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非常粗淺的地緣政治、政治學、歷史考據的綜合看法,如果有興趣的人,可以更細緻鑽研。而我在此,是從網路文化論述裡,以購物車主義的形式,來討論奇幻世界的世界觀創作。
如果你覺得歷史資料很難讀的話,你可以直接觀察現實生活——「世界觀創作」這種東西,大都是使用地球學術界的理論或紀錄來進行延伸。就算是百分之百原創的案例,也是由人類想像出來的,所以先研究「人」,總是不會錯的。
這也是個非常簡短的討論,實際上的用法有各種千奇百怪。
若我有搞錯哪些部分,歡迎留言補充。
馬丁爺《冰與火之歌》裡光頭諜報太監瓦里斯,曾說過這個謎語:
「在一個房間裡,坐著三位偉人——一位君王,一位祭司,還有一位帶著黃金的有錢人。在他們中間佇立一位傭兵,他是位平民出身、毫無優秀智力的平凡之人。每一位偉人都吩咐他斬殺另外兩人。『動手吧,』君王說:『因我是你的法定統治者。』『動手吧,』祭司說:『因我以眾神之名命令你。』『動手吧,』有錢之人說:『然後這所有黃金都歸你所有。』所以告訴我吧:誰會存活而誰會死去呢?」
瓦里斯這個寓言兼謎語,是為了闡述「權力」的幽微性——就我所知,政治學會說所謂「政治」就是「分配權力的權力」,而在不同情況與環境裡,這種政治權力就會採取不同的形態,但不論如何,權力都不像魔法或物理的電磁力、重力、強弱作用力那樣有實質的存在。
更有趣的是,瓦里斯是選擇「官士祭商」四大職業型態。
在要思考世界觀的創作時,我們就必須問:為什麼他選用這四種職業,而非其他的分類?原因非常簡單:因為人類文明所有能統治他人的職業,就只有這四種。
不論是原住民文化,或是高科技未來社會⋯⋯只要你還是「人類」,文明型態沒有超出我們的歷史肉身,然後你的社會結構裡會有一位——或一群——統治者或君主,這些統治階級就只會座落於這四種可能性。
官(Bureauract):創造出其他人必須遵守的規則。藉由規則來指揮他人的行為。
士(Warrior):進行暴力活動,遊走於異常、特殊的互動環境。藉由破壞、掠奪與威脅來指揮他人的行為。
祭(Priest):引領至高意義的追求,以及神秘體驗的崇拜。藉由崇高的壓倒性體驗來指揮他人的行為。
商(Merchant):創造、導引與累積社會的價值。藉由價值的流動與停滯來指揮他人的行為。
「戰士」治國是指,國家/部落主要以軍事行動作為「生產」、增加價值的活動。西方研究者經常舉例的歷史案例,八成會是羅馬帝國。如果你將「價值」還原到物理的基礎,就會是「太陽能」的積累;帝國掠奪周遭地區的穀物,或人們在吃飯之後所做出的種種產品,就是太陽能直接轉換而成的產物⋯⋯但是太陽能的累積有明確上限,因此帝國的軍事擴張,肯定會碰到耗盡太陽能庫存的那一天。
你或許會認為,美國跟石油的關係也會跟羅馬跟太陽能一模一樣,但美帝的計謀更為複雜——如果你想知道美國如何取得全球霸主的地位,你可以從「美元如何取得全球經濟的絕對優勢」來找資料。我個人會將他們分到「官僚」的那一類,但他們也絕對有一些「戰士」跟「商人」的成分。
戰士跟祭司的合體,就是歷史上經典的聖騎士軍團,就我所知,某些案例在某些時期,幾乎可以算作權勢階級的「銀行」。但若宗教勢力漸微、軍事行動的投資報酬率降低,在騎士團無法暴力脅迫金主的情況裡,他們終必式微。
台灣與中國——某種程度上加拿大也是——地主治國。意即,這些地區的GDP之中,房貸融資佔有非常高的比例。金錢就是要拿來用的,但如果你不斷將錢注入不會有持續生產,你就無法提供產品,經濟就會逐步陷入停滯,逼迫更多人成為地主。
