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閉上眼簾,在漆黑深夜中,仰望著早已看習慣的閃爍星空,你知道自己的帳篷——或屋頂,或餐風露宿的遮風樹林——之上有道穹頂蓋住大地,萬物似乎充滿著未知,而夢境則是那未知中的未知⋯⋯
只是,當你環顧四周,發現你頭上的並非如碗狀的頂蓋,而是一片無盡朝地平線延伸的平面,而那星空似乎隨風飄動、形成巨大的複雜漩渦銀河時,你知道自己已經睡著,也知道⋯⋯你所見的,並非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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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我們討論到「獵邪之人」的創世基礎——簡述「真正」的創世神話,以及創造世界的機制,為這顆行星引入了魔法系統。說是真正的版本,只是說有個起手式,在寫其他文化的創世神話時,稍微比較容易;此外,也不是說其他版本的創世神話就不「真實」呢。
之前有提到「魔法所在的領域」這句話,而換句話說,就是「魔法是被引介/嫁接進入這個世界」。現代文化論述十分在意這種脈絡式的嫁接,因為民族主義及許多其他「思想」都自詡為「從古舊存在之物」,但實際上全是發明、嫁接借用等等。我個人會支持某DM的主張——魔法和科技都一樣,是為了解決問題才會被保存於社會之中。
我並不想在最初就規劃完這故事裡的所有魔法系統。那樣做,我會無法企及社會的真實性。獵邪的第一紀元前傳就是為此而存在的研究成果呢,但就算如此,我依然必須在起初就決定好「領域」的問題。
就像都市與森林是不同的場所,這個世界的人會如何看待「走入未知」的情形呢?
對於寫小說來說,你一定知道以前一定有人走過你的道路,但我們總是無法從歷史裡學到功課⋯⋯所以不論這條道路有多麽「陳舊」,依然是全新的。但森林、荒野是不同的——就算是二十世紀的現在,地球上仍有無人踏足之境。昂格魯薩克遜人的語言對此有相當有趣的說法:那是妖異的Fae,是垂死的fey,是美妙的fair,是異種靈體的Faeri或fairy,所以才會有妖精亂野(feywild)與妖精宮廷(fae court)的稱呼。
你若在現代以前,想要進入妖精的領域,就只要走入無人開發、狩獵的森林就行了——人類社群,會本能性地察覺到「未知」的領域有多危險。然而,這並不會阻擋我們探索異域,甚至是,試圖去征服空間的野性。
(但這樣說起來,空間就能被賦予「馴化」與「野性」的屬性尺度。對此,我知道許多相當不錯的案例:比如廢棄建築,建築上時間與溫度變化誕生出壁癌,壁癌生出黴菌,動植物會逐漸佔據人類所居住的空間,在「秩序」之中引入更多天然的「混沌」;相對的,如果建築足夠巨大、其設計足夠維持自我的秩序,空間就會被馴化,而當被馴化的空間遭受人類棄置時,你就會察覺到沒有人的人味是多麽詭異、怪奇。)
魔法所在的領域,有兩種:
第一,是在交易過程中,你對什麼東西都沒有的虛空呼喊,然後有了某個東西回應你。這是,宇宙為你製作出了一個物體,物體背後(對人類而言)一定有著它所屬的領域;這也可能是,你的呼喊造成了領域的建構。
第二,是領域已經存在。你的旅行並非發明,而是發現與探索。
獵邪系列會用上哪種呢?我個人認為,兩種都有著無限開發潛能,而因我在此無法直接明說的理由,我會兩者都用——但,我個人會比較傾向後者,或說,若牽涉到夢境與詮釋的話,兩者差異並不明顯。
重點是,前往異界的人必須回到現世。若沒有人回來,異界就只是詞彙比較漂亮的黑洞;如果沒有人回來的話,是第一種還是第二種領域,就不怎麼重要了——好故事的技巧之一,是行動與反應,或是衝突與反應。假使沒有人悲痛,死亡就沒有價值;假使沒有人喝酒歡鬧,婚禮喜宴就沒必要存在;假使世界不因魔王的誕生而恐懼顫抖,勇者就能繼續在家鄉種田了。
換句話說,魔法領域之所以必須被分出前面兩個種類,是因為現世會詮釋/試圖理解異界⋯⋯是啊,我依然得回到自己一直避開的文化話題——要設計出,人們必須處理的危難,人們所擁有的歡樂,人們所製作出的產品,人們對明天所抱持的希望⋯⋯這些,單純就是忙活。
不會有人想看我一而再、再而三地把現世的文化地圖填滿吧?那麼,就來講講這些「異界」的實際創作案例,以及他們各自的簡略規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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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們想像那些「不可能存在」的事物時,往往會從身邊的東西講起,他們的講述過程中,也往往,與自己的情感有關,從理性、感性以及超越理性感性的所有東西中支取資源。
這張相片,被稱為閾限空間。它準確的名稱是Backroom,是隱藏於所有辦公室「後方」的、不存在的空間。
你有沒有想過,自己永遠離不開辦公室?那噁心廉價的裝潢與壁紙,還有人們長久活動之後的污漬,以及綿延不絕的地毯⋯⋯那就像是,永遠都離不開的學校——你知道那裡明明應該有人走動,有人說話,有人的氣息填滿整個空間,但光線明亮,而沒有一個人待在理應有人的空間之中。這就是網路的閾限空間。
對後房來說,不只有不願意勞動、ergophobia的尼特族,而是利高蒂式的corporate horror——光是處於勞動的空間,就會造成恐懼。
但當然,後房一開始並沒有任何故事。北美不乏這種毫無美感的辦公室裝潢,所以大家都在看見這種空間時,感到存在性危機。人們看見一個物件,必然都會了解「物體一定會存在於某個空間」,然而閾限空間只有背景,沒有前景的「物件」或「人類」,此種空缺引發了存在性危機,就讓人們感到⋯⋯必須製作故事。
我想,這應該能稍微說明為何「異界」必須經受人們的詮釋。各位應該也能發現,後房是「北美」的辦公室——假若在其他地區,有其他常見的「辦公室」或辦公室文化的話,應該會看見不同東西吧?
