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映泠然月

在開始之前小小嘴碎一下：Limbo的設定很簡單，只有世界觀和魔法兩大部分，雖然簡單易懂可是卻意外地很刁鑽呢= =如果有看不懂的地方，請去「Limbo小字典(1)」。雖然我覺得本傳比前傳還要好看十倍，而且看過前傳本傳就會少了很多樂趣，不過我決定還是先寫前傳。

Limbo前傳(1)

　　剛起床時，發現自己倒在一堆羊皮紙中，眼前凌亂的字跡、筆直縱橫的線條、細碎的複雜符號，頓時讓我以為自己還陷在迷亂的夢裡。

　　「一定要找個時間整理一下設計圖⋯⋯啊，還有行李！對了，食物怎麼辦⋯⋯唉，還有好多事情等著處理呢。」

　　抬起頭時，倒在身上的紙堆「嘩啦」地灑落下來，寬敞的工作室中四處都散落著紙張還有幾乎被翻爛的書卷，唯一一個空曠的地方是我拿來畫大型設計圖的工作平台。

　　草草整理一下身邊的草稿之後，隨意拿幾塊煙熏肉充飢一下。

　　然後到屋頂上去，伸伸懶腰。

　　這裡勉強算是繁榮的村鎮，位於鄰薄大陸中央的交通樞紐，來自大陸各個地方的商人通常都會經過這裡休息買賣一下，然後再繼續前往目的地。如此來回，大量的資金便會迅速流動，這個城鎮就是靠這個養分長大。

　　在城鎮中央有個大型的紅磚噴水廣場，平日是零售商人交易的場所。只要在廣場旁邊的市鎮中心申請，就可以在那裡佔一個位子做生意。聽說在某些節日，廣場上會舉辦慶典，夜晚時會發動特殊的火焰魔法，很多人會來觀看那個魔法表演，應該是很漂亮吧？

　　廣場外側是大型商會的據點，再往外是豪宅區、平民區、農田和牧場。不過我所在的地方都不是這其中的任何一區。

　　這裡是城鎮之外的商業區，擁擠的馬車流還有行人、攤販叫賣的聲音、人們的勾心鬥角，一點都不輸給城鎮。但是，能夠住在這裡的人都不是「普通」人。

　　之所以在城鎮外，是因為這裡的人所提供的商品絕對不是市鎮中心裡的那些官員和他們的高尚法律可以接受的。

　　這裡是黑市。

　　贓物、奴隸、黑金、違法藥品、禁忌卷軸、假證件，這些東西在這裡是時分常見的事物。

　　不過老實說，我不喜歡那些東西，我是不可能做那種危險的買賣，更不用說魔法相關的東西。

　　我是「機關屋」。

　　——今天是地獄曆⋯⋯三千五百五十五年初月十四日，嗯⋯⋯從那次之後，應該過了十年了吧？

　　我回憶方才的夢。雖然我不怎麼喜歡想起那個回憶，不過自從發生那次事件，我的運氣就開始好轉了。

　　我拿著那個少年的魔飾去黑市交易，沒想到那竟然是當時非常罕見的帶屬性魔飾，而且還有威力強大的高純度魔力，雖然當時還不懂得如何討價還價，但足以讓我賺上一筆。

　　接著我就用那些錢買了夠我吃兩個月的食物，勉強過了骨血河氾濫期之後，我就開始了我的「機關屋」。

　　搬到沒有人認識我的城鎮後，我開始做幫忙當地勢力做一些防禦性的機關。沒想到我在這方面真的滿有天份，受人重用又賺了不少錢，然後我便邊研究著機關，邊過著半扒手半匠師的生活。

