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映泠然月

　　這段文字被敲上痞客邦時，我正想趕在今年結束以前，推出第一本「十萬譯書計畫」的作品。

　　我在趕論文的過程中，遇上非常多機會能讓我稍微一窺「書寫」及專業寫作／創作背後的複雜互動系統。然後，我就十分不想參與參與這個⋯⋯狗屎系統。或說，我想做自己應做的部分，但若要我超出自己的職責範圍⋯⋯

　　薪水本身，絕對不夠。我恐怕會須要每天灌酒或類似酒的東西，我才能鼓起勁說服自己繼續配合台灣文學相關的系統規則。*1

　　一無所有一身輕。這種話，只有能在冬天吹免費暖氣的人才能說出來呢。

　　假設所有興趣圈子都希望有更多人參與的話，或許，應該更積極告訴其他人說「自己為何會喜歡這些興趣、圈中人」吧？假使他們真的會在意自己所屬的圈子的成長健康度，我想，他們或許更該認真告訴我說，他們的熱情是什麼東西，而不是告訴我說「我距離他們的標準有多遠」。

　　幸運的是，我已經具備了勝利條件。我是在入學研究所之後，才發現自己不須再找任何其他資源——網路上多得是免費習作、習題，翻譯對象是一輩子也翻不完的公眾領域，而我的原創題材每日穩定漸增。不論晴雨，不論有無工作動力，永遠都有高山可以前進。

　　就像象棋與西洋棋裡，拿下王就能獲勝；就像《英雄聯盟》爆主塔，或是被爆主塔；就像圍棋的地盤分數⋯⋯「湊齊這些條件，或讓這些事情發生，你就獲得了勝利」，這就是勝利條件。假使你湊齊了勝利條件，遊戲就會結束——不論其他玩家有什麼意見，你都已經跑完遊戲了。

　　遊戲的這條敘事對你來說，已經被滿足了⋯⋯前提是，你想在特定條件下取得遊戲的勝利。

　　把遊戲規則挪移到人生現實，就會有些複雜。而寫作這種事則更加麻煩：創作與閱讀，並不是同一件事。對讀者來說，某一作品的享受與有趣之處，絕對與作者的目的與創作過程完全不同。作者會希望／宣稱讀者看到的東西跟他想要讀者看到的東西，是一模一樣⋯⋯而現實往往事與願違。

　　或許這樣會蠻不講理，或許這樣腳底抹油過於狡猾，可是，我只能為自己編織在荒野寒風中的Ruana斗篷，也只想在鋼鐵山巒與詭奇陰黑森林的網路世界裡，為自己編織文本。*2

　　我自己的勝利條件萬分簡單：獨居生活，寫小說。我在讀研究所前，已能滿足這些條件了⋯⋯恐怕，我們所有人都得付點學費，才能知道真正的終生學習該怎麼做才能達到最優化的效果。

　　我IG上追的其中某位台灣創作者——在他發文前，我都不知道他是台灣人——最近說，他不想再經營自己的社群。他以為自己很受歡迎，沒想到一推出NFT，就得面對自己其實沒有人氣的現實——或說是，他的IG人氣不足以使人花錢買NFT的現實。他不接受「為自己創作」的這種「心靈雞湯」說法，不想如此徒勞地努力下去了⋯⋯

　　他這種說詞聽起來很像工作過度時的倦怠或憂鬱傾向。他是應該休息，而停止經營社群網路的形象與作品集，確實是個好好休息的方法。不過，他的想法不盡然「正確」。

　　對創作者來說，「創作」就像寄生蟲。就像你已經無比習慣的火坑，使安逸的床鋪似乎就像刺骨的萬古冰床。或像是寄宿在你肚腹底處的寄生蟲，只有在你整天工作後，好不容易入睡的深夜飢餓之時，它才甦醒，重重咬你一口，逼你醒來繼續創作。

　　沒辦法從自己所付出的辛勞獲取應有的果實，是很可惜，但問題來了：想創作的人進行創作後，他所獲得的「果實」是什麼呢？是創作的過程、成果，或他人的閱讀與欣賞，亦或者是，打賞、賣出、贊助？

　　當然，如果他認真想做社群網站的話，其實可以實驗更多東西，但我相信他和我比較相近——我們嘴上說著，想要建立自己在社群之中的存在感，實際卻是一股腦地栽進創作中，期待純粹靠超強的作品，就能使人願意掏錢。

　　而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該不該認真全力做十萬譯書計畫，說不定，我最後就會和那位放棄ＰＯ作品的創作者一樣，累到自己無心在網路上碎念，轉向經營、單純埋頭翻譯創作了。