從另一方面來說,故事在所有人身上都可以運作;愈長的故事,就能拉展出更詳細的脈絡肌理,能讓你的腳步更加穩妥。比如,焦慮的神經青年被精神科醫生騙入工作檔案橙山城海的辦公室,任何人隨時都能上下班,工作永遠做不完,陌生的小鎮有如宇宙胃酸般一點一點將你銷蝕⋯⋯這就是利高蒂甩不掉的恐怖。
即使人們再怎樣寫網路傳奇、都市傳說或被譯為「恐怖意麵」的網路creepypasta,或這些作品再怎樣有效地製造出異界,這依然有相當麻煩的問題:一來,我沒有想發展現代的故事——因為「現代社會」已經有它自己的脈絡,而我若想採用其他人的脈絡,就不會想玩正統奇幻了吧?——二來,魔法這種東西,應該是被徹底探索的可能性,但許多這些故事,都是遭遇魔法的過程⋯⋯畢竟,在真實世界裡,不會有多少人願意真正探索未知吧?
就算,有殖民地的古老家族誕生出一個奇異之人他成了崇拜黑星的戀童癖連續殺人狂,透過家族關係,幫忙其他當地政客舉行政治權力儀式,那是因為,《真實警探》的反派並不希望留駐於現世啊。而假使敘事中心依舊是「人」,為何還需要特別強調「異界」?
當然,故事的主角一定是「人類」。我只是不希望獨立的「個人」成為世界的主角罷了。
這樣又說回來,在進出異界的紀錄流傳於世的時候,那依舊會呈現出「人類」的詮釋、理解的角度——我個人可以接受這種做法。魔法或奇幻,經常這麼做。正統奇幻的作品裡,常有作者想處理「魔幻感/異常感」,但普的奇幻裡也相當會常見到這話題。
跨出正常世界的過程或「門界(gate)」,有幾項常見媒介:夢境、瘋狂、藥物,以及在物理上,走出正常世界。而最後一個門界,就是奇幻常稱的「魔法」。奇幻因此常被稱為逃避現實的類型文學,然而,事實遠超如此——假如作者和讀者真想逃避,為什麼會如此在意「背景世界」的結構,還有人與世界的互動呢?
奇幻就像,雖然有(某種程度上)能心想事成的魔法,但魔法所暗示出的「異界」有它自身的法則,而理解宇宙的法則、學會與宇宙共處,甚至是剝削宇宙、將其成為自己的工具,就是人類成長學習的過程。所以在我們查考異界的「觀看」方式時,就可以深入一些非常嚴重的問題——畢竟,如果世界不構成挑戰的話,作者們就沒必要使異界成為「衝突」的一部分了吧?
奇幻就像普通的文學小說,只不過,稍微得在敘事上繞更多圈子。
就我個人而言,以「物理上」的移動較為重要。移民、文化衝突,還有資訊化時代的後現代主題⋯⋯這些,都能被視為物理或肉體感知上的移動。打個比方:網路在時間感只有「現在」——所有時代皆被呈現於現在的「此刻」,將歷史洪流同時全貼上你的眼球,然後重新編整為敘事。
這,不就像魔法嗎?既然後現代表現出的架構崩毀——時間、道德、文化、性別,等等所有東西都必須受到敘事的客製化,自我建立、磨塑或摸索——使人們能將作為材料的資訊,捏造出小說這般的現實,那,為何不用魔法來探索這種狀態?
