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養生套餐契約底部,我流暢寫下假名,才想起自己帳戶裡沒有錢。帥氣金髮夥伴在另一邊與員工閒聊,刺探園區生活,而我面前為單耳戴了倒白音符似的耳機、音樂放太大聲的工讀學生妹,拿出讀卡機。
我打了個冷顫,轉頭到處張望,看向等候區的靠牆長椅。E就在那,抱著園區發的白色浴袍。我幾乎能忽然想起她常用洗髮精的綠茶蜜香,所以在我向她搭話時,E身上濃厚的咖啡味,使我差點舌頭打結。
「你也是,好久不見了。」E轉頭,看向我的同伴:「你也不想活了?」
「我還以為妳會先問我為什麼在這裡,但那似乎不怎麼重要呢。不,我沒想死,E你想死,為什麼會來養生健康生活園區?」
「你沒看我之前的採訪?」E。
「妳的東西我都會看啊,之前那個時代劇是還不錯,但我會說妳的角色不怎麼重要呢⋯⋯」我注意到自己開始大肆評論,也注意到E那有著濃厚黑眼圈的雙眼以及稍微有點太蒼白的臉龐,並沒有注視我時,便打住這話題:「不過妳也教會我,演員銀幕上是一回事,在自己房間裡,又是另一回事。我以為⋯⋯妳不會希望我一見到前女友,就提起私事吧?」
E瞥了我一眼,把雙腳緊緊抱住:「那是私事,沒錯,但很多人都不這麼認為。」
那就是妳看起來氣色這麼糟糕的原因嗎?我沒辦法開口,便翹起二郎腿,放鬆坐靠上牆。「而演員是靠他人眼光而活的生物。」
「你最近在忙什麼?」E。
「就是這個啊。」我說,翹起的腳尖指向不遠處櫃檯:「上頭的人收到有些抱怨,說這地方很可疑,但沒有證據。」
「啊對呢,徵信。活出夢想呢。」
「很累,但還是活出夢想呢。妳呢?妳過得怎麼樣?應該不缺朋友可以陪伴妳玩吧?怎麼會想來這種地方?這裡的人,如果認出妳了,應該很麻煩吧。」
我等了一陣子,不知道同伴和店員聊了多久,但E最後總算開口:
「我感覺這種父權社會裡,不管我再怎樣努力也還像是走在迷宮,或在深林,我知道自己想去哪但沒辦法抵達目的地⋯⋯我看不到任何筆直的大道,連陽光也不存在。」E心中的空洞,以及不斷奔忙接通告的生活,等她回到家,似乎只有狗能給予她溫暖。E搓起手,我握住她的手,幫她暖起來。
這,有點奸詐。我在E停頓後,讓沈默餘塭幾分鐘,在稍言催促她繼續說下去。給E重溫舊夢的機會。
「你太奸詐了。」
「妳我都知道,我們不會復合。但如果可以的話,我會希望E妳能振作起來,希望看見妳的新作。」
E空著的那隻手手背抹了下眼角,「你一直都沒對我的愛情戲,多問我。明明⋯⋯明明你有那麼多想法。」
「就算是演技,也是妳的演技,是我所愛的妳的一部份⋯⋯痛。」我上臂挨了E的一拳,我趕緊補充:「而且我每次都是說妳的角色,而不是妳啊。這不就表示妳工作做得很好嗎?」
「如果⋯⋯」E稍微放鬆了一點,她一頭亮眼棕髮披散在雙肩,翹起腳,把她短褲下的修長雙腿跨坐到我腳上,穿過我雙腳之間。「我之後太寂寞的話,也可以打給你嗎?」
我嘆口氣,幫E揉了揉膝蓋。她知道我不會做任何這之上的事,但或許讓她有點危機感,比較好吧?「我不知道。」
E毫無遮掩地,露出厭惡的表情。
「但我現在可以給妳一些些溫暖。」
「你這一點⋯⋯我也很討厭呢。」我倆相視而笑。
一聲尖銳細微口哨,從外面的會客間傳來,我轉頭一看便見到同伴手上拿著一大本檔案夾。E收回雙腳,來回看向我和他兩人。他比了個讚。
「你怎麼弄到⋯⋯哎,算了。
我轉頭,有些遲疑,問E:「妳想搭便車嗎?」
【這夢超奇怪。】
【但最奇怪的是,E感覺非常、非常真實。因為夢境的肢體接觸比文本還要多,我沒寫出來,而那就是我察覺自己在做夢的時候。】
【夢裡,E的寂寞非常單純,我希望能在這個文本裡,更複雜化一點。但也不想太偏離夢境內容。】
【我很肯定,E那樣的國際名人根本不會出現在這種場合。「我」的角色也很奇怪,再怎麼窮,也不會去玩臥底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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