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映泠然月

　　我這週應該要寫小說，還是跑來寫哲學。明明我的專業僅限於寫作，近來覺得連「文學」都勾不上邊了，現在也仍寫著毫無專業素養可言的網路文章……

　　總而言之，我就是想寫超現代主義。Metamodernism, motherfuckers!

　　我在這裡有寫過超現代主義的「大概」定義。哲學專業的人看到的話，肯定會覺得這個大概，也太大概了，基本上說是抄襲Wisecrack也不為過。雖然我能明白，哲學使用和抄襲之間的差異，以及如《超譯尼采》那樣麻煩的「詮釋」，我仍想試著用用看超現代主義。

　　順便獻上幾個我覺得可以參考的影片：MXR、屁弟派影片集。

哲學的本質

　　之所以從這裡開始，是因為我不小心看到Steven Pinker和一個人討論左翼和哲學的一小時訪談影片，他說到第一原則（First Principle）的侷限，然後我還看到那個電視節目內容的簡介新聞，說哲學是為了讓船上的人航行得更穩固，不能拉人上船。我有些想法和反思。

　　首先我得說，我同意品克（沒錯，我把他的名字翻譯成品克）的說法。哲學的對象雖是人，但它處理的永遠是語言，更精準來說是字詞定義，然而語言本質所允許的模糊性，並不允許針對某些十分基礎、所有人都在某種程度上都明白並且有共識的字詞，進行解釋。

　　換言之，哲學有所限制，和其他所有人類想出方法一樣。那個我所看到的電視節目內容總結新聞一樣。不過，我想更進一步推展，肯定早已經有其他人和我有同樣或類似的想法－－哲學作為語言、文化研究的一支，是古人和現代人認知世界的重要工具之一，它描寫的是「個人的真實與信仰」，也就是「現實」。這也是為什麼尼采偉大，同時也很可悲。

　　如果我們需要一套系統來處理世界的紛紛雜雜，或者處理自身所暫時無法處理的問題－－透過思索，也就是哲學；透過藝術，便是創作－－那這系統就必須與世界直接互動。我認為，哲學必須反映真實，不然就是自己關在小書房的知智自慰罷了。透過實踐、觀察、修正，來完善自己的哲學理論，並挑選詮釋的版本，來拼湊出自己理想的樣貌（看，我還是有在學習後現代主義的）。

　　將現實抽成抽象，然後再將抽象套用到現實。然而，人們真的是這樣看哲學嗎？不是吧？我常看到許多人將「主義」大字丟來丟去，不考慮前後文，也不考慮使用者差異，就好像想出這些哲學的人不是人，而是捏造出某種彷彿魔法般空無概念似的。

　　哲學並不是這樣運作。

　　如果沒有實踐，所謂的哲學，就是自我安慰。作為工具，它離不開現實世界，而作為將人們的行動、思想劃分界線的壁壘疆界，它也是一種世界觀。所有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觀看世界的方法、界線是種規則，有規則就有利用規則的人，因此變產生腐敗。

　　如果我們不將哲學套用到存在於現實世界的文化上，真正瞭解人－－而不是瞭解規則－－我們才能正確地使用哲學。

　　這樣說來，知智金字塔的最頂端，是名為「人」的最終謎團。那麼，不是哲學的超現代主義，又和我們現在的世界有什麼關係呢？

無法說明，就只是……太棒了！

　　英文字awesome，有著「令人敬畏」、「使人驚懼」的意義，表達的是一種情感、體驗。超現代主義也是如此：如果我們十分認真地做一件完全不認真的事，讓它看起來完全不把自己當作一回事，但又能看出我們的用心、苦心，那麼，我們到底是認真，還是不認真呢？

　　其中的誠實、真誠，或者任何創作者想讓人體驗到的情感，並非虛假。即使後現代主義會說，虛假與真誠並沒有本質上的區別，將所有意義打散、消滅後的情形，與原本的井然秩序都一樣，超現代主義則是對這種崩解比出中指，大聲罵幹你娘，我就是要這麼做！

　　抖音在某種程度上，正是這種奇妙的文化產品。

　　我還記得當初一直在手機版YouTube上看到它的廣告，大概是因為抖音是大陸起家，以為臺灣人自然會喜歡這種Snapchat風格的半抄襲產品。雖說大家都知道Snapchat充斥了色情，只有青少年會用－－感覺不意外－－但抖音行銷方向，製造出了現在的超現代主義怪物。

　　抖音的廣告大概都這樣：「有趣的人都在抖音上」，然後有相當好笑的少年，做著少年會做的奇怪傻事。隨便找個點擊數很高的抖音模因的編輯綜合影片，你就能明白了。

　　不管是多個影片的合作，或者是完全搞不懂在幹什麼的影片。很好笑，很有趣，完全超出常識又不像Filthy Frank那樣直白、刺激地冒犯人。

　　就像我和室友，曾經穿上浴衣、拿著武士刀、戴上白色馬頭面罩（被我稱作白馬騎士，口號是「雖然是白馬，也是個騎士」）然後舉起油燈型手提燈，在宿舍深夜巡邏、突襲其他同學的寢室。