或許會有人說,後現代主義就是西方為主的論述空間的菁英狀態,因為,大部分人不會認為現今網路風聲的資訊量有大到使人「無法製作出自己的敘事」,他們也沒時間深究、了解到這種後現代狀態有什麼樣的意義。魔法,往往被描述成菁英之物——比如「碟形世界」裡的術士血統、傳統奇幻的巫師教育,或甚至是術士的契約,所有人都具備不同於常人的、接觸魔法的「機會」,因不論是血統、教育或兩造相合的僱傭契約,都與農夫、商人、工匠們等等凡人毫無關係。
(英語體系裡面,沒有魔導這種東西;魔導是從日本翻譯進中文時產生的東西,但日文奇幻裡也有出現過「魔道」⋯⋯基本上,都必須看各自作品的脈絡。奇幻這種東西,一直都是如此飄渺虛魍呢。左異之道就是如此。)
若不想將任何階級摻和進來的話,也有另一個魔法異界的案例。
《魔法老師》的魔法火星⋯⋯好吧。我知道那套魔法系統有很多漏洞,但整體來說,還算是還不錯的奇幻漫,而且作者也試著做許多研究。他玩得很歡,我看得很樂,還先別說起合理性之類話題。先讓我們,只採用「所有火星居民都能使用魔法」,以及「地球居民只要練習,也能使用魔法」的特色。
但如果各位有看《魔法老師》的火星篇,就會注意到⋯⋯就算人們的日常已經處處使用魔法,但那也不代表他們有進入後現代社會⋯⋯實際上,作者赤松健只十分淺薄地複製現代社會的文化表象——特別是歡樂慶典的氛圍——他所描繪的日常人們幾乎毫無例外地,都是好人。「好人」就是他的意識形態。
就算我消弭了後現代資訊過多的菁英視角,引用的作品卻有明顯的意識形態,似乎對這裡的探索沒有太多助益,就得從另一個更現代的角度下手:社群網站的假新聞已經不是新聞了,而是某種真實的故事。
現代的網際網路,多虧冷戰體制殘留的經濟果效,便讓人感覺不怎麼昂貴,但如果往非洲為主的第三世界看,就能發現有些地區仍停留在藍芽與P2P的時代,且誕生出近似網際網路的人際關係。假使,協異魔法發展了幾百年,一定會有文書人員對燒碳、磨墨、削筆的工作慣例感到厭煩,做出能用更久的墨水、沾水筆,還有⋯⋯紙張。而你知道,官僚跑文書這麼麻煩,為什麼不想辦法讓文書自己跑呢——這就會產生傳送紙張或資訊的工具。官僚的通訊系統,在開戰後被直接嫁接到了軍事命令管理,然後在軍官被俘之後,技術便得以傳播、跨越國境,人們會追求更輕巧、便捷、迅速的訊息傳播,但誰會付錢呢?起初,是王公貴族、國家與軍隊,之後,就會是逐漸富有的中產階級,然後是廉價、消費者端的零元手機。
魔法和科技一樣,皆是為了需求而存在。傳統上,魔法會與科技抗衡,而我希望稍微遵守傳統,不過設計得有些不同:假使這兩者會彼此抗衡,是因為發展科技或魔法的文明各自不需要對方的方法來解決困境呢?假如最初的協異魔法是由惡魔所開始——最初的魔法不會要求現世的人支付交易費——確實,可能會有人濫用魔法吧?