　　直到如今，我終於能夠有一家自己的店面！

　　回想起以前的經歷，總覺得自己運氣真的挺不錯呢。

　　穿起了方面行動的黑袍，帶上幾個製作簡單陷阱的工具防身。我每天早上都會去附近的市場散步一下，不然長時間坐在椅子上身手會變得遲鈍。

　　「嘿！機關屋，早啊！」

　　我鎖上門，確認防止小偷入侵的機關運作良好之後，對面的胡渣大哥懶散地跟我打招呼。

　　「呦！情報屋大哥，早啊！你今天還是一樣無精打采呢！」

　　他懶洋洋地趴在二樓欄杆上，抽了一口藍色的煙，隨便擠出一個不像樣的笑容。他的黑眼圈還是一樣濃密的像石油一樣。

　　「有什麼免費的新聞嗎？」我問。

　　「嘖！你這小鬼，別壓榨我這個快要失業的老頭啦！」

　　「咦？是嗎？快要失業的老頭還抽得起一根市價兩千金幣的東海雪茄啊？」

　　他吐了一下舌頭，露出頑皮的笑容：「東市似乎來了個很有趣的人；北市的硫磺大減價；市鎮中心今天有特別的討論會；至於你感興趣的鋼匠嘛⋯⋯」

　　「怎麼了嗎？該不會因為煤炭的價格增加所以不幹了吧？」

　　他挑了挑眉毛，裝出驚訝的神情：「哦哦，你知道這兩天煤炭的市價有上漲趨勢啊？」

　　「雖然跟我沒關係，但至少我有在吸收新資訊。」

　　「乾脆你來幹情報屋好了，我有點不想幹了。」

　　「難怪一大早就在抽被當作藥用的東海雪茄⋯⋯你一定要給我好好做下去啊！」

　　「嗚嗚嗚～機關屋欺負我啦～」

　　「裝可憐也沒用，不會有任何人同情你的！我走啦！」

　　「哦～一路小心⋯⋯對了，勸你最好別再去『那座山』了噢。」

　　我把他那慵懶的嗓音拋在後頭，前往最近的市集。

　　彼此以職業互稱，是黑市的慣例，因為除了有品牌有勢力的人之外，很少人敢用真名面對可能隨時化身為餓狼的顧客。尤其是情報屋這種危險的職業，名字對他們來說可是非常昂貴的商品。不過我的原因比較特殊：我沒有名字，所以就拿「機關屋」當作代替名字的稱謂，不知道為什麼，我也覺得這樣挺不錯的。

　　雖然是早上，但是已經有不少人開始討價還價地做起生意來，一兩個攤位傳出了不小的吵鬧聲。送貨和信件的小孩子們穿著咖啡色的髒衣服穿梭在街道巷口，手上拿著一包包的包裹。

　　——從情報屋那取得了不少有用的資訊呢⋯⋯市鎮中心大概是要針對『那座山』進行討論吧。東市的新客，推測是市鎮中心找來的傭兵團，而且是不小的傭兵團，因為他們的到來，讓『那座山』上的硫磺礦更容易取得，所以才會進行大減價，反正不久之後就可以靠著低價多銷海撈一筆。煤炭漲價和鋼匠對我的訂單有困難，是因為傭兵團必須要補充武器，勢必會消耗不少鋼鐵和煤，而鋼匠必須顧及擁兵團這個大客戶，讓我的定單延期。

　　——情報屋說「別去『那座山』」，意思是我很有可能會卷進去。所以⋯⋯市鎮中心十之八九要開始對山上的東西進行討伐了吧？不只是鋼匠，所有跟金屬有關的匠師和商人都會抓住這次的機會，狠狠地瘋狂大賣狂撈一筆，對我這種小顧客的訂單勢必會暫緩。

　　——不過其實他們做什麼都無所謂，除了討伐之外。我還想要上去試一下新開發出來的陷阱呢⋯⋯決定了，今天一定得要上去一趟了！

　　在腦中做了一個結論，深深吸了一口氣：「呼！哈～」

　　血肉的味道充盈著胸腔，空中夾帶著粘膩的油脂味和生肉味，在往前走幾步，刺鼻的硝煙味和金屬燃燒的尖銳異味，頓時把我薰得頭暈目眩，就像撞上一面堅實的牆壁一樣，我過了一會兒才慢慢適應這裡的空氣。

