我也不認為這是子藝的錯，因為我對《歸》的不滿意，還有許多其他層次。
・海穹文化與眾神水族箱，你們對文字以及閱讀的堅持飛到哪個異世界了？
一、我無法接受的排版
《歸》這本書是以日本小說常見的上下欄位式排版，看起來很美而讀起來⋯⋯非常糟糕。
我個人認為這種難受閱讀感的原因，十分簡單——中文資訊量可以非常大，但句構的設計受排版限制的話，會導致讀者難以速讀。此外，每一段至少有一條句子被這種排版方式截斷。
因為你一行只有十九個字，沒有足夠的長度讓你縮字距，便會截斷中文詞彙。看看我這網誌上的文章——小說之外的文章，因為小說我會優先音韻而非排版——有多少二字詞被截斷呢？
因為你一行只有十九個字，每一句都會拉成兩行，在我習慣速讀的形式之後，我就可以高速飄動焦點，幾乎是瀏覽內容，完全沒辦法被文字慢下來。而就算閱讀速度慢了，中文所成現的「段落」依然不及排版的視覺效果，難以使讀者察覺作者在分段、分句上的用心⋯⋯當然，這前提是作者有此用心呢。
除此之外，前段有許多地方的段首空格，是空兩個字，還有三個字。請問，這設計意義何在？我起初感覺子藝或許有設計⋯⋯但恐怕，我是誤讀了。
二、拙玉（低等級）的寫作手法，或說編輯之缺失
看完序章之後，我都想直接還書了⋯⋯難道沒有任何專業編輯稍微吐槽子藝的段落重點安排嗎？
或說，幾乎毫無重點、嚴謹明確架構可言的隨心所欲寫法，為何能被印出來？
泰瑞．普萊契早期的作品，就算看起來很「隨心所欲」，他那種寫法也是相當精細調整其幽默、其論述、其世界觀創作。但子藝的文字，讀起來只讓我感覺痛苦——重點到底在哪裡？為何我身為讀者會在意這個故事？這故事有衝突嗎？
我讀這本書，是因為研究需求⋯⋯若非如此，我連書評都不會想寫。
整體來說，我會將序章刪掉，第二章與第一章調換，第四章等回憶殺可以斟酌——這就是非常委婉地說：《歸》不需要這些篇幅。我身為讀者，不需要知道這些世界觀的細節。這樣算下來，半本書會被我砍掉，但這件事最扯的部分會是：版權頁並沒有寫編輯是誰！！！
（而說起世界觀內容，我會想問子藝大大：請問知道這些訊息，會影響我詮釋文本嗎？如果不會，那這些文字是調味用的嗎？如果沒有調味效果，如果不影響文本的詮釋，那麼，這些資訊是否必要呢？我會認為：當然，沒必要啊！我想看小說，又不是想看設定集，但就算是設定集也不能這樣寫啊！？）
李伍薰大大，如果你會ego-search的話，算我拜託你：用最低薪聘的編輯，仍然算是「編輯」啊！我讀半天就能做出這樣的建議，為什麼你沒辦法和子藝討論這些細節呢？為什麼要讓我看到你在製作階段的失敗呢？
就算是小資本額出版，也不能你一個人單打獨鬥做書系啊！以最低薪資僱傭我這種的大學文憑奇幻迷，都比自己一個人單幹好吧？拜託你了⋯⋯小說創作的一半以上心血，全都是編輯啊——沒有編輯這程序，何來好小說！？
讓我感到主角去死也沒差，看到一百頁才看見明顯衝突，看到兩百頁——接近整本書的一半——才發現故事核心衝突！？請你看看西方業界有誰會允許這樣品質的作品流入市場？這種劇情結構的比例，可算是接近純文學的結構了啊！要知道，純文學文字質量更高，架構設計更嚴謹，故事內容更「單純」——就算敘事岔出去講其他內容，那些都是敘事非常重要的一部分，不會有人像子藝這樣雜七雜八、全塞進網友號稱「簡單」的故事裡。
我的那個編輯提案，絕對能解決《歸》的無趣世界觀展現——《歸》並不是本爛書，但因為現在的呈現方式，我幾乎無法說《歸》是本合格的小說呢。
三、周圍的論述與評論，對《歸》的問題毫無幫助
子藝說，他寫這故事寫了二十年，我倒想問問：你為何寫二十年卻還在寫這種程度的作品？當然，這是他的寶貝，他寫得爽才是最重要。
我不是想指責子藝沒有能力。辦不到的事，就是辦不到；要我後空翻，我當然也只會翻個狗吃屎，沒有人會要求子藝寫出布蘭登．山德森那樣的作品。而這樣說回來，為什麼網友把《歸途》與《颶光典籍》比較時，都沒談到子藝糟糕的文筆？
故事的通順，衝突的呈現，世界觀與故事間應有的比例，這些基礎的寫作技巧都掉出台灣「古典奇幻」粉絲的眼睛外了嗎？
最近我覺得，台灣人失守網路小說是平台商和純文學政治力量綜合造成的必然結果，其背後大部分原因都是，台灣人自己不願意開發網路文學。類型文學自然也不在話下。