我上次,自然而然地將案例想成了中東、《姊嫁物語》物語的中亞視覺設計——那個聚落的物資,對小城鎮來說絕對足夠養工匠,然而,他們絕對不夠養鍊金術師這種開發人員。
根據Arcadum的原則,魔法可以是種消遣,也可以是急難救助的系統,是人生難題的解方——愛情魔藥就是個相當不錯的例子。從「人們必須處理的危難,人們所擁有的歡樂,人們所製作出的產品,人們對明天所抱持的希望」來看,人類慾望一直都很複雜——我曾想寫關於人性與異者性的東西,也就是慾望的複雜與單純,但那太離題了。
「前往某個地方」,也能被視為「離開此處」,或是「以細微的方式,將此處與彼處相連」、「使任何一處染上其他地方的色彩」,而不論如何,旅行者一定得回來——沒回來的話,就無法分辨此處與彼處的差異了。也不論如何,外出冒險後,必定得到相應的報酬,報酬不盡然會如旅行者所願,但,故事也算是某種回報呢。
你可以將此稱為,界域魔法,或魔法之基。
界域魔法之所以是這世界的魔法基礎,單純是⋯⋯有腳的人就能走路,就能旅行。旅行中,你沒留心路面的話會可能掉入落穴,而你若沒留心世界的漏洞,偶爾就會落入那不存在的異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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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有腳就能走路,但和異界領域相關的魔法,大都比較接近儀式。
採用儀式的原因相當單純:儀式的重點在於「執行」。換句話說,就算儀式沒有什麼魔法效果,光是透過實行儀式,就能對人類產生影響。這種現象在大家的日常生活中也相當常見,比如禮儀或問好,比如特定的節日,比如成年禮、婚禮、葬禮,這些東西只要執行了,就有效果。
所以就會有人認為,某些儀式對人的精神或身體特別有效,即使,其中很多都可能是安慰劑效應。而就算廣義的魔極(magick)或宗教真有效果了,我們現在的科學也沒辦法認證其中的關聯性。我也不認為我這世界觀裡,所有儀式都包含真正的界域魔法。
在講起我想要的設計前,我會希望推薦野豬桑的設計——魔契宇宙(Pactverse)的路之儀(Path)。如果你不願意看維基資料,也能參考魔契宇宙的TRPG版本「Pactdice」,不過,他沒有說要用d20還是d100或其他系統,可能必須由D&D老手看過小說和參考資料之後,稍微客製化才行。
路之儀,以及新世紀魔法/巫術實行者所稱的混沌魔法(Chaos Magic)和魔極,不太相同。路之儀在魔契宇宙裡也被術法師稱為混沌魔法,然而,那是因為它的道具、規則、術法實行效果都沒有任何一致性,而術法師從路之儀裡獲取的事物,唯一相同處就是這些魔法都來自路之儀。在路之儀進行的過程中,每個人見到的儀式都會有點不太一樣,而只有各自的規則都大致相同。
最為基礎的路之儀,是條森林小徑,名為「森林絲帶小路」。每個人對「森林」各有不同理解,所以,在執行儀式的時候每人看到的景色都有所不同。那座森林裡有一隻狼,牠會在你接近目的地時,等著你;每個人的狼都是只屬於你的惡夢的外型。小路上有很多道具,有些必須被撿起,有時必須被迴避,而每個道具的規則都有所不同,因此擅長路之儀的術法師也被稱為探尋者(Finder)。森林絲帶小道只有一條路,當你走到道路外側,你就會迷路,在英文中就等同lost,並成為迷途者(Lost)——而任何人與異者都可能迷路,從世界中迷失,無法再被找回。此外,也有方法可以走上「岔路」,而這樣打破儀式的規則時,你就會發現,所有路之遺的儀式都是相通的。
每個路之儀都有自己的特殊規則。而新的路之遺的產生方式,是「當你走到虛空之處、宇宙裡不存在的地方時,為了平衡,宇宙會為你填補你前往的方向」。所以,每個路之儀各自的特色,很多時候是全然隨機組合而成——說是「很多時候」,是因為我不認為路之儀有明確的上限或下限。
野豬桑的路之儀,就是宇宙從虛空、不存在之處所湊出來的道路——它一定有明確的目的地,有明確的障礙與挑戰,也有明確的回報,以平衡障礙與挑戰所造成的困擾。
我花這麼長的篇幅介紹「路之儀」,是因為我從中看到了幾個重點:
第一,路之儀的構成往往是由參與者提供材料,構成路之儀的風格,然而,在規則未被找出來之前,你就是在探索未知。但是,就算你知道某些路之儀的所有規則和細節例外,它的異質性依舊會十分明顯——就像夢境一樣,只為你設計。
第二,路之儀是宇宙追求平衡的結果,有明確的冒險阻礙與獎賞,也有明確的目的地。然而,想想吧:假使宇宙沒想自我平衡,結果會發生什麼事?比如,許多網路上流傳的儀式,或Holders系列,或十樓電梯儀式,或左轉右轉遊戲,或是沈默燈火的捉迷藏——它們都沒有明確的獎賞,有些時候,在終點等著你的,根本不是獎賞⋯⋯但是!一定有人想探索未知啊!這就像洞窟探索(caving/cave-diving)——洞窟存在於地球上,並特意不吸引人進去,但就是有人會進去。
