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映泠然月

　　某天，課堂教授發現我們根本不確定所謂的「文學研究」的範圍到底在哪裡，就做出這東西，給我們這幾個弱弱的菸酒生增添一點知識補強劑。

　　因為他似乎只花一天的時間——相當隨性地——整理出他數年來的研究心得，你可以說，這或許只是「文學研究常識」，所以這不算什麼非常高深的東西⋯⋯這單純是常年閱讀文學論文的經驗談罷了。

　　然而，這仍是他的課程講義，就不好直接複製貼上，或是以其他形式重製。再說我也不認為想寫作、寫故事或寫小說的人會去在意「文學研究」到底在幹嘛⋯⋯但我能以其他形式，帶各位走過文學（目前的）各方各面

　　在開始談文學之前，我們必須搞清楚文學藝術的起點：

藝術／技術所達到的自由感或成就，往往會征服、壓制或超越物質限制。

　　所謂的藝術，是將有限資源下運用到狀似無限自由，並且讓讀者感受到創作的過程——讓讀者感覺他們有如與你一同創作。

　　這樣一來，文學只要仍屬於藝術，便無法與物質條件分開⋯⋯但文學作為語言與文化的表現形式，而緊緊深根於文學內的物質條件稍微有些複雜一點——會牽涉到語言學、歷史、地理等等人文物質條件。

　　文學的常見話題有以下幾項：寫作與天份，寫作者的身分，寫作的價值生產，寫作的社會因素，寫作群體的體制。

　　本文引號內容所強調的重點，都能以Google進行更進一步的探索——各位只要願意做功課的話，就絕對能學到一些文學常識，問題只有你願不願意學，以及你想學什麼。

．寫作與天份，會要談及實際的創作

　　談到創作，就不得不談到「才能」這種東西是否存在，或天才是什麼——天才是狀態嗎？是天賦嗎？是可以繼承的東西嗎？

　　若我們談論的東西是可以被人繼承，我們就應其稱為技術⋯⋯也就是人們常講的技巧與藝術——「技藝」。

　　繼承，是隔代或平行／同代複製的藝術成果——這話題就必須談到「原創」。原創到底是什麼？

　　寫作者為了取得他人技術，就必須「細讀」文本，進行「文本分析」。

　　天才與天才，彼此之間能否一較高下？這樣說，作品與作品能相互比較嗎？

　　要從模仿進步到創新，就得突破先行作品的障礙，或是接受其啟發。我們必須與作品進行對話，挑戰作品、顛覆先人。

　　如此繼續延伸話題的話，就能找出以下三項重點：
　　一，這種思路會產生所謂的先行者，或前輩後輩的先後次序。在宏大時間尺度的相互比較下，就會產生「經典」或「正典」。
　　二，天才很常彼此吸引，因此就會形成同儕、社群（俱樂部或社團等）或時代性的「文學現象」——這與前一點不同，較接近固定時代下的空間視角。除了共時性以外的另一個重點，是「比較」的這種行動會使相同喜好的人臭味相投，社團就是這樣成立，而不盡然是因為文人惺惺相惜⋯⋯因為文人時常不會惺惺相惜。
　　三，文藝思潮，往往是理論驅動，作品與論述共行、相互影響。這條思路走久了，能進行「影響研究」、觀看文本間的「互文性」，查看「場域」的互動歷史，如此建構出歷史上的，文藝思潮的活動、脈動。

．寫作者的相關研究，比如生命史，比如傳記

　　這在文學研究中，常被稱為「作家研究」。

　　從傳記來看，該比較能理解這種研究的話題：如家庭、教育背景或工作經驗。這看似很普通，但認真說起來，「傳記批評」也是文學史中十分重要的部分。

　　寫作者身分（identity）的複雜性，能引申出非常多研究潛能⋯⋯而西方學術界幾乎可說是，完全開發完這種研究面向了：他們會說身分構成雖複雜，但我們已能分出幾個面向來，如此一一分析：
　　一，種族、族群。這兩個東西不盡相同：西方主要是用帝國主義跟膚色主義來作為評判基準，但東方或其他民族的族群分界，會比西方的分法還要更幽微。
　　二，性別、性向，生物與社會的性別有多少可能性。這一面向的存在，就讓人必須作出相對應的、各種可能性的分析。
　　三，社會階級與經濟狀態。你可能會說這種東西太過現實、死板，但寫作時間會直接受到個人經濟狀態所影響。
　　四，國家認同，（被）殖民史——例如台灣史基本上就是台灣殖民史。以古代文明中心，如埃及，國家或民族認同往往會與殖民身分相關：你可以說君主的軍事活動是殖民體制的一部分，你也可以說在埃及成為霸權國家時，就可以明顯分出「我者」與「他者」間的區別，也因此能得知「國家認同」的來源了。