　　這有什麼深刻意涵在內嗎？沒有。

　　但好玩嗎？超好玩。

文明（快感）的終結

　　如果說，這種橫跨認真和不認真的作品，被今日某些哲學研究者劃分為「超現代主義」，並不代表以前的人沒有產生這樣的思想，只不過是因為這個疆界在近十年來被畫出來了。

　　說起文明（快感）的終結，這想法的起頭在於抖音上的內容可以說是，將合宜、端莊、是何等概念完全丟出窗外。一八年Joji正式將Filthy Frank系列結束，而哈林搖早已成為網路概念的古早歷史。一九年，抖音完全穩固了這個平台作為怪奇內容發表處的名聲。畢竟當青少年無聊、無事可做，看到有其他人搞怪時，自然也會有各種各樣的想法想添加進網路模因裡。

　　最近我看到中國說，要取締抖音上的「有害內容」，想起那個不怎麼有名的日本漫畫《有害都市》。我不明白不享受抖音作品，不參與模因的產生與傳播的人，為何自認能理解網路文化，這對我來說真的事個謎啊。

　　但說回來身為「圈內人」，又有誰能清楚明白地說，一個看起來超級中性的啦啦隊裙黑髮女孩能紅遍全世界，或全沒手指的肢殘加入諷刺肢殘的影片列，這些影片到底有什麼意義？為什麼有人想看這種東西？為什麼，我們看了會覺得好笑，然後即使知道這沒什麼笑點，有些時候感覺冒犯人、被冒犯但還是笑了？

　　抖音和Filthy Frank挑戰的極限完全不同，蛋糕三部曲和抖音上的霸凌挑戰完全不同領域的格局、常識。就好像脫口秀，開變性人、同志、各種宗教、人種歧視、文化的笑話，無比真實又令人捧腹無法自已，認真地完全不認真，或者相反的，超現代主義。

　　在一部影片「『克蘇魯的呼喚』，洛夫克拉夫特，以及為何恐怖總是反動」中，作者談到洛式恐怖有種完全超出規格的性質，正因為它描述著完全不在我們的概念框架中的東西，當我們意圖理解時，便特別恐怖。

　　以前的電影故事，只要給演員化點妝，或穿惡魔布偶裝，人們便感到恐怖，因為宗教概念中的訓練，便是將聖潔與褻瀆明顯分開，人們被訓練成只追求聖潔，被教導要避開褻瀆。可是這一概念的恐怖被人忘卻。喬治．巴代伊的色情論，德希達以及瘋狂法國人的後現代主義，種種的解構將社會疆界拆得所剩無幾。或說西方的言論審查，大學環境的自由風氣的劣化，左翼自我消解式的憎恨，《進擊的巨人》的法西斯正當化……等等，自由到底是什麼？快感又是什麼？

　　在那部影片中，作者也提到「疆界的突破」一直以來都存在，以前的藝術家不管其他人怎麼看，創作出完全無法被社會語言所束縛的作品。他舉的例子是「Triumph of Death」、「The Garden of Earthly Delights」，我認為還有「Island of Death」、「戴珍珠耳環的女孩」這種，不斷挑戰認知極限的藝術作品，處及某種非常、非常深處的東西，徹底扭轉人們對於世界的認知。

　　我不認為中國遮蔽抖音作品，或任何形式的審查制度，對藝術創作有多大幫助，我不同意他們的正當性。然而，讓抖音繼續發展的話，我們什麼時候能碰觸到人類文明的極限？這樣的快感，或者像影片中人類對於恐怖的認知，我們距離人腦能承受的上限還有多遠？

這不是文化批評，只是迷了路……

　　在《聖經》的開頭，神按照自己的形象，創造的有形、有限制的人類。人們常問：如果神真是萬能，他能創造自己舉不起來的石頭，或者另一個神嗎？

　　這問題滿蠢的，因為祂已經創造過了。祂沒辦法讓所有人類都愛祂，也給予人類自由意志做決定。

　　而在《聖經》最末，暗示了時間的終結。這宇宙中，所有東西都有終結的一天，死亡是真正的平等，也逼使人們思考然後產生哲學，創造出似乎已經存在但仍是新的東西。人類種族也有終結的一天，我們的文明史終究不過一萬兩千年。

　　在這個人類將要收歌星辰黑洞的准宇宙紀元，任何創作者都能明白，我們對於人類心理、生理的瞭解，足夠到能創造出，能夠刺激每個必須刺激的地方的娛樂。

　　有種遊戲種類叫4X：「eXplore探索」、「eXpand擴張」、「eXploit利用」、「eXterminate根絕」，描述了某些程度的人類文明必然發展。當然，不是所有人都認為最後一個「根絕」階段，是正確的描述，但我追了滿久的毒品相關訊息，大學時也瞭解了情趣玩具的種類和發展，在網路上混久了也明白第三十四法則的強力，再加上抖音，和最近的恐怖文類、電影的發展……

　　伊隆．馬斯克曾發表聲明說，正在研發非侵入性的大腦功能擴張。如果有一天，我們真觸極了文化發展的極限，然後要透過科技「進化」，那樣，我們還算是人類嗎？

　　到底，人類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