第三,魔契宇宙的早期術法師們以為路之儀是夢境:一來是因為儀式的外表實在太隨機,太接近做夢;二來是其規則非常不明顯,許多人是在睡眠中意外闖入虛空之處,但大家認為夢想家(Dreamer)的名稱太誤導人,因路之儀都是實際存在的地方——不過是在「存在」的外側——而術法師的言語帶有力量,不可講述非事實或不真的話語。這種歷史,使探尋者在夢境中也特別游刃有餘⋯⋯是的,夢境也可以成為魔契宇宙的「異界」。
除了野豬桑的魔契宇宙之外,我在想到「透過儀式開啟的實際存在之地」,則會連結到《血源詛咒》的聖杯迷宮。遊戲官方對此說法,是聖杯迷宮會無限隨機生成,然而,遊戲出來幾年後,迷宮探尋者已將所有可能存在的迷宮組合,全探索完了。
是啊,差不多兩千個迷宮,全探索完畢。如果你想下載所有迷宮,只要點擊這裡就能找到了。
是啊,這種成就很是扯淡——FS的開發者根本沒想過真有玩家會探索完所有迷宮的組合吧。而且,至今仍有人發現bug/全新的迷宮,沒被先前那批探尋者挖掘出來⋯⋯但我認為,最扯的是探索後的衍生戰略:有人用存檔器修改迷宮,然後連上伺服器,使那些被修改過的迷宮永遠留存——他們將高等級Boss拉到低等級的樓級裡當Boss;當然,只有高等級玩家會認真破解那種迷宮,但更重要的是,迷宮為了平衡,便將高等級掉落道具放到低等級樓層⋯⋯
同樣的這種事,也發生於路之儀的歷史。有某個探尋者家族,找到了新的路之儀,發現那個儀式能移除咒詛,他們便開始了移除咒詛的生意。那個路之儀,因為太常有人使用,整個領域便漸漸被拉到靠近現世之處,使它不再有路之儀特有的夢境感——它被固定住。
到現在,我已經十分意識到自己依然沒講出我想要的設計,到底是什麼⋯⋯然而,比起獵邪的世界觀,我希望更呈現出在我之前已經有多少人想過這些事,還有界域魔法的創新,是有多困難。
創作者最需要考慮的是:異度空間會與現世重疊嗎?還是,讓異度空間有它自己的實質規則與實質存在,或類似路之儀,那種半被定義的狀態?
此外,我也得決定魔法領域的內容到底有哪些,而這個問題,幾乎和「地理」平行呢⋯⋯但對於很多人來說,天堂地獄都不是地理上實際存在的地點吧?或許將我這邊列舉的參考資料當成非常淺薄、可以隨意扭曲的材料,應該會比較好。
野豬桑的領域,相當多是參考榮格心理學所引發的現代魔法體系,再加上傳統《龍與地下城》的設計:
他的現實/現世,有著存在於現實中的「次領域」,比如森林、湖泊等地,在期中你能明顯看出「空間」的差異與界限;靈體世界(英文裡會分成astral plane或ephemeral space,但野豬桑用的是spirit world),是靈體誕生與成長之處,也是現世的印象與概念連結之處,而靈體所居之地必然為空洞(Hollow的概念十分複雜,暫且不在此討論),相對而言,元素靈的領域則被稱為風暴,風暴相對來說非常短命,也非常危險;領地,是由術法與儀式所構成的私人領域;宇宙用以摧毀喪失連結的物質、地方與人之處,為深淵,宇宙用以摧毀靈體之處,為殘跡;妖精宮廷,是不列顛文化的妖精領域,相對應的髒污領域,就是壅穴;路之儀,前面已經解釋過了;比較特殊的,有鏡像宇宙(因為鏡子太新了,所以鏡像宇宙裡幾乎什麼東西都沒有),有能擴展成領域的魔導具的具堡(Alcazar),還有質量超大、能扭曲空間的神祇/史前巨獸的私人領域,同樣扭曲空間的也有士師(Judges)之物靠著宇宙法則建立的自身領域。而惡魔沒有領域,牠們比較可能會吃食領域,就像牠們會吃食其他所有事物一樣。
(暫且不談所謂的空間「性質」,而只在這邊討論有「規則」的空間——你可以將性質當成,大家都可能會有的次要規則,但有些空間法則已經與性質重疊。比如,「窪地(depression)」就會有,單純的低壓區域,或低壓加排放高壓,或特殊版本的低壓。與窪地重複的,比如深淵的規則——深淵與殘跡不同,她會輾壓所有物體,所以自然會造成窪地的效果。)
我認為,其中有幾項重點:一,領域是大家共識的空間。若「大家」不存在,你就必須想辦法提供相應的維護;二,我在前面沒有詳說,但術法師會透過長期維持領地而獲得正向業值,就是說,宇宙相對喜愛這些空間;三,有些時候,領域會有自己的某種意志,而就連其中的居民也會構成「大家」,那麼,當你在某一領域中開啟前往另一個不是現世的門,或是用不同魔法開門⋯⋯「大家」就會非常困惑,或不爽。
而如果你對奇幻場域稍有涉獵,就會發現Warren的翻譯在其他系列中會有所不同⋯⋯至少,絕對不是哥布林骯髒擁擠的家鄉。在《龍與地下城裡》,妖精的feywild的相反則是落影界(shadowfell),但和落影界稍微重複的還有負質界(Negative Material Realm)。是啊,我了解這些東西只要換個作品,就會有完全不同的詮釋與設計,但不了解奇幻的人就會說,「啊不就都是一個樣版複製到其他作品嗎」——這種思考位置,正世界觀創作所需的出發點呢。
我們只要問自己:在沒有魔法的世界中,看似無限的領域——不論是那種領育——在人們面前開啟,請問大家會怎麼反應呢?想當然,是嚇到屎尿齊流啦!
