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好故事，十分簡單——反省〈邊界交火〉－天映泠然月

　　最近《無職轉生》動畫版第一季完結～完結撒花～接下來就要等七月了。

　　我在網路上看到一個相當有趣的評論：有人說，最後一集的戰鬥以及旅行蒙太奇，感覺像是普通動漫的正戲，真正的劇情反而像是普通的填充戲（filler），但你只能在這故事的正戲中，看見角色的成長。

　　我會希望，《無職》動畫出來之後，大家能稍微修改那種，在戰鬥中互吼、談論高深哲理辯論的常見少年漫戲碼。首先，戰鬥是非常少見、異常而暴力的社交形式，如果要社交上的衝突，有更常見、普通而合理的其他作法。其次，所有人都會生活，而在日常生活中，我們所做的每個選擇都有角色發展上的意義，若不正視這一點，就會永遠陷在，毫無意義的戲劇化類型之中。

　　而天才，是非常簡單的狀態。《無職》這種作品，竟然能成功動畫化，我想這應該能讓大家看見「好故事」到底是什麼。
（依我個人見解，《無職》的動畫版，有非常多剪輯、刪減的工作。比如果剛說的冒險者蒙太奇橋段，就整整花了好幾章網路小說篇幅，不斷梳理。如果要從技術上的「好故事」來談論的話，確實，正視編輯的重要性。）

　　我在和學長解釋，為何《無職》是篇好故事時，最初想到的是，故事內部合理的行動——行動必須有意義。角色之前的生命狀態，會有其動量慣性，而任何行動（action）自然就會有反動（reaction）。若行動後的反應，正如行動本身所期望的話，那麼，我們為何又需要講述「故事」呢？畢竟，只要願意踏出第一步，就能完成任何夢想的話，就沒有需要談論的「事情」了吧？行動就好了啊？

　　但即使滿足「行動必須有意義」的「行動」部分，也會有劇本或ＧＭ或任何創作故事的人，只想製造出，行動的錯覺——或說選擇的錯覺（illusion of choice）——這種故事通常是，「你可以行動，然而不管你怎樣決定，在大環境／大劇情／大敘事上，你的決定都不會有任何意義」，因為結局從一開始就被決定了。

　　比如，《極樂迪斯可》。比如，《電馭叛客2077》。比如，《異鄉人》、《巴西》、《未來總動員》、《異星入境》⋯⋯但話說回來，這種故事的「劇情」意義恐怕不會比人物大吧？而且，或許那份錯覺也才是故事重點。畢竟，每個故事，各有不同。

　　而回到我們的，在日常中尋找行動意義的故事創作。我第一個想到黑田洋介的《在盛夏等待》，以及他之後，近乎急轉直下的編劇生涯。

　　他寫作速度快，深諳（輕小說）類型的文學語法和轉義，可是，他的作品似乎沒多少深度可言。《盛夏》一作，就是場，大家都想行動，但幾乎沒任何行動可言的故事。或許對他而言，現實就是如此，然而如果沒有反動、反應，選擇就不會造成任何衝擊——衝突在敘事中，就不會開展。

　　黑田在他非常努力要發展衝突，走向戲劇化的時候，就被人說，試得太用力、太過刻意。所以之後他就只剩改編的工作了，但他本來就以行政職為主，創作只是愛好吧？

　　類似案例的，擅長某方面創作，但一直沒有全方面發展「故事」講述技巧的，也有雷利・史考特這種，作品不管有多差勁，至少，視覺設計很出色呢。

　　我想，這些舉例，應該能看到我對〈邊界交火〉的想法了吧？

　　我想做，戰鬥之間的日常景色。然後，難以在有限篇幅裡，拉出角色行動的後果，不斷拖長了幾千字的大綱，變成足足一萬三千字的短篇小說。你可以說，這篇小說裡幾乎沒有任何事情發生，一切，都是發生在角色自己心裡。

　　我很想說，自己至少在文字美感的特效上，有做得比較好，但我懷疑那是否為真。

　　那麼，問題到底在哪裡呢？

・邊界交火：大綱編輯等於零

　　當然不能說，我完全沒有編輯啦。但劇情架構成型時，只有經過兩個版本，遠遠低於我通常的三版本過程。而如果要認真考量的話，應該要走至少四大版才對，這樣我就不再需要思考段落進程的問題，而只思考文字是否能為故事服務。

　　在寫大綱時，把世界觀全改了。一開始，只是想寫沙漠戰地的國境邊界巡邏，之類的東西，但我對於「敵方」完全沒有想法。因此，一大部分是取自《滅絕》，但現在，剛好卡到束士習作，就硬是塞入了奇幻元素。就世界觀設定來說，這一小段篇幅，並不差，然而，並不新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