賽博龐克(Cyberpunk)的誕生,並不只有全球企業的掌權這樣簡單。賽博龐克的所有基礎都是建立於私兵的壯大,現代軍事企業獲得更多資本,開發更多武器跟戰術、戰技,訓練更多能使用最強武裝的人,就會讓更多政府想要僱傭私兵,讓私兵勢力更加壯大——他們不必整合成跨國企業的規模,但必須要能對全球大國造成國安威脅。私兵不只接受政府契約,他們會加入超大型企業,或是特定民族的分裂主義團體;如此長久衝突之後,國家的結構會逐漸缺少任何身分上的意義,企業能逐步控制人民生活的各方各面,你唯一在這種社會裡取得力量、權力的方式,就是成為「邊緣行者」,或是加入企業的行列。最後,賽博龐克才會「商人」治國的形式。
祭司治國⋯⋯嗯,就是天主教教會啊。
現在,我們就要來討論「例外」。或是說,人類社會的理想、不符合「官士祭商」的例外情況。
民主社會在回答瓦里斯的謎語時,會這麼說:「去你的君王、商人跟祭司,沒有人應該奪走他人的性命。」
如此一來,四方會成為僵局,政權會在和平(不見血)的規則下轉移——沒有人能進入這個完全主宰他人生命的位置。
這種回答幾乎等於沒有回答、拒絕回答,它無法阻擋任何一方的人馬奪取政治權力;換言之,民主社會依舊會由官士祭商掌權,選舉大多都是如賽馬一般的運動娛樂。這種回答背後的人道主義也十分明顯⋯⋯然而,並不是所有人都同意歐陸中心思想的「人道」呢。
另一個例外,是共產主義。共產主義者會這麼說:「在革命之後,資本主義者會被推翻,我們將不再有金錢異化我們的生產;政府將會被推翻,不再有人仰仗那些武斷的階級制度來指點我們如何生活;宗教是精神鴉片,我們不會再有祭司;革命勢必會流血,然而暴力無法為我們帶來生產,士兵總得回家種田工作。」
這樣想,似乎很美好,對吧?但問題來了⋯⋯馬克思從不支持國家主義/中央集權(Statist),換句話說,你或許以為共產主義的地區會有一個官僚體系,待在所有事物的中心,分配所有資源——那種作法你依然會有一個「政府」,有政府官僚就會有階級體系,有階級就不是共產主義。
這樣一想,共產的社會應該只會生產人民想使用的東西,將「生產」回歸於「勞動者」,我們就沒必要進行過於複雜的生產,比如太空產業⋯⋯除非所有人都想上太空。
而這就是我認為共產主義最大的問題:共產(Communism)當然做得到,但問題是,你能維持多久的共同體(Community)的想像?為什麼我們要在寒冬暴風之中,將電送到幾百公里、好幾座山脈外的社區?難道我們不該先著重我們社區裡的工作嗎?
如果當年的革命分子回鄉、大家仍活著時,我敢賭他們絕對不需要多想。然而,再多三十年呢?再多一百年呢?如果榮耀的革命變成眾多傳說的其中一個故事,你該如何說服人們持續交流?持續這個共同體的身分?
如果這個社區成長、成為超大型都會,城南口音與城北不同,那麼我們得對孩子說起多麽復雜的故事,來講述這層層堆疊的複雜共同體呢?
這種「革命故事」,會完全不同於官士祭商的框架。首先,我覺得這種操縱身分的敘事並非「做不到」,而是帶著比民主社會人道主義還要更重的期待/妄想:共產主義者以為,人們能彼此信任,而且這股信任可以持續無上限成長。我不知道為何他們會想在日本跟中國做這種工作,但考量到東亞社會的「信任」至今依舊差勁無比——企業框架都是以家族為主要的信任基礎——共產主義就不可能實現了。
我們只能期待西方的無政府主義社群,成長到可以跟資本社會抗衡的程度。
其次,我們完全不知道共產主義真正成功扎根、開始成長之後,我們到底會如何對下一代講述「共產」的故事。
我覺得,可能的答案非常簡單:那種故事就跟其他經典戲碼一樣,講述團體的分分合合、爭紛歧異以及醜惡鬥爭與妥協。《蒼白(Pale)》幾乎就是這種故事,不過它的背景是在講述現代低奇幻的魔法師社群、怪物異者的生活,以及他們是如何經營他們自己的社群/共同體。
換言之,共產主義的故事,跟奇幻常見的官士祭商、中世紀政治,幾乎不會有多少不同。不同的,八成只有這種幽微的意識形態差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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