探索異界時,所有人都必須有所貢獻。就連異界的領域,也必須允許探尋者搞懂清楚它們的規則內容,才能有「探索」的可能性。許多領域空間都由眾神製作——惡神、愛神、戰神、自由之神、謊言之神、真實之神、酒神、工藝之神、人神、妖靈之神、火神、雨神、水神、力之神、善神、歌神,及那位不應被指名的神,每尊神有各自的喜好以及各自想要寫入現世的法則。
然而,在沒有魔法的大地上,沒有任何神祇行走,更不會有人能走入祂們的領域。在人們面前,他們所看到的是⋯⋯岩壁之中,裂縫微敞開的洞穴。而最使人不幸的是,有眼之人都能看見洞穴,有腳之人都能行走洞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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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初沒想談《隱形的城市》這部義大利小說——不是巴西劇,但《隱形城市》看起來確實會與異界領域的話題有關呢。然而,它提起一個非常有趣的話題,因為主角馬可波羅講述的所有城市故事,其實都是威尼斯。
空間本身就會帶有它特有的複雜性,有著特定的法則與疆界,然而在與人互動時,法則疆界這些東西都會被拉長,或被粉碎,或因人而變質。而如果我們只停留於最初的觀測的話,也得要注意到「觀點」的問題。
如果從不同觀點來看,是否會讓有不同規則?假使規則變得不同,人與異界的互動方式也會有所差異,所以即便地景看起來都像妖野,感覺起來也會非常不同吧?
要涉及「不同版本的相同空間」時,我也感覺前文所說的那些神,都是在第三季元才會「形成」,而其中到底有幾尊神真正存在於這個世界呢?
地理之類的事情我會在幕後,先乖乖做完。若要說實際的設計點子,我會延續「魔法」——創世神為了迅速製作出這個世界、改造這顆星球,便用了魔法,但如此塑造之法,也展開了人們接觸魔法的契機。
然後,創世神抹消了任何魔法的跡象。
在人們看見宇宙的空虛之時,宇宙允許他們的精神擅自填補空缺。但在虛無中,惡魔伸出了手,也使人們看見了角。
我原本想在異界的設定上完全求新求異,但最後,恐怕還是會用野豬桑對惡魔的設計吧——那吃食空間、物質、靈體、所有事物和宇宙本身的東西,就是惡魔誕生時的現象,或至少,在第一紀元的人眼裡就是如此。
但話又說回來,「虛無」或說佛家所推論出了「零」的概念,其實是相當近期的發明,而且也並非大多數文化會擁有的符號。
此外,我也不認為人們會認清魔法生物的分類與關係,所以不知道魔法的人,會把所有魔法相關的人員都稱為惡魔師⋯⋯即使,惡魔師是那些真正與惡魔打交道的人的稱號⋯⋯在人類不知道該如何獻上交易的代價時,確實,是先由惡魔與人類說話。
那甜蜜的聲音,令骸骨也會戰慄動搖。
⋯⋯
在戰火使菊靈鳥沈默的日子中,阿哈姆克洛蘭族的一位婦女織著第一百條止血帶的時候,她才明白了戰爭的意義。
她的兒子離開了山的庇護,在遙遠的草地上為硝煙所纏繞。
戰爭一開始,她講著盟主氏族派來的人,他們髮上飾插紫色羽毛看起來有如熾雞般可笑;與其他婦女聚於房裡編織布料時,她談著兒子過去第一次打獵是如何笨拙,現在卻成了堂堂正正的戰士。
部落石房之間的公庭院裡,愈來愈多花彩羽毛男人拿著長矛、背著木盾出沒,教導著部落的其他男人與男孩們該怎麼擠成隊列戰鬥。大家都不喜歡盟友干涉男孩們的狩獵教育,或甚至將人類視為獵物的這種瀆聖的外族之法公然在庭院中大聲朗誦,但在幾次對鍊、輕易將戰士們後分享了傷疤故事,男人與男孩們都接受那眼神空洞的青年領導為貴客。
當她想詢問,狩獵人類與野獸到底有什麼區別時,她都會被男人們講著婦女之血與狩獵不相符之類的藉口,趕回石房裡編織更多止血帶。她那天,異常地沈默,於大家的勞作溫暖中獨自思索著⋯⋯部落的老歌裡,曾教訓著過往他們與其他部落的爭執,可是,從沒有如此沈重,就連刀刃、衝突與鮮血的菊靈鳥也拒絕歌唱。
加入聯盟後不過兩三年,他們連盟約應許的、如河湧流的交易都沒嘗到,就遇上這種事情⋯⋯
她沒去找部落裡的巫師兄妹,畢竟,他們每天忙進忙出,要照料所有部落與盟主的戰士們。而她也做過在之前所經驗的所有儀式了——她撥開豚骨,閱讀了裂痕紋字;在最後草籃的最後一綑繩子,被布衣末針完衣小火燒出靈火花;殺雞時,她審視著水面倒映的內臟像⋯⋯就連她偷偷詢問其他婦女後習得的,擾動森林之暗的問魂儀式,全都沒有用處。
所以,她就繼續織著止血帶,織著線。
所有人都需要線。線綁住女人男人的氣息記憶,而若是織出夠長的線,她想著或許自己就能觸及到自己遠征的兒子。
啊,他怎麼眨眼就成了男人呢?她的愛情若能傾注整座湖水,整座阿哈姆克洛蘭山上的女人,恐怕就能淹沒盟主部落所在的平地了吧?