．Agenda 與年終目標

　　今年沒辦法開始連載，是很可惜。但我也知道，自己已經拖延其他更重要的事了，連載相對來說只是「小事」⋯⋯唉。*3

　　如果可以的話，我會希望回到今年年初時，改動一些細節的執行方針。可是，時光匆匆如逝水。

　　我目前的打算做的事情，有：

一，改完老師講的論文重點。
二，校對完十萬譯書今年的作品之後，立刻複製貼上既定的epub檔，貼個免費商用字體之後，送去ISBN，然後直接ＰＯ到各大平台上出版。*4
三，試著寫點自己的東西。

．2022 Agenda

　　「試著寫點自己的東西」，這句話他媽的真心可悲啊。

　　回顧今年一整年下來的經營措施⋯⋯我覺得自己做出當下能想到的最佳選項，但這些抉擇並不正確：它們全都無法幫助我更靠近獨立自主生活的經濟基礎，或是能讓我寫更多小說。

　　一方面來說，這是我的心態問題——我應該將書寫視為最重要的日常活動，而不只要注意自己的閱讀涉獵。另一方面來說，我認為這也是多巴胺的問題⋯⋯我讓自己太輕鬆，太享受於閱讀。

　　「如果我對某個作品感到不滿，感覺它並沒有完美吻合我的感性、理性、品味或興趣」，遇到這種問題時，大家通常都怎麼做呢？我想，應該是去找其他作品，或找其他興趣吧？但我之前沒想這麼多，而是想自己為自己寫小說。

　　現在⋯⋯我有太多選項，而我對於好作品的追求，也使我比起認真寫小說，更想直接找更好的作品。

　　所以，明年我希望能給自己更多沈默的時間，然後把今年應該要做的事情，優化到明年可以真正實踐，有所成果⋯⋯

　　現在我能想到的agenda，會長成這樣：

一，寫完論文。
二，再翻譯完一本小說。
三，將連載放到日常業務上。

　　是啊。真正著重於創作和作品的人，大都跟我一樣無聊吧，也可能是我實在太沒天份才華，才得這樣埋頭苦幹吧。

．註釋

註1-1：寫著這段文字的今天，我感覺自己必須回應某場活動上的Ｍ學姐，然後與我討論論文的老師表達了她對現在的文學的立場，她倆同時呈現出台文文青的兩種極端：前者發現中共想把台灣推向塔綠班，但她對學界圈子的無所作為與（幾乎）零批判，感到強烈不滿；後者則是，就算我提出證據，就算我能證明近十年的台灣與中國對政治宣傳的態度差異，她依然不認為這是可以說服她的論述，或這對奇幻是足夠重要的話題。若有人想寫小說，站在哪邊都沒差，但這兩邊對我或任何只想寫小說的人，都無能提供找到動力與方法繼續寫下去的方案。

註1-2：我對台文或華文圈子，沒抱持任何擁有感。目前的極熱與極冷方，都無法說服我感覺「自己是屬於某某圈子之中一員」呢，而Ｍ學姊無意與我溝通，老師與其他專業研究者也不願意聽我這個小蝦米指出過去的醜事⋯⋯老實說，志工團之類的團隊，或甚至是普通公司，都絕對比這種圈子還要好吧——我知道宗教團體裡的人都有很強烈的使命參與感，而就連可能很雷的Worker Democracy，至少能讓人實際擁有自己所屬的團隊。台文只可能作為信仰般的東西存在，但問題是當你推開大門，想提供自己的心力時，你會發現這裡不會有多少人真心想招待你。

註2：如果有人想買斗篷或披肩，我會推薦Ruana形狀——這種斗篷，基本上就是矩形布料，中間切了一刀。它和蘇格蘭的Kilt非常相似，只不過大部分Ruana沒像甘道夫穿的斗篷那樣大片。它們這種非常粗糙、看似原始的設，都十分簡單有效：任何人都可以設計，而其簡潔也能適用於任何情況。

註3：在我看來，沒能連載是今年我最大的失敗，就連沒能及時推出十萬譯書，或沒能在暑假口考，都沒有無法寫小說的這件事這樣嚴重。

註4-1：我覺得現在這個作品品質不是非常好。在翻譯上，我已做滿我能做的事，但在故事與文學技法上，這個作者在寫作時仍屬初出茅廬，然後他就在大戰裡死去了⋯⋯所以，我對於這份低劣品質也很是無可奈何。

註4-2：我到現在依然拿捏不定價格。它品質不高，但字數相當充足。我對電子書的定價，一直認為是要落在「百元有找」與「一百五十元」之內。稍比電影便宜，稍比漫畫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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