　　不知不覺間，我已經從暗巷穿越了住宅區，經過食品區後走到了金屬市場，再往前走的話，就會是中市的鬧區。

　　原本是想要呼吸新鮮空氣，但是如果是在黑煙彌漫的中市，連一口正常的空氣也找不到吧。

　　「上山⋯⋯嗎？」

　　我的喃喃自語被挑木柴的老頭聽見，他驚訝地瞪著我。

　　「小哥⋯⋯你要上山？」

　　「嗯，應該會噢。」

　　穿著鮮艷連身裙的年輕媽媽桑，手上拿著化妝品，不敢置信地搭話：「欸欸欸，你不是之前小有名氣的機關屋嗎？」

　　紳士地向她鞠躬：「是的，夫人，我就是。」

　　「哎呀呀，年輕人幹麻這麼不要命，山上可是有龍的呢！」

　　「是啊，老頭子都這麼說了。機關屋先生，有煩惱的話可以來我們店裡坐坐喔。」媽媽桑妖艷地一笑，對我抛了個媚眼。

　　「我最近在研究一種可以把龍幹掉陷阱，想要上山作個實驗。」

　　老頭子震驚地跳了起來，背上的擔子差點掉下來：「真的嗎！真的有那種東西！小伙子你一定要讓我瞧瞧！」

　　我笑了笑，深呼吸之後對他說：「怎麼可能會有那種東西啊！」

　　「咦？」

　　「那可是全大陸最強的熾火龍，要是真的有可以幹掉牠的機關，那一定會有和城鎮一樣的規模啊！區區一介人類怎麼可能做出那種東西？」我輕蔑地俯視他，打從心底感到不屑。

　　——反倒是你這個白痴，隨便講講究相信，你是笨蛋嗎？

　　我沒有將這句話說出口，如果他連這種諷刺都聽不懂，那這老頭也不可能活到現在這個歲數。

　　不出我所料，他馬上理解我話中的意思：「⋯⋯你⋯⋯你這混蛋⋯⋯」

　　他握緊拳頭，臉色漲得燙紅，憤怒的雙眼中血絲鮮明，整個人就像猛烈燃燒一樣散髮出殺氣。

　　我輕輕微笑。

　　「老頭，你是不是應該去搬你的東西？還是你打算放棄你那連喝水都不夠的丁點薪水？」

　　「⋯⋯」他憤恨地瞪著我，用力踩著僵硬的步伐離去。

　　「真意外，沒想到你愛欺負人呢，機關屋先生。」媽媽桑抽了口煙，笑容依然甜美。

　　「對了，媽媽桑，你們店裡有空房間嗎？」

　　「有是有，怎麼了？你那金屋藏不了嬌？」

　　「我那個是狗窩⋯⋯只是有個直覺⋯⋯」

　　「直覺？什麼意思？」她的眼神頓時變得如刀鋒般銳利，但是笑容依然不減。

　　「不知道⋯⋯但我的直覺通常都不會指向什麼好事。」

　　——說不定⋯⋯只是早上的夢的錯覺？

　　「你到底在說些什麼？」媽媽桑皺起娟秀的眉毛，不解。

　　「不，沒什麼，如果有事情的話就麻煩妳了！」

　　「我說啊，我們這裡可不是旅館！」

　　「就是怕發生不能住旅館的情形啊⋯⋯」我不安地喃喃道。

　　之後被媽媽桑痛罵了一頓，教訓著「不準搶別人的工作」的淺規則，我不知道她想到哪裡去了，不過我不可能連這種小事都不知道。但是她最後還是保證如果有困難的話可以找她，雖然要付一大筆錢⋯⋯

　　——希望⋯⋯我的預感不要成真。感覺今天會發生非常累人的事情。

　　在做完整理紙卷和設計圖的工作後，我從窗口向外看。

　　黑色的火山就佇立在不遠的地方，火紅色的頂端飄著一縷縷青煙，就像一個從容不迫的壯漢，穩坐世界的一角，自信地抽著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