她織著織著那秀長參白的煩惱,不知不覺間倒在床邊,疲憊昏睡。
在夢中,她站立在一個洞窟前方。部落所有人都知道,夢境中的天空是灰白的音域,幾乎沒有色彩。
她剛好將自己塞進洞窟的石縫口,但她感覺,應該趕快動身下山,去平原——那山歌養大的孩兒所不習慣的草原——尋找自己的兒子。
洞窟中吹拂的風,在她耳邊低語
「那⋯⋯那是真的嗎?我該怎樣知道祢說的話是真的呢?」
風對她沈默。不論如何,她仍繼續走入洞窟深處。頂多,是刮壞衣服吧?但,若真有神靈能幫我找回兒子⋯⋯
她越深入洞穴,就發現前進的腳步,愈發吃力。壁岩摸起來有如紙葉般,處處的尖銳也有如羽毛之尖,不只刮壞長襟,也刮傷了她。
婦人手裡仍牽著線走,她聽從風中的聲音。在一隻非常強壯的紅色鼠兔,從黑暗中衝出,咬上她腳踝時,那聲音嘆息,說:
『也許,這次先這樣吧。』那聲音請求她殺了鼠兔,然後,要拿走其下巴顱骨。
她感到疑惑:鼠兔這樣孱弱的小物,為何是招惹血與衝突的紅色呢?她十分擔憂手裡連接平地的線會斷開,便迅速回頭。假如線斷了,她就無法在這複雜洞窟裡找到回歸的道路。那婦人將鼠兔的下巴,放入胸前內摺的口袋。
在回去的路上,她發現兩處絲線被磨薄了。
在回到洞口時,她也發現洞口變窄了。
她鬆了一口氣。一離開洞窟,夢就醒了。
隔天清晨中,她發現人們察覺到那個眼神死僵的青年的靈魂,也被染浸了死亡的色彩。部族的巫師們,懷疑是敵人們的巫師下咒詛。
她臨時起意。她自願前去戰場,可以幫忙戰事,更能侍候那決定要旅行去扶持盟友的老巫師。那婦人在對聯盟的人與巫師說話時,感覺有尖銳獸音重疊上自己的嘴巴,而她也不知自己這從來沒打獵的人為何能說服他們。
在她洗澡淨身、準備換衣上路時,在胸前口袋位置的左乳底下,多出一張嘴。那四顆上下齒顎的尖銳裸牙,和她一樣沈默。
⋯⋯
絲線軸的主意,到現在依然十分令我滿意呢。一方面,許多文明都非常注重線軸——這種低科技的技術不論到哪都非常方便。之後不論想怎樣發展原住民文化,都不會與這故事衝突吧?而且,奇幻故事還有「歷史詮釋」這一招可用。
另一方面,則是重新詮釋野豬桑所注重的「線」與「聯結」的關連性吧。
我也希望為自己的世界觀加入類似的「異境探索」,但不全然屬於魔法的魔法,做出類似系統化「魔法」出現前的儀式。我將其命名為,梭與線的密閉恐懼搜索⋯⋯
線行之道(Lineawalk)
至於真正的異界,我想最後應該會參考卡巴拉,做出「概念靈界」
、「天國」(包含各色天神,分成上接與下觸派)
、妖境(含妖野,分上下、白黑、暖冷)
、現世、枯野(過濾、擠壓、混沌之表)
,最後則是混沌靈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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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這篇似乎沒能讓各位看到多少的實際「世界觀創作」。】
【這篇大多是我自己的思路以及思路變化時參考的作品。但真正在寫小說時,我的腦子大都並不會這樣明晰運作吧——即使在許多人看來,恐怕相當多段落邏輯都不太通順。】
【這也算是,正統奇幻慣例的勸退:這已經是偷懶版本的世界觀創作,除此之外我也有很多歷史、人類學考據沒選入文章。若各位不想如此耗費心思,大可不必如此認真⋯⋯寫小說這麼累了,各位開心,才是好。】
【如果想問我這,背景音樂是哪首歌,我會說⋯⋯我想用Time to Say Goodbye,莎拉布萊曼還有安德烈波伽利的HQ合唱版。如果想找的話,網路上各處都有。】
【我知道自己為了很多企劃找了寫作時的背景音樂,但獵邪是我最有「搞砸後依然能寫得很好」的自信的企劃。】