奇幻小說，或說著重世界觀創作的「正統奇幻」，不受大眾歡迎，當然是創作者們的錯——我們不願意寫，不願意進步。我們覺得吃飯比較重要（還請別會錯意了。吃飯當然重要，然而，吃飯吃到不願意在技術上進步？那麼，這種飯對我個人來說，吃了也沒意義）。
我很想說：子藝大大，你故事寄來我幫你免費看，算是弟兄們彼此扶持，但很抱歉，就算我肯收錢也沒時間做這種事呢⋯⋯雖說，我確實很可能會幫忙看啦。若這樣也不願意，至少，找你家附近的寫作同好——必須是認真追求寫作技藝的同好——彼此一個月，聚兩三次，幫忙看文催稿，不然就會生出《歸》這種作品呢。
・閱讀筆記：研究價值
這本書的出版時間非常值得關注，特別是將文本世界的異語台語化。當然，我不認為所有人都不會贊同這樣的選擇，但這依然是非常有趣的重點。除此之外，這本書裡還有許多非常值得關注的本土元素。
我們能以非常後設的角度來思考這種本土與西方的混合，而這種論點的支柱，就會是子藝在他網誌上的論述。
・結論與補充
我在最初講到韻筆，是因為我在「想像《血源詛咒二》」徵稿的一位參賽者的作品解說實況裡，看到韻筆寫作的重要性。我做為寫手，當然沒辦法像這位參賽者一樣掌握平面視覺藝術的創作技能，我只能以自己知道的走法，來探索概念藝術。
對我而言，《歸》並不是爛故事，也不是好故事，但他幾乎算不上小說，頂多是⋯⋯概念小說。就像概念藝術，其本質絕對不完整，然而如果你願意看過我貼上的實況連結，了解那份參賽作品是如何自我呈現時，你會發現就算是概念藝術，仍得說出了完整的故事。
有起承轉合，有世界觀的層層裹裹，有前作／場域的呼應與延伸，有獨特性格與創見⋯⋯更重要的是，他的參賽作品有非常明確的架構設計。
《歸》有架構嗎？有，但幾乎能說它沒有，或說子藝並沒有多想，亦可能是，李伍薰大大在這方面沒有提供足夠的支援——我選擇相信是出版製作過程的失誤，畢竟現代小說並非一人就能製作出來的商品。
這書讓我想起網路小說複製貼上的紙本版《機動風暴》，然而，就連《機》，也有意識到文字安排喔？子藝在後半段，能看出他的文筆絕對比序章成熟⋯⋯但，假使你都已經能好好寫小說了，為何不重寫序章？
如果要把這本書評為概念小說，我覺得，會是對概念藝術的羞辱。子藝第二部還沒出版，而我也絕對不想再使自己受苦了——等到他察覺說故事的方式，也就是「敘事」的重要性之後，我會再回來的。
而在那之前，還請放過我吧。拜託了⋯⋯真的放過我吧⋯⋯這書令我只能吸入苦痛盈滿胸膛、呼出虛無的絕望嘆息。
＊＊＊＊＊＊＊＊＊＊＊＊１２０２２年５月５日更新線＊＊＊＊＊＊＊＊＊＊＊
我現在才知道，李伍薰的海穹文化是單人出版社⋯⋯
所以說，所有這本書的校對錯誤、排版錯誤，以及海穹文化所有的日式上下欄版面⋯⋯全都是李伍薰大大的錯。而我真的得說，一行十九、二十個字真的太少了，現在我仍覺得讀起非常差勁。
當然真要說起來，他作為出版界的前輩，可以做他想做的書，這種生活狀態肯定是很理想⋯⋯但我若非為了寫論文，我是絕對不會想買他的書呢。更不用說，我不盡然認為他能夠做出使我滿意的故事，不論從創作或從編輯的角度來看，事實都會是如此呢。
節哀，節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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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１２０２１０５１８】
【子藝大大，別因為我這種「Holy fuck. This is bad.」的態度嚇跑啊。去看看我放在這裡的小說，你就會知道這種「新人」作品讀起來有多麽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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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夢（脂版，沒有評論）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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