．寫作作為價值生產的機制，十分現代

　　談到現代時，就不得不討論某位，回顧統整「現代」的價值生產的大師了——馬克思主義。

　　「生產」，大都是指集體性的價值創造，而馬克思思想的本質是想討論經濟學——每個社會的經濟系統都各有不同，自然而然就必須考量到「寫作作為生產」時的所有脈絡與因素。

　　現代生產的背景就是國家以及國際關係。（你有注意到上文有談到國家認同在身分中的重要性對吧？）國際層面，以地球的脈絡來說，絕對會牽涉二戰、冷戰、兩岸、殖民、全球化、物流、貨幣政策等等因素。分成幾項較容易討論的面向來談，就有：
　　經濟方面，有市場與國家主導的兩種作法。
　　政治方面，如台灣有殖民政府、戒嚴、白色恐怖、解嚴、自由民主化、後現代的社群網站⋯⋯等等時期。
　　文化方面，主要是談政治宣傳與文藝政策。從國家或從特定派系來談都可以。
　　社會方面，有都市化、移民、人倫關係的變化⋯⋯我會說，從人口分佈的因素來看這個方面就較容易下手，因為人口分佈會直接反映人際互動的模式。

．寫作的多重社會因素會形塑作品

　　這個面向似乎很簡單明瞭，但仔細想想吧：社會跟作品這兩者之間的關係到底是什麼？

　　作品是想反映或回應社會現實嗎？

　　還是，作品與社會相互辯證？

　　或者是，作品以架空世界進行想像與模擬？（這一點是我自己加的，因為世界觀創作所處的領域並不全然屬於反映現實或辯證現實，而較接近「思想實驗」。）

．文學作為體制，是指學校等體制（institution）的軟體與硬體

　　由學校、科系、研究所來分配知識時，能夠自由分配的這種權力就是「力量（power）」的權力。

　　但學校之外，還有文學獎與輔導機制，如國藝會（國藝會聘僱的案件評審都會是文壇前輩，如此便能看出文學寫作的個人，也能將個人的力量或成績貢獻給體制系統。）

　　其他的機制還有：出版機制，包括學術單位、普通出版社、文學出版社，或國語文教育、通識教育、專業訓練等等機制。比如私家的文學教育機構——「機構」一詞是重點。個人是無法構成體制的。

　　放大到文壇來看，還有文學批評、評論寫作等專業。簡言之，就是常見的作品評論。

　　文學史的書寫以及文學經典的彙編，都會影響到眾人對文學的「認知」。最常見的案例，除了《台灣新文學史》等書，還有「散文集」、「小說集」等等主題式的經典化過程。

　　文學理論的建構——比如吳明益的某些講座——就可能會引起先前我們提過的文藝思潮。

　　對「文學」的定義，會直接影響寫作的實踐。比如，西方劇本跟小說都被包含在「書寫」的框架之下，但這兩個東西的文風、專業完全不同，更不用說遊戲設計在西方文壇批評之中也會被框入「書寫」⋯⋯如此，就會出現不同形式、「類型」的書寫。

　　學校會是大部分人接觸嚴肅認真的閱讀的初次經驗，因此，這些體制就會直接影響眾人的閱讀方法，這當然包括了個人、機構以及歷史上的閱讀方法。

　　打個比方。從古至今，眾人都以為陶淵明是非常赫赫有名的詩人，但現代也有少數人，認為他是個不上進的無業遊民廢人罷了——而這種閱讀法並不符合歷史上的閱讀視角，因大部分人在研究陶淵明的時候都會考量到時代背景，但只讀文本的讀法，依然是有效的讀法。

　　之所以會想寫這篇文章，或想寫「隨便的小說課」，是因為我知道中文寫作者沒辦法跟英文寫作者一樣，有一張借書證，就能徜徉於文學公海之中。網路上多得是這種，讓大學等級的文學課程免費開放、讓任何人都能踏入文學大門的人——

　　中文世界裡，可以複製這樣情況——讓游移在外的文化資本，成為創作者能夠自由吸取、取之不竭的工具與資源嗎？

　　我想，這是非常困難。即使有中國哲學書電子化計劃這樣的資源存在，華語的網路上，又有多少人會像ＹＴ影音散文那樣談論文學呢？文學自古以來，都是資產知識階級的玩物，而我希望，各位如果想讀文學、想寫作的話，這篇文章能讓各位一窺文學版圖的樣貌⋯⋯

　　你可能需要收集更多圖書證呢——除了台北市立圖書系統這樣龐大的館藏外，你也會需要台政清交，其中一所大學的圖書館證，這樣你就能自由穿梭於文學場域了⋯⋯是啊，這會要求你住在北台灣，可是現代文學的閱讀與寫作，目前狀態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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