【話說,我在寫這篇的時候,有為此剪了一個非常簡單的《Bleak Faith: Forsaken》宣傳片、前導片和廣告的合輯,當作異界圓形的模糊概念。我特別喜歡俄羅斯或東歐的這種作品——你能從中看到某些西方的影子,然而他們的發展脈絡實在太不同,以至你能見識到同樣的材料竟能引申出多樣、不同的美感。我想要的,可能會是那種宏偉文明崩毀後,科技、自然與信仰的界線全然混亂的狀態⋯⋯畢竟,是要crash & burn呢。Bleak Faith感覺會比較接近Blame!而非黑魂,至於,遊戲實際的樣子,對我來說並不重要——畢竟我只看影片做詮釋,然後再把詮釋的結果拿來用。】
【我開始聽《告別的時刻》,是在接觸gal game的時候,但真正認真記住這首歌的感覺,是在讀《魔域英雄傳說》之後,而不管那本漫畫變得多糟糕,或漫畫家到底有沒有明白史詩奇幻的敘事寫法,但《告別的時刻》讓我完全記住了那種「史詩感」。】
【會想用這首歌,另一方面也是對它的詮釋相當感興趣:你可以很清楚聽出,多加英文Time to say goodbye和It’s time to say goodbye,就產生了至少兩種詮釋方式——第一是,義大利原文是壯麗柔情,對從未見過、踏足的家國感到無比嚮往而希望繼續追求目標,第二則是多加了英文台詞,將意義完全扭轉成,現在我們必須對夢想家國道別了。那請問,這首歌到底是悲情還是勵志呢?如果兩種語言同時存在的話,是不是兩種詮釋可以同時存在了?】
【再者,這首歌明顯是對歌手自己的旅伴所唱,那麼,如果沒有了目的地(或前往目的地的船隻,或乘載船隻的汪洋),他是不是在對旅伴告別呢?】
【Lauren的版本不是不好,而是她用英文這樣唱了之後,歌詞意義無法開展,押韻很難對,唱腔相對來說也無法引起我的想像,而且也缺乏男女對唱時的性別聲線風格差異。】
【也許我單純就是在對異國風味進行想像,也許我對英語的理解太深了⋯⋯】
【但這樣的紀錄,或許能讓大家看到奇幻創作——至少是我所知的世界觀創作流派——是如何進行:奇幻的翻譯本質一直存在。就算我會用中文書寫,也不代表故事,或故事的點子來源,是屬於「中文」或「華語」,因為它實際上並非誕生於「我所熟悉的語言」中。奇幻書寫,是將自己腦中的世界翻譯成小說。】
【這就像是⋯⋯我會記住Heilung 的《ᚨᛚᚠᚨᛞᚺᛁᚱᚺᚨᛁᛏᛁ(Allfadhirhaiti/Allfather)》的所有歌詞呢——歌詞本身的意義並不重要,因為我會喜歡的歌曲,大多能以自身,向我呈現出他們的意義,並使我對他們建構出我的版本的敘事。】
【你若認為這篇文章太長,或是我提到的作品太多⋯⋯我會老實告訴你:其實,我已經十分偷懶了。】
【正常的世界觀創作的資訊量,恐怕會是這篇文章的兩倍以上。不是因為他們參考很多資料——雖說很多人確實是如此——而是因為,世界觀創作這種東西,必須一而再、再而三地重複。】
【但我很懶。我已經做好打算要把整個世界燒毀之後再重做兩次了,而如果你想參考我的世界觀創作過程,或許從比較專業的Arcadum的「How to make a D&D Setting」系列,然後按部就班地做出第一版、第二版⋯⋯一直做到第十版吧。】
【在寫這篇文章的時候,我也稍稍想參考巴特的《神話學》,但老實說,我感覺自己已經無法與right hand path的人溝通了。我在這裡試著找青蘋果紅蘋果的替代品,也試著找蘋果來吃,他就是那種說,蘋果是栽植出來、不自然的東西,我們應該要追求自然,反抗基改⋯⋯】
【對這種人,我會很想罵幹,蘋果能吃不就好了?就算你不爽青蘋果紅蘋果,那就提出替代方案啊?像我和其他人一樣,去找left hand path啊?】
【神話這種東西,能吃不就好了?】
【你不能拿走人家餐盤上的東西,卻不分出口糧吧?至少,給我能吃的軍用口糧啊?如果他不願意提供新的食物⋯⋯那是在供三小朋友?是出